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实在是无语】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说好的弟弟呢 作者:叁十酒 文案: “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废话,难不成你会喜欢上一条狗?” “你怎么不说我早恋?” “韩以诺我谢谢你,你这一把年纪了也好意思说早恋呐?有那姑娘的照片儿吗,给哥瞅一眼。” “我喜欢的人,不是女的。” “…………等会儿,你让我冷静一下。” “哥,我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 “哦,我知……等一下!你说什么?…………来,韩以诺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TAG:伪兄弟,年下,略慢热 本文又名【我的弟弟不可能那么攻】 【no brother,no life】 【伪兄弟就要谈恋爱】等等。 内容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冬棋,韩以诺 ┃ 配角: ┃ 其它:HE,1V1 ☆、初恋   严冬棋让酒保给他拿了一瓶啤酒,懒洋洋地坐在吧台外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顺便抬手划拉了一下在瓶子外面凝结的水汽。   他转了半个身子往舞池里瞅,看了一会在昏暗灯光底下瞎扑腾的青年男女,觉得挺没劲,起身准备去看看酒吧这个月的财务报表。   刚站起来还没等挪步子,面前就有个姑娘拦住了他,严冬棋也不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先不说这都八月底入秋了,这姑娘还一身清凉的吊带短裤,然后再撇开她脸上让人糟心的妆容不提,这姑娘的腿倒是挺漂亮,就是胸也太小了点,穿个紧身吊带还得让人找上个大半天。   吊带姑娘挺骚的斜瞄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绽开了一个笑容,英俊的五官和一口漂亮的牙齿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炫目。   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明显没把持住,胸脯猛烈地起伏了几下,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红晕,顺带还咬了咬下嘴唇:“帅哥,一个人,不和我一起玩吗?”   严冬棋看着她上下翻飞能扇出凉风的眼睫毛,笑容稍稍收了一些,抬手轻佻地划过她的侧脸淡淡开口:“要是卸妆之后我还能认得出你,我立马就带你去开房。”   说完这句话,也不顾吊带姑娘变得扭曲的表情,严冬棋心情颇好的侧身闪过,快走两步穿过人群,进了写着“顾客止步”字样的门内。   厚重的木门挡住了大半嘈杂的音乐声,他轻吁了一口气,缓步沿着走廊往里走,还没来得及拐进办公室,兜里的手机就是一阵狂震。   “你好,哪位?”是陌生的号码,严冬棋微微皱眉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将他钉在了原地,好像有什么玩意儿从上头朝着他的天灵盖猛的拍了下来,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蒙。   “冬棋,是你吗?我是韩佳。”里面的女声陌生又熟悉,带着和缓的温柔。   严冬棋在原地顿了两秒,然后继续迈开步子往办公室走,声音挺平静:“嗯,听出来了,好久不见。”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手搭在把手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估摸着自己这会儿表情不是肉毒杆菌打多了似的僵硬,就是跟吃了三斤柠檬似的扭曲,让手底下的人看到不大合适。   “太好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没换号。”   严冬棋的手从门把儿上滑下来,稍稍侧身靠在旁边的墙上,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了一个挺难看的笑容,真成,还知道是这么多年了。   “怎么,有事儿?”他的声音还是很淡定,其实心里早就漆个隆咚锵咚锵的乱成一摊了。   女孩子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那个,我在市第二医院,明天,你能过来看看我吗?”   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和试探性的轻微的期待。   严冬棋闭了闭眼,忍住了“老子他妈的知道你在全国哪个市第二医院”没说,想了一会儿说了句“行吧。”   之后就是大段大段的沉默,他等了一会儿然后挂掉电话。   韩佳回来了。或者说也许她一直在但是就不想给他知道。   这个认知实在是让人觉得不爽。严冬棋笑了笑,半天分不清这算是自嘲还是讽刺,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叼了根烟到嘴里,在摸遍全身也没找到打火机之后,缓缓的把它折成了小段。   他回到办公室问值班经理要了当月的财务报表,一边翻一边觉得这事儿有点让人烦躁,纸上的数字跟小蝌蚪似的在眼皮子底下打转。   严冬棋还是没闹明白韩佳为什么要找她,看病缺钱了?不能吧,就他对韩佳的了解,哪怕就是快病死了也不会开口让他帮忙,那多傲的一个姑娘啊。   那这是要驾鹤了,所以给他留点什么最后的话?操,严冬棋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真他妈乌鸦嘴。   想当年他多喜欢韩佳啊,说的庸俗点儿真赶得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高中那个中二病与高三病齐飞的人生阶段,他可算是把所有的柔软都给了这姑娘了。   高三毕业之后,之前的生意慢慢有了起色,已经到了能领跑同龄人的程度,严冬棋觉着自己眼瞅着就要成为和韩佳从此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生赢家时,那姑娘二话没说就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有一段时间严冬棋都快要自暴自弃进精神科看看他是不是有妄想症,给自己意淫了一个姑娘出来。   他就有点儿想不明白,自己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青年,哪有被这种琼瑶狗血八点档剧情选中的资质与天赋?   然后这都过了六七年了,她又突然窜出来了。这种你马上要把一个人彻底忘了但是他又突然出现刷存在感的感觉真是憋屈,而且这还人是你以前喜欢的死去活来的初恋,那就更蛋疼了。   回家的路上他还在琢磨这通电话到底是几个意思。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挺矛盾,要说是因爱生恨吧还真是谈不上,这都六七年过去了,黄花菜都凉透了哪来什么爱爱恨恨的。但要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那也不可能,憋屈那是肯定的。   严冬棋一边踩油门一边把车窗降下来,入秋的风凉的挺带劲,他被吹的都快中风了才觉得爽了点儿。   到停车场停车的时候,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给自己到小区医疗站开两片安眠药。这两天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太好,再摊上这么一件浪费脑细胞和锻炼心血管的事儿,估计今晚他就算把大□□的羊都数一遍也未必睡得着。   严冬棋一路放空回到家里,胡乱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才反应过来忘了买安眠药,翻箱倒柜的找出半板感冒胶囊,看着没过期而且有点儿助眠作用就摁出两颗就水吞了。   起来的时候有点晚,因为昨晚的感冒药起效太慢,他翻腾到两点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洗漱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自个儿苍白的像只死了两百多年的鬼。   等赶到第二医院已经快十一点了,严冬棋还琢磨了一下,这快到饭点了,要不要顺便请韩佳从医院出来吃个午饭。   从小护士那打听到韩佳病房号的时候,严冬棋本身有点期待兴奋又有点不安怨念的复杂情绪顿时变得非常不美妙。   韩佳的病房是重症监护室。   他敲门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开门的是一个少年,和他的个头差不多,穿着一件洗的很旧的白衬衣,但是意外的衬的他宽肩窄腰比例非常好。男孩长得相当不错,眉宇间沉淀着不符合年龄的属于男人的稳重和沉着。   严冬棋微微打量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个人的身份,韩佳的弟弟,叫韩什么什么来着,他不大记得。   当时严冬棋和韩佳在一起的时候,也见过两回,那时候这孩子才□□岁。严冬棋突然一下就感觉到自己老了。   少年看见他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然后沉默的侧身把门口让了出来。   “我……来看看你姐姐。”严冬棋估计少年应该还记得他,于是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果篮,出于礼貌开了腔,“我是严冬棋。”   男孩子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偏头往病房里看,严冬棋的视线也就跟着顺了过去。   当看到躺在病床上安静而面带微笑的韩佳时,他突然觉得鼻子很酸。   在严冬棋的记忆里,高中时的韩佳总是穿着洗的很干净的校服,又长又直的黑发有时候低低地扎成一束,有时候则披在身后,像黑色的缎子。   严冬棋没事干就喜欢拨弄她的头发,周海老是嘲笑他像个变态。   既没父母,还带了个拖油瓶的弟弟,姐弟俩人日子过得很苦,但她从来不抱怨生活,也从没开过口让他帮任何忙。无论遇到什么事,脸上也会习惯性的带着明朗的笑容。   当年他可是被这笑容迷的死死的。   严冬棋曾经觉得她这样的傲太招人心疼了,天天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能对她更好一点。   严冬棋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韩佳消瘦青白的脸,一句“好久不见”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噎死。   韩佳看见他来,显然很高兴,眼睛里面迸出让严冬棋觉得无比熟悉的光芒。   这样的目光他看过很多次,在曾经的时光里,他在冷哈哈的冬夜里给她送去烤红薯的时候,在他随手挑了几个小发卡递给他的时候,在他俯身吻她的时候。   那种明亮的目光。   每个人总有眉心的朱砂痣,心底的白月光,看见了那个人就像看见了自己回不去的流年。   严冬棋觉得韩佳对他来说就是这么一个存在,而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就在他的对面,憔悴而脆弱,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又变帅了。”两个人沉默的对视了很久,然后对面的姑娘打破了这份沉默。   严冬棋笑了笑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这时该接句什么话才显得顺当。   韩佳看样子也没打算听他回答什么,稍微换个姿势想坐起来,站在一边的男孩立马把果篮放下,走过去给她把身后靠着的枕头整了整。   “过来坐啊。”韩佳笑了笑,拍了一下床边的位置。   严冬棋看了她两秒,然后走过去,在她拍的地方坐下了。   “你……”声音一出来哑的厉害,他清了下嗓子再次开口,“你这是,怎么回事?”   韩佳垂下了眼睛,两个指头互相搅着:“我知道你特别怪我当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还行吧,”严冬棋打断她,他实在是不想听她再把这历史给捋一遍,“刚开始挺难过的,但是后来也就那样了。”   “那个……我当时高考体检,查出来了……身体有点儿问题。”韩佳看着他,眼睛里面满是温柔和抱歉,严冬棋看了两眼觉得吃不消,把头偏到一边盯着床脚。   “血友病。能熬到现在挺不容易的,不过也就这样了,明儿我就从ICU搬出去。”韩佳声音平静,就跟在给他说昨天我吃了一碗酱油炒饭似的。   “你等等,”严冬棋心里不好的预感瞬间放大,大的他简直眼前一黑,“这话什么意思?”   “那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治不好了呗,血在腹腔全结块了,”韩佳耸耸肩,还是很温和的笑了笑,“我这会儿跟你说话,肚子疼的老想扑上去咬你一口。”   严冬棋盯着韩佳的脸足足有半分钟,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儿玩笑的意思,结果失败了。   “操。”他低声迸出这个字儿的时候有那么点儿想哭的感觉。   这种过一段时间就要整出来一段的琼瑶戏码砸的他眼前尽是一片金花儿。   严冬棋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站在原地定了一会儿,又转了两圈之后才抬头,指着站在床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你……出去,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男孩没动,偏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姐姐。韩佳笑了笑:“诺诺,你先出去吧。”   等到病房的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严冬棋才好像突然被人解了穴一样猛的动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韩佳,表情很空茫,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对不起。”韩佳笑了笑,眼眶有点红。   “你是得说对不起,”严冬棋也勉强笑了笑,“当年二话不说就消失了,然后现在回来告诉我你快死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说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纯爱处女作《说好的弟弟呢》首发,还请多多支持。 ☆、韩以诺   “我……”韩佳咬了咬嘴唇,抿着唇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微弱的气声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对不起。”   严冬棋没说话,闭着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其实不想再打扰你的,真的,但是我真是没办法了。”韩佳低着头,“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死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可是……可是我弟才十六岁,我真的没办法放下他……”   严冬棋先是愣了愣,紧接着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我可算是明白您这一手大召唤术的意思了,隔了这么些年突然把我找来,不就是想让我帮你照顾你弟弟么?”   他觉着韩佳隔了这么些年还是这性格,太会打直球了,直接的让他特别的措手不及,都有点儿分不清这会儿到底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恼怒多一点。   “韩佳,你他妈有没有心,我就问你,要不是你有这么个弟弟,你是不是就算死了变成一把灰也不会让我知道!”严冬棋嘴角的笑容隐去,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颤抖。   “是!”韩佳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听上去有点刺耳,“你现在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哪怕让我跪下来给你磕三百个头我也干,只要你答应我帮我照顾诺诺,就两年,等他成年了,你就是把他直接卖了都行。”   严冬棋没吭声。   “算我求你了,这两年为了治病,我把能借的钱都借了,亲戚朋友没人再愿意跟我们来往,诺诺为了照顾我,一年前就休学了,高中还没开始上……”韩佳的声音开始低下去,出现了轻微的颤抖,“我对不起他,他还是个孩子……我生病时他才十岁,这些年我都没怎么见过他笑,初中毕业也没再念高中……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严冬棋打断了韩佳神神叨叨的重复,咬着牙问了一句他憋的快要内伤的话:“韩佳,我问你,你生病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靠不住吗?还是你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个病就抛弃你?我他妈……我他妈当年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严冬棋觉得太丢人,所以闭了嘴没把话说完。   听着严冬棋的质问,韩佳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眼眶微红的男人深黑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只有你不行”,然后突然声嘶力竭的冲着他大喊:“只有你不行!”   严冬棋看着她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一瞬间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我可以向任何人低头,向任何人为了钱,为了活命舍弃尊严,只有你不行!我想在你面前保留我自己的尊严和虚荣,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而不是同情我怜悯我,你懂不懂!这样不对吗,有错吗!”   韩佳喊完这通话,然后突然蜷缩起来,在床上团成了一团,用被子蒙住了头。   严冬棋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那么站了很久,听着被子里传出来的沉闷的抽泣,脑子里纷纷杂杂全是他这六年来老是想忘掉却总是很自虐的记得清清楚楚的过去。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像喜欢韩佳一样喜欢别人,可是,这个他最喜欢的姑娘就要死了。   严冬棋想着,还不如让自己死了算求。   然后他缓缓的坐下来,拍着被子,低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我会照顾你弟弟,像照顾我亲弟弟一样,好不好,你别哭了。”   韩佳很执拗的别了一下身子,想把严冬棋的手从身上拿开,严冬棋叹了口气,把她的身子又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然后又把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揭了下来。   韩佳哭的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她重新坐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你知不知道,好多次,好多好多次,我都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就是个丧门星,我妈死了,我爸也跑了,我弟也被我拖累得上不了学,我不能再耽误你……”   “我知道。”严冬棋勉强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现在变得毫无光泽的短短的头发,像以前一样。   韩佳的眼眶里迅速蓄满了眼泪,紧接着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严冬棋抱着她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憋了一早上的眼泪终于开了闸,打在自己的手背上,疼的厉害。   安抚完韩佳睡下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她五脏六腑通通疼的厉害,根本没法安稳睡下。严冬棋叫护士来给开了一剂杜冷丁才管用。   等他走出ICU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   “……我姐,她是不是叫你在她死了之后照顾我?”旁边传来男孩子的声音,严冬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挪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嗯,你以后大概就得归我管了。”严冬棋勉强笑了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男孩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轻轻开口,声音挺倔强:“你不要在意,我姐……她总觉得对不起我,现在她实在是……好不了了,就想拜托人照顾我……”   “我和我姐早没有父母了,亲戚朋友也断了往来,所以她只能找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事,你就在嘴上答应她就好,等她……不在了,我就会离开,不会麻烦你的。”   严冬棋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有点儿费劲的勾起唇角:“想什么呢你,十几岁的小屁孩心思还挺重。我要是不想照顾你直接就拒绝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再说,要是没这回事……搞不好,你现在都要叫我姐夫呢。”他侧头看着男孩,淡淡的笑了笑。   男孩子也偏过头来和他对视,眼睛很黑,深深地看不出情绪:“为什么?”   严冬棋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问为什么要答应照顾他,于是笑了笑,耸了下肩:“谁知道呢,大概是以前太喜欢你姐了,爱屋及乌呗。”   “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是可怜你?”严冬棋打断他,嗤笑一声,“真不愧是姐弟俩,脑回路都一样一样的。我犯得着因为可怜你同情你就给自己揽一大麻烦吗?而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又没缺胳膊断腿的。你姐这么多愁善感也就算了,你一大小伙子跟着学什么劲,再说了,你说我连你名字都忘了,然后就能特同情你把你当弟弟的养,你是长得跟花儿一样还是怎么着啊?”   少年之前沉郁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抿了抿唇看着他没再开口。严冬棋觉得说了这么一大通话还算管用,于是满意的站起来:“得了,自己琢磨去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韩以诺。”少年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传来,带着属于少年的清冽。   严冬棋转身看着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少年,挑眉笑了一下:“名字还挺文艺,不错。”然后转身走了。   韩佳走的时候是个大晴天,下葬的时候也一样。   秋老虎来的相当凶猛,阳光跟瓢泼似的洒下来,就像是夏天。   严冬棋站在韩以诺身后沉默的抽着烟,眯着眼看墓碑上刻的字,感觉眼睛都要被太阳晃瞎了。   他本来以为照韩佳和他这些年来完美演绎的琼瑶故事,在终结的这天,就算不是滂沱大雨,好赖也应该是个憋的人喘不过气的阴天。   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抱着墓碑大哭一场,边抱怨边忏悔,给这延续了七八年的,说不上是孽缘但绝对也不是良缘的关系划上个跟电视剧一样一样的句点。   反正他们俩一直就像个八点档,不在乎最后还狗血一把。   看来老天也看不下去他们这么泼狗血,来了个晴天让他好消停一会儿。   “本来这两块地,”站在他身前的男孩子突然开口,指着面前的两块墓碑,“是我爸我妈给他俩买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母女用的。那个男的早不知道埋哪儿了。”   说完还微微的嗤笑了一声。   “以诺啊,”严冬棋看着韩以诺的背影,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你要是难过的话,别憋着。”   从韩佳死了到现在,韩以诺没有掉一滴眼泪,最多的就是发呆,别的时间和他之前见到的一样正常。这就太不正常了。   “哥,”这段时间下来,韩以诺这样称呼他已经很顺了,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良心,我姐拉扯我长到现在,可是她现在走了,我心里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回过头来看着严冬棋,没有哭,但是却给严冬棋一种比哭了还要悲伤的错觉。   严冬棋看了看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韩以诺顺着他的动作靠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把脑袋伏在他肩膀上。   严冬棋没想到韩以诺来了这么一下,他特别怕热,夏天谁要是敢装哥俩好在他背上拍一下,他都能直接翻脸。   韩以诺跟他一般高,将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这么扑过来,身体上的热浪能把他掀出二里地,但严冬棋默默地忍了,反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韩以诺也还算有点儿人性,抱了一会儿就松开胳膊,然后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勾了一下唇角:“哥,是不是挺热的?”   严冬棋摁了摁鼻尖上冒出来的汗,也笑了一下:“一点儿不热,我身上这冻得都是冷汗。”   面前的男孩子的笑容又略微舒展了一些。   “回家吗?以后想你姐了我陪你来看她。”严冬棋开口。   韩以诺回头看了一眼崭新的墓碑,又看了看旁边的他妈妈的碑,点了点头说好。   俩人一路先回到之前姐弟俩租的小房子。这一片全都是快拆迁的筒子楼,墙皮上长年累月不知道糊了什么东西,乌漆抹黑的一片,外面明明阳光正好,这里却总是暗沉沉的,就像是属于这个城市的,隐藏在鲜为人知的角落里的一块丑陋的伤疤。   严冬棋跟在韩以诺后面,爬楼梯到顶层,进了一个灰扑扑的小阁楼,韩以诺进去收拾一点要带的东西,严冬棋站在门口端详了一会儿门框上镶着的算是防盗门的玩意儿,不禁啧啧称奇的冲着屋里喊:“你这也叫门,我高中的时候一分钟开三个都算我发挥失常。”   结果房子里的少年没搭声,严冬棋又看了两眼然后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在这环境长成现在这样,有没有人说你是……”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消失在空气里。   少年还是穿着件很旧却洗的很干净,微微起皱的白衬衣,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   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摆着一张九十公分的小床,上面的被褥很薄,被面也洗的发白。天花板是倾斜的,走到里面甚至没办法直起腰来,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侧面的一个小窗户。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这么小的一个屋子居然看起来都是空荡荡的。   严冬棋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很难想象这对姐弟的生活究竟是怎么维持的。   韩以诺站在床边唯一一个称得上是家具的柜子面前,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怎么了?”严冬棋直觉不对,两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目光往手里看。   一枚小小的,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夹,掉了两颗水钻。   韩以诺的手开始颤抖,然后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打在发夹上。   就像发夹在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没了,攻受剧情正式展开。 ☆、筒子楼一枝花   少年缓缓的蹲下,将脸埋在臂弯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嘶吼。   严冬棋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出声安慰,转身走到屋子里唯一那扇窗户面前,将窗子推开,木质的窗框彼此蹭出尖利的声音。   严冬棋皱了皱眉,回身走到床边坐下,安静的看着韩以诺。   也许是顶层的缘故,屋子里闷热得厉害,窗户打开之后也没什么作用。倒是有几缕阳光透进来,严冬棋坐着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在阳光底下转着圈飞舞的灰尘。   少年还是在哭,声音小了一些,变成了深沉的呜咽。   像一头受伤的兽。   阳光,阁楼,白衬衣的少年在哭。   安静而悲伤。   严冬棋看着这算是相当有意境的场面,心里挺不是滋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随着韩以诺的哭声渐渐蔓延到全身,让他提不起劲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声的啜泣也消失了,严冬棋侧头看过去,就见韩以诺慢慢抬起头,用衬衣袖子擦了把眼睛,然后把手张开,又看了看那个发夹。   “好点了吗?” 严冬棋这才开口,声音平静。   少年蹲在原地,沉默的点点头,接着准备站起来,刚站了一下就又蹲了回去。   严冬棋看着好笑,伸手拉着他胳膊把他拖到床边坐下:“估计你也得脚麻,你坐着,想带什么东西回去,我来收拾。”   他伸手把韩以诺手上的发夹拿过来,放进了准备带走的洗漱兜里。   韩以诺坐在床角,腿上传来的酸麻一阵一阵的。他抬头看着男人在屋子里拾掇,五官分明的英俊侧脸时不时闪现在窗户透进的阳光中。   严冬棋今天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短袖衬衣,下摆扎进水洗蓝的牛仔裤里,衬得他肤色白皙,腰细腿长,韩以诺觉得很好看。   他心念一动,开口问道:“有没有说我是什么?”   “啊?”严冬棋正皱眉看着床底下拉出来的一箱旧书,“不然这书就别带了吧,大半箱子都是初中课本,带着太多余了,家里书架上都是书,比这好看多了……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什么?”   “好吧那就不拿了,反正我也不看。我刚才说,”韩以诺慢吞吞的重复,“你刚才不是说了半句话吗,说我在这里长成这样,有没有人说我……说我什么?”   严冬棋把书箱子推回床底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那个啊,我刚才就想问问,有没有人叫你筒子楼一枝花,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也能长得这么好,不容易,出淤泥而不染啊你。”   韩以诺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的笑了。   严冬棋走过来,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还行,能笑,年轻人心灵愈合能力就是好,走吧,你这小房房里也没什么能拿的了,回吧回吧,热死了。”   韩以诺抬手握了握严冬棋搁在他脑袋顶上的手,又轻轻笑了一下,不太明显:“嗯。”   回到家差不多到了午饭点,严冬棋一边开门一边说:“这儿就我一人住,前两天叫海子往家里给你抬了张床回来,还有个衣柜,就搁在书房,以后那就是你的屋子了。”   他从鞋柜里翻出两双拖鞋,递给韩以诺一双,转身进屋倒了杯水一阵猛灌,然后又倒了一杯端了过来:“喝点水。你还记得海子吗,周海,就是我以前去你家等你姐的时候,老站在我边儿上那   个白白胖胖的肉球。”   韩以诺点点头,接过他手上的杯子,难得有点孩子的样子好奇的到处打量,最后得出一个中肯的结论:“真乱。”   严冬棋乐了:“靠,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看我这些日子顾得上收拾屋子吗?”   “不进去看看你的房间?”严冬棋拍拍他的背,把他往书房里带。   书房挺大,采光很好,严冬棋之前在这里安了个组合书架,带了个很大的书桌,上面还搁着台电脑。他虽然不爱学习,但是杂书倒是爱看,书架上的书也摆了个七七八八。   严冬棋自己一个人住,也没多少东西要搁,书房就一直空着,就偶尔在午后的阳光下看个书装个逼罢了,这会儿把床和衣柜放进来,反而不像之前那样显得空落落的。   床上就放了块儿床垫,新买的几床被褥床单连包装袋都没拆就那么撂在床垫上,严冬棋简直气乐了:“嘿,这死胖子,铺床被子是会断手还是怎么的啊。”   他出了客厅把韩以诺从筒子楼带回来的衣服拿回房间,顺便看了眼客厅墙上的表,然后一边把衣服和多余的褥子床单塞进柜子里,一边侧身对韩以诺说:“快铺床,铺完咱出去吃饭,你海哥哭着喊着求我,说要见你一面缅怀青春呢。”   周海把吃饭的地儿定在一家挺偏的粤菜馆,菜色不错价格更不错。严冬棋和韩以诺到了包间,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娇笑。   严冬棋“啧”了一声,皱着眉推门进去,果不其然看到丫个死胖子正在逗俩服务员小妹开心。   天儿本来就热,再加上韩佳的事,严冬棋心里正憋着不痛快,这会儿总算找了个发泄的途径,他回身见韩以诺进来之后,用力把门一把掀上。   周海在震天响的关门声中我自岿然不动的给自己的调戏行为收了个尾,然后叫小姑娘们去上菜。严冬棋看着屁颠屁颠跑出包厢的服务员,冷哼一声没说话。   “你哼唧什么啊哼唧,”周海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咂吧了一下嘴,“我告诉你,就你这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德行,活该没人爱,是,你长得多帅啊,我就是一死胖子,没错,有个屁用,老子现在照样有女朋友,照样有小姑娘贴上来,你就孤独终老去吧,傻逼玩意儿。”   严冬棋斜了他一眼:“操,闭上你鼻子下边儿那坑,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对象打电话?”   “哎哎哎别啊,哥哥我错了,我孤独终老,我傻逼行吗?”周海一听,立马换了谄媚的笑脸,殷勤的给严冬棋倒了杯水。   严冬棋把茶转手递给身边的韩以诺,然后又拿了个空杯子递给他。   “这是小诺吧,长得可真帅。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这新认的便宜哥哥的铁磁儿,之前你应该见过的。”   韩以诺点点头:“海哥好。”   周海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好好,真乖。”   “我说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新认的哥哥,没吃饭大脑缺血啊是怎么着,我今儿来带以诺过来,就是给你说一下,”严冬棋拍了一把周海的肩膀,“这以后就是我弟,亲弟,你以后有点儿当哥的样子行吗周大爷?”   周海撇了撇嘴,把严冬棋搭在他肩上的手推到一边:“废话,当我是你啊,我可比你像哥多了。”   他说着就从旁边的椅子把之前就放着的大包小包提了过来:“这个,是我给小诺的一点心意,现在孩子谁还没个手机,在学校成天卯足了劲儿就比这个呢,咱也不能掉价了不是,我从店里给你拿了个好的,你要不喜欢去海哥店里,随时以旧换新。”   韩以诺拿着塞过来的袋子手足无措,有点慌张的下意识看向严冬棋。   “你看我干嘛,给你的就拿上,以后不喜欢就到他那儿换新的,丫的去我店里喝了这些年的酒一个子儿都没出,尽找了妞了,拿他个把手机都是给他面子。”严冬棋冲韩以诺笑笑,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剩下这些呢,”周海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是你准嫂子送给你的礼物,她是做外贸的,我之前问你哥要了你的衣服码,她给你挑了几身。不是什么牌子货,就是好看。你要是想要别的,问你哥要去,叫他给你买。”   说话功夫菜就上的差不多了,严冬棋不爱吃粤菜,觉得又甜又淡的太难受,但韩以诺看上去挺喜欢。   他探着身子把香菇冬笋汤和盐焗鸡换了个位置,把鸡肉往韩以诺跟前推了推,俩人都抬头看他。   “他不爱吃香菇,你少夹两筷子肉,再贴膘那还能进得了门吗?”严冬棋把周海门前儿的鸡换给韩以诺,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瞪着眼对看过来的周海开口。   周海装作痛苦地挤眉弄眼:“有了弟弟就把我忘了,你难道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了吗?”   严冬棋不说话只是笑,转头看见韩以诺也一直盯着他看,就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看什么啊,我又不是个姑娘,你看的这么仔细,吃饭,刚才不是说饿了么,多吃点,下午还要去超市给你买东西呢。”   韩以诺“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周海一看乐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乖啊,你妹要是有他一半你就得捂着嘴笑了。”   严冬棋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要是照韩以诺这么个情况,亲人死绝,被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照顾,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讨厌或者抛弃,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换成严芷那个窝里横,早都吓成耗子了。   他看着韩以诺沉默低头吃饭的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一顿饭在周海看着韩以诺然后缅怀高中的单口相声中乌烟瘴气的结束,严冬棋坐回车里的时候觉得世界都特清净。   周海回店里,他和韩以诺去超市采购。严冬棋看了看表,还行,不到三点,超市的人能少点儿。   韩以诺坐在后座上安静的摆弄着手机,严冬棋一边开车一边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对胖子的礼物挺满意:“咱去离家近的超市,旁边就是手机的营业厅,还有个银行,咱今天把事情一块儿办完了。”   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带身份证了吧?”   韩以诺抬头看他:“带了。”说完之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出声。   到了超市严冬棋才想起是周六,他之前按时间推算的人流量根本就是扯淡。他看着对打折减价投以无限热情的大姐大妈们只觉得脑仁儿疼,回头看韩以诺:“咱刚才在家列的要买的单子呢?”   韩以诺低头开始翻兜,翻了一会儿之后抬头,满脸无辜,还带着些不明显的惶恐:“不见了。”   “得,不见就不见了,咱挨溜儿走吧,看见哪个缺就买,你去推车。”严冬棋耸了下肩膀,故意没看到他脸上的惶恐,自然道。   到了蔬果区的时候,严冬棋准备挑点儿土豆回家炒炒当下午饭,正挑的一手土,旁边的韩以诺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香菇啊?”   严冬棋拿着土豆到计量台打价,韩以诺默默跟在后面。   “这句话能把你憋死了吧?”他把手里的半袋土豆搁进车筐里,看着韩以诺笑笑,“我看你在车上估计就想问了。”   韩以诺点点头。   “那你倒是问啊,别还憋出点毛病来了。”严冬棋拍了拍手上的土。   少年皱了皱眉:“我这样是不是挺烦人的?”   “还行,不怎么烦,你要是总憋着我也不觉得难受,”严冬棋拿了个袋儿挑苹果,头也不抬,“就是你这样,我老觉得我养的是个丫头。”   “就是……怪不好意思的。”韩以诺把自己挑好的苹果搁进严冬棋手里的袋子,声音挺小。   “一个大小伙子哪那么多不好意思,我是你哥,你看别家的兄弟都像你一样神神叨叨的吗?咱俩吃医院食堂那会儿,你看见香菇之后筷子都是溜边儿过去的,我又不是瞎,”严冬棋把苹果塞到他手里,“少废话,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情感访谈   办了电话卡,又跑了一趟银行,在和韩以诺两个人上下楼跑了两趟才把超市买的东西搬回家之后,严冬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浑身像是水里过了一趟似的。   韩以诺去厨房端了杯水一溜小跑出来递给严冬棋,他一口气干了之后,说话还带喘:“我先去冲个澡,然后给咱做下午饭,你想吃醋溜土豆丝还是炖土豆?”   韩以诺摇摇头:“你别做了,我不饿。”   “哎呦真贴心,简直是你哥的纯棉小背心,不吃饭哪行。”严冬棋说完就要站起来去冲澡,结果被韩以诺一把按回沙发上。   “我真不饿,晚上要是饿了今天不是在超市买零食了吗,我随便吃点就行。”   严冬棋乐了,再次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手劲儿挺大,我脊梁骨都快被你按矬一节儿了,别闹,我去冲个澡,你先歇着,过会儿也洗洗,身上那汗味儿熏的我快哭了都。”   韩以诺站在客厅里看着严冬棋慢悠悠的往浴室走,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在超市里买的东西拾掇进屋子里,又满屋子转了一圈,把厨房客厅和严冬棋的卧室都看了一遍,然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严冬棋出来。   严冬棋擦着满脑袋水珠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韩以诺在沙发上睡了。   大概是客厅空调温度有点低,少年蜷缩在沙发上看上去挺可怜。严冬棋叹了口气,然后从卧室里拉了条毯子出来给他盖上。   韩以诺睡得很不安稳,梦也做的乱七八糟的。先是梦到了一头大象使劲追着他跑,他就不明白一头大象怎么能像猎豹一样四蹄离地跑起来带风。   接着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医院里,他看见严冬棋在前面走,就跑去拉他的手,结果严冬棋回过身来一把把他甩开,冷冷的说了一句:“你烦不烦?离我远点儿。”   然后他就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厨房里有滋滋啦啦的油的声音,他趿着拖鞋进厨房,看见严冬棋背对着他在炒菜。   他穿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腰上围着围裙,炒菜的姿势很娴熟,随着胳膊的摆动,背后的蝴蝶骨在衣服下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梦的原因,韩以诺鬼使神差的上去把胳膊搭在了严冬棋的腰上。   “哎呦卧槽吓死我了,”严冬棋哆嗦了一下,“你进来也不说搭个声。”   韩以诺没说话,把下巴搁在严冬棋的肩膀上。   “得了,出去吧,油呛得很,这个菜一出锅就吃饭。”严冬棋耸了耸肩想让他的下巴挪开,“喜欢吃蛋炒黄瓜吗?”   韩以诺把脸拿开,先是点了下头,后来想到韩以诺看不见,于是开了口:“嗯,喜欢。我现在冲个澡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太来得及了,你身上这味儿我都不好意思说。浴室里的东西自己琢磨着用,脏衣服和我的搁一起,就洗衣机旁边绿色的那个桶。”   洗出来的时候严冬棋正把两碗粥端到饭桌上,见他出来就冲他招呼:“掐的点真不错,刚赶上吃饭。”   韩以诺刚才没看到围裙的花色,这会儿就有点蒙。淡蓝色底儿上是粉色的小碎花,还有一圈双层的荷叶边。   严冬棋顺着他的视线往围裙上看,笑了笑:“这是我妈买的,超市买一送一,给我了一条,另一条是粉红色的hello kitty,我觉得以我的道行根本压不住。”   韩以诺听完笑了起来。   “能看到你有模有样的笑两下真感动,”严冬棋卸了围裙,过来揉了揉他潮湿的头发,朝他手里塞了一双筷子,“走,吃饭,刚才看你没出来,就顺便又凉拌了一个皮蛋,你少吃点,里边儿有铅。”   韩以诺洗完碗出来看了看表,差不多七点半,严冬棋正坐在电视机跟前等着看天气预报,见他出来就招了招手:“过来坐。”   “这是这么个事啊,”严冬棋看他坐下,斟酌了一下慢慢开口,“我得给你把情况说明说明。”   严冬棋明显看得出韩以诺整个身体紧绷了起来。   “第一,家里的东西不用我说,你随便用就是了,从今天起,这儿就是你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房子里的东西,书架上的书还有电脑,都拿去用。那个电脑基本上是新的,我没怎么用过,顶多就是上个QQ扫个雷,配置还行,你要打游戏查资料都随你。”   韩以诺本来低着头,这会儿突然抬头看过来,表情很复杂。   “这表情是怎么了,准备抱着我的腿哭吗?”严冬棋笑了笑,侧身在他手上拍了拍,结果被韩以诺反手抓住。   他也没在意,把桌上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韩以诺认得,今天下午新办的。   “第二,这个是给你的,我每个月一号都去银行转账,顺手给你打六百块钱,多少就这些,你就一高中生也不想给你拿太多。不够花就省着点,多了就攒着。”   他看到韩以诺的表情,“啧”了一声:“你可别瞎想,这里面的钱不是准备打发你走人的。你现在也十六七一高中生了,有些自己想买的东西很正常,这是你每个月的零花钱,买个杂志零食,给喜欢的小姑娘买个发卡手链什么的应该差不多了。”   严冬棋说完,抽出手把韩以诺的脸往另一边推了推:“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刚吃完晚饭我可舍不得吐。”   “第三,估计是你最关心,我之前托人把你的档案带到严芷的高中,现在基本办妥了。高一二班,她在一班,你俩在学校也有个照应,这开学也才一两个礼拜,你去肯定跟的上。手续还没办全,还得等几天。估计你过一周就能去了,这几天在家里倒倒生物钟,别上课去打瞌睡。”   严冬棋说完话,看了一眼电视,刚好到了天气预报的结尾,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边往卧室走:“今天累死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他想了想又重新停下,回头看着韩以诺,发现少年正抓着银行卡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忘说了,”严冬棋清了个嗓子,韩以诺抬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咱俩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别老是觉得给你买个东西,花点钱,做个饭什么就要死要活的行吗?我这可是属于前期投资,等你上班之后还要回报我的。”   严冬棋又琢磨了一下:“不然吧,你要是觉得罪孽深重,不干点什么就活不成了的话,你就拿个小本本记账吧,以后等你挣钱之后,带利息,一毛钱不能少的孝敬给我。”   然后他再没看韩以诺的表情,转身回了房间。   严冬棋兜里其实还揣着一张银行卡,是当初韩佳给他的,里面有两万来块钱,是从最后一次借到的钱里没再治病省出来的。   韩佳的意思是,要是他哪天觉得韩以诺烦了,想一脚踹了,就把这个给韩以诺。要是他还愿意收留,这就是她提供的唯一一点资助金,或者是报酬之类的玩意儿。   严冬棋自然是不要这钱,可要是现在把这个给了韩以诺,说是他姐姐给的,就看他这敏感的样子,肯定得以为是自己要赶他滚。他想想就觉得头疼,于是把卡搁进床头柜里,洗洗睡了。   韩以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电视里晚间新闻开始的声音有点大,他才像突然惊醒了似的猛的站了起来。   他绕过茶几过去关了电视,去浴室刷了个牙,然后回屋躺在床上。   被单发出一点点崭新的纤维的味道,但是很温馨。韩以诺躺在床上,侧身盯着书桌前巨大的飘窗透过窗帘传来的微光,困得要死但是却睡不着。   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一整天对他来说太美好,也太不真实,他害怕的不敢闭上眼。   他怕一觉醒来,眼前又是一成不变的医院惨白的墙壁,鼻尖又是永不消散的消毒水的气息,就像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终结的噩梦。   姐姐的心率测定仪传来规律的滴滴声,让他觉得窒息。   而现在,在隔壁沉睡的男人,就像是他这连续六年噩梦里的一束光。   温柔的,温暖的,温和的。   他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姐姐这辈子会选择爱,并且只爱这一个男人了。   韩以诺翻身起来,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借着屏幕的光一个字一个字笨拙的摁着,在“你碎了吗”,“你水了吗”和“你谁了吗”之后,终于编辑好一条简洁的短信,发给隔壁也许已经睡着了的男人。   “哥,你睡了吗?”   回复很迅速,韩以诺还没放下手机,就听到另一间卧室里传来严冬棋迷迷糊糊又不耐烦的暴喝:“韩以诺,你不好好睡觉,整什么幺蛾子,给老子滚过来!”   他打了个哆嗦,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跑了过去。   严冬棋抓着被子角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但是眼神很清醒:“我这都睡一觉了,你干嘛呢,压抑不住自己从灰小子变身成怀揣六百块巨款的高富帅那激动的心情吗?”   韩以诺有点内疚的抓了抓脑袋:“对不起,是不是我发的信息把你吵醒了?”   “哎,你啊,”严冬棋仰头倒回床上躺下,身子往里让了让,拍拍身边,“睡不着吗?要不要过来跟我睡?”   韩以诺立马转身回房:“我去取个枕头。”   “哎呦卧槽,”严冬棋先是一愣,然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你丫就等我这句话呢吧。”   韩以诺过来的时候,严冬棋有点无奈:“我说你就不能把你的被子也抱过来吗?俩大老爷们挤一个被窝,这画面也有点儿美了吧?”   少年愣了一下,转身就要再去取,严冬棋赶紧叫住:“算了算了,别折腾了,我就展现一下兄弟情,赏你半床被子吧。”   韩以诺迅速爬上床,往严冬棋身边贴了贴。   “少年,你睡个觉怎么这么腻歪,哥赶明儿给你买个洋娃娃抱着睡吧。”韩以诺体热,这么贴过来,严冬棋一半儿要流汗另一半儿却被窗户飘进来的小凉风吹得相当带劲儿,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酷爽。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韩以诺,搭在他身上的手在少年背上拍了拍:“来,说说吧,怎么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哥给你开一个深夜情感访谈专栏。”   韩以诺顺着他放在背上的手又往前靠了靠,严冬棋简直要疯:“我的个宝贝儿啊,俩大男人贴这么紧,不觉得挺恶心呐?”   韩以诺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又开口:“你要是觉得热就开空调。”   严冬棋嘿嘿笑了两声:“你这是打死不挪窝,一定要这么跟我睡吗?”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得,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吧。”严冬棋在他头发上呼噜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妹妹   韩以诺沉默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有点闷:“哥,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怎么就‘这么好’了,这就叫对你好了?那你是没见过我对严芷,简直就是当佛爷供着,你好赖是个汉子,我对你可糙着呢。”严冬棋声音懒洋洋的,搭在他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力道正好,让他每个骨头缝都觉得舒服。   “可是我就是觉得太好了,”韩以诺接着之前的话说,“有点儿不真实的那种,就跟电视剧似的。我就怕明天一睁眼就发现我只是做了个梦。”   韩以诺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颤,那点颤一直颤到严冬棋的心窝子里。   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这么能伤春悲秋呢?我还没怎么着你就这么犯二,要我哪天一个激动对你好大发了,你准备怎么的,以身相许啊?”   韩以诺笑了笑,身子往下蹭了蹭,脑袋离开枕头埋在韩以诺胸口。   “唉,这连体婴儿啊。”严冬棋是真的没和哪个大男人这么相拥而眠过,感觉汗毛都立的根根分明,但是他又实在没法把韩以诺推开,只好把手搭在他头发上揉了揉,轻轻叹了口气。   “以诺啊,”严冬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不要,唉,怎么说呢,我愿意照顾你,你姐姐吧,她只是个诱因,我当时答应她可能是因为我爱屋及乌,但是这段时间下来,我觉得咱俩挺投缘的,最起码我从来都没有因为答应要照顾你而后悔。”   他的声音温柔,语调平和,慢而轻的叙述着:“我打小就想要个弟弟,我妈怀严芷那会儿,我天天琢磨着将来有个弟弟能一起玩儿,结果等我知道是个妹妹的时候,那个悲伤的心情,啧啧,当时真是哭的嗷嗷的。”   韩以诺轻轻的笑了笑。   “所以你可算是满足我有个弟弟的夙愿了。而且我就是看你顺眼,咱俩这才满打满算没几天兄友弟恭呢吧,要换了别人,我哪能搂着他睡啊,早让他滚门边儿蹲着去了。”严冬棋轻轻挠了挠他的后脑勺。   “哥,谢谢你。”韩以诺的声音闷在他胸口,有点听不清。   严冬棋乐了:“你怎么这么没劲呢,我都掏心掏肺了,你还在这谢谢来谢谢去的跟我生分。”   韩以诺把埋在他怀里的脑袋挪了出来,枕在枕头上看着他:“哥,其实我姐姐走了之后,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不是人。虽然她不在了,我也很难过,但是真的是特别解脱。她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性格变得很厉害,喜怒无常。我小时候也傻,不会看脸色,所以经常被她骂。   后来她病变得严重了,只能一直住在医院里,我也就只能陪着她。我每次听着医院那些机器的声音,觉得都快要疯了,感觉这样的日子根本没个头。可是我看着她那么难受我也心疼,我就剩她一个亲人了。”   严冬棋认识韩以诺这些天来,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一时反应不过来,没吭声。   屋子里没拉窗帘,外面有光透进来,韩以诺点漆似的眸子里水雾朦胧。   “哎呦这是怎么了?你别啊你,”韩以诺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盛着泪,严冬棋这会儿才定睛看到。   这一看就有点儿扛不住,他一把把韩以诺拉到怀里,在他背上胡乱的拍着,“你别这么想,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况且你还是个孩子,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了。你看你姐病的那么痛苦,心理压力也大,这一走其实也是解脱,对不对?而且你怎么就无依无靠小白菜了?你不是还有你哥我呢吗?”   “你可别哭,你哭的哥心都快碎了。”严冬棋长叹一口气。   韩以诺把眼睛里的眼泪全擦在严冬棋的睡衣上,然后从他怀里让出来:“那我在阁楼里哭那会儿,你怎么没心疼?”   严冬棋笑了,抬手把他眼睫下的水渍擦掉:“我心疼啊,我不是还夸你是筒子楼一枝花安慰你来着么。”   然后韩以诺就笑了。   “年轻人啊,就是有能耐这心情大起大落的。”严冬棋把被子往韩以诺那边抻了抻,给他盖好,“好了少年,哥哥给你赏的被子,来吧,一起同床共枕眠。”   “我就这么抱着你睡,可以吗?”韩以诺说完又往这边贴了贴。   “我说不行你答应吗,你抱吧抱吧,就今儿一天啊,可别半夜把我勒成两段儿了。”严冬棋翻了个身平躺着。   韩以诺立马贴过来,把胳膊搭在他肚子上。   严冬棋身上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他很快就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然后慢慢的睡着了。   严冬棋听着韩以诺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借着微光侧头看了看少年的睡颜。韩以诺睡着的时候也很不快乐,皱着眉头,眼睛下面有不明显的淡青色。   他微微皱了眉,轻轻把韩以诺的胳膊从身上挪开,然后把被子往他肩上拉了拉。   一声低沉的叹息消失在房间的黑暗里。   韩以诺一觉醒来时,屋里一片黑暗。   卧室里的窗帘很厚,双层的布料密密匝匝的把窗户外面的光线挡的一干二净。   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条件反射就想开口叫哥,但是及时的把嘴巴闭上了。他坐起来挠挠头发,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和两岁小孩睡醒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妈”“妈”一通乱叫的行为一样幼稚。   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显示的是11:02am,韩以诺有点惊讶,他几乎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   也从没有这种睁开眼睛之后就有稳定感和归属感。   他又仰倒回床上,窝在被子里滚了两下顺带睁着眼发了会儿愣,然后慢腾腾的起床,光着脚走到窗边伸手把帘子拉开来。   阳光涌进来,房间一片明亮,韩以诺眯着眼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的阳光的味道。   “呦,终于醒了。你这一觉睡得简直地老天荒啊。”开门的声音传来,韩以诺回头,看到严冬棋站在门口,腰上围着那条相当少女的粉色荷叶边围裙,笑眯眯的看着他。   “赶快起来洗洗准备吃饭了。”严冬棋说完这句话就要出去,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对了,严芷小同学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刚刚她可是摩拳擦掌的要进来叫你起床呢,可被我拦下来了。”   韩以诺洗漱出来走到客厅,抬眼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四仰八叉的斜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傻笑,还冲着厨房的方向喊:“老哥,今天嘉宾请的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的。”   严冬棋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自己看电视,我这儿炒菜听不清你说的话。”   “那你快点儿,都饿成一张皮了啊。”   韩以诺站在客厅口,不知道是该上去打个招呼还是该直接绕道去厨房。   在沙发上窝的乱七八糟的女孩这时候刚好转过脸来,然后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小碎步跑到韩以诺的面前,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这丫头个子不算高,挺瘦,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背带短裤,一头齐耳短发在沙发上蹭的乱糟糟的,看五官倒是文静,尤其是眼睛,和严冬棋很像。   俩人都互相看了一阵儿,小姑娘率先开口,脸上带着一点儿令人不大愉快的狡黠而挑衅的笑容:“韩以诺,你好,我是严冬棋的亲妹妹,我叫严芷。”   “亲妹妹”三个字加了重音。   韩以诺微微抿了抿嘴,垂着眼睑看着地:“你好。”   女孩子没再接话,扯着背带转身走进厨房里。   韩以诺抬眼看着严芷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厨房里的严冬棋,轻轻的皱了皱眉。   他放弃了去厨房的打算,避开了严芷四仰八叉躺的那块儿地方,轻轻在沙发一角上坐下。   严芷拖着鞋踢踢踏踏的走到厨房,看到她哥正在把虾仁青豆往盘子里倒,就上去抓住另一个锅耳朵搭了把手。   “哎呦这个菜我喜欢,”严芷用手把锅里的香味往自己跟前扇了扇,“老哥,你捡个孩子对外貌要求还挺高嘿。”   “什么?”严冬棋专心装盘没听清。   “我说啊,”她从盘子边儿上捏了个虾仁送进嘴里,“卧槽烫死了!”   “严芷同学,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严冬棋提溜着锅去水池边儿洗,“我一直以为我这么费心费力的娇惯你,能把你整成一天都是粉红色小纱裙的公主,没想到……”   “没想到现在成了这么个只能看脸不能张嘴说话的女流氓,你这性格还不如妈呢。”严芷翻了个白眼,嘴里的话被热气烫的有点含糊。“你就会这么几句,我都背过了。而且粉色纱裙小公主听上去真变态。”   “你背过了也不说长点记性,爸妈老怪我把你带坏了,那能怪我吗?”严冬棋回头瞟了她一眼,关了水龙头,“你刚进来想说什么?”   “哦对,我说啊,你捡的这孩子长得挺精神嘿。”   “人家比你大了大半年呢,没大没小叫人家孩子。再说那长相是我能挑的吗?我要能挑,一准儿挑个小姑娘,给你培养出一个穿粉色小纱裙的嫂子。”严冬棋杵在水池边笑了笑,冲严芷抛了个媚眼。   “你可真能膈应人,反正我说了啊,我挺烦他的。”   他转身把锅放回电磁灶上,顺手把锅里的水用抹布擦了,然后转头看着严芷:“人家又不是踩你尾巴了你好好的烦人家干嘛?他的情况我可都给你说了,人家这会儿正脆弱不安呢,你可别给人家甩脸子,说话抻着点儿,别什么都往外秃噜,戳着人家就不好了。你刚没说什么吧?”   严芷别过脸去撇撇嘴:“我能说什么啊真是的,你看你那个老妈子的劲儿。我就是有点儿烦他又不是有深仇大恨,顶多就是嘲讽脸嘛,一个大小伙子受不了这个?”   “哎呦你就先忍忍吧,以后都是半个亲人呢。”严冬棋用围裙把手上的水珠子擦了,抬手呼噜了一把妹妹的头发,“你就当是哥先给你养着一个备胎,以后指不定你俩就日久生情了呢,那敢情方便啊,你都不用伺候婆婆。”   “你可千万别,”严芷冷哼一声,“我才不喜欢他那样儿的,而且按你说的,搞不好以后也是半个亲人,熟人怎么下手啊,我还是喜欢咱爸那种微胖界帅哥。”   “哎呦看你这话说的,回头我就给老严同志转达一下,他肯定能乐的飘到天上去。”严冬棋笑着拍拍妹妹的背。   “去舀米饭,准备吃饭了,我再炒一个胡萝卜,马上就好。”   他说完又探头出去,冲着客厅里低头摆弄手机的韩以诺开口:“以诺,准备吃饭了,过来收拾桌子。”   韩以诺这才算是见识到了严冬棋正儿八经的做菜手艺,就三个人吃饭,愣是整了一桌六菜一汤,摆在桌上围了一圈跟花儿似的。   他自己也会做饭,但是远没有严冬棋的手艺这么色香味俱全。本来睡起来就饿,这会儿菜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他感觉口水都要在嘴里拍打出浪花来了。   严芷端着米饭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之后稍微勾勾嘴角笑了下,简直比不理他还让人心塞。他只能当没看到,拉开椅子坐下,盯着面前的盘子边儿发愣,胃口一下子就淡下去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日不更,后天继续。 ☆、羡慕   老严家的饭桌没什么纪律,父母都爱在饭桌上家长里短的聊,严芷更是跟了个十乘十,说话嚼饭跟两张嘴似的,一点儿不耽误。   这会儿也是一样,桌子上就听得到她一人在喋喋不休:“这高中吧,设备还行,就是人长得太次,尤其是男的,长得那真叫一个出其不意,看得我简直没有早恋的欲望。”   “你上个高中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早恋有什么好的,当饭吃吗?”严冬棋皱皱眉瞪了严芷一眼,然后给韩以诺舀了一勺离他比较远的虾仁青豆搁在米饭上。   严芷抬头白了一眼严冬棋手上的勺子:“是不能当饭吃,可你当年也一阵儿都没落下啊,小美小丽小红小绿的没一次重样的,而且不是还有个最爱的么。”   她说完这话抬抬下巴,朝韩以诺的方向点了点,向严冬棋扯了个挑衅的微笑。   严冬棋紧张的瞟了一眼韩以诺,见他没有反应只是吃饭,这才瞪着眼睛对严芷做了一个“闭嘴”的口型。   小丫头挑了挑眉继续开口:“对了,老哥你过两天不是陪韩以诺来我们学校上学么,顺便见见我们班主任。”   “行啊,”严冬棋下意识就应了下来,然后突然觉得不对,“等一下,怎么就要我见班主任了?开学才一个礼拜,没考试没活动的叫我干嘛?”   “哎呦紧张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和班上男生打了一架。”严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抬手冲哥哥安抚性的摆了摆。   “又……”严冬棋一口油麦菜差点没呛死,“这是小事啊,那你怎么不叫爸妈去?”   “这么小的事怎么好劳动老严夫妻大驾呢,你也真是不孝顺。”严芷啧啧啧的摇头,嘴里的花生米嚼的咯嘣响。   严冬棋气的要吐血:“严芷啊严芷,你行。”   他一直跟严芷说话,早忘了旁边的韩以诺,这会儿眼风扫过去,满肚子火全变成无奈。这小子从吃饭开始就没说一句话,吃着碗里的饭的表情就跟要他吞金自杀似的,还跟面前的土豆炖牛肉死磕,愣是没在别的菜盘子里动过一筷子。   严冬棋有点于心不忍,夹了块红烧肉放他碗边儿:“以诺,别光盯着一个菜吃。”   “嗯。”韩以诺低头应了一声,两筷子把肉扒拉进嘴里。   严芷皮笑肉不笑,挺大声说了俩字:“呵呵。”   韩以诺听到她的声音,手底下微微顿了顿,刚好被严冬棋看进眼里。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弄,可这会儿也不能说严芷什么,只能转头问韩以诺:“咸淡适口吗?咱家里吃盐比较淡,怕你吃不惯。”   “没有,很好吃。”韩以诺的声音闷闷的。   严冬棋的笑才扯出一半,就看到对面的小姑娘淡淡的笑了一下,把筷子放到碗上,慢条斯理的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声音清脆的开了口:“我说老哥啊,你这是捡了个弟弟还是捡了个儿子啊,这才几天你就给他布菜,过两天是不是就要给他喂啊,你怎么不说给我夹个菜呢?还是不是亲哥了?”   “严芷你可真行,我刚跟你说的话都记到狗肚子去了。你要再这样说话,下个礼拜请爸妈去见班主任去,别找我。”严冬棋看着对面小姑娘得意的笑容,嗓门压低开口,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好吧。”严芷耸了耸肩,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那个,以诺啊,”严冬棋觉得自个儿嘴跟被万能胶糊住了似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别放在心上,严芷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不会说话……”   韩以诺安静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是,韩以诺,你别怪我说你啊,你这快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走这种乖萌路线不太合适,这会儿心里该把我骂死了吧?”严芷继续笑眯眯的开口。   “严芷,你要是在这儿吃饭不说话难受,就去厕所吃。”严冬棋心里的暗火顺着脚底就冒了上来,声音和脸色跟着就低沉了下去。   “行行行,吃饭吃饭,反正人家现在是你的心尖儿,亲妹妹早忘到脑后了呗。”严芷耸了耸肩,表情不大好,埋头开始吃饭没再说话。   餐桌上的沉默一直延续到饭后,韩以诺坐在单人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在厨房里洗碗的严冬棋。   他有点儿想去厨房,自从他醒来到现在,还没好好跟严冬棋说上两句话,他想去厨房和他聊聊,随便什么都可以。   严芷踮着脚挂在严冬棋的背上,两兄妹不知道在说什么,严冬棋偶尔偏头来说一两句话,微笑的侧脸看上去很迷人。   韩以诺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像是好不容易才偷偷拿到的棒棒糖,还没捂热就被棒棒糖的主人又拿走了。   他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就看到严芷晃荡着从厨房里出来,朝自己这边儿走来。   “哎呦,这小眼神儿,还真是捡了个儿子,”严芷看了他一眼,笑叹着坐到另一边沙发上,“我在厨房看到你俩眼珠都快黏到我哥身上了。快快快,趁我哥还没出来,咱俩聊两句。”   韩以诺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你肯定觉得我特烦是吧?说实话,我也挺不待见你的,倒也说不上不喜欢吧,反正就是……哎你想想,一个陌生人,突然被我哥关心体贴的不行,而且你不知道吧,我爸我妈听说你之后,那真是心疼的没话说,天天叫我哥把你往家里带。”严芷边说边向后窝进去,然后把腿搭在沙发扶手上。   “你可能不明白那种感觉,就是我这个亲闺女亲妹妹突然被别人取代了。我倒也说不上是个恋兄癖,但也挺不乐意我哥对我百分百的宠爱挪一半儿给你,我自己还嫌不够呢。”   她说完话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男孩的表情,没想到他抬头冲着自己笑了笑。严芷有点没明白,挑了下眉。   “我明白你的感觉,”韩以诺慢慢的开口,声音很轻,“严芷,之前你说我装乖,其实我只是不敢反驳你,我怕严冬棋会讨厌我。”   一直都很聒噪的女孩子突然沉默。   “你是他的亲妹妹,无论多么肆无忌惮,都理所当然得到哥哥的宠爱。但是我害怕,哪怕他对我一丁点儿好我都在患得患失。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没事,挺多人羡慕我的。我哥简直就是感动中国十大亲哥,我闺蜜见了我哥都恨不得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严芷舔了舔嘴唇,勉强接了句话。   “可能不只是羡慕,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挺嫉妒你的,”韩以诺也向后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你们身体流着一样的血,你享受严冬棋的宠爱就是心安理得,多好。你的存在,每次都在提醒着我,我这个弟弟不过是冒牌货,他要是把对我的关心通通收走,我也无话可说。”   严芷听的目瞪口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那什么,你……不是,韩以诺,你……没看出来啊……你心思还挺重的……”   男孩子又笑了笑:“是吗?可能吧。没了父母,姐姐也没了,亲戚老死不相往来,在这个世上再没有谁能靠的了,换了谁大概心思都挺重吧。”   “不是,”严芷挠了挠后脑勺,“你这么说我老觉得自个儿欺负你呢。”   “没事。你讨厌我挺正常的,要我换了你这个立场,我也挺讨厌我自己的。”   严芷整个五官都拧到一块儿去了,她站起来,噌噌两步往韩以诺跟前走了走,在离他最近的沙发上坐下了:“小伙,咱能别这么聊天儿吗?本来我还觉得我不待见你挺理直气壮的,现在怎么就那么虚呢?我刚不是说了么,我也不是讨厌你,就是不待见……也不是,其实就是不习惯。”   她又琢磨了两下:“这就跟那小狗撒尿画圈占地盘儿是一样的。突然别的小狗过来,虽然没什么恶意,但好赖也得汪汪叫两声吧。”   韩以诺笑了笑没吭声。   “而且按我哥的话,咱俩好歹以后也是半个亲戚了,我不可能一直不待见你嘛,你得给我时间,让我习惯习惯家里多了个小孩儿。”严芷说完这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再说点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   小姑娘这会儿反应过来坐的太近了,一边讪笑一边往外挪:“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严冬棋走出来的时候,俩人的对话刚好结束,都一副一本正经看电视的样子,他把手里的果盘放到茶几上顺眼瞥了一下电视,顿时愣住了。   “我说,现在的小孩儿都和你们一样注意养生吗?”严冬棋看着电视上讲黄帝内经的白头发老头,有点牙痛。   “哥,那我先回家了。”严芷站起来从果盘里捞了个葡萄塞嘴里,“啧,甜,比家里的好吃。”   “这会儿太阳正厉害呢你跑什么跑,”严冬棋皱了皱眉头,“过会儿我送你回去。”   “有什么好送的,我打的回去就行。”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玄关走,“作业还没写完呢,高中老师就是心实,布置作业就差按本儿布置了,韩以诺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行,那你等一下,我送你下楼。”严冬棋反身回到厨房,提了个保鲜袋出来。   严芷开了门在楼道等着,探头进来喊了一句:“你拿什么呢?”   “你刚不是说这个葡萄甜么,我买的多,你写作业的时候吃,女孩儿多吃水果好。”严冬棋一边换鞋一边把袋子递给严芷,回头冲客厅喊了一句,“以诺,别光看电视,吃点水果。”   “你俩刚才聊什么了?”严冬棋抬手按了下电梯。   严芷拨弄了一下背带裤上的扣子:“没说什么啊,我看黄帝内经呢,那老头讲可好。”   他听完笑了一下抬脚进了电梯:“严芷,这个月生活费补助,多贫一句扣二十。”   “你能不能别这么庸俗,咱们兄妹之间的深情厚谊能用钱来衡量吗?况且我怎么可能骗你。”小姑娘跟着进来,眼神儿飘忽,背带都快被扯断了。   “二十。”   “好我说。”   “说。”   “我就跟他说嘛,我挺不待见他的……”严芷盯着严冬棋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   严冬棋抿了抿嘴,啧了一声:“严芷你行,都学会给人下马威了,真长行市。”   “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严冬棋腿长步子大,下了电梯快步往小区门口走,严芷在后面一溜小跑的跟着,“然后我说其实也不是不待见,就是不习惯,得让我习惯会儿。”   “不是,我说你是直肠子吗?不说真话能把你憋死啊?你就不能等习惯了人家之后,再用倒叙的手法回忆一下你不待见他的时光当做青涩回忆吗?”严冬棋的手都快戳到她鼻尖儿上了,严芷赶紧后退了两步。   “得得得,姑奶奶你快回家吧,”这个点儿的出租车挺好打,他抬手招了一辆,“带着你这点儿葡萄回家写作业,不,你也不用写作业了,你这简直是要成仙了。”   严冬棋看着他妹妹在车里没心没肺的给他比了个鬼脸的德行,简直想给出租车的背影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周,继续更。 ☆、三十九中   严冬棋回到家的时候,韩以诺正坐在沙发上发愣,电视上讲黄帝内经的老头子开始推荐中药滋补。   窝在沙发上的男孩听见关门声抬了抬头,看到严冬棋之后冲他笑了笑。   严冬棋抬脚走到他跟前坐下:“吃葡萄了吗?”   韩以诺摇了摇头:“等你回来一起吃,一个人吃没意思。”   “不就吃个葡萄么,还怎么个有意思?”严冬棋听完乐了,试图笑两声却又笑不出来。他把茶几上的葡萄果盘朝跟前拉了拉,剥了一颗递给韩以诺,犹豫了一下,“以诺,那个,严芷要是说了什么让你心里不舒服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给你道歉。”   韩以诺接过葡萄,但是没有吃,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没心里不舒服。”   “还骗我呢,你要没不舒服肯定不是现在这个表情。”严冬棋自己也剥了颗葡萄送进嘴里,说话有点听不清。   韩以诺没接话,低头拿了个叉子插了块儿苹果默默地吃。   “这个事儿吧,它是这样的,”严冬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严芷她从小是家里宠大的,且不说父母,我比她大了八岁,肯定得从小疼着,你也看到她现在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了,没一点儿女孩儿样子,所以说话也不太管别人的想法。所以你别太放在心上。她自己说的话,转脸儿就忘了。”   “我知道,我没觉得怎么样,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谁也没办法接受家里多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韩以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抬头,语气比他的胸还平,听不出情绪来。   严冬棋伸手在他头发上抓了抓:“怎么就非亲非故了,我说你是我弟弟,谁跟你较劲也没用。而且咱们又不跟她住一块儿,不用天天见她。”   韩以诺抬头冲他笑了笑。   严冬棋正准备趁热打铁再开导两句,电话就开始在兜里震,只好先接电话。   “哎呦别不开心了,”严冬棋接完电话走过来,看到韩以诺坐在那儿用叉子把一块儿苹果戳得稀烂,走过去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刚才电话里头说,你那个上学的手续已经基本办好了,过两天你就能去上学了。”   韩以诺的头猛地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这么快。”   严冬棋笑了笑:“那能有假的吗?你哥办事那必须快,他明儿把你的书和校服,好像还有什么课表啊乱七八糟的送过来,你这两天先看看,别到了学校发现连字儿都不认识,那也就没救了。”   韩以诺点了点头。   “我给你说啊,”严冬棋坐在沙发扶手上,一脸向往,“这三十九中吧,别的也没什么,就有一个地方最好,他那个校服啊,啧啧啧,真是好看,那小白衬衣小西装一穿,癞蛤/蟆穿上都能像半个校草。”   “哦。”韩以诺随便应了一声,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拿着遥控器换台。   严冬棋顺着沙发扶手躺到沙发上,手枕在脑后:“你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当年那会儿上高中,那个校服,真是不能回忆,除了是化纤质地,跟麻袋没什么区别,还不如麻袋吸汗呢,那个颜色,啧啧啧,每次出操/我从楼上往下看,都觉得像是滚了一操场的土豆。”   韩以诺把眼睛从电视上挪开,看着严冬棋认真道:“但我觉得你当时穿那个校服还挺好看的。”   “你现在还记得我当时高中什么样儿?”严冬棋乐了,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但是我还记得当时那个感觉,我在学校门口等我姐,你们一大群人出来,你是最好看的。”   严冬棋听了简直感动的不行:“缘分呐,这就是缘分。你看,当年最好看的现在成了你哥,多好多满足。”   他说完这话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趿着拖鞋慢悠悠的往卧室晃:“唉,当年嫩的跟棵水芹菜似的,不像现在……我去睡一会儿,晚上还要去店里。”   “什么店里?”韩以诺没听明白,回头问了一句。   严冬棋挺惊讶的转身看他:“我开的店啊,不然咱俩吃喝拉撒的钱是我抢银行的啊?我没给你说?”   韩以诺摇摇头。   “算了,没事,”他摆摆手,回身继续往卧室晃悠,声音懒洋洋的,“等你长大了,葛格带你去葛格的店里找妹子……”   严冬棋的家居服老是穿得乱七八糟的,韩以诺盯着他快出溜下去的裤子,光想着上去给他提两把,没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帅,真帅,”严冬棋围着韩以诺来来回回转了两三圈,“你这转学生去了三十九,简直就是那儿女生的福利啊。”   “哥,我是去上学,你能不能鼓励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韩以诺有点儿无奈,拉住严冬棋的胳膊防止他继续围着自个儿转,他看着都觉得晕。   男人不屑的挑了下眉往门口走:“少扯淡,我这辈子就不知道学习两个字儿怎么写。而且让你学习是老师要叮嘱的,你让我叮嘱你什么啊?走吧走吧要迟到了。”   韩以诺本来早上起来有点儿困,刚吃早饭那会儿吃了半天都没尝出来究竟吃了些什么,可是严冬棋一大早就在车里放克罗地亚狂想曲,把他最后那点儿在车上眯一会儿的想法彻底打消了。   “你这个学校的位置挺烦的,有点儿鸡肋啊少年,”严冬棋一边用手在方向盘上打拍子一边开口,“六七站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你是想坐公交车啊,还是给你买一辆自行车啊?”   “坐公交车吧。”韩以诺想了一会儿,“方便,而且学生卡多便宜。”   严冬棋点了点头:“是挺便宜的,要是堵起车来就不是便宜贵贱的问题了。”   “那就骑自行车,不堵车,肯定不会迟到。”韩以诺把车窗又降下来点儿,昨晚下了一阵雨,这会儿空气还不错。   严冬棋又点了点头:“是挺方便的,可是骑自行车多危险啊,车这么多万一把你蹭一下怎么办?”   韩以诺有点儿无奈,侧头看着他:“你来回话都说完了,我怎么选啊?”   “我这不就是给你把优缺点罗列一下嘛,你今儿到学校看看,他们都是怎么上学的,再琢磨琢磨,要买自行车的话咱礼拜天就去赶紧买了,别瞎耽误工夫。”严冬棋一个方向盘拐到学校门口,停下车冲韩以诺笑了笑。   “别了吧,”他开门下车,“照你说的,我得飞到学校才行。”   “那当然最好了,鸟人少年,张开怀抱迎接你崭新的校园生活吧,我下午放学来接你。”严冬棋探着身子把右手边儿的车门拉上,冲韩以诺摆了摆手。   少年看着深紫色suv汇入车流中,顿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学校。   他按照严冬棋说的先上楼找了班主任。班主任是挺年长一女性,手底下特别利索,韩以诺看着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好?”门口传来挺熟悉的声音,韩以诺回头一看,严冬棋正扒拉着门边儿往里看呢,他没明白这去而复返是什么意思,摆了个疑问的表情。   办公室里就韩以诺班主任一个老师,严冬棋走上前:“老师您好,我找高一一班的班主任。”   韩以诺这才想起来严芷那个打架叫家长的事儿,估计严冬棋也是走半道又想起来了。   “一班的班主任看早读去了,我是年级组长,二班的班主任,也教一班的学生。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那女老师扶了扶眼镜,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严冬棋。   “那个,严芷是不是上周……”严冬棋说话语速挺缓慢,小心翼翼的。   “严芷?您稍等一下,韩以诺,你先去班里,李老师会带你认识班级的,你的家长没来吗?我还想跟他聊聊你。”这老师听见严芷这俩字儿,整张脸都垮下来了,把入学手续递给韩以诺。   严冬棋开口:“那个,老师……”   “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和您谈严芷的问题。”女老师看上去不太乐意有人插话,一张脸垮得更厉害了。   男人挠挠头:“不是,老师,我也是韩以诺的家长。”   “……”   “我走了之后郑老师跟你都说什么了啊?”韩以诺坐在车上,侧着身一脸感兴趣地问严冬棋。   他正被下班高峰期的堵车整的有点儿烦躁:“能说什么呗,先是怀疑我的身份,问我和你俩是什么关系,然后问了问你的情况,这都是序幕,然后才开始正式批/斗严芷。”   “严芷真的和男生打架了吗?”韩以诺挺好奇。   严冬棋提到这个就有点儿无奈:“那可不真打,听你们老师说还挺激烈。”   “为什么啊,开学也没几天。”韩以诺扭回去坐正,看了看前面堵得挺厉害的车流。   “能有什么为什么啊,俩人在楼道里发生了一点儿摩擦,严芷二话没说就动手了。对了,据说还是和你们班上的一男生打的。而且你不知道,我挑的那个点儿真是不好,你走了之后你那个老师,哎呦我也真是无语,她怎么就那么能说啊……”严冬棋摁了摁喇叭,车慢慢的向前滑,他一副不能直视的表情说着这事,韩以诺看着觉得特别好玩儿。   “嗯,我听班上同学说她是给我们教政治的。”韩以诺点点头。   严冬棋简直快疯了:“我说呢,她那张嘴说了二十多分钟都不带打绊的,我长这么大才知道说人的嘴巴跟机关枪一样根本就不是比喻,那就是白描。你们这三年可有的受了。”   “这还没完,她一直说到下早读了,你们那些个老师全都回了办公室,一听到在批斗严芷,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奋不顾身摩拳擦掌的加入了这次大会。我真不明白这上学没几天严芷怎么就这么有本事呢?”   韩以诺一边听一边低声笑。   这会儿的交通状况总算好了一点,严冬棋一个油门踩上去:“赶紧的,家里火上还架着汤呢,急死我了。”   “先别说这个,我还没问你呢,上了一天学觉得怎么样?”严冬棋转头看韩以诺。   “挺好的,同学挺好相处的,同桌是个男的,性格不错,和他挺聊得来。”韩以诺想了想。   “那就好,”严冬棋这才算放下心来,“我就怕你跑一陌生环境难受,半天适应不了,那就麻烦了。”   韩以诺笑了笑:“没有的事儿,今天学习委员还把她每个科目的笔记都借给我了。”   “学习委员?小姑娘吧?”严冬棋挺贼的笑了一下,斜眼冲韩以诺挑了挑眉。   “对啊,”韩以诺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严冬棋刚才那一眼真是眼波流转,他稍微愣了愣,“小姑娘怎么了?哥你每次的想法怎么都那么不健康呢。”   严冬棋把车停在停车位上:“我不健康吗?你懂个屁,我要是昨晚照你脸拍一砖,你看看今天谁给你借笔记。走吧帅哥,下车,我给咱熬了百合冬瓜汤,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抱歉。 ☆、家的味道   严冬棋看着韩以诺紧张的表情有点儿想笑:“不是,我说你就回我家吃个饭,这个视死如归的感觉是怎么搞的?我看着你的脸脑子里都循环播放义勇军进行曲。”   “没啊,我哪有视死如归。”韩以诺咬了一下嘴唇,伸手拿过他从后备箱取出来的袋子转头往小区里边儿走。   严冬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笑:“还不紧张呢,走路都快顺拐了。”   韩以诺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脚底下,然后回头看严冬棋。   他笑了两声快步跟上来:“我妈成天在我跟前念叨你呢,要是我这个礼拜不把你带回来吃个饭,我估计她能操着西瓜刀杀到我那儿。她可想见你了。”   “真的吗?”韩以诺有点儿不相信。   “我骗你有意思吗真是的,”严冬棋把提着的箱牛奶换了只手,“你想想,我爸妈为了生严芷宁愿被双开,那得多喜欢小孩儿啊。而且你这么乖,对你肯定比对我都好。”   韩以诺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   “你去之后打个招呼就行,叔叔阿姨总会叫吧?他们肯定要问你话,你就像咱在平时在家一样,有一句答一句就行了。”   韩以诺“哦”了一声,进了楼道才反应过来:“我平时在家是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吗?”   “那可不,你话那么少的。”严冬棋提着东西,上着楼说话的时候气儿有点不稳。   韩以诺在他身后再没出声。   还有半段楼梯的时候,严冬棋就开始扯着嗓子喊:“李大美女开门啊,要死人啦!”   “严冬棋你再嚎叫腿给你掰折了,多大的人了!”眼前一扇门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的探出了半个身子,皱着眉头在严冬棋胸膛上拍了一下。   “老妈你干嘛呀,我给你把以诺带过来了。”严冬棋向后躲了一下,闪身顺着门缝钻进了屋子。   老妈立马换了个脸色,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走在后面的韩以诺,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把他往屋子里拉:“小诺呀,快进来快进来。严冬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让个孩子提这么多东西!”   厨房里面传来严冬棋的哀嚎:“是不是亲妈,这么一堆东西你让我一个人提回来啊!”   爸爸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动静回头往门口看,冲着韩以诺招了招手,脸上的微笑透着慈祥,:“小诺来了,快过来坐。”   韩以诺站在门口有点发愣,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饭菜的香味,电视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家的感觉。   他有一瞬间觉得特别想哭。   “愣着干嘛呀,到客厅坐。”老妈把东西放下之后转头看韩以诺还呆在门口,轻轻地扯着他往客厅带。   “这么吵,一听就知道是我哥来了。”严芷光着脚从房子里钻出来,穿着一身果绿色的睡衣顶着一头鸟窝,睡眼朦胧。   严冬棋从厨房里钻出来,手上拿了块儿排骨,笑嘻嘻的看着严芷:“这动静儿猪都能醒来了,严芷你怎么这么能睡啊?”   “你怎么那么烦啊?”严芷推了他一把,然后把他手里的排骨叼到嘴里。   老妈正在跟韩以诺说话,这会儿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了过来:“严芷,没刷牙你吃什么吃!你哥和小诺都在呢,穿个睡衣到处乱晃!严冬棋,你洗手没有就从锅里找排骨吃,你是猪吗?”   喊了一通之后又转过脸儿来笑眯眯的看着韩以诺:“小诺啊,阿姨烧了排骨,还蒸了鱼,卤了一锅猪蹄儿,今天中午好好吃,你这么瘦的,严冬棋是不是在家虐待你不给你做饭?”   “没有的事儿,我是这种人吗?”严冬棋在韩以诺旁边坐下。   老爸把电视关了:“我给你说小诺正在长身体,既然你要好好照顾人家,就衣食住行都照顾周全了,别还跟你之前一个人一样一天没个正经饭点儿。”   “我要知道你们今儿打算批/斗我,我就不回来了。”严冬棋撇了撇嘴,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韩以诺这会儿终于插上话:“没有,叔叔阿姨,哥哥对我很好。”   “主要是你哥哥他长这么大,都是随便乱长的,我和你叔叔一直放养没怎么管,怕他把你带坏了。”老妈乜了严冬期一眼,有点担心的看着韩以诺。   “等一下,什么叫我是随便乱长的,李彩玉女士,你对自己亲儿子进行如此严重的污蔑太让人寒心了。”严冬棋削着苹果头也没抬的反驳。   “你削苹果哪来那么多话。”   严冬棋小声嘟哝了一句:“我又不是用嘴削的。”   老妈没理他,继续开口:“反正你得空就过来阿姨家吃饭,你来的时候提前让哥哥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做好吃的。”   韩以诺正要说“不用了”,严冬棋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声说:“你就答应吧,不然她又要开始叨唠了。”   他只好点点头:“阿姨,我知道了。”   “真乖这孩子,长得也好脾气也好,阿姨做梦就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儿子。”老妈一边看着韩以诺,满眼都是喜欢,一边撞了撞老爸,“老严,你说是不是,要是冬棋以前有小诺一半乖,估计我现在也能看上去年轻好几岁。”   老爸笑了笑:“没那么夸张,冬棋的性格也挺好的。”   “爸,您真不愧是我亲爸。”严冬棋抬头冲老爸感动了感动,然后把手里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半递给韩以诺。   “哎呀,我锅里的排骨汁儿要收干了!”老妈正准备说什么,然后突然想起锅里的排骨,赶快站起来跑向厨房。   严冬棋咬了一口苹果:“总算清净了,我妈最近这个唠叨的功力见长啊,老爸你真是不容易。”   老爸哈哈笑了两声:“过会儿我就把这话给你妈说。”   “您老千万别,不然我出不了咱家的门儿了。”严冬棋缩了缩肩膀。   老妈在场,基本没别人说话的份儿,这会儿爸爸才开口:“小诺啊,听冬棋说你上个礼拜开始上学了,习惯吗?”   “嗯,挺好的。”韩以诺下意识挺了挺背,点点头。   “你别那么紧张,在这儿就和你在自家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爸冲他摆了摆手,“你和严芷在一个学校,要真有什么事儿了也好互相帮一把,你哥这次安排的挺好的。”   韩以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手里举着半个苹果也没吃,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你吃你的苹果,真是的,这场面跟国家领导接见基层人民似的。这脊背,你是要跳芭蕾呢吧。”严冬棋伸手搭在韩以诺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我也要吃苹果!”严芷一阵风从房间里跑出来,带着一阵洗漱完之后的香皂味儿坐到严冬棋旁边。   严冬棋把手里剩下的几口苹果放桌上,又拿了一个:“行,我给你削。”   “吃什么苹果?马上吃饭了,吃吃吃,饿劲儿都岔过去了,过会儿还怎么吃饭?”老妈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年轻时候纹出来的柳叶儿眉一挑,“严冬棋,严芷,过来盛饭端盘子。”   兄妹两个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溜小跑往厨房里钻。韩以诺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不知道自己去厨房帮忙妥当不妥当,一时间僵在原地。   老爸这时候站起来,拍了拍韩以诺的肩膀:“走吧,去饭厅等着,你就别去帮忙了,厨房那么小,你们都过去你阿姨又该说了。”   老妈的菜做的很棒,严冬棋应该是跟着学的做菜,味道很像,但是韩以诺就是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小诺,在三十九中呆的怎么样,能习惯吗?”老妈一边给韩以诺夹菜一边问。   严芷叼着半个猪蹄开口:“爸妈,你们是不知道,韩以诺在学校特别牛逼,我们班的女生下课都去二班后门偷偷看他呢,别的班肯定也一样。”   “二班新转来那个韩以诺,长得好帅啊,话也不多,和那些肤浅的男生一点儿也不一样。”严芷复述那些女生们的描述,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猪蹄儿。   严冬棋听乐了:“这话说得,搞得你们学校分成男生,女生和韩以诺似的,现在的高中生真是逗。”   “本来就是啊,小诺长得这么帅,有女生喜欢很正常,怎么着,你还嫉妒啊?”老妈立马就不乐意了。   “没没没,我哪敢,韩以诺你真帅,我真喜欢你。”严冬棋笑了笑,转头掐着嗓子冲韩以诺挑了挑眉。   韩以诺低着头不吭声,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朵红彤彤的。   “都吃饭,”老爸这会儿终于发话,“你们老这么说,人家还吃不吃饭了?”   老妈恍若未闻,继续跟韩以诺说话:“小诺啊,眼看着天儿都要凉了,你哥哥给你买厚衣服了没有,用不用阿姨给你买?”   严冬棋捧着饭碗仰天长叹:“亲儿子不是我啊……”   严芷学样看样,也捧起饭碗:“更不是我啊,连性别都不对……”   “回家吃个饭,能把人累死。”严冬棋系好安全带,两把把车从停车位倒了出来,他看了看韩以诺,“我妈是不是挺能说的。”   韩以诺摇了摇头,没说话。   “怎么了你?半天不说话。”严冬棋有点儿奇怪。   “哥,谢谢你。”顿了半天,韩以诺轻声开口。   严冬棋更奇怪了:“谢我?你谢我什么啊?今儿的饭也不是我做的,而且你刚才临走的时候已经把我妈谢过一次了。”   韩以诺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哥,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或者说我不确定我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还活到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去了你家,我第一次觉得‘家’这个字离我这么近,这都是你给我的。”   严冬棋没说话,安静的开着车听他说话。   “哥,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感觉,但是我总觉得,你就像又给了我一次生命。”韩以诺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路,声音低沉,从侧面看不清他的表情。   严冬棋等他说完之后低声笑了笑,轻轻的开口:“以诺啊,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想不明白,当时怎么会什么也没考虑就答应照顾你,可能这就叫缘分。我不是个喜欢把什么都挂嘴上的人,大老爷们儿嘛,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说不可的。但是我看着你自从和我住一块儿老是挺不安,一幅老怕我把你扔了的样子,说实话,你累,我看着更累。”   “今儿的话,我说一遍,之后也再不会说。我照顾你不是让你谢我,更不指望你之后怎么怎么报答我,你不信也罢,觉得我矫情也罢,但是你在我心里和严芷是一样的,就是我的亲弟弟。其实血缘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我喜欢你,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所以就对你好,这不需要任何理由,你懂吗?”   严冬棋其实挺烦这种促膝长谈的感觉的,以前他在学校那会儿,班主任啊教导主任啊老喜欢找他促膝长谈,搞得他课间都不能泡妹子很是烦躁。   但是韩以诺不一样。无依无靠的残忍现实让他总是处在紧绷和惶恐之中,别人对他一丁点儿好就会怀揣着巨大的因为难以回馈而带来的愧疚和不安。   严冬棋看得心疼。   也不忍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无趣,但是人物要交代清楚,不好意思。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唇印   车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严冬棋也不着急,安静的开着车一路回到小区地下停车场。   他从车里下来,绕过车头发现韩以诺还是没下车,于是伸手过去把副驾驶车门打开。   韩以诺转头看他,那样深沉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严冬棋的样子烙在眼睛深处。严冬棋被他看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你看什么呢,下车回家了。”   韩以诺慢慢的从车里下来,忽然一把抱住严冬棋。   严冬棋被他的力量撞得倒退了两三步才停了下来,顿了两下慢慢地抬起胳膊,在韩以诺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你啊……”   韩以诺箍在严冬棋腰上的力气很大,脑袋埋在严冬棋的肩窝里,头发毛扎扎的扫过耳廓,重重的呼吸洒在他的脖子上,带着灼人的温度。严冬棋觉得脖子有点儿痒,腰上又被勒的疼,但硬是忍了下来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韩以诺低声开口:“哥,我爱你。”   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笑,他抬手在韩以诺后脑勺的头发上挠了挠:“爱爱爱,你爱吧。这大半夜的跟你哥在这儿表白,让你们学校小姑娘知道了,还不得哭晕一大片。你看咱能回到家之后再爱我吗?”   韩以诺这才松开手,看着严冬棋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   之后的一两个月里,韩以诺的性格明显变得开朗了一些,还原了一点属于十六七岁年轻男生的活力。唯一让严冬棋觉得心理不平衡的就是过了半个多学期,韩以诺居然一次都没有被叫过家长,每天安安分分的骑车上学放学的。   一点都没有继承他当年三天写检查五天叫家长的生机勃勃,乖得让严冬棋有点儿自惭形秽的意思。   严冬棋酒吧的生意一直很不错,他像韩以诺那么大的时候天天逃学在酒吧泡着,打打零工钓钓妹子,高中快毕业那会儿背着家人偷偷借钱和人合伙开了第一家酒吧。   到现在为止,除了之前那第一间小酒吧早就盘了出去之外,严冬棋现在手头还有四家酒吧外带一个在大学城跟前儿生意火爆的奶茶店。他人懒,也不大会起名字,四个酒吧就叫东西南北,周海因为这事儿没少亏他:“等你以后再开两家,凑齐东西南北中发财,搞不好会召唤出麻将之神。”   严冬棋就笑:“你个傻逼,还麻将之神,人家那叫雀圣。”   临近圣诞节,酒吧里面的人格外多,多得是节前猎艳,告白,排遣寂寞的男男女女。外边儿天挺冷,白天下了点儿雪,这会停了反而开始呼呼地刮着老北风。   严冬棋一进店里就被涌出来的热气糊了一脸,还没缓过来的工夫,吧台里面的服务生就说周海来了。   他朝侍应生指着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周海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半圆沙发中间,旁边的年轻女的坐了好几个,正在和旁边的小姑娘你来我往眉飞色舞的聊得不亦乐乎。   严冬棋皱了皱眉懒得过去,没想到周海抬眼儿一扫就往这边招手,周围的人都看他,严冬棋只好在心里把死胖子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一边慢吞吞的挪过去。   周海让旁边的姑娘挪了个地儿,严冬棋抬腿坐过去,顺眼扫过去时暗暗吃惊,店里暖气虽然挺好,但照这些姑娘近乎于无的穿着打扮,他得在吧台上免费提供板蓝根才行。   “这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姓严。今儿大家的酒他请客。”周海一点儿不客气,冲着几个姑娘举了举杯子。   严冬棋趁人不注意,一把拧在他腰上的肥肉上,压低了嗓门:“周大爷,平时见你怎么没这么大方呢?”   周海在旁边“嘶”了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严冬棋旁边的姑娘稍稍往这边坐了坐,嘴唇贴近,声音轻柔:“严老板真是年轻有为,长得也这么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那声音听得严冬棋鸡皮疙瘩摁都摁不下去,他稍微让了让身子,看着她淡淡笑了笑:“没有。”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稍微抿了一口。   上下滚动的喉结在酒吧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属于男性的荷尔蒙,那姑娘于是又贴近了一点,涂着鲜艳口红的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脖根:“我叫尤佳,帅哥今晚有什么安排?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贴了上来,严冬棋不着痕迹的躲开,鲜艳的唇瓣堪堪擦过他的衬衣衣领。   严冬棋这会儿才侧头好好看了看这姑娘。   他的眼窝深邃,瞳孔深黑,无端被灯光折射出一番深情的错觉,轻轻伸出手指掠过她的卷发,顺带在她下颌轻轻勾了一下:“不了,我还有点事情。”   严冬棋说完站起来,带着温和而礼貌的笑容,还有一点缱绻勾人的味道,举了举手上的酒杯:“既然你们是周海的朋友,今天晚上的酒我请了。”   然后转身之年瞟了周海一眼,轻飘飘的离开了。   周海一看严冬棋的眼神就知道要糟,只好草草的和他心爱的姑娘们打了个招呼,往严冬棋那边走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个傻逼,脂肪都长脑子了吧?你不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么,惹得一身女士香水味儿回去等着跪搓板吧。”严冬棋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动作优雅表情安静,唯独口气恶劣,吧台内的侍应生上来给老板空了的酒杯加了一点酒,然后像被火燎了一样迅速弹开。   周海找了他旁边的座位坐下:“现在给你摁一个静音真看不出来你在骂人。你丫也就在店里装的人模狗样的。”   “总比你一直狗样的好。”严冬棋挑眉反击。   “卧槽你这张嘴。”周海半天没想出反驳的词儿,一把抢过严冬棋手里的酒杯子两口干了。   严冬棋重新把杯子夺了回去,皱眉看着周海:“你那破酒量这么喝,没两口劲儿就上来了。刚问你话呢,忘吃药就出门了还是怎么着,又开始勾搭人小姑娘。”   “兄弟,我现在可是单身,勾搭姑娘有什么问题。”周海没心没肺的笑了笑,严冬棋却笑不出来。   他皱了皱眉,攥住周海的肩膀:“你说什么?那你对象呢?”   周海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又叫酒保拿了一瓶啤酒来:“前两天分了呗,她父母让她一个女孩儿别成天漂漂漂的,让她回老家找个知根知底儿的男的结婚生孩子去。”   严冬棋听了半天:“就这理由?”   “不然呢?我抱着她大腿说你别走你别走?咱也是二十大几的人了,这事儿在心里琢磨琢磨爽一把可以,我可干不出来。”周海笑了笑,对着啤酒瓶子一阵猛灌。   “姑娘没了还能再找,你不能混酒喝就别喝,”严冬棋把他手里的啤酒也抢了下来,让人给他泡了一杯绿茶,“我这不也没对象么,咱俩患难兄弟的,多好。”   “好个屁,我看咱俩不然在一块儿得了,”周海往这边儿蹭了蹭,朝严冬棋抛了个媚眼,“少年,玩儿心吗?”   “玩儿你妹,死胖子你吃饱了撑着的。”严冬棋被他那小眼神儿一瞟,感觉隔夜饭都能给倒腾出来,一脚踹到他坐着的吧凳上看着他悠了半圈儿。   “所以说嘛,你又不愿意和我将就,我就多找几个姑娘来,反正咱俩单着也是单着,大好春光,你不采朵花儿来戴一戴?”周海沿着杯子边喝了一口茶,“啧”了一声。   严冬棋没吭声,抿了一口酒。   “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眼见着就是圣诞节,马上这一年就翻过去了,你这可是将近一年没对象了,我都替你憋得慌。”周海语重心长。   “我谢谢你周大爷,真会替我操心,你脑袋就长在您那腰以下呢吧?”严冬棋有点儿无奈。   周海不乐意了:“我替你操心呢,你看你成天谈个女朋友个把月就分了你这是图什么,买只股票都要入手三五个月看看行情呢……”   他突然换了个语气:“可别是你那小心肝还在韩佳身上呢?你且等等,你这就‘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坟地’了啊。”   “你能不能积点儿口德?再说关韩佳什么事儿,事儿都过去了八辈子了你还提还提的烦不烦,让人家姑娘安息行不行?”严冬棋被周海猛地提起韩佳有点不开心。   “还说韩佳呢,”周海根本不在意他的语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自己又续了一杯,“她弟弟,韩以诺在你那儿呆的怎么样?”   “挺好的一孩子,我挺喜欢的。”严冬棋随便应了两句。   “嗯,我看着也是,孩子打眼儿一看就挺招人喜欢。不过我说一句实话,你别嫌兄弟多嘴,韩佳这算盘打的倒是有一手,她一走,仗着你对她有那么点儿旧情,啪叽把弟弟扔给你,现在养个孩子多费劲多花钱,真不知道你是图什么。”   严冬棋呷了一口酒:“那有什么图什么的,就是觉得孩子挺可怜。”   “可怜的人多了,我还可怜呢……”周海说到这儿,发现严冬棋脸色冷了下来,于是转了话题,“好吧我不说了,反正你这是当亲弟弟养着呢我也管不着。我今儿没想着能在这儿碰见你,平时礼拜二你都在‘西’呢不是,还打算回去给你打电话呢,过两天圣诞节,我叫了朋友来你店里玩……”   严冬棋斜了周海一眼。   “不让你请客,给你挣钱呢,你看你这生意人的嘴脸。”周海笑了笑,胖乎乎的脸上一堆褶。   严冬棋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包养你一个还行,你让我把你身后那妹子加强连都包了我可吃不消。”   “知道了,反正我们过来玩,有几个姑娘挺不错的,你到时候过来。”周海拍了拍他的肩膀。   严冬棋被周海三说两说弄得心里有点儿痒痒,想了一会点点头:“行吧。”   和周海有的没的聊到一点多,等回到家里都快半夜了,严冬棋困的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上楼的时候差点一脑袋磕电梯门上。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漆黑,照这个点儿韩以诺早就睡了。严冬棋只开了个地灯,蹑手蹑脚的准备回卧室。   “你回来了?”韩以诺的房门打开,少年站在房门口,头发有些凌乱但是眼神很清醒。   严冬棋皱了皱眉:“你怎么还没睡?明儿还得上学呢,这都快两点了。”   “睡了,睡得轻,怕你回来喝多了。”韩以诺走出来把客厅大灯打开,接过严冬棋手上的外套。   “哪儿能啊?我平时也不喝酒啊,今天周海过来了,我俩聊久了才喝了一点儿。”严冬棋去厨房倒了杯热水,“你甭管我了,赶快睡觉去。”   “你俩大老爷们儿真能聊。”韩以诺把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笑眯眯的转身看他,结果笑容突然就凝固在脸上。   严冬棋身上浅蓝色的衬衣,领口上有半只鲜艳的桃红色唇印。   韩以诺觉得也许是那颜色太鲜艳了,要不然怎么会扎的他眼睛都疼。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问:“今晚上只有你和周海两个人吗?”   “对啊,不然呢?”严冬棋有点奇怪,伸手过来揉了揉韩以诺的头发,抬袖间带着一股女人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不开心了。今天更的比较早。 ☆、圣诞节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韩以诺却觉得指尖在慢慢变冷,他有点想不明白,不明白自己这会儿拼命压抑着的,想要抓住严冬棋衣领质问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身看着严冬棋到洗手间微微弯腰洗脸的身影,看着他英挺的侧脸,柔韧的腰际和挺拔修长的腿,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都没有个女的吗?俩男人聊天多奇怪啊。”   “那必须没有啊,要有的话我今晚肯定就不回家了。”严冬棋从厕所里传出来的声音清晰。   韩以诺慢慢垂下眼:“我先回房睡了,明天还要上课。”   “快去睡觉,我收拾收拾也睡了。”严冬棋的脑袋从厕所探出来,桃红色唇印一晃而过。   韩以诺慢吞吞的回到房间,关上门,钻进被子里,把自己一层层的裹起来。   疑惑,烦躁,焦虑,不安,复杂的情绪汹涌而来,他眼前不停的晃过韩以诺衬衣领口的唇印,心里憋屈的感觉难以压抑。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根本无法阻挡这样的情绪将自己席卷。   衬衣领口,这得要靠的多近才能蹭到口红?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严冬棋毕竟是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保不齐就有哪个女的犯/骚往他身上贴呢?可是他越是这么想,越是睡不着。   那哥哥呢,他是什么反应?是断然拒绝还是半推半就,还是压根儿就欣然接受?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韩以诺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愤怒。这种愤怒的源头他找不到,但是这种感觉却很清晰,于是他就这么默默地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等着外面一点点变得亮堂起来。   严冬棋起来的时候接近中午,韩以诺早就上学去了。平时严冬棋有时候晚上回来得早了,第二天还会给韩以诺变着法儿的做点儿早餐。   他挠了挠头发,昨晚上酒喝的不算多,但是这会儿猛的一起来脑袋也挺懵。他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翻身起来决定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   卫生间洗衣桶里堆得衣服挺多,连带着昨晚他换下来的一整身,还带着酒味儿香水味儿烟味儿在那儿皱巴着。严冬棋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把衣服按深浅色里外衣分开,一件儿一件儿往洗衣机里丢。   他洗衣服有先摸兜的习惯。这习惯是这两年才养成的,之前都是随便扔进去就开始搅合,结果之前有一次一个没留神就把钥匙给搅进去了,弄得是又换门锁又换洗衣机的麻烦的够呛。   韩以诺的一套校服扔在最底下,他也没在意,顺手就在校服裤子的兜里摸了两把,结果摸出一个皱的简直让人没法看的信封。   粉红色的信封,还带着点儿香味,信封边缘还有白色的小星星花边。严冬棋琢磨了一会儿,在理智和好奇中间徘徊了好一阵儿,最终在发现这封信被拆过之后,好奇的小人儿一刀捅死了理智的那个。   “韩以诺同学,你好:”   严冬棋嗤笑了一声,现在这孩子也挺保守,当初给他写情书的小姑娘都敢写“darling”,可惜他当时英语不好,愣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觉得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于是团吧团吧扔进了男厕所垃圾桶里。   “我是高一九班的吕蓓蓓,我知道你是一个又善良又优秀,学习好体育也好……”   他往下看了看就有点儿想哭,整封信算上开头结尾就十来行,其中一半都是罗列韩以诺的优点的。严冬棋顿时对韩以诺刮目相看,他一个二班的,优点明显的九班姑娘都能看出来,简直感人。   这姑娘字儿写的不错,严冬棋弹了一下信纸,字如其人,估计人长得应该也不赖。   “在圣诞节即将到来之际,我希望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   高一九班   吕蓓蓓”   难忘的圣诞节,哎呦!严冬棋看完有点小自豪,看看,这么优秀这么受欢迎的男生,我弟弟!我养出来的!   他又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然后装回信封里,夹到韩以诺书桌上最上面的一本书里面,喜滋滋的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啧啧啧,年轻真好。   “韩以诺你没事吧,今天上了大半天课净走神儿了,脸色也这么难看。”薛楷拍了拍韩以诺,有点儿担心地看着他。   韩以诺回过神来:“没事。”   “没事就好,看着你怪怪的,乔艳回头看你好几次了,看把人家担心的。”薛楷揶揄的笑了笑。   韩以诺没接茬,低头把下节课的书从书包里取了出来。   “对了,我问你,你圣诞节准备怎么过啊?”   “没怎么过,在家里呆着呗。”   “那严芷怎么过啊?”薛楷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韩以诺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怎么着,想和她一起过啊?”   薛楷“切”了一声,身子往回缩了缩:“谁想跟她过圣诞,她那么暴力的,万一又把我揍一顿怎么办,我现在一看见她,鼻梁骨就酸。”   “那你一直问一直问,”韩以诺笑了笑,“别她把你打了一顿你还喜欢上人家了,简直受虐狂。”   “谁……谁喜欢她了,全世界女的都死光了我也不能喜欢她啊,我就顺嘴一问,你俩不是认识嘛,”薛楷咧了咧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圣诞节不是礼拜五吗?咱礼拜五放学早,一起出去吃个饭玩一玩呗,再过两天就要开始复习了,哪还有时间出去。”   韩以诺先是想说不了,我在家呆着,可是脑中不期然的闪过严冬棋的脸,还有昨晚那件印着女人口红的衬衣,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转了:“可以。”   “那行,那就算你一个,礼拜五放学别走啊。”薛楷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站起来出了教室。   “哥。”韩以诺坐在客厅里,没开电视,严冬棋在厨房里炒菜。   “啊,什么?你过来说,我这边油吵得很。”严冬棋侧头往厨房看了一眼,厨房和客厅之间是玻璃墙,他看见韩以诺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韩以诺犹豫了一下,心里有点抗拒靠近严冬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靠在厨房门上:“哥,我圣诞节晚上回来的晚,和同学出去。”   严冬棋把菜盛进盘子里,端着菜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走,边吃边说。”   “你刚说你要干嘛?”严冬棋给韩以诺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韩以诺看着碗里的菜,几乎都要改口说没什么,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我圣诞节要出去过,和同学一起,回来得晚。”   严冬棋眉梢一挑,然后露出一个几乎算得上是灿烂的微笑:“好啊,你去吧,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韩以诺有点儿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高兴。   “年轻人嘛,就不应该老是窝在书桌前学习,出去玩玩换换脑子多好。”严冬棋继续笑眯眯的开口,韩以诺不知怎么觉得他的笑里面带着揶揄和狡黠。   韩以诺有点不甘心:“你都不问问是和谁出去?”   “你说了是同学了啊,我再问就啰嗦了,”严冬棋的笑容不减,“要玩就好好玩,钱够吗?用不用我再给你拨点儿款?”   韩以诺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圣诞节那天严冬棋特别忙,他挨个去了四个店里把酒单都确认了一遍,防止晚上客人太多导致缺货,等到货都补齐之后都到了下午,刚想休息两下就接到电话,大学城的奶茶店里的两个小姑娘都要请假,说是要和男朋友过圣诞节,他只好再开车过去帮忙。   这边买奶茶的女孩儿特别多,也有常客,但都没见过严冬棋,还以为是店里新招的小哥,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老上来搭话,“帅哥你多大了?”,“你有没有女朋友啊?”,“你今晚圣诞节和谁过啊?”之类有的没的。   刚开始严冬棋还有耐心笑眯眯的回答两句,后来实在没这个耐心,恨不得给自己身上挂一个牌子“我圣诞节和我妈过”。   到了后来干脆开始做生意,但凡有姑娘上来搭话,他就会笑眯眯地开口:“你好美女,我是这家店的老板,除了这间奶茶店之外,我还开了几间酒吧,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你的朋友去看看。”   然后恰到好处的递上一个介绍他酒吧的小名片。   小姑娘们对这招毫无抵抗力,一个个拍着ABCD各不同的胸脯表示一定会去光顾的。   等到了和周海约好的酒吧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严冬棋进去就发现人不是一般的多,乌泱乌泱的全是脑袋,其中所有的姑娘都是长发披肩,他只能从这堆长发中先找着毛寸再往下看脸。   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周海,他包了个挺大的桌子,周围坐着好些男男女女,看上去玩得挺高兴。   严冬棋两步走过去就先道歉:“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路上太堵。”   周海这会儿说话已经有点儿大舌头,他站起来一把搂住严冬棋:“我铁瓷儿,严冬棋,这是我答应圣诞节给各位美女们带来的福利。”   桌上的姑娘都开始拍手,严冬棋挺无奈,只好坐下陪大家一起喝酒。   大家都是单身男女,玩起来就挺开放,没喝几轮就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严冬棋就是开酒吧的,这种酒吧游戏玩的简直要吐,但是被周海拉着只能一起。   “冬棋我给你说,今儿晚上玩一阵儿,我估摸着你就能脱单了,桌上好几个女孩儿对你挺有意思的你看不出来啊,你这一走大家还怎么玩?”音乐声不算很大,但是胜在人吵,周海趴在严冬棋耳边冲他吼。   “真的吗?对面儿那个穿白衣服的姑娘挺好看的,我喜欢。”严冬棋扒拉着他耳朵吼回去。   周海大笑:“哥帮你。”   先前玩了几把,严冬棋都挺幸运,不是当了国王就是没被点到。但是但凡被点到的,国王发出的指令都挺大尺度,有胆小的选择罚酒,也自然有胆大的照着指令给大家饱眼福。   桌上的气氛愈发热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候,严冬棋就算是被抽到,也都保持了绅士风度选择罚酒。结果这轮周海是国王,好巧不巧抽了他和对面那个白衣服女孩儿。   “咱来个简单点儿的,亲一个吧,不准亲脸敷衍。”周海斜眼瞟着严冬棋,得意洋洋的挑了一下眉。   严冬棋虽然喝了几轮酒,但还是到底有些不大撂得下面子:“我还是喝酒吧。”   “严冬棋,你怎么每轮都选罚酒啊,是不是个男人!”周海挺大嗓门儿喊了一句,周围的人也就开始起哄。   他看了看对面的姑娘,那姑娘脸红的厉害,抬头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头,然后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   严冬棋微微挑起嘴角,既然人家姑娘都这么大方了,自己再推脱就真不爷们儿了,活该单身一辈子。   他笑了笑,也站了起来,正准备探身,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   严冬棋觉得有点儿扫兴,但还是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在看到来电之后迅速沉了下去。他摆了摆手示意起哄的人安静一点,然后摁下了接听。   是派出所的电话,他之前存过的。   “你好,我是严冬棋。”   “请问是韩以诺的家长吗?请你现在立刻到东湖区派出所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日不更,下周继续。本来打算写真心话大冒险,怎奈何看到银魂里的将军游戏,一时兴起改掉了,很有趣,希望我有机会也能玩玩。 ☆、派出所一日游   圣诞节晚上外面人多的要死,严冬棋一边缓慢地往前挪着车,一边琢磨韩以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被送进了派出所。   不是和那个什么张蓓蓓还是刘蓓蓓的小姑娘去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吗?   不过能进派出所那也算是难忘。   难道是姑娘太漂亮,在荒无人烟儿的小路上非/礼人家,被巡逻的保安逮了个正着?不能吧。严冬棋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但也实在琢磨不出更靠谱的理由,一时间心烦意乱,对着车喇叭就一阵猛拍。   等到了派出所,没等他说话,就看到门里面贴着墙边儿站了一溜十六七的男生,旁边还靠墙蹲着几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社会闲人。韩以诺站在最边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之前那点儿酒气全变成了火气,顺着他的脚后跟儿一点儿一点儿窜到他的头发尖儿上。   “严哥,这边。”面对着门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年轻警察看到严冬棋之后,站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韩以诺听到这句话,立马抬起头往门口看,严冬棋看到他的脸之后皱了一下眉,然后淡淡的把头别开了。   其实严冬棋和城里好几个区的警察都挺熟,酒吧里边儿乌七八糟的事最多,他逢年过节都要过来打点打点,然后还要时不时的备个案,这一趟趟跑下来,派出所里面的人基本他都能说得上话。   “张警官,这怎么回事儿?”严冬棋走过去,指了指站在墙角边儿罚站的那堆人。   张警官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本子:“那个韩以诺,过来,你家长来了。”   严冬棋慢慢侧过身,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韩以诺,只见他慢慢的往这边蹭过来,脸上挂了彩的地方在灯底下看的清清楚楚。   “严哥,这是你弟弟?”张警官指着韩以诺看着严冬棋。   “嗯。”严冬棋淡淡的应了一声,表情挺平静的挥了挥手,“去,墙角站着去,我还有话要和张警官说。”   韩以诺抬头看他,咬了咬嘴唇低声叫了一声:“哥……”   “我叫你和同学站一块儿去。”严冬棋也没发火,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韩以诺张了张嘴没出声,默默地转身又走回去。   “韩以诺,这你哥?”薛楷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韩以诺,“看着好像和警察认识啊,挺牛逼的。”   韩以诺低着头“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张警官给自己杯子里续了一杯水,然后又给严冬棋倒了一杯:“严哥,是这么个事儿,这帮小孩儿去台球馆,和人家店里的伙计起了摩擦,三言两语没说到一起,就和人家打起来了,还掀了人家一个球案子。”   “是他们!对旁边的女孩儿动手动脚的!”有个少年突然出声反驳,严冬棋回头看了看,冲小孩儿微微笑了笑,少年把眼睛别开不说话了。   严冬棋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开口:“这没什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多正常。我像他们这么大那会儿,天天被人往这儿送,你们李局,那会儿天天给我思想教育呢。孩子都不是坏孩子,你就别太上纲上线了。”   张警官把警帽摘下来,捋了一把头发:“不是我要上纲上线,那边儿。”他用下巴指了指蹲在那儿的几个青年,“非要赔偿,说一个球案子贵着呢。”   严冬棋笑了笑,回头看了看那几个青年。他看了一眼回头正准备说什么,然后愣了一下,又回了一下头。   “亚杰?”严冬棋稍微挑了挑眉,扯着嘴角笑了。   被叫到的青年本来正和同伴蹲在边上围在一起,趁着警官没管低声说话,这会儿抬起头来看了两眼,突然站起来:“严哥?”   严冬棋笑了笑看着他没说话。   叫亚杰的小青年先是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站成一排的少年,慢慢反应过来:“严哥,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我弟,亲弟。”严冬棋抬手随便往韩以诺的方向指了指,“你们老板呢?”   “邓哥陪嫂子过圣诞去了,我们这帮单身也没事儿干,只能窝在店里打发时间。”小青年挠了挠一头黄毛,咧着嘴笑了笑。   严冬棋“哦“了一声,点点头:“打发时间?怎么打发?揩人家小姑娘的油?”   青年脸色明显有点儿尴尬,他别开眼睛四处乱看,然后一脚踹到仍然蹲着的同伴腿上:“还蹲,起来叫严哥!”   剩下几个人明显没反应过来,只能站成一排说了句:“严哥好。”   韩以诺和其他同学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就看着面前的男人云淡风轻的说了两句话,之前还嚣张跋扈的小混混立马变了一个样。   薛楷又戳了戳韩以诺:“卧槽你哥有点/屌/啊,这看上去……是混黑道的?”   “黑你大爷,胡说什么。”韩以诺听完挺不高兴,“这是法治社会我谢谢你,什么黑道白道,我哥就是个开店做生意的。”   “少骗我,我怎么不知道做生意的现在这么牛逼,见了警/察见了混混都跟大爷似的。”薛楷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没压住,旁边的几个男生都伸长耳朵听他俩说话。   韩以诺瞪了他一眼再没吭声。   “亚杰啊,你看,我听张警官说这个赔偿……”严冬棋似笑非笑的把这帮人挨个扫了一眼。   “严哥你千万别这么说,要是邓哥知道您弟弟在这,就是他把店砸了也不可能要您赔啊。”小青年走上去给严冬棋递了一支烟,“邓哥前两天还说好久没见你,过两天去你店里喝酒呢。”   “行吧,”严冬棋抽了一口,“那让他过来,我请他喝酒,替我弟给他赔个不是。”   他说完话转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他俩说话的年轻警官:“张警官,这么浪漫个圣诞节,我们也私下调停了,你看这是不是能遣散了?”   张警官站起来:“按理说是可以的,但是这几个孩子,还是高中生,得叫家长来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站在墙根儿的男孩儿们开始唉声叹气。   “您可千万别啊,”严冬棋笑了笑,又从兜里取出烟递到张警官跟前,“这帮孩子被放出来玩可不容易呢,也不是哪个家长都跟我一样好说话啊。”   年轻警官接过烟,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行吧,但是严哥你可得看着他们,让他们立马回家。”   “行行行,没问题,今儿这真是谢谢了,赶明儿请您吃饭。”严冬棋冲他摆了摆手,率先推门出去了。   在派出所呆久了,猛地一出来被老北风一通吹,几个人都觉得有点冷。一堆男孩儿跟在严冬棋的后面默默的走,时不时互相看一眼都没敢吭声。   “行吧,”严冬棋在路边站住,把抽了两口的烟弹进垃圾桶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这会儿也不早了。”   几个男孩站在原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肯先说话。   “怎么了,还有事儿?”严冬棋挺感兴趣的看这几个人。   薛楷犹豫了一下,率先开口:“那个……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估计我们今晚就麻烦了。”   “没什么,要不是韩以诺跟你们在一块,你们真得麻烦了,弄一个出来也是弄,弄一群出来也没差,不用谢。”严冬棋笑了笑,冲他们挥了挥手。   薛楷挠了挠头:“那个,大哥,我叫薛楷,是韩以诺的同桌。”   严冬棋觉得这孩子有点儿缺心眼,大晚上站在派出所门口自我介绍算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他又觉得这小孩儿名字挺熟,琢磨了两下自己先乐开了:“薛楷,严芷认识吗?我妹妹。”   少年明显愣了:“啊?”   严冬棋越想越乐,忍不住笑了两声:“挺有缘分的。行吧,都赶紧回去,别在冷风底下傻站着了。”   于是几个小孩儿挨个说了一遍“谢谢大哥,大哥再见”,三两下就跑走了。   韩以诺站在边儿上一直没吭声,严冬棋看着几个人都走了之后,本来挂在脸上的那点儿笑容渐渐消下去,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韩以诺:“回家。”   然后也没看他的反应,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位。   韩以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缓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哥……”车里安静的发闷,韩以诺犹豫了好一阵才低声开口。   回答他的是仿佛没有人存在一样的安静。   到家之后,严冬棋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厨房没再出来,韩以诺看了看他的背影,在客厅站了一会儿,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连外套也没脱就倒在床上。   不想说话,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干。   哥哥他生气了。他很清楚的意识到。   虽然严冬棋在派出所一直表现的很云淡风轻,两下就把事情解决了,虽然他在后来和自己的同学聊得挺好,脸上也带着笑,但是在他看到严冬棋走进派出所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生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严冬棋生气,不骂他也不理他。韩以诺有点儿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诺,我进来一下。”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韩以诺一个骨碌坐起来:“哥。”说话的时候扯动脸上的伤处,不由得轻轻抽了口气。   严冬棋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红花油和一个剥了壳的鸡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回来半天了怎么衣服还没换?在外面猴了一天衣服那么脏就往床上躺,你这也真是不讲究。”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伸手过来给韩以诺把外套往下扒拉。   韩以诺愣愣的看着给他脱外套的严冬棋,然后突然像被烫了一样弹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严冬棋拉了个凳子坐过来,安静地看着他换上睡衣,然后抬着下巴点了点他跟前的床边:“坐过来。”   “哥。”韩以诺看了严冬棋一眼,慢吞吞的在他面前坐下。   严冬棋伸手拿了鸡蛋往他脸上摁过去,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被严冬棋一巴掌抽在肩膀上:“躲?你还知道躲?打起来那会儿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他拿了热鸡蛋在韩以诺脸上慢慢的滚,韩以诺小声嘟哝了一句:“他们也受伤了,我这都算伤的轻了。”   严冬棋“啧”了一声,拿鸡蛋在他脸上狠狠地摁了摁,韩以诺又疼又烫但是不敢说话。   “他们,他们受伤关我鸟/事?我挨个拿鸡蛋给他们脸上敷吗?韩以诺你是不是个傻逼?伤的轻了?那打死了才算重是吗?”   严冬棋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沉郁的威严。   过了好一会儿韩以诺才低声开口:“哥,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严冬棋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韩以诺:“我不是不让你去打架,男孩儿么,打个架多正常,但是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要是把别人打了还不受伤,那算你的本事,我当然没二话,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作死的样子……唉……”   他说了一半有点说不下去,又皱眉瞪了一眼韩以诺才继续开口:“你再是个男的,我把你放养的再糙,那你现在这样我能不心疼啊?”   韩以诺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脸有点发烧。   “行了,还有哪儿伤了?”严冬棋把鸡蛋放到一边。   之前打架的时候他没挨几下,但是被人推了一把,后腰撞到球案角上了,这会儿还一抽一抽的疼。他本来打算等严冬棋睡了之后自己擦点儿药,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抽了风,把衣服掀开可怜兮兮的看了严冬棋一眼:“腰上,被人推到桌角了。”   他自己看不见,但是看到严冬棋立马变了的脸色就知道可能还挺严重,于是就有点儿后悔。   严冬棋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我/操,韩以诺你个傻逼,给我趴下!”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只是在家温和,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在外面还是挺牛逼的。所以……这其实算是……强强?不能吧…… ☆、家长会   严冬棋用红花油给他搓后腰的淤青,手底下的动作很轻柔,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你是不是傻逼,撞成这么个德行!你怎么不直接撞脑袋上呢,可给我之后省了心了。”   韩以诺听着严冬棋骂着,心里不知道怎么就觉得特别酷爽,脸上还带着笑。   严冬棋侧坐在床边给他用红花油按摩,这一看他的表情又火起来:“笑个屁,你笑什么笑,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这么傻逼呢。”   “哥,台球厅那几个混混,还有那个邓哥还是什么哥的是怎么回事?”韩以诺用胳膊肘撑起身子,转头看严冬棋。   “就一个开台球馆的呗,我之前在派出所说话的那个小孩儿,之前我开酒吧的时候来找过事儿,被我收拾了一顿乖多了。后来老邓那边缺人,要点儿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压场子,我就把他们弟兄几个推荐过去了。”严冬棋淡淡提了两句,眼睛一直盯着韩以诺后腰的瘀伤。   “那他们老板呢?”   “啧,你哪来这么多问题,”严冬棋抬手就要呼噜他的脑袋,想起来满手的红花油,于是赶紧收回去重新放到他腰上,“一个朋友,高中那会儿和我同级,外校的,被人打的时候我顺手帮了个忙认识的。”   他稍微顿了顿,最终没忍住又开口数落:“我告诉你韩以诺,你们这次幸亏砸的是老邓的摊子,要换了别人,进派出所是小事,天天堵你们学校门口找你们的事,那会儿你就过来抱着你哥我哭鼻子吧。”   “我都说错了,你就别一直说了,我听着都替你口渴。”韩以诺侧过头看了严冬棋一眼,然后变本加厉的凑过来,把脑袋趴在严冬棋的腿上。   严冬棋手底下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揉:“韩以诺你是不是脑子被人打傻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躺另一大老爷们儿的腿上,你是不是现在觉得自己特小鸟依人啊?”   严冬棋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没有真让他挪开的意思,韩以诺笑了笑,安安心心的趴在他腿上。   按在后腰上的手劲儿刚好,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他的后腰一直顺着骨头传到全身,让他浑身都有点提不起劲来,只觉得舒服。   他看到严冬棋心疼他的样子,虽然很开心,但是也有点儿后悔。   “哥,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不是,主要是吧,你今天说你要出门,我以为是和女孩儿呢,结果一个电话被叫到警察局,一水儿大小伙,我心理多有落差。”严冬棋的声音总算有点笑意。   韩以诺没听明白:“什么女孩儿?”   “我不是要偷窥你隐私啊,”严冬棋觉得看别人信有点不好意思,“你之前校服兜里有一封叫什么蓓蓓的,我顺眼就看了看,叫你和她一起过圣诞呢。”   “我忘了,当时收到之后随便看了两眼就揣兜里了。”韩以诺被按摩的有点儿困。   严冬棋笑了笑:“是挺随便的,人小姑娘多好的一封信,被你揉成那么个德行,真是对不起人家的芳心。”   韩以诺的声音变得迷迷糊糊:“约我出去的女的挺多的,反正都要对不起,还不如全对不起。”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严冬棋悲鸣。   韩以诺哼唧了一声,懒洋洋的笑起来。   “主要全是男的也就算了,你们还打架,”严冬棋的声音从他脑袋上传下来,“你打架我是觉得没什么,但你也太会找点儿了。刚才我正和周海在酒吧里喝酒呢,好几个漂亮女孩儿,被你这一通搅合,得了,一个也没认识成。”   韩以诺听完他的话一下就无比清醒,还有点儿微妙的不舒服,他在心里冷哼一声,觉得那自己这场架打得简直不能更好。   圣诞节之后,越往春节跟前跑,感觉日子就过得越快。等到韩以诺把期末考试的成绩单摆到严冬棋面前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快要过年了。   严冬棋弹了一下成绩单,“啧”了一声:“全班第六,全级第二十九?”   韩以诺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捏了一块儿点心塞到嘴里,眯着眼睛叫唤了一声:“好吃。”   “是么?”严冬棋的眼睛从成绩单上挪开,“那我之后再给你做两笼,你们之后不是还要补几天的课么,这个好带,给你同学带点儿一起吃。”   “不给他们带,这个做起来那么麻烦,我自己留在家里吃就行。”韩以诺摇了摇头,又吃了一块儿。   严冬棋瞥了他一眼:“我都不嫌麻烦呢……等一下,你把我话都岔没了,我说,你们班几个人?你们年级多少人?”   韩以诺把嘴角的点心渣子蹭了:“我想想,我们班是四十八个人,年级不太清楚,上次我们老师说好像是八百多一点。”   “多少?”严冬棋觉得气儿都有点喘不匀,“你们年级八百多人你考年级二十九?”   韩以诺挠了挠头发笑了笑:“还可以吧?”   严冬棋又弹了一下成绩单,然后把单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原地踱了两步:“不行,这必须要出去吃顿大餐庆祝庆祝。”   “你还没说你觉得我考得好不好呢。”韩以诺仰头看他,笑容很是灿烂。   严冬棋挺兴奋的笑了两下:“你现在是让我夸你呢吧,必须好啊,年级二十九啊,全级八百多人呢,你哥我以前上高中,就倒数进过年级前三十……来来来,宝贝儿,给哥哥抱一个。”   韩以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两步过去搂住严冬棋的腰。   严冬棋在他背上狠狠摸了两把,然后抬手挠挠他后脑勺的头发:“我弟弟就是牛逼,今晚就打电话给我妈炫耀去。严芷肯定没你考得好,看我把你养得这么棒。”   韩以诺趴在他肩膀上哼唧了一声。   严冬棋又拍拍他的背,然后松开怀抱,抬手在韩以诺脸上拍了拍:“光顾着学习,这么费脑都该瘦了,走,咱出去吃大餐给你补一补。”   “不,”韩以诺又贴过去,在严冬棋肩上蹭了蹭,“我不想出去吃,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和白斩鸡。”   严冬棋答应的很痛快:“行,咱去超市,你点菜,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不是,”严冬棋挑橙子的手顿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的转头看韩以诺,“你说什么?”   韩以诺点点头:“你没听错,过两天补完课我们学校要开家长会,你得来一下。”   “你考得这么好,老师还要见家长?”严冬棋有点崩溃,“我对学校有阴影啊大哥。”   韩以诺接过他手上的橙子:“又不是只说成绩的事儿,还有学校后期的安排啊什么的,反正听老师说还挺麻烦的。”   “行吧,”严冬棋挠挠头,“去就去呗,你们老师总不能逮着家长劈头盖脸的骂吧。”   “你怎么想那么严重,”韩以诺提着橙子去计量台打价,严冬棋推着车子跟在后面,“而且我也在呢,学校要先开大会,学生和家长一起的,然后各班带回去再开家长会,我们也不能回去,得打扫操场。”   “你们校长是不是疯了,这么冷的天儿让你们打扫操场?这不成,万一把你冻感冒了老子找谁说理去。”严冬棋一听打扫操场就有点儿不开心了。   韩以诺听得心里特别舒服,嘴角压都有点儿压不住的往上翘:“那行啊,你给我班主任请个假,说韩以诺体弱多病,不能参加室外清洁,那我估计没两天我在学校就火了。”   严冬棋轻轻在韩以诺肩膀上锤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烦,我不就怕你着凉了么?”   “必须不能啊,我现在都快比你高了。人家小姑娘一个个打扫操场也没什么事,我大不了穿厚一点而就完了。”   严冬棋听完点点头,没再说打扫操场的事儿:“那那个大会是怎么回事?就我和你一起开的那个。”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教导主任念一下今年的通报批评还有处分,然后讲一下寒假的注意事项。”   “你们学校真逗,都上高中了还说注意事项。”严冬棋从货架上拿了两袋盐和一袋鸡精,“这也忒负责任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笑了两声:“得亏我生的比你早,要是每学期这么念处分,以我当年那天真可爱活泼开朗的尿性,估计一水儿都是我的名字。”   韩以诺也跟着笑了笑:“你以前真的那么坏么?”   “我想想啊,”严冬棋又往车筐里扔了两袋榨菜,“反正不算好吧,谈恋爱,结伙打架,逃课,顶撞老师,反正能干的我都干了。”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这可是反例,你可别学我。”   “你干嘛非要这样,好好上课不好么?”韩以诺拨弄了两下车筐里的榨菜,给自己挑了一包酸豇豆扔进去。   严冬棋笑了,推着车往前走:“有什么为什么?我又不像你一样爱学习,我贪玩儿呗。”   “我觉得学习挺好玩的啊。”韩以诺小声说了一句,从路中间的商品墙取了一盒巧克力,然后快走两步跟上去。   “吃饭吧,家常便饭,您随便吃吃。”严冬棋坐在餐桌另一边,给韩以诺扔了一罐可乐,自己开了一听啤酒。   韩以诺把桌上的菜挨个闻了个遍,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真香。”   “来来来,敬咱们家的学霸男神。”严冬棋举起啤酒罐子,韩以诺本来都把筷子拿起来了,这会儿只好赶紧端可乐,和他轻轻地碰了一下。   韩以诺喝了口可乐,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觉得心情特别好。然后就又笑了两声。   “傻小子。”严冬棋看着他高兴,也灌了一口跟着笑起来。   还有五分钟就开始全校的家长会,教导主任站在台子上反复的翻着自己等会儿要用的讲话稿子,操场上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看上去有点拥挤。   天儿特别冷,韩以诺早上上课来的时候,专门为下午的家长会和大扫除多穿了两件,这会儿身上还好,主要就是脸冻得都没法说话了。   薛楷站在他旁边穿得挺少,冻得整个人缩成一团,腰都弯下去了。他妈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站好了,这么多人呢,没一点儿正形。”   “你知道这么多人还说我。”薛楷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把腰稍微挺起来了一点。   薛楷妈妈瞪了儿子一眼,然后转过头和颜悦色的和韩以诺说话:“韩以诺啊,你和薛楷是同桌,你学习这么好,以后多多辅导辅导他。”   韩以诺没吭声,想扯出一点儿笑容表示礼貌,但是被这个温度整成了半个面瘫。   还好他妈妈不怎么在意,继续说话:“哎,这家长会马上都开始了,韩以诺,你家长怎么没来?”   “我哥在路上呢,说是马上就到。”韩以诺把半张脸从围巾里探出来,勉强回了一句话,然后又迅速地缩进去。   “你哥哥?”薛楷他妈妈睁大了眼睛,涂了睫毛膏糊在一起的睫毛看上去有点好笑,“你爸妈太忙了,没时间过来吗?”   韩以诺听完愣了一下,抿了抿嘴,然后看着薛楷的妈妈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不是的,我父母都不在了。”   女人像被掐住了嗓子一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各位家长和同学,请安静,大会马上开始。”   也许是家长都在的缘故,操场比往常更快的安静了下来。   严冬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操场上黑压压的站的都是人,但是格外的安静。   他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抬起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微微皱着眉头,然后绕过主席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班走过去。   韩以诺个子高,站在班里队伍中挺靠后的位置。他们学校教导主任讲话很慢,还喜欢拖音儿,他每次听都觉得困得不行。他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琢磨着要不要发短信问严冬棋到了没,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操场边上的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总是看不到文的封面,大家都能看到吗?简直了……对我这种强迫症来说真是大杀器。 ☆、隐秘的贪心   三十九中喜欢用梧桐来搞绿化,前两天老是刮风,梧桐干枯的树叶全被刮下来,在操场四周铺了厚厚的一层,黄褐色的,带着一种难堪的颓败感。严冬棋站就在操场边,四周的地上都是梧桐落叶,不知是什么缘故,今天的黄褐色在韩以诺看来格外赏心悦目。   严冬棋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呢子大衣,底下是一条暗红色的窄腿裤,装进黑色高帮短靴里。   他皮肤白,长得也好,就算半张脸都埋在米色的围巾里,还是非常吸引人。   虽然韩以诺一直都知道严冬棋挺注意服装搭配,也一直都知道严冬棋长得很不错。   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严冬棋那么吸引人,那么好看。   好看到……好看到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想把他装进口袋里自己一个人看就好。   严冬棋在操场另一头停下,低头对十二班的老师说了什么,然后抬眼向自己这边看来。紧接着低头冲那个年轻的女老师笑了笑。   韩以诺心里有点不高兴的想,那个老师的脸肯定红透了。   然后他就看到严冬棋绕到队伍后面,迈着长腿大步向这边走过来。   之前他站在主席台下面问话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这会儿走来的功夫,已经有不少女孩子,还有学生家长转头向后看。   “对不起,我来晚了。”严冬棋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韩以诺,然后走到他身边的空位上,侧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   韩以诺扭头看他,看着他带着抱歉笑容的英俊的面孔,突然不知道自己距离这个男人究竟算是近还是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生气啦?我错了,对不起。”严冬棋笑了笑,抬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抓了抓,“站在这儿冷吗?”   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迷你的暖手宝塞到韩以诺怀里:“我在车上充的,可能不太暖和,你先抱着。”   韩以诺刚才从提到父母开始就一直不怎么欢快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挺好,他很开心的笑了一下,然后把暖手宝塞进严冬棋的衣服口袋里,顺便把自己的手也装进去。   薛楷的妈妈隔着两个孩子不停地打量着严冬棋,韩以诺余光扫了她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将她的目光挡在一边。   “你们学校是不是疯了,家长会在外边儿开,学生也在外边儿打扫操场,怎么着,你们学校后院子长着自己就能生产感冒胶囊的树还是怎么的?”严冬棋把韩以诺的手扯出来,连带着暖手宝一起塞进他的口袋,“自己揣兜里,都这么大的人了,叫你同学看见,以为你还没断奶呢。”   “那有什么。”韩以诺小声嘟哝了一句,声音埋进围巾里,严冬棋没听清。   “不是,你们这个教导主任说起话来怎么有一股国家领导的味儿呢?”严冬棋老觉得不算特别怕冷,今天就穿的挺少。他把手揣进兜里耸了耸肩膀,防止风一直顺着围巾往脖领里面灌。   “……各位家长要特别注意孩子的心理变化,高中是一个敏感的时期,要防止早恋带给孩子的危害……”   严冬棋撇了撇嘴,撞了一下韩以诺的肩膀:“你们教导主任这腔调就像从三千年前的古墓里新鲜出炉的,你们都多大了,老帮菜一堆,搁古代都妻妾成群了还早恋呢?”   韩以诺被他的话逗的不行,但是又不能出声笑,肩膀抖得像踩在电线上似的,旁边的薛楷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笑点也是没救了。”严冬棋挺无奈的乜了他一眼。   教导主任把按正常人语速十分钟就能讲完的事情硬生生拖到了半个小时,等到他说解散去各班开小会的时候,严冬棋觉得自个儿简直冻得像一块儿钢板,一走路关节都嘎嘣嘎嘣的响个不停。   “那你去开会吧,我在楼下,”韩以诺向乒乓球案子那边指了指,“那边儿打扫卫生,你开完会去那儿找我。”   严冬棋勉强点了点头,冻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跟着家长的大部队上了教学楼。   “你和你哥关系挺好的嘿。”薛楷手上挥着两块儿干抹布走过来,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了锤。   韩以诺从他手里取了一块,俩人一起往本班的清洁区域走:“你这不废话,我哥么。”   “我和我哥关系可不这样。”薛楷撇了撇嘴,朝天翻了个白眼。   韩以诺挺惊讶:“你还有个哥,没听你说啊。”   “我爸前妻的,跟我同父异母,我俩在家互相跟透明人似的。本来嘛,我俩有一半的血都不一样,不亲也是正常的。”男孩儿挺没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把抹布抛起又接住。   韩以诺心想我和我哥没有一滴血是一样的呢,但是这话没说出来,只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开口:“你才见我哥两次,怎么就觉得我俩关系可好了?神探福尔摩楷啊。”   “废话,那么明显我又不是瞎,你平时在学校都这么笑。”薛楷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挺……怎么说……书面的笑容。   “刚才跟你哥说话那会儿,笑的跟羊癫疯犯了似的,吓我一跳,条件反射都想叫救护车。”   “是么?”韩以诺挠挠头,“我没觉得啊。”   薛楷仰天嚎了一声:“大好资源不利用啊!你要平时在学校能把面对你哥那个欢乐劲儿分一半,喜欢你的女生能呈几何倍数增长。”   “得了吧,那我保持现状更好,那些女生太幼稚,可烦。”韩以诺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卧槽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薛楷说了一半的话顿住,然后压低了嗓门,“看吧,又来了一个找你的的。”   韩以诺顺着薛楷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女生犹犹豫豫的朝他们走过来。   女孩儿长的倒是挺顺眼,但是韩以诺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于是干脆站在原地,看那女生是打算走过来还是打算直接擦肩走过去。   “那个,韩以诺,你好,我是十二班的,那个,你能不能……”女孩儿的头发很长,在脑后扎成一束,这会儿把发尾扯到胸前,两只手无意识的绞着。   薛楷做了一个“又来了”的表情,韩以诺都把拒绝的话准备好了,结果听那女孩儿羞涩的小声开口:“你能不能……把你哥哥的电话号码给我?”   卧槽。   韩以诺在心里第一次爆了粗口。   “什么哥哥?”韩以诺装傻。   “就是……就是,刚才穿黑色大衣的男生,我看到他走到你旁边,你俩还说话了,应该是你哥哥……”那个女孩子咬了咬嘴唇,声音不大,眼神飘忽不肯看韩以诺。   韩以诺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开口:“你要我哥电话干什么?”   女孩子愣了一下,声音更小了:“没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   “我凭什么给你?”韩以诺自己都觉得声音僵硬冷酷,但是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那点儿愤怒。   他说完这句话绕过那个女孩就往前走。   薛楷挺惊讶的看着韩以诺的背影,对愣在原地泫然欲泣的姑娘扯了个抱歉的笑容,快跑两步追了上去。   “我说你这就没意思了,不给就不给呗,把人家弄哭就不好了。”薛楷一边擦着花坛边的瓷砖,一边侧头瞥了一眼韩以诺。   韩以诺埋头干活没吭声。   “跟你说话呢。”他又凑过去撞了撞他肩膀。   韩以诺用力别开:“别碰我,烦着呢。”然后转身去了另一片花坛。   薛楷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丁点困惑的神色,然后叹了口气。   严冬棋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旁边坐着的薛楷他妈太能说了,他一边儿要听老师说,一边还要应付他妈,简直身心俱疲的不行。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严芷挎着老爸的胳膊往这边走。   他觉得这个情况有点儿微妙,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像他一样,和自己的爹一起来开家长会,换了谁都得别扭。   “哥!”严芷离了老远就看见他,冲他用力地挥了挥手。   全楼道的人都回头看他,严冬棋有点吃不消,赶快走了几步冲到俩人面前:“叫唤什么呢叫唤,楼道一堆人看我跟看猴似的。”   严芷撇撇嘴:“少来,我们班女生好多都见到你了,我说你是我哥她们不信,你过会儿陪我去我们班清洁区溜一圈。”   严冬棋听乐了:“你这是遛狗呢吧,还陪你溜一圈。”   “反正你得陪我去。”严芷松了老爸的手去挽哥哥的手。   “行行行,陪你溜,别说一圈儿,两圈都成,必须让全校都知道我是你哥。”严冬棋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严芷的脑袋,抬头看着老爸,“老严同志,开家长会辛苦了。”   “刚才我和宝宝还说去找你呢,你妈待会儿就过来,你叫上小诺,咱们家一起吃个饭,我听你妈说小诺考的可好了。”老爸笑了笑,伸手过来拍严冬棋的肩膀。   “爸!你别在学校叫我小名。”严芷不乐意了。   严冬棋没理她,冲老爸点点头:“行啊,我之前还跟以诺说,等这俩小的放假之后,一起出来吃个饭。”   “那挺好的,今天我和你妈把超市关了,休一天,刚好都有空。”老爸点了下头,显然对这个安排还是比较满意。   “成,那我给咱订吃饭地方,外边儿太冷了,爸你先回车里,我陪您宝贝闺女在学校溜一圈威风威风。”严冬棋又拍拍严芷的脑袋。   老爸扶了一下眼镜:“行,我去车里等你妈,她坐公交车过来,要是见到车里边儿没人,又要批评我工作不到位。”   “啧啧啧,女魔头。”严冬棋耸了下肩膀。   严芷抱着他胳膊像一只无尾熊:“我待会儿就给妈告状。”   “啧啧啧,小女魔头。”严冬棋又耸了一下肩膀。   严芷扯着严冬棋在他们班清洁区走了一大圈,他们班里看上去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女孩儿都凑了过来,严芷的眉毛都快飞到天灵盖儿上去了:“我说这是我哥吧,你们还不信,真逗,我没事乱认哥又不是疯了。”   严冬棋对着这群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礼貌的微笑。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哥哥,你长得好帅啊,你以后就是我的男神了!”   “哥哥,你能不能把你电话号码给我,寒假出来玩和我们一起呗!”   “哥哥,我们拍个照片好不好啊?”   “哥哥……”   严冬棋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叫过哥哥,爸妈在自个儿家都是最小的,也没几个堂表能叫他哥的,满打满算就严芷一个,然后今年添了个韩以诺。   所以他就被这一连串儿的哥哥叫的有点懵。   高中女孩子的声音大都尖细,这么三个五个叠声说话简直就是声波杀器,整的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他对高中的记忆来说,以前的高中女生那简直矜持的不像话,说话都细声细气的。那会儿上学时候还有三八线呢,哪像现在的小姑娘这一个个跟头小狼似的。   严芷听到这帮朋友的话立刻就不高兴了,她松开严冬棋的胳膊,抬起一只胳膊挡在严冬棋面前:“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儿,要什么电话,想叫我哥就找我,拍照片干嘛啊,准备发朋友圈说我找了个男朋友么?”   几个女生“切”了一声但是再没提什么奇怪的要求,这倒是让严冬棋松了一口气。   一班和二班的清洁区挨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一班那边的女生吵得厉害,韩以诺本来就心烦,这会儿更是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于是下意识的抬头往一班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的功夫,让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旁边的薛楷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严冬棋站在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面前站着好几个一班的女生,还有一个明目张胆的挽着他的胳膊。   蹲的时间太久,这会儿猛地站起来,韩以诺觉得脑袋一阵发晕,一朵朵小金花在眼睛前面飞的厉害,但他还是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挺拔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那小年青儿的心啊……ps:明天是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别扭   韩以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方面想要冲上去用力的把那帮女孩儿推开,另一方面却被钉在原地连动一动都费劲。   眼前的金花慢慢消失,挽着严冬棋的女孩儿松了手,侧头和他说话。韩以诺仔细看了看侧脸,发现居然是严芷。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这会儿去找以诺,你和我一起去吗?”等那些个女孩都散了之后,严冬棋转头问妹妹。   严芷摇了摇头:“我才不去呢,韩以诺好像和薛楷是同桌,而且关系挺好。我在楼道老看见他俩一起走,过会儿要是碰见他了,我怕我老想上去给他一拳。”   “这多大仇啊至于么?”严冬棋笑了笑。   “怎么没仇啊,你以为我干嘛要打他?开学第一天,他手里篮球掉我脚跟前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冲上来捡,卧槽,真是不能回忆,哥你见过捡个球把女孩儿裙子给掀起来的变态吗?”严芷回忆起这个事儿来面部表情就很狰狞,“楼道啊,全是新同学,他那个篮球直接就把我裙子挂起来,我当时真想把他就地正法了。”   严冬棋笑得几乎上不来气:“这事儿太寸了,缘分啊缘分……哈哈哈……那必须不能原谅他……”   “不跟你说了,越说越来气,我先回爸车里,你接了韩以诺咱就走,我快饿死了。”严芷说完这句就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严冬棋看了一会儿她纤细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转头开始往乒乓球案子那边找韩以诺,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他挺高兴的冲韩以诺挥挥手,结果发现那孩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挺不自然的冲他笑了一下,接着低下头继续收拾手里用完的清洁用品。   严冬棋有点儿纳闷,快步走过来在韩以诺低下去的脑袋顶抓了抓:“和你打招呼呢,你怎么这个反应?”   韩以诺侧了侧头别开严冬棋的手,声音稍稍有点发闷:“没事啊,好着呢。”   “不是,这是怎么了?”严冬棋挺无奈,拉住一边儿的薛楷,“你俩吵架啦?”   他一看到薛凯的脸就想起来严芷说的用篮球掀裙子的事,又想起来之前他在派出所门口自我介绍的事,觉得这小伙真的挺缺心眼儿的,自己没忍住就先笑了两声。   薛楷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啊。”   严冬棋也没太见过韩以诺这样,于是把薛楷往旁边拉了拉,低声开口:“那是怎么回事儿,这小子明显不对啊。”   “其实也没啥的,反正在我看来是没啥的。就一个女孩儿,跑过来问他要你的电话,然后他就这样了,谁和他说话呲儿谁。”薛楷抓了抓脑袋,他甚至都怀疑韩以诺今天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   严冬棋听完没吭声,心里突然就软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韩以诺的背影,然后拍拍薛楷的肩膀:“没事,你别管他了,早点收拾收拾回家吧,你妈在教室等你呢。”   韩以诺低头一根一根揪着一把笤帚的须,他的大扫除任务其实早就完了,但是严冬棋老不见来,他又怕自己找他的时候俩人走岔了,只能呆在原地给别人帮帮忙。   “别揪了,再揪就秃了。”严冬棋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韩以诺手下的动作停下来,但是没有抬头看严冬棋。   “听薛楷说你的活儿都干完了,走吧,我爸妈还有严芷在学校门口等着呢,咱今天一起出去吃个饭。”严冬棋也没管韩以诺的沉默,轻轻扳着他的肩膀往校门口带。   “生气啦?因为有女同学问我要电话?”严冬棋一边往外走,一边挺悠闲的开口。   韩以诺这会儿才有了点反应,他侧头看了看严冬棋,还是没说话。   “你现在怎么和严芷一样了呢,她刚才带我去她们班那会儿,有她同学问我要电话也特别不高兴,汪汪汪的冲人家咆哮了一顿,你俩啊……”严冬棋笑了笑。   “你说你干脆在我身上撒泡尿占个地儿算了。”他抬手在韩以诺脑袋上抓了抓。   韩以诺这次没有再闪开,等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一句:“现在的女生真烦。”   “也有好姑娘,不烦的,只是你还没碰见罢了。”   “我才不想碰到。”韩以诺说的话挺幼稚,严冬棋被逗笑:“行,你说不碰就不碰,等你将来打光棍的时候别抱着我哭就行。况且我也没把电话给谁啊,多大点儿事儿啊看把你不高兴的。”   他说完这话快走两步去校门口开车,韩以诺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的自己毛躁躁的。   其实并不是因为那几个女孩儿他才这样的,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自己了。   一顿晚饭吃的挺慢,老严家就没有话少的,尤其是母女俩,一旦说起话来跟开了开关似的根本停不下来,三个男人主要负责吃和听,偶尔还必须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严芷考的也挺好,但是和韩以诺一比就差了点儿,吱吱喳喳吵着要严冬棋给她买个安慰奖,严冬棋一口应下来。   “你就这么随着她,考得不好不反省自己还让你给她买东西,被你哥惯出一身臭毛病。”老妈最擅长的就是一句话连骂俩人,先是指了指严冬棋,然后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严芷的脑袋。   严冬棋夹了一筷子涮羊肉:“惯着呗,以后有了老公,哪还轮的上我惯她。”   严芷坐在严冬棋旁边,这会儿整个身子都扒了上去:“哥你真好。”   他被严芷扒拉的半天举不起来筷子,有点儿无奈:“好好好,那你能让你哥我把这口饭吃进去吗?”   “小诺这次考这么好,大姨有奖励。”老妈说着从包里摸出了个红包来,“学校的奖学金不算,这是大姨给你的奖学金,没严芷的份儿。”   韩以诺这顿饭一直吃的挺沉默,就偶尔跟着气氛笑一笑应和两句,虽然他平时一块儿吃饭时也不太吭声,但是严冬棋就是知道这小子挺不对劲儿的。   桌上有严芷这个活宝,大家也顾不上觉得他哪儿和平时不一样。严冬棋也不睬他,他打心眼儿里觉得韩以诺这会儿有点儿钻牛角尖,让他自己想通就完事儿了。   这会儿看到红包,韩以诺有点慌张,站起来连连往后退:“大姨,不用,我不要。”   “大姨给你你就拿上,严芷抱着我哭都没有呢。你们现在的小孩子寒假不都喜欢约人出去玩嘛,没钱怎么行?”   韩以诺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的看向严冬棋。   “你看严冬棋干什么?他不让你收我抽他。”老妈瞪了一眼严冬棋。   严冬棋觉得自己躺枪的有点儿委屈,挺无奈的看了老爸一眼,老爸送了他一个“习惯就好”的眼神表示同情。   “拿上吧,我妈给你的你就收下。”严冬棋拿筷子指了指红包,“不然我妈可真抽我。”   韩以诺咬了咬嘴唇,尴尬的把红包接下,旁边的严芷大呼小叫:“有没有人性!是不是亲爸妈!我寒假也要出去玩呢!一穷二白连瓶水都买不起啦!”   说完扑进严冬棋怀里开始假哭。   “哥给你,哥给你,想要多少我给你还不行吗?”严冬棋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   严芷立马坐起来脸上含笑:“好的~”   老爸看着他们闹了半天,这会儿才开口:“冬棋啊,你要是给宝宝安慰奖,那也要给小诺奖励吧,考这么好的,上学肯定辛苦。”   “哎呦,买,都买,我一定好好照顾您二老这一儿一女,”严冬棋从锅里捞了半天,只捞上了一块儿豆腐,“我看了,现在我在家里的定位就是个长工。”   回去的时候天黑沉沉的,看样子这两天还得有雪。高中生放假都挺晚,离过年也再没剩几天,严冬棋琢磨着是不是过两天得搬回去住帮忙准备准备年货。   韩以诺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严冬棋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少年的心思你别猜啊你别猜,然后打开了车里的广播。   广播里放的是《春天的呐喊》,严冬棋被呐喊的简直想死,听了两句又把广播关了。   车里开着暖气,韩以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车窗摇下来了一半,冷风呼啦啦的灌进来。严冬棋心里打了个突,难道是孩子的叛逆期到了?   他又没真的养过孩子,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打算怎么办,于是抬手把热风关掉。   “哥,”韩以诺突然开口反而吓了严冬棋一跳,“人类是不是都很贪婪,得到一点总是不满足,老是想得到更多。都忘了原本的一点点本来就不该是自己的。”   严冬棋无声的翻白眼,看来是中二病。   “你这话说的挺有觉悟,要是人人都跟你这么想,地球母亲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健康。”严冬棋看着前面的路况随便跟了一句。   韩以诺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对了,我差点都忘了。”严冬棋突然反应过来,“后座上,你找找看有个黑色的纸袋,给你的。”   韩以诺伸手从后座把袋子拿过来:“是什么?”   “打开看呗,我今儿下午就逛商场买这个了,要不然家长会怎么可能迟到,我这么守时的一个男人。”严冬棋冲韩以诺挑了一下眉,对这个礼物显然非常满意。   韩以诺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盒子。   盒子里装了一只黑色的运动腕表。   韩以诺转头看他。   “期末考试的奖励。不用我爸说我也忘不了你的,今儿下午就给你买好了。”严冬棋笑了笑,“见你手腕上没块儿表,我告诉你啊,男人,一定要戴表。这能体现一个男人的时间观念和责任心。”   韩以诺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块表能上升到男人的责任心这么高的意义,但是他还是很开心能收到严冬棋送的礼物。   他抿着嘴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严冬棋:“哥,谢谢,我很喜欢。”   “那必须,我这眼光那还有什么说的。”严冬棋也跟着笑了笑,然后突然转头看着韩以诺,“知道吗,这是你从今儿下午家长会开完之后第一次笑。”   韩以诺听完这句话垂下眼帘。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肯定不是姑娘问我要电话号码的原因,我就说么,严芷一个小姑娘黏糊我就算了,你不可能啊。”严冬棋把车往小区地下停车场开,停车场比外面还阴冷,严冬棋打了个哆嗦,“你把窗户关上,冻死了。”   韩以诺听话的把窗户关上,然后低声说:“没事。”   “嗯,我估计你也不会给我说,男人嘛,肯定得有点儿秘密,不然跟一杯水似的一看就见底了,没女人喜欢的。”严冬棋从后座扯过围巾戴上,然后把韩以诺的也扔给他,“成长中的男人,下车吧。”   他解了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被韩以诺一把拉住,于是有点儿不明就里的回头看韩以诺。   “哥,我想去你开的店里看看。”停车场灯光昏暗,他有点看不清韩以诺的表情。   他皱了皱眉:“不行,我店里必须满十八岁才行。十六岁算成年的法律法规在我那儿都不管用。”   韩以诺没吭声,只是又往这边凑了凑,紧了紧他的胳膊。   这会儿他的脸有一半暴露在灯光底下了,严冬棋看着他的脸就不忍心起来:“最讨厌你用这个表情看我了,哎呦行行行,但我告诉你,只能当参观,就许去一次。”   韩以诺认真地点点头:“好。”   严冬棋已经睡下了,韩以诺从房间里出来,悄悄的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有自己都看得出来的迷茫和不安。   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埋藏在心底浅薄却清晰的躁动和不安,每次见到严冬棋就会消失,然后立刻又升腾起更大的不安,这种感觉让他不知所措又不知所以。   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颜色,喜欢的衣服,喜欢的风景,他生活的地方,他玩乐的地方,他工作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都想要知道。   想要知道他更多,贴近他更多,这种贪婪的心绪,已经要喷薄而出了。   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太重要了,就像光。   韩以诺轻轻推开严冬棋卧室的房门,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人模糊的轮廓。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会改变太多东西,人,事,还有心情。弟弟不会这么早发现自己的心情的,一切都要慢慢来。 ☆、追梦人   “提前说好,我到店里肯定顾不上你,那么多客人,有我认识的搞不好还要陪一阵儿,你就坐吧台边儿上,我让调酒师陪你聊天。”严冬棋一边唠叨一边坐在玄关的台阶上穿鞋。   韩以诺站在门口等他:“我知道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我带你一未成年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能不操心吗?你居然还嫌我唠叨。”严冬棋关门落锁,在韩以诺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韩以诺把他抓乱的头发拨弄整齐,快走几步去摁电梯:“我跟着你呢,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我老感觉有一种罪恶感,根正苗红一孩子要被我带坏了。”严冬棋皱了皱鼻子,看上去有点儿可爱。   韩以诺看得愣了一下,顿了顿才接话:“我就是参观参观你平时上班的地方,要不然总觉得一点儿都不了解你。”   “你还不了解我啊,咱俩都睡两隔壁了啊大哥,”严冬棋听这个理论有点儿惊奇,“那我要是挖煤的你是不是还要去我矿床看一看啊?”   韩以诺挺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严冬棋被他噎的没办法,挺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他们去的是离家最近的一家店,店里装潢用的是玻璃地板,地板下面亮着低瓦数的灯,还有一些浅色的鹅卵石,深色的布艺沙发错落有致,每个隔间用茶色的毛玻璃隔开,大厅中央还有个扇形的舞台,一个年轻人抱着吉他在唱歌。   整个酒吧安静而优雅,透着不属于这个城市的安逸气氛。   韩以诺有点愣,拉了拉严冬棋的胳膊:“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严冬棋笑了笑:“四家店开成一样的多没劲,也有你想象中那种吵了吧唧,一堆人在舞池里拧成麻花儿的店,十八岁之后带你去。”   韩以诺“切”了一声,有点不高兴。   “那些地方人太杂了,三教九流的都有,保不齐能让你看到点儿乌七八糟的场面,不好。那我就罪大恶极了。这边儿主要就是上班的白领,来这儿谈谈工作也行,找找……嗯……一夜情的对象也行。”严冬棋把他带到吧台上,叫酒保给了一杯果汁,自己则要了一杯水。   韩以诺喝了一口果汁,芒果味儿的,他喜欢:“我喜欢你这家店。”   “喜欢也不行,”严冬棋端着杯子瞟了他一眼,“少年,参观学习,别忘了。等你十八岁生日,葛格给你一张专门定制的vip,上头就用金色大字儿写上‘严冬棋他弟’,来哥的店都不用花钱,妹子随便你泡,多有面儿。”   韩以诺特别不喜欢他老是把“泡妹子”挂在嘴边,于是没接话,默默地喝了一口果汁。   严冬棋的电话刚好响了起来。   铃声是默认的“叮叮叮”。   韩以诺有时候觉得严冬棋是一个挺矛盾的人,他在外面风流有趣,和各种人斡旋得心应手,开酒吧做生意也是如鱼得水。而他在生活中也绝对算得上是很注意细节的体贴男人了,可是像这种大家都会注意的小细节他反而会忽略。   韩以诺敢肯定严冬棋都不知道手机铃声在哪儿设置。   “行吧,我就在‘北’呢,你直接过来。”严冬棋挂了电话,韩以诺往他手机上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就是手机默认屏幕。   “怎么了?”韩以诺问了一句。   严冬棋笑着扬了扬手机:“挺巧的,周海今天刚好过来。等一会儿他陪你,我进来看到有几个熟人,过会儿去打个招呼。”   “我不用人陪。”   “你俩聊聊呗,”严冬棋没理他这句话,笑着喝了口水,“周海挺有意思一人。”   兄弟俩没说几句话就看到门口滚进来一个卡其色的肉丸子,周海虽然胖,但是特别怕冷,每到冬天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搞得本来就挺臃肿的身材更加立体。   严冬棋从周海进来直到到他走到跟前都不停地笑,笑的旁边的韩以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笑。   “你俩智商是不是该充值了?一进门就看到俩二傻子在那儿乐。”周海被笑的莫名其妙有点儿不爽。   “不是,周大爷,”严冬棋笑得有点上不来气儿,“你今天这身儿造型,简直绝了。看上去像是移动的撒尿牛丸,都把我看饿了。”   韩以诺本来就是跟着笑,这会儿被严冬棋这么一说,顿时找到了笑点,也笑的一发不可收拾。   “韩以诺小同志,咱俩这有小半年没见了吧,怎么你现在不像我之前见得那么乖那么英俊那么善解人意呢?”周海挺无奈的把身上卡其色的羽绒服刨下来。   严冬棋又笑了一阵儿,然后拍了拍周海的肩膀:“先不跟你说,你在这陪会儿以诺,我去和几个客人打一下招呼。”   “行,你去吧,我俩就在吧台这边,你过会儿过来就行。”周海让调酒师给了他一瓶冰啤酒,冲严冬棋摆摆手。   “你们应该放寒假了吧?”周海转头看韩以诺。   “嗯。”韩以诺趴在吧台上,说话声音不大。   周海抿了一口酒,被冰的呲牙咧嘴:“上学还习惯吗?”   “挺好的,班里的同学挺好相处。”韩以诺淡淡的答了一句。   “不是,”周海挠挠头发,“我刚才看你和你哥说话那会儿,觉得你变化还挺大的,性格也好了挺多,怎么这会儿话又变少了?”   韩以诺抿了抿嘴,没接话。   “还指望着严冬棋那个性子能把你带的好一点儿呢。”周海觉得韩以诺挺闷的,说了两句话就有点没劲。   “那个……海哥,我哥他为什么要开酒吧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韩以诺突然开口。   周海觉得他这个问题挺奇怪的:“不为什么啊,喜欢就开了呗,这不是弄得挺好的么,把你养得长这么高,说真的,咱俩小半年没见,你怎么长这么快?别是你哥不给你吃饭,喂的是猪快长吧?”   他没说完先把自己逗乐了,笑了半天发现韩以诺没什么大反应,只好悻悻的喝了口酒:“你想想啊,严冬棋就一高中文凭,要是上班了也不可能被人家多当事儿,照我说,他天生就是混社会的料,从高中开始脑子就比别人都活道。”   “我听我哥说,”韩以诺低头抿了一口果汁,“他高中挺贪玩的?”   “那何止是贪玩?你应该都有点儿印象的,不过可能因为你当时太小了记不住。严冬棋那真是除了学习别的事儿干的都特别棒。你想想啊,高中生,借钱和别人开酒吧,等毕业之后,本金回来了,还小赚了一笔,换别人哪是个个都行的?”   周海转身靠在吧台上,胳膊向后撑着身子,满脸都是回忆当初的满足感,“我俩当时,还有其他几个人,每天早上报个到,然后上不了两节课就从学校后墙翻出去,骑着破自行车大街小巷的转悠,想想真是爽。”   其实韩以诺对高中时候的严冬棋是有印象的。   在他才八/九岁的时候,到了周末,有时姐姐会打扮的很好看,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水洗蓝白碎花的连衣裙,黑直柔顺的头发披在脑后,脸上泛着红晕,不停地从窗子往下看。   没多久她就会笑着冲楼下挥挥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大男孩敲开他们家的门,靠在门边冲姐姐吹一个长长的口哨。   然后两个人都笑起来,没有什么原因。   那个大男孩有时候会给他带一把糖果,有时候是一桶刚出炉的爆米花,奶油味儿的,沾着糖衣,然后摸摸他的头发说:“小子,借你姐姐一个下午,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要捣蛋。”   姐姐会笑着叮嘱两句,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离开。   等到姐姐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会带着打包的儿童套餐给他,然后在简陋的卫生间洗衣服,一直一直哼着歌。   这些记忆韩以诺几乎都要忘记了,它们久远到让他觉得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可是这些一点儿也不够,他和严冬棋生活的时间越久,就越发觉自己只是一直被照顾,一点都不了解那个男人。   而他自己想要了解他的愿望就越强烈。   “……严冬棋那时候真是长得不错,连我一个男人都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我们那会儿不像现在这么开放,男生女生都泾渭分明,就那样,严冬棋都能收到好多小纸条小情书什么的,把我羡慕的啊。”韩以诺回过神来,发现周海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胖胖的脸上满是感慨青春的微笑。   不愧是狐朋狗友狼狈为奸,俩人都是三句话离了“妹子”俩字儿就活不成了的。韩以诺挺郁闷的两口把杯子里的果汁儿喝完。   他就觉得女生没什么好的,叽叽喳喳又肤浅,真不明白严冬棋和周海怎么老喜欢琢磨着找女朋友。   “等一下,我看到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马上回来,你就在这儿坐着。”周海往旁边扫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看韩以诺。   “你去吧。”韩以诺点点头。   “要是过一会儿……”周海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表情有点儿猥琐,“要是过一会儿有大姐姐来找你单独聊聊,你千万不要答应哦。”   韩以诺有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一副你们大人好肮脏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周海在他腿上拍了一下,“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要长我这样,我用给你交代这些?”   周海走到一边之后,韩以诺转了半个身子从大厅里面找严冬棋的身影。   特别好找,只一眼就看到了。因为严冬棋正在被一个女的挽着胳膊往中间的扇形舞台上面送,旁边还有几个人笑着拍手,酒吧里一时有点吵,其他客人也都停止了对话,好奇地往中间看去。   严冬棋被推到台上之后,摇着头笑了两下,然后伸手拿过台上放在一边的麦克风。之前坐在台上弹吉他的年轻人看来是客人,这会儿正坐在下面冲严冬棋拍手。   音乐响起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是凤飞飞的《追梦人》。   严冬棋的爸妈很喜欢老歌,韩以诺每次去吃饭的时候都能看到电视机旁边摆了很多经典老歌的CD,还有一个看着像是老式留声机一样的CD机。   严冬棋唱得很好听。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仿若每一个呼吸和音带颤动的瞬间都满带着荷尔蒙的气息,让人不由得蠢蠢欲动。   韩以诺安静地看着严冬棋坐在中间唱歌,眼睛微微的眯起来,连手指都不由自主的在吧台上点着节拍。   前些日子勉强压下去的心底的悸动和焦虑,此时随着音符又一点点的开始复苏。   韩以诺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了。   一曲终了之后,全场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始鼓掌。严冬棋冲某个方向打了个响指,舒缓的轻音乐又在酒吧中开始流转。   男人微微笑了笑,轻轻抬臂,胳膊在半空中画了个圈,行了一个绅士礼之后冲四周的客人笑了笑,然后朝韩以诺的方向走过来。   他冲韩以诺挑着眉毛耸了下肩膀,一副被逼无奈的苦恼表情。   英俊而迷人。   韩以诺坐在吧凳上看着严冬棋向自己走过来,看着他专注的望着自己的目光,心中莫名升腾起巨大的满足感。   他冲走过来的男人扬起了一个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就跟腌泡菜似的,得等它慢慢发酵。每次写哥哥帅的时候都收不住笔啊……太帅。ps:明天周日不更,下周继续。 ☆、玛丽苏少女   “过年了给你买两身衣服怎么了,看你这一副不高兴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要把你卖了呢。”严冬棋有点儿不明白韩以诺的想法,他那会儿小的时候,过年有三宝,衣服,红包和鞭炮。   韩以诺皱了皱眉:“小孩儿才过年买衣服呢,你这样搞得我跟小孩儿似的。”   “你不是小孩儿谁是小孩儿啊?”严冬棋逗他。   韩以诺更不高兴了,把严冬棋在他身上比划的衣服扒拉开:“我开过年就过十七岁生日了,国家规定满十六周岁都要负法律责任了。”   “我读的书虽然不多,但是你也不能骗我好吗,明明人家国家规定的是十六岁负部分法律责任,部分好吗,少年?”严冬棋白了他一眼,“况且你在我眼里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你比我小了八岁呢。”   “八岁怎么了?人家杨振宁和老婆还差了两代人呢,不照样结婚了么?”韩以诺脱口而出反驳他,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   严冬棋听完他的话就开始乐:“哎呦宝贝儿啊,你是书读傻了还是怎么着,人家两口子和咱俩这情况一样吗你在这边儿乱比,挨得着吗?”   韩以诺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说话,却被严冬棋打断:“别跟我在这儿逗咳嗽,去试衣服。”   韩以诺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严冬棋眼前明显亮了一下。   少年个子高,身材比例也好,肩宽腰细大长腿。因为经常运动让整个身体显得年轻而充满活力。之前周海还说韩以诺长个子了,他还不觉得,成天在一起呆着挺不容易发现这一点的,但这会儿严冬棋发现韩以诺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   他突然就意识到,仅仅半年时间,之前在病房门口缩成一团的阴郁少年正在以一个他万分惊讶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他给韩以诺挑了一件墨蓝色的修身羊绒大衣,衬得少年五官立体而帅气,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独特魅力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少年时代命途多舛,无论现在的性格有多大的改观,韩以诺的眉目之间总带着一些不符合同龄人的沉稳,眼瞳漆黑,长而密的睫,笔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整个轮廓间有一种肆意的锐利。   严冬棋歪头挑了下眉,怪不得三十九中那些小姑娘老是围着韩以诺打转,就以韩以诺这幅长相,可能年龄问题当不成霸道总裁,但是霸道校草爱上我还是挺可以的。   现在的女生嘛,白马王子早就不流行了,就喜欢狂炫酷霸拽的男人来驾驭自己,当然,前提是脸得帅。   韩以诺被严冬棋带笑的眼神看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犹犹豫豫走过来:“你好赖说点儿什么啊,我一个人在你跟前站半天了多傻啊。”   “行,说点儿什么就说点儿什么,来,服务员,把这件衣服包起来。”严冬棋满意的眯眯眼睛,冲站在一边的销售员挥了挥手。   韩以诺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一下,这就买了?咱还没转几家呢。”   “俩大老爷们儿转街,难道还要跟女的似的,一双袜子都要货比三家?转到下一间店,见到好看的再买就完了。”严冬棋反而奇怪的看了韩以诺一眼,扭身去柜台结账。   接下来的功夫,严冬棋完全遵照了他刚才提过的爷们儿的逛街方法,然后给韩以诺买了两件大衣,四条裤子,五件毛衣外带围巾袜子内裤若干,还不包括他给自己买的。   韩以诺提着大包小包走在严冬棋旁边,接受着周围各种女性惊异的目光,脑袋都快戳到地下停车场去了:“哥,咱能回去了吗?我觉得咱俩这样不是像逃难的就是像来批发衣服的。”   严冬棋买的很爽,他平时生意虽然不忙,但是懒得出来逛,可现在看来购物能使身心愉悦的理论还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不,这个商场没有批发这个服务项目,”严冬棋笑眯眯的侧过神来,把手里的购物袋换到一个只手上,然后用另一只手勾住韩以诺的下巴,轻轻捏了一下然后松开,“宝贝儿,不要紧张,他们看咱们的原因肯定是在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煤老板。”   韩以诺根本没听清后半句话,等到严冬棋的手离开他的下颌,他手指上的温热还一直徘徊在他的皮肤上,让韩以诺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过去歇会儿手吧。”严冬棋轻轻撞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跟在严冬棋后面把购物袋放在长椅上。   兄弟俩站在椅子边儿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是,你今儿干嘛非要给我买这么一堆,咱们过会儿提到停车位那儿都费劲。”韩以诺皱着鼻子问。   严冬棋看上去心情很好:“因为我终于理解父母看到孩子长大了的那种百感交集的欣慰了。”   “啊?”严冬棋明显没听懂。   “你是不懂我那种看到你穿一件儿衣服出来帅翻全商场时的感慨,觉得自己特有成就感,”他抬手在韩以诺脑袋顶上轻轻抓了抓,“我就愿意看见你穿的特别好看特别帅,一个没忍住就买多了。”   韩以诺听完他的话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不是严老板吗?”身后猛地传来一个娇嗲的声音,严冬棋回头去看,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连衣小短裙,外面裹了一件浅棕色不知道是狐毛还是貂毛还是假毛的短款大衣的女人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严冬棋挺不能理解这种穿着的,他搞不明白这么穿的姑娘她究竟是冷还是热。   他往这姑娘脸上瞟了瞟,红嘴唇儿黑眼皮儿,还外带扑棱扑棱乱闪的二尺长的眼睫毛,整张脸的上色程度绝非一般姑娘能比。   “啊你好你好。”虽然严冬棋压根不记得这货是谁,但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意思驳人家姑娘的面儿,只好礼貌的摆出一个微笑。   裘皮姑娘撅了一下艳红的小嘴:“严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肯定都忘了我是谁了。”   她伸手在严冬棋肩上轻轻锤了一下。   严冬棋冷汗都快下来了,且不说周围人老是投来的目光,这姑娘是瞎了吗,没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未成年小朋友呢吗,这让他之后兄长的薄面儿往哪搁?   以裘皮姑娘的妆容来看,估计是他哪个酒吧的常客,但是他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毕竟大晚上上酒吧来玩的姑娘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化妆风格。   严冬棋不吭声只是笑,顺带还侧头看了一下韩以诺。   这小子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女人。严冬棋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就能看出来他对这个女的的反感程度。   “我是尤佳啊,严老板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尤佳说完这句话就想亲热的上来挽严冬棋的胳膊,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严冬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我记得啊,你是周老板的朋友嘛。”严冬棋微微笑了笑。   尤佳这会儿才看了看站在严冬棋旁边的韩以诺:“这是哪位?严老板的朋友吗?”   严冬棋正在琢磨怎么才能赶快结束这段对话,于是敷衍的答了一句:“是我弟弟。”   “弟弟?好可爱啊。”尤佳说完就要上手摸韩以诺的脸,严冬棋有点不高兴的往韩以诺身前挡了一下,背在后面的手把他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尤佳摸了个空也不以为意,继续嗲着嗓子:“真不愧是兄弟呢,都这么帅,长得真像!”   严冬棋在心里使劲儿翻了个白眼,感觉眼珠子都能直接翻进天灵盖儿里。   像个屁,客气话说的也太不着边儿了,他和韩以诺长得像?他俩唯一的共同点除了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严冬棋简直怀疑这姑娘出门是不是忘了带隐形眼镜。   “严老板和弟弟逛街呢?那多没意思,我一个人,不如咱们三个一起好不好?”尤佳看到长椅上的购物袋,笑眯眯地提议。   一起你妹啊卧槽,没见过这种德性的妹子!   严冬棋心里的火都被她闹了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各类妹子不敢说全心全意,好赖也是个温柔体贴,可他这会儿只想把刚买的袜子塞到这妹子的嘴里。   “不了,我俩已经买好了,这会儿正准备走。”严冬棋转身给韩以诺使了一个眼色,俩人拿起长椅上的购物袋。   “哎呀等一等嘛,”尤佳见状上前两步拽住严冬棋的袖子,“可是我什么都没买呢,自己逛街多傻啊,不然严老板你先让弟弟回家,你陪我逛好不好,你可要绅士一点哦?”   严冬棋简直被气乐,之前一直勉力维持的温和嘴脸这会儿也几近崩溃,他稍微使了点力从尤佳手上挣脱,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眼神冷漠。   “尤小姐要是觉得自己逛街寂寞可以找个男朋友,毕竟以您这样的条件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另外,严某人也不是什么绅士,只不过是在市井乱巷瞎混,开酒吧维持生计的生意人罢了,还请尤小姐见谅。”   他说完这句话,拉住韩以诺的胳膊大步离开。   严冬棋坐到车里,恶狠狠地喘了口气:“今天简直倒霉,这都快过年了还要恶心我一把,真够背的。”   韩以诺坐在副驾驶上一边脱外套一边问:“你到底认识不认识人家?”   “认识个屁,”严冬棋从后座翻出两瓶水,往韩以诺怀里撂了一瓶,自己扭开盖子喝了大半才开口,“都是周海那个卖队友的,坑死老子了,往酒吧里带乱七八糟的人不说,还老让我认识认识,认识他大爷啊。”   “那个尤佳就是他带的?”   “尤佳?这是不是她名字都两说,我怎么不信她有这么玛丽苏的名字,怎么不说自己叫尤佳,点儿,蔷薇,点儿,安吉丽娜,点儿,蝴蝶呢?”严冬棋一边看着后车镜倒车一边碎碎念。   “什么玛丽苏?”韩以诺觉得严冬棋后面说的那一串乱码挺有意思,感兴趣的问了两句。   严冬棋把车停在停车场门口,探身过去给韩以诺把安全带系上:“你又忘了系安全带,小年轻不惜命啊。玛丽苏?我本来也不知道,听严芷说的,就是有个姑娘,名字能绕地球两圈半,还觉得全世界男人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韩以诺听完乐了:“那这个尤佳是挺符合的。”   “可不嘛,我给你说啊,这姑娘我简直没话说,当时在酒吧的时候,我碍着周大爷的面儿,在她那桌喝了杯酒,那姑娘老往跟前蹭,烦死了,没两下我就受不了了,赶紧拉着周大爷就撤。”这会儿外面开始飘雪花,严冬棋“啧”了一声打开雨刷器。   “那……”韩以诺顿了一下想问点什么,但是被严冬棋打断了。   “我还没说完呢。后来就一直和周海聊天。就那天嘛,我回来可晚,你半夜还醒来,到客厅跟我说话那晚上。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就完了,结果第二天我洗衣服,衬衣领子上半截口红印儿,就那姑娘贴过来的时候弄得。可把我无语的,拿肥皂搓三遍都不洗不掉,晕了一大片儿红印子,最后只能把那件衬衣扔了。你不知道,我可喜欢那件衣服了。”   韩以诺听完严冬棋的话,半天没吭声,他想起来自己那天晚上辗转反侧居然为了这么个事儿,就觉得有点丢人。   “我说你说点儿什么安慰我成吗?”严冬棋侧头看了他一眼。   韩以诺慢吞吞的开口:“那你是挺可怜的。”   但是他觉得貌似是个傻逼的自个儿更可怜。   “嘿,你不如别说这句呢,你让我感觉我像个傻逼。”严冬棋扬了扬眉毛。   韩以诺:“……” 作者有话要说:  唇印的事件就这么消弭于无形,所以说时间是个好东西。新的一周,继续更文。 ☆、过年   “你不是挺喜欢女的吗?”韩以诺等了一会儿才开口。   “废话,”严冬棋笑了两声,“我不喜欢女的难不成我还能喜欢男的啊?”   “我觉得尤佳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而且屁颠儿屁颠儿的上赶着找你说话呢,你怎么对人家那态度?”韩以诺侧头看着外面飘落的大朵大朵的雪花,然后透过车窗的玻璃看着坐在他旁边开车的严冬棋。   严冬棋挺无语:“我喜欢女的我能喜欢那样的吗?我又不是疯了。”   “那你喜欢哪样的?”少年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喜欢……”严冬棋愣了一下,谈了这么多女朋友,他还没琢磨过自己到底喜欢哪样的女孩儿。   肯定不是喜欢晚上来酒吧的。就这一点他就注定了找女朋友挺不容易。   头发肯定不能染,最好也别烫,黑长直就更完美了。长相倒无所谓,只要五官端正别老化浓妆就行。身材都还好,主要是性格,温柔贤惠,笑起来好看而且经常笑就挺好。   严冬棋又琢磨了一下,这不就说的是韩佳吗?想到这儿他就挺无奈,而且更无奈的是他之后所有的女朋友差不离也都是这款的。   他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偷偷转头看了韩以诺一眼,没想到韩以诺正在等他的答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严冬棋清了下嗓子:“这得看感觉嘛,没什么具体要求,总之不能是那姑娘这样的,我不喜欢老在酒吧里的女孩儿。”   韩以诺琢磨了一下,照严冬棋这要求和自身环境,那女朋友得多难找啊。他想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还挺高兴。   然后他努力压住自己往上翘的嘴角,故作深沉的“哦”了一声。   “而且那个叫什么尤佳的,就是想找人消遣呢你看不出来啊?人家心里的完美伴侣那必须得是高富帅,能给她把一个商场都承包了的霸道总裁。我一个小生意人怎么能比?”严冬棋卡着红灯的当口停下车,又喝了一口水。   韩以诺觉得严冬棋说的简直有画面感,他想了想尤佳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大手一挥:“这个商场,我为你承包了。”就觉得乐得不行,于是一个人暗搓搓的开始笑。   “唉你这笑点也是整的我没话说,走吧,吃饭去。”严冬棋瞥了韩以诺一眼,也有点儿压不住的跟着一起笑起来。   严冬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前些年都已经不在,老爸老妈的兄弟姐妹也都不在同一个城市。一整个大家想像样儿的过个年能实现的几率基本为零,所以平时过年也就一家四口在家里吃个年夜饭看半截春晚就算完事,走亲访友基本是免了。   到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严冬棋把自己和韩以诺俩人打包到老妈家里,他和老妈主要负责收拾年货,严芷和韩以诺主要负责摇旗呐喊和打打下手,老爸依旧负责喝茶看新闻联播。   “家里就剩我之前住的那屋了,我让妈打扫了一下,今晚你就将就一下,和我睡一块儿。”家里人都爱吃油果子,严冬棋心疼老妈在这儿站好几个小时炸果子腰受不了,就把她请出厨房,自己在灶台边拾掇。韩以诺站在一边儿看。   “行,我睡觉不占地儿。”韩以诺伸手想拿一个刚出锅的果子尝一尝,被烫了一下。   严冬棋看的好笑:“你急什么呢,这一锅都是你的,不够再给你炸。”   韩以诺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看着特别好吃就有点馋。”   “你没吃过?”严冬棋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笊篱把这一锅果子也捞了出来。   韩以诺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那你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严冬棋问完这句话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小时候我妈活着的时候身体也不好,就和我姐俩人下厨房炒几个菜。后来我妈没了,我爸……呵,那个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失踪了,我和我姐那会儿两个人过年,吃顿饺子。再后来吧,我姐住院,医院食堂过年也包点饺子,我就给我俩买一点。”韩以诺倒觉得没什么,挺认真的回忆了一下。   严冬棋听得鼻子发酸,心里堵得很,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以诺这会儿倒挺没心没肺的拿了一个晾得差不多的果子嘎嘣嘎嘣吃起来,吃完还舔了一下手上的油:“真好吃。”   他听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于是侧头看了看韩以诺,那孩子眯着眼睛冲他笑了笑。严冬棋叹了一口气,探过身轻轻抱了一下韩以诺,在他身上拍了拍。   韩以诺身体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大力回抱过去,下巴垫在严冬棋肩膀上说了一句:“哥,我没事儿。”   “我知道你没事儿,我有事儿。你老说这种让我特别难受的话,我就特别后悔没早几年把你接过来。”严冬棋声音挺郁闷,松了手回到灶台跟前继续下油锅。   韩以诺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觉得特幸福。”   “哎呦真会说话,”严冬棋斜了他一眼被他这句话逗笑,“去吧,把这盘端到客厅去你们吃吧,别过来了,油味儿太重,我再两锅也就完了。”   等到了晚上洗了澡,严冬棋才觉得自己累的够呛。早上和老妈去了一趟年货会搬东西,下午又是炸果子又是擦玻璃贴窗花,这会儿觉得整个人被醋泡了似的。   他伸了个懒腰,勉强提起劲儿从柜子里面把被子倒腾出来,胳膊困的感觉抱的不是被子,是俩八公斤的秤砣。   正好韩以诺洗澡进屋,严冬棋趴在被子上问了一句:“你睡里面儿还是外面儿?”   “都行。”韩以诺擦了擦头发。   “那你睡里边儿,我明早起得早,从里面翻起来怕把你吵醒了。”他从被子上翻起来打了个哈欠,“过个年真能把人累死,最烦过年。”   韩以诺两下蹿到床上,坐在严冬棋背后伸手给他捏肩膀,没想到严冬棋像是被电打了似的整个人弹起来:“你干嘛!”   “我看你累啊,说是给你揉两把。”韩以诺也被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干嘛。   “你吓我一跳,”严冬棋缓了口气儿,抬手把吊灯关了只留了一个床头灯,然后重新躺回床上,“我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特别怕人碰,韩大爷你可饶了我吧。”   韩以诺一听就起了坏心,他一本正经的开口问:“真的吗?”   “废话,这还有假……卧槽!”严冬棋话还没说完,韩以诺的手就凑到他腰跟前抓了一把。   “哈哈哈……韩以诺……你大爷……哈哈哈……你他妈……哈……长行市了……哈哈哈……救命……”严冬棋被韩以诺挠的浑身提不上劲儿来,笑的直喘。   “不行了……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韩大爷!”严冬棋笑到后面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生理性的笑容止不住,但是脸部肌肉和整个气管都开始抗议。   韩以诺见好就收,靠在床头上笑嘻嘻的看着严冬棋仰躺在床上喘气。   床头灯的光柔柔的在严冬棋皮肤上镀了一层。男人就穿了一件背心,整个人仰躺在床上低低的深呼吸,皮肤因为血液循环加快的缘故,全身都泛起了淡淡的粉。   韩以诺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怎么就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该撇开眼睛还是就这么看着。   “不是,我说韩以诺你怎么这么幼稚呢?”严冬棋把气儿喘匀了,坐了起来靠着床头,侧头看看韩以诺,“腹肌都快笑出来了。”   之前因为笑的太厉害,严冬棋的眼睛里还带着水光。那侧着头的眼神里带着潮湿的雾气,就着他精致的侧脸,无端带起旖旎。   韩以诺看了一眼之后立刻低下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严冬棋明显愣了愣,然后抬手抓了抓男孩子潮湿的头发:“你这是怎么啦,玩呢么,我都没生气你好好的说哪门子对不起。”   “不是,就觉得挺……”后半句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好啦,睡觉吧,我明儿还要早起呢。”严冬棋笑了笑,显然没有注意到韩以诺的异样,只是看着他躺下之后,抬手关了灯。   黑暗之中很快传来严冬棋均匀的呼吸声,韩以诺轻轻转头看过去,男人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模糊不清,但是格外让人安心。   他默默地看了一阵儿,然后转回头,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无声的深呼吸了两下,轻轻地背过身去 闭上了眼睛。   年三十儿晚上严冬棋和老妈在厨房里做年夜饭,韩以诺和严芷被老妈指使着去贴对联。平时这活儿都是严冬棋干,理由是家里他个子最高,现在韩以诺的功能可算是体现出来了。   老妈把饭铲子扔给严冬棋,蹬蹬蹬跑到门口去看俩小的贴春联,严冬棋在里面炖着排骨都能听见老妈在门口喊叫:“以诺贴得真好,真能干,不像你哥,年年上下联儿都贴反了。”   他简直听不下去,脑袋从厨房探出去冲门口喊:“贴个对联就是能干啦?我年年贴对联也不见你夸一句,偏心眼儿都偏到太平洋去了!韩以诺你过来帮我起锅!”   韩以诺听见严冬棋叫他,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厨房跑,老妈在门口冲严冬棋喊回来:“我不偏心小诺难道偏心你啊?你一天就知道欺负人家。”   家里面做菜的是用了好几十年的老铁锅,里面炖了一窝排骨,严冬棋一个胳膊想端起来实在费劲,韩以诺跑进厨房帮他,一边端锅一边问:“哥你真的不分上下对联啊?”   “就知道你得问,”严冬棋一边用铲子把排骨扒拉出来,一边瞪了韩以诺一眼,“我发现贴对联真是个技术活,我老是分不清是上平下仄,还是上仄下平,好不容易对一回,结果发现人家横批是从左往右写的,嘿我就纳了闷儿了。”   韩以诺笑的端锅的手都在抖,严冬棋又瞪了他一眼:“唉你就笑吧,成天就知道扒拉你哥的笑话看,我在你面前都没什么兄长的威严了。”   韩以诺还是笑个不停。   “得了,别笑了,张嘴。”严冬棋从盘子里抓了块儿小排,吹了吹喂到韩以诺嘴里,“行了,小狗,出去玩儿吧。”   韩以诺闭嘴嚼了嚼,然后拉起严冬棋的手,把骨头吐到他手心儿里,满意的走到客厅去看电视。   严冬棋看了一眼手里的骨头,认命的长叹一声,转身把骨头扔进垃圾桶里。   年夜饭吃完的时候九点多,家里人围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老爸老妈年纪大,撑不到十二点就先去睡了。严芷吱哩哇啦吵着春晚不好看,拿着遥控器调了一圈儿台,发现没一个不一样的节目,也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严冬棋拍了拍坐在旁边的韩以诺:“你先去睡觉吧,我等到十二点,把那一挂鞭放了也就睡了。”   韩以诺摇了摇头,剥了块儿糖送嘴里:“没事,我不困,过会儿陪你去放炮。”   小区里住家户多,十二点放鞭炮的人也多,兄弟俩下去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红红的纸屑,空气里也都是鞭炮的味道。   到处都是爆竹的声音,严冬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是过年的味道啊!”   韩以诺站在不远处看着严冬棋点了捻子,然后一溜小跑回来。俩人站在原地看着鞭炮在深夜里明灭不定的火光。   “新年快乐!”严冬棋抬手揽住韩以诺的肩膀,在他耳边喊了一句。   韩以诺也凑到严冬棋的耳边:“哥,新年快乐!以后每年都要一起过年。”   严冬棋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咧开嘴笑了:“废话,傻小子,你不和我过年你和谁过年?”   韩以诺点了点头,转头去看快要燃尽的鞭炮。   没等这挂鞭放完,小区另一头不知道是谁买了礼花,深冬暗黑的天空中一时间百花齐放,亮如白昼。   礼花的轰鸣声震颤人心,韩以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被震得吐出来。   “吵死了。”站在一边的严冬棋喊了一声,然后抬手捂到韩以诺的耳朵上。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退去,只有脸颊边双手的温热,和着自己的呼吸存在。   韩以诺突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那些焦虑和不安,仿佛一瞬间都找到了原因。   因为这个人是严冬棋,是他的哥哥。他对自己那样体贴,那样好,让自己甚至忘了从前的伤口和疼痛,是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赖的温度。   可是他又不是他的哥哥,这种天上掉馅儿饼一样的幸福总是让自己恐惧,担心哪一天会就此消失。   因为温暖,所以贪婪;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惶恐不已。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凭空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男人,每当他叫“哥”的时候,那个人都会流露出温和的笑意。他让自己觉得存在,是最最重要的人。   韩以诺想到这里,一瞬间觉得释然,这些天桎梏在他心里的迷茫突然散开。他侧头看着捂着自己的耳朵望向天空的男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无声的叫了一声:“哥。”   然后他看到那个男人脸上温和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不可能这么快意识到自己是非亲情喜欢哥哥的,应该说他觉得奇怪但是绝对不会往这个方面想,还是要慢慢积累才行。这章算是弟弟对自己的心情一个错误的解读,将来总会被推翻的。以上。 ☆、奶茶店的大叔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到了高中,学校给学生放假跟割自己的肉一样痛苦。寒假期间薛楷叫了韩以诺好几次让一起出来玩,都被韩以诺拒绝了,他就乐意窝在家里和严冬棋一起看看电视吃点儿东西。   严冬棋的酒吧一般年后才继续开业。今年春天来得特别早,刚一出了年关就开始升温。春天是严冬棋最喜欢的季节,各路冬眠的年轻男女都出来觅食的觅食,找对象的找对象,酒吧的生意自然就更好。   这些日子中午那会儿挺暖和,晒的人老想睡觉,可到了晚上就开始刮小风,寒意还没彻底消除。严冬棋把夹克拉链往脖子底下扯了扯,两步钻进店里。   周海和他约在“东”见面。   严冬棋自己其实对这个酒吧不太感冒,他这些年偏爱安静一点儿的酒吧。“东”是他自己正儿八经开的第一家酒吧,开之前没少被老妈骂。那会儿年轻,就开了这么个吵闹的。   他现在每次进去,音乐鼓点儿声一响,旁边再有一堆小年轻起个哄,都觉得自个儿脑浆子噼里啪啦跟烧开的水一样往外溅。   周海站在吧台边看舞台上一个摇滚乐队的演奏,肉呼呼的身躯还跟着摆动,看上去听的挺嗨,严冬棋皱着眉头两步跨过去揪着他后领子就往旁边走。   “你干嘛!打劫啊杀人啦!”周海没反应过来是谁,先是撕心裂肺的一通嚎。   还好周围音乐声太大,根本没人搭理他。   严冬棋一把捂住他的嘴:“杀猪呢你这么叫唤!”   “你干嘛啊吓我一跳,”周海整了整衣服挺不高兴,“有你这么打招呼的么?”   “吵死了,去我办公室说话。”严冬棋指了指旁边“顾客止步”的门。   门的隔音效果简直好,严冬棋走进去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你干嘛非在这边儿见面啊,我还没跟你商量好呢,你就把电话挂了。”   他说完探头进旁边的屋子里,跟经理还有几个服务生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听说你这边儿今晚有乐队表演,就想来看看。”周海从兜里摸出一盒烟自己叼了一根儿,递给严冬棋。   严冬棋给他俩点了烟,吐了个烟圈儿出来:“这有什么好看的,一堆小屁孩儿,染几根儿红毛毛绿毛毛就觉得自己和别人特不一样,是时代的先锋,再扯着嗓子吼上几句,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释放。净扯淡。反正我这把年纪是欣赏不了了。”   周海笑起来:“那你还非要找人家过来,你这不有病么。”   “这一伙都是大学生,非要跑到我这儿实现自身音乐的梦想,他们又不要报酬,我就提供个场地。找谁唱歌不是找啊,能不花钱当然最好。”严冬棋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   “啧啧啧,”周海的烟都快戳到严冬棋脸上了,“你看看你这个生意人的嘴脸。”   “别和我在这儿逗咳嗽,说说吧,有什么好事儿要找我炫耀。” 严冬棋抽了两口烟就觉得嗓子不舒服,把剩下的半截摁到烟灰缸里。   “哎呦,严半仙儿,你怎么知道是好事儿,这么了解人家?”周海冲严冬棋抛了个媚眼儿,拿肩膀撞了他一下。   严冬棋故意踉跄着退了两步,笑道:“废话,咱俩都多少年了我不了解你。下午跟我打电话那会儿,那语调,简直自带《大地飞歌》和《好日子》的混合背景音效。”   “真是好事儿。大爷我找着女朋友了。”周海挑了挑眉毛一脸得意。   严冬棋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儿,挺惊讶:“哎哟可以啊,周大爷行情不错嘛!”   “那必须。叫乔丽娜,比我小半年,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是个淘宝卖衣服的,长得挺可爱,性格也好,处了一段时间就打算试试。”周海的脸简直都能得瑟的开出一朵花来。   严冬棋点点头:“那就好好和人家姑娘处,别再东游西逛的老和其他女的呆在一块儿黏糊。”   “我知道,我估摸着这回就这个,没跑了。”周海拍拍他的肩膀。   “扯淡吧你就,上一个跟赵敏谈的时候,你不是也说就这个没跑了么,还说什么自己找到了张无忌的感觉,准备和人家仗剑天涯么?我看你是赵敏手底下的阿大阿二阿三还差不多。回回谈恋爱都说就这个了。”严冬棋嗤笑了一声。   周海推了他一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这样总比你个死单身强多了。”   “说真的,”周海把烟蒂扔到烟灰缸里,“海娜认识好多个开淘宝的小姑娘,都挺好的,老老实实宅在家里也不逛酒吧,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挺符合你标准,别说兄弟我不够意思,到时候碰到好的肯定第一个给你介绍。”   严冬棋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把火怎么的就牵到自己身上了。   他想了想,自个儿也有将近一年没女朋友,是挺寂寞的,于是爽快的点点头:“成啊,你碰到好的给我留着,哥们儿后半辈子的幸福就落你手上了啊!”   “那必须。”周海拍了拍胸膛,连带着肚皮都跟着颤了两颤。   严冬棋自己挺不爱去大学城边儿上那个奶茶店的。当时他也没想着开这种店,是周海要开,自己弄了一个店面不说,还成天给他洗脑说这个小本儿生意多么多么赚钱,里面的顾客妹子们多么多么青春洋溢,当时手头正好有闲钱,就鬼迷了心窍似的跟着开了家奶茶店。   结果周海的那家没几个月就赔钱关门,他自己的反而整的不错,就这么开下去了。周海当时给那家店起名叫“向左走”,非要严冬棋弄个“向右走”。结果来的妹子都喜欢问,老板你向右走了,那谁向左走了啊?   严冬棋刚开始还回答,在哪哪哪还有一家“向左走”,我朋友开的。到后来没周海什么事儿了之后,他听到这个问题只能回答“走的太左,掉坑里撅折了”。   他自己爱做饭,也喜欢琢磨各种东西吃。奶茶店刚开了前几个月他还老喜欢过去学点奶茶啊咖啡什么的,到后来就觉得没意思,索性招几个店员呆着,自己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去一回。   店里的几个小孩儿都特别乖,手底下也勤快,严冬棋一直挺放心。所以这会儿电话上显示的是奶茶店的时候,严冬棋还觉得挺意外。   “我是严冬棋,怎么了?”严冬棋愣了一下接起电话。   里面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挺犹豫:“老板,你这几天不来店里吗?”   “当然不过去啊,”严冬棋觉得挺奇怪,“我平时每月中旬也不去店里啊。”   “嗯。”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严冬棋特烦人卖关子,干脆自己先猜起来:“你们闯什么祸了?丢钱了?店被砸了?还是顾客食物中毒了?”   “……不……不是,”小姑娘急起来说话有点结巴,“老……老板,是这……这样的,最近这两天,店里面老是来一个男人,点杯东西坐在一边,鬼鬼祟祟的打量咱们店,而且还向我们问起你的事儿。”   严冬棋听了这事儿觉得有点儿神奇:“什么?”   “所以老板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下梁子了?我们要不要报警?”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挺紧张。   “那男的长什么样?”   女孩儿想了一下:“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个子不高,尖嘴猴腮的戴个眼镜,特别瘦,有点儿驼背……对了,好像还有一点儿谢顶。”   严冬棋听了这个描述就有点儿懵。   一个中年大叔?来寻仇的肯定不可能,一是严冬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少得罪人,二是他虽然觉得自己老了,但是社交范围还是在二十到三十岁之内的,四五十岁的大叔他就认识一个,严育才先生,还是打从一出生就认识的。   本来严冬棋还想着不会是酒吧里的谁看上他了吧?可是光一脑补这大叔的性别和长相,要是真的是追求者……想想就觉得从今往后最起码仨月不想吃饭。好赖得是个大婶儿啊。   严冬棋“啧”了一声:“行吧,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今天这个点儿……你们早早下班吧,从明天开始我去店里看看。”   电话里“嗯”了一声。   严冬棋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自己回家路上灵醒点儿,能结伴最好。”然后才把电话挂了。   回家做饭的时候,严冬棋还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越琢磨越觉得心里没底儿,简直恨不得这会儿就飞到奶茶店门口蹲着去。   韩以诺回来的时候天麻麻黑。   这一学期他们下午除了四节课,又加了一节美其名曰是自习其实还是上课的四十分钟,放学都六点了。   “快吃饭,估摸着你都得饿瘪了。我记得你今天有体育课。”严冬棋把菜端到饭桌上朝里屋喊了一句。   韩以诺换了睡衣出来:“可不么,上完体育课还到小卖部买吃的了。到最后一节课那会儿可把我饿的,看见谁都想啃两口……哇,油焖大虾!”   严冬棋给他舀了碗米饭,自己端了碗粥有一口没有口的滋溜。   韩以诺最近饭量特别好,吃得多吸收也好。开过年儿这才没俩月又往上蹿个子了。严冬棋看的都觉得发憷,觉得自己养的不是个人,是一把韭菜精。   “你不吃点儿,喝个粥能有什么营养?”韩以诺瞥了一眼他碗里的粥,夹了只虾塞到严冬棋嘴里。   严冬棋正在想奶茶店的事儿,有点心不在焉,猛地被塞了一筷子到嘴里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嚼吧嚼吧吞下去:“哎呦你自个儿吃饭就行了,还你一口我一口呢。”   “我不这样你就不好好吃饭,你那饭量,一粒儿米都要分两天吃,我感觉你最近又瘦了。”韩以诺一脸操碎了心的表情。   严冬棋瞬间悲痛:“不是吧,不可能啊,没瘦啊?”说完还在自已身上比划了一下,韩以诺抬眼看到严冬棋被衣服勒出的几乎算得上纤细的腰,低头吃饭没再说话。   “我吃得挺少吗?我觉得还行啊。”严冬棋还在纠结这件事,他挺希望自己再胖一点儿的,觉得男人太瘦了显得娘。   韩以诺哼了一声:“严芷都比你吃得多。”   他把碗里最后两口米饭扒拉干净,又去厨房盛了半碗坐回来:“我今天中午在食堂碰见严芷了,就一起吃饭。我看别的女生一般都打二两米饭,严芷打了三两,吃完以后还意犹未尽的加了根儿烤肠,她看着那么小个儿,吃的我看着都撑。”   “你自己吃五两米饭还说别人吃得多?”严冬棋笑的夹菜的手都不稳。   韩以诺理直气壮:“我是男生嘛。吃完烤肠她还要去买个玉米,说下一节课之后再吃,我就实在没忍住,说了句‘你比哥吃的都多’……”   严冬棋一口粥直接呛住,咳了半天然后接着笑:“那她不得打死你?”   “没,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今天吃得好撑’,然后就走了。”韩以诺风卷残云的又吃了半碗米饭之后决定再给自己舀碗粥。   严冬棋笑了半天,直到眼前都开始飘金花儿了才停下:“你也是可以,我估计严芷当时心里已经把你捅死一百遍了。对了,你今晚作业多吗?”   “不多,在学校写了一半儿了。”韩以诺摇摇头。   严冬棋很满意:“真棒,我今天找了部电影,过会儿连电视上,咱俩一起看吧我等你。”   韩以诺笑了笑:“可以啊。”   严冬棋挺郁闷,自打他在奶茶店蹲点儿,本来天天打卡报道的中年大叔再没来过,搞得严冬棋都觉得是不是店员在合伙整他,但是几个小姑娘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他只好继续呆着。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中年大叔终于又出现了。   韩以诺当时正坐在奶茶店一个角落,下午的太阳晒得他直打哈欠。透过玻璃窗隔了老远就看到一个男慢腾腾往这边来,体貌特征简直不能更符合。于是他站起来慢慢往门口走。   那大叔进店之后,熟门熟路的点了一杯鸳鸯奶茶,在柜台前等了一会之后,犹豫的开了口:“那个,你们老板,是不是不太来这边啊?”   严冬棋走上去从后面搭住他的肩膀:“哥们儿,听说你找我有一阵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打开了找妹子的渠道,要出事儿~今天更的格外早,因为晚上有事回不来。ps: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亲爹来了   背对着他站在柜台边的男人吓了一跳,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之后,不太确定的叫了一句:“严……严冬棋?”   严冬棋往柜台上瞟了一眼,见几个店员都好奇的看着他俩,于是带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客气笑容:“有什么事我们到那边说吧。”说完指了指离柜台最远的一桌。   “请问您是……?”待两人坐定,严冬棋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然后微笑着开口。   男人看上去有点紧张,但是不知为何又仿佛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意思,因为毛发稀疏而显得有些发亮的脑门上沁出了一层薄汗:“严老板你好,我叫韩伟,是韩以诺的父亲。”   严冬棋从他嘴里听到“韩”字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哦。”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低头啜了一口之前喝了一半的蓝山。   “严老板是聪明人,想必知道我来的目的吧?”韩伟斟酌了一下道。   严冬棋笑笑:“不太清楚。”   男人明显有点急:“我来就是想把韩以诺接走,他和你非亲非故,你却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我很感谢……”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韩以诺?”严冬棋懒得跟他兜圈子,稍微有点不耐烦的皱眉打断他。   韩伟愣了一下。   “韩先生既然有本事找到我,自然有本事找到韩以诺,何必在我的店门口蹲点?”严冬棋重新挑起唇角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坐在对面的男人嘴唇嗫喏两下,却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这个叫严冬棋的男人虽然年轻,但是眼神深邃犀利,让人不由得心生紧张。几乎称得上是精致的面孔此刻虽然带着笑意,可是自从听到他的来意之后,浑身上下的冷酷便毫不犹豫的流露了出来。   韩伟心里比之前更加没底,但此刻却也只能强打起气势:“我不找小诺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知道自己当年做得不对,所以希望现在能弥补他。”   严冬棋脸上的微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他了然的点点头,噙着一丝笑意站起来整了整因为坐姿而稍有皱褶的深色风衣,居高临下的看着举止略显拘谨的中年男人:“韩以诺毕竟马上十七岁了,我认为他已经具有判断事物的能力。这周末我会带他出来和你见面,如果他要和你走,我自然毫无异议,更不会死皮赖脸的勉强他留下来。”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们改天再见。”他从内兜取出一张黑色的名片,夹在两指之间递到韩伟面前。   严冬棋说完这番话就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韩伟礼貌的笑了笑:“对了,我希望在周末大家见面之前,您不要再以任何理由出现在这家店里打探我的个人消息,否则我会以侵犯隐私权为理由,邀请您一起去警察局喝点茶。”   “当然,以韩先生的神通广大,必然知道鄙人名下还有别的店面,如果您不想被保安以……呃……不怎么绅士的方法请走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尝试。”严冬棋打心底里排斥这个自称是韩以诺父亲的男人,说话不留一点情面。   他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奶茶店。   严冬棋坐进车里深吸了一口气,才发觉出来自己被气得双手都在微微发麻。这种操蛋的父亲不如不要,当年趁孩子小抛下不管,现在却想捡现成的来享清福,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   他的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得出水来,静坐了一会儿之后,缓缓掏出手机,十几秒之后接通了一个电话:“李局,我是严冬棋……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之后的几天,为了不影响韩以诺的心情,严冬棋自己憋着这件事几乎内伤吐血,三番两次都想着干脆找一伙人,见韩伟一次打一次,最好让他自己知难而退,躲得远远地再别出现。   但他又害怕这变态大叔真的丧心病狂直接找韩以诺,韩以诺不答应还好,要是韩以诺真的觉得他老爹回来找他,简直浪子回头金不换,然后要和他爹远走高飞父慈子孝,那自己才是真傻逼了。   严冬棋只要一想到韩以诺有可能会走,脑子里就乱作一团。   周六的时候严冬棋照例去四个酒吧盘货,下午回来的时候绕路买了点卤味,韩以诺这段时间特别爱吃这家店的卤豆干。   他一进门,回头就看到韩以诺从房子里出来接他,于是扬了扬手里的食品袋:“去,拿几个盘子来。”   韩以诺一看到袋子眼睛都亮了,颠儿颠儿的往厨房跑。严冬棋看着他的背影,心情跟上战场一样沉重,你说养条狗过几天都有感情呢,更何况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个这么乖的好孩子。   他坐在沙发上几次都想开口,但看着韩小狗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鸡翅,满脸惬意的样子,他就不忍心把这么个糟心事儿说出来。直到韩以诺把挨个指头都嘬了一遍,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句“真爽”之后,严冬棋才咬了咬牙开了口。   “以诺啊,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严冬棋觉得这个开场还算平和。   韩以诺显然因为吃了一大堆豆干鸡翅鸡爪子很开心,笑眯眯的转头看他:“没事啊,我作业都写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猛地睁了一下眼睛,眼里都是期待:“怎么,要出去玩吗?”   严冬棋被他明亮的眼神扎的别过头去,心里苦笑了一下,还出去玩呢,简直比出门去死一死还让人觉得心塞。   “不是。明天吧,咱俩下午出去一趟,得见个人。”他咬了咬下嘴唇。   韩以诺看着严冬棋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见姑娘?不会是严冬棋有什么情况了吧?他的笑容慢慢消退:“行啊,见谁?”   长痛不如短痛吧,严冬棋狠了狠心:“你爸。”   “什么?”韩以诺明显听清了,脸色跟翻书似的瞬间冷了下去,但还是条件反射一般问了一句。   “我知道你听清了,明天咱得出去见一下你爸,他来……”韩以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严冬棋的后半句话消失在空气里。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韩以诺慢慢开口,声音艰涩:“他来干什么?”   “他前两天先来找我了,”严冬棋干笑两声,斟酌了一下语句,“说是想接你回去,弥补一下他这些年的错误。”   韩以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有什么错?胡说八道,我爸早就死了,他是哪儿来的神经病。”   语气里的冷漠和恨意根本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该有的姿态。   严冬棋皱了皱眉:“以诺。”   韩以诺又不说话了。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会儿应该给他一点儿空间和时间自己思考,于是站起来打算离开客厅。   他刚一站起来,就被韩以诺抬手抓住,少年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小但是很坚定。   屋里的暖气还没有停,这几天天气开始热了,暖气就显得有点多余,兄弟俩在家热的就穿件儿短袖。可是此时此刻,韩以诺的手就像从冰窖里刚拿出来的一样。   严冬棋低头看他,男孩仰着头,黝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无助和哀伤。   “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韩以诺的声音很轻,轻到严冬棋觉得只要呼一口气就会被吹散。   严冬棋突然被他这句话整的有点儿绷不住的想哭。   他重新坐下,反握住韩以诺冰凉的双手,男孩子的手随着个子也长大了很多,逐渐显现出了属于男人的宽阔手掌和有力的手指。严冬棋觉得心中酸涩,喉咙像是被一口醋堵住,看着韩以诺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有。”   “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更不会有。”严冬棋觉得因为说这句话就想掉眼泪的自己也是个傻逼。   “真的吗?”韩以诺问,声音还是很轻。   严冬棋点点头,展开胳膊把韩以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低低的:“当然是真的,我永远都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我一点儿也不想和那个男人走,我不要和他走。”韩以诺的脸埋在严冬棋肩膀上,看不到表情,但是声音里面有细微的颤抖。   严冬棋一瞬间觉得自责的要命。   他本来满心欢喜的以为已经带韩以诺脱离了当初那条苦逼的人生轨迹,跟着自己载歌载舞的走向新生活的康庄大道。而且还一度在内心自我满足了好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掉落凡间的折翼天使,善良无私的可以。可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舔屎,韩以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再惴惴,结果又闹了这么一出。   “不走就不走,你想怎么样都行。”严冬棋叹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于是抬手抓了抓韩以诺的头发。   韩以诺继续道:“他凭什么?凭什么在这么多年之后,还跑过来打乱我的生活?”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韩佳不也是这样么,在自己以为隔了六七年的时间足以和“韩佳”这两个字再没有任何联系的时候,她不也是突然出现打乱了自己的生活了么?   而且说起真正影响自己生活的话,不正是怀里正闹别扭的这小子吗?   由此可见,遗传这个玩意儿还真是挺玄妙的。   但是他没吭声,只是又拍了拍韩以诺的脊背:“可能是人老了就会因为年轻时候干的蠢事忏悔吧。也许是他后悔了,觉得对不起你才来找你的。”   “我才不需要他,我的爸妈还有姐姐都不在了,这种凭空冒出来的便宜爹我才不要!”韩以诺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激动,连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严冬棋把他拉开,扳着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温和的开口:“以诺,既然你觉得他无关紧要,他就无关紧要。只要你愿意,没有人能改变你现在的生活。你明白么?”   少年虽然眼睛里没有眼泪,但是眼眶红红的。   严冬棋失笑:“傻小子,多大点儿事就扛不住了,之前还说自己十七岁,要承担法律责任呢,转头就窝在哥哥怀里哭,喜欢你的小姑娘们知道吗?”   韩以诺扁扁嘴,有点不服气:“谁哭了?”   “没人哭,”严冬棋站起来按按他的脑袋,“这么晚了,洗洗睡吧。”   他说完这句话准备抬脚走,又被韩以诺拉住。严冬棋有点无奈,因为他从刚才站起来就是想上厕所,结果一直被这孩子揪着。   世风日下,居然连上个厕所都这么费劲。   “又怎么啦?”他低头看韩以诺。   韩以诺眨眨眼:“哥,我今晚要睡你房间。”   “行,”严冬棋笑了笑,“别说睡我房间里,你就是睡我脑袋上我也不会说个不字啊,这样成了吗?让你哥先去上个厕所吧宝贝儿,不然你就得抱着我的尸体睡了。”   韩以诺不好意思的松了手。   睡觉的时候韩以诺往这边儿贴得挺紧,幸亏俩人盖了两床被子,韩以诺现在比之前更像个真正的男人了,要再像之前那样搂着睡,严冬棋真得疯了。   韩以诺躺到床上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严冬棋知道他没有睡着。   他突然想起来韩以诺第一天来家里,晚上和他睡一块儿的情景,猛然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可真他妈快。   韩以诺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一害怕一惶恐的时候就习惯性找严冬棋,这样的状态让严冬棋莫名有一种要护着这孩子的责任感和莫名的满足感。   睡在一边的韩以诺突然翻了个身平躺着,然后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压抑。   严冬棋听得心里一抽,在心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放到韩以诺肚子上,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下韩以诺紧绷绷的身体随着他的安抚一点点放松下来。   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针锋相对   韩以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算太早,因为在昨天晚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脑袋都跟浆糊似的混成一滩,无论怎样都没有半分睡意。   严冬棋在他旁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他睡着前最后的记忆是严冬棋在他身上一直轻轻拍着的手。   那缓慢的节拍就像是心跳,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住进这个家的第一天晚上,严冬棋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安抚他,让他渐渐从不安中逃离出来,然后沉溺在属于这个男人独特的温柔之中安心睡去。   自从他习惯了和严冬棋在一起生活之后,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样的生活,也不愿意改变。   严冬棋还没有醒,大概是昨晚一直安抚自己的缘故睡得很晚,韩以诺心里有点内疚,他轻轻翻身爬起来,用胳膊支着身子,歪着头看着旁边的男人睡觉的样子。   都说人睡觉的时候由于放松,会微张着嘴,有的人还自带翻白眼和流口水的技能。但是严冬棋明显不是这样,他平日里总喜欢微挑唇角带着笑,睡着时却很严肃,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还愁苦的皱着眉头。   韩以诺轻轻抬起一只手想在严冬棋眉心摁一摁,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不是像个女的,就是像个变态,于是抬起来的手就僵在空中一时没有动。   严冬棋睡觉很轻,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开始微微转醒,韩以诺顿时慌里慌张的想要坐起来,结果悬在严冬棋脑袋上方的手一巴掌摁在了他脸上。   “我靠啊!”睡着觉突然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换成是猪也得醒了。严冬棋被吓了一跳,一个猛子坐起来。   韩以诺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扳住严冬棋的肩膀往床上摁:“哥,哥,对不起对不起,你睡吧。”   严冬棋挥开他的手,有点郁闷的在脸上揉了两下,然后转头看韩以诺,一脸无奈:“韩以诺小同学啊,你这叫我起床的方式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点儿?你平时上学的时候我是这么叫你起床的吗?”   韩以诺的脑袋都快扎进被子里了:“我没想叫你起床,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要是故意的,我醒来的时候估计胸口得插了好几把菜刀才行。”严冬棋笑了笑,翻身起来就要下床。   “你别啊,你再睡会儿吧……”韩以诺见状一把拽住他。   严冬棋冲他摆了摆手:“还睡什么啊,你那一巴掌简直提神醒脑,拍的我神清气爽,一点儿都不困了。”   韩以诺今天的状况和昨天晚上比是好了点,但是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平时他早上吃三个包子一个煎蛋外带一碗皮蛋粥都不带眨眼的,可今天手里抓着根油条吃了一半就开始走神儿。   严冬棋没有点破,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想清楚,走出来,别人谁帮也没用。   早上的时候严冬棋收到了一份快递,是个档案袋。严冬棋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看里面的文件,然后关上电视又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了中午,兄弟俩到了严冬棋之前和韩伟约好的餐厅。   本来严冬棋的意思是大家找个咖啡厅坐一下,把事情聊聊就可以了,可是韩伟非要找个吃饭的地儿,说是好久没和儿子吃饭了,吃个饭有助于增进父子俩的感情。   严冬棋不动声色的在电话里听着韩伟兴致高昂的描述自己喜欢的那家川菜馆有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火爆,多么多么想和自己的儿子分享。忍了半天终于淡淡开了口:“韩先生,韩以诺不太喜欢吃辣。”   电话那头突然就像被掐了静音一样半天没有声音。   严冬棋让韩以诺先进去找韩伟坐坐,自己先去找停车位,心里想着应该给父子俩腾出一点单独聊的时间,自己跟韩以诺再怎么亲近,毕竟也就是个外人。   他这么想着,找车位的时候就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结果等他停好车走到餐厅门口时,离了老远就看到韩以诺站在门口等他。   这座城市的春天来的快极了,温暖的几乎让人忘记了一个多月之前的严寒。中午时分,仲春的阳光洒下来,不像夏天那样刺目灼人,带着毛边儿的金黄色均匀的涂在柏油马路上,涂在周围的楼宇上,涂在过往的每一个行人的脸上。   韩以诺浑身都沐浴在春日之中。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棒球外套,修身牛仔裤,双手插兜靠在餐馆外面的墙上,浑身上下都在冒着青春的泡泡,来来往往的女生几乎都挺愿意多看他两眼。   可是那个身影看上去真孤独。   严冬棋快走两步过去,拍了拍男生的胳膊:“不是让你先进去吗?怎么在门口傻站着,跟门迎似的。”   他说完这话就要拽着韩以诺往店里走,没想到少年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哥,昨天你说的话还算数吧?”   严冬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昨天说好多话呢,你说哪句?”   韩以诺没吭声,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严冬棋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那必须算数啊,我给你说过什么不算数的话吗,让我在你心里信誉度这么低。”   “那过一会儿,不管那个男人怎么说,你都不能点头答应他把我接走。”韩以诺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嘴角绷得紧紧的,一眼不错的望向严冬棋眼睛深处。   男人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个比春日还温暖的笑容:“那肯定了,过会儿就算你要和你爸走,我都会抱着你的大腿哭着喊着让你不要离开我的。”   男孩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抬脚和严冬棋一起走进餐厅。   韩伟还是穿着那件严冬棋之前就见过的深咖啡色旧夹克,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挺学术。他看到两人进来的时候立刻站起来向这边挥了挥手,严冬棋立马感觉到旁边的韩以诺微微僵了一下。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严冬棋走上前去,出于礼貌伸手要和男人握手。   可是男人仿佛没有看到似的,热情地招呼走在他斜后方的韩以诺:“小诺,快来快来,坐下坐下。”   严冬棋挺无所谓的笑了笑,轻轻耸了下肩把手收回风衣口袋,没想到韩以诺开了口:“你是瞎了吗?没见到我哥要和你握手?”   站在餐桌另一边的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严冬棋觉得无论韩伟做错了什么,毕竟是韩以诺的父亲,而少年的语气实在是有点过分,他侧过头去低声训斥:“韩以诺。”   “不好意思,是爸爸没看到。”男人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笑意,招呼他们俩坐下来。   三个人坐下之后,一时有些尴尬,韩伟抬手叫了服务员过来,接过菜单笑眯眯的递给韩以诺:“小诺啊,想吃什么你就点。”   韩以诺看了一眼男人手里的菜单,又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拿着菜单的男人,慢吞吞的伸手接过菜单翻看。   严冬棋从头到尾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吭声,默默地拿着茶杯喝水。要不是怕韩以诺没耐心有可能没说两句就会和韩伟谈崩,他这会儿真恨不得立马消失。   他看着韩以诺从头到尾敷衍的把菜单翻了一遍,然后又面无表情的推回给韩伟,就感觉无比蛋疼。   “客随主便,你点吧。”韩以诺的声音平静而死板,默默地透着抗拒。   韩伟尴尬的笑了下:“好,那爸爸点。”   韩以诺听见“爸爸”两个字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菜上来之后三个人都没有动筷子,韩伟又看着儿子笑了笑。他好像从开始就一直笑到现在,严冬棋都替他觉得脸酸。   “小诺,饿了吧,吃饭吃饭。爸爸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点了一点,不喜欢咱们再换。好吗?”   严冬棋冷眼扫了一下面前的几道菜,心里也是挺诧异,在他看来韩以诺根本算不上爱挑食的孩子,零零总总也就那么几样东西不大爱吃,结果韩伟不愧是父子连心,一桌子菜里面最起码有一半都是韩以诺不爱吃的,简直感人。   “别兜圈子了,我都替你累得慌。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肯定不是为吃饭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韩以诺听到韩伟的话抬了头,冷冷的盯着韩伟的眼睛。   坐在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别开自己的眼神,动手给韩以诺夹了一筷子青菜香菇放到他盘子里。   严冬棋简直不忍直视。   “先吃饭,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不好吗?”韩伟冲儿子摆出一个称得上是慈祥的微笑。   韩以诺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菜,抬头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不吃香菇。”   “啊?”被韩以诺三番两次的噎回去,韩伟的笑容再也绷不住,几乎是下意识的求助般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看着韩伟的脸,之前他在文件夹里看过的一行行资料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在眼前,他甚至打算什么都不说,就想看看这个打着父爱旗帜的男人心里究竟算计着什么小九九。   但这会儿碍于情面,再加上韩伟求助的眼神自己不能明目张胆的不管不顾,于是他拿起筷子,伸到韩以诺的盘子里,把香菇都挑到自己的盘子里。   “吃吧。”他淡淡的说了句,然后在桌子底下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韩以诺的手。   韩以诺这才拿起筷子。   对面的男人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小诺,你不爱吃什么就应该告诉爸爸啊。”韩伟的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语气里却或多或少夹杂了点尴尬的责备。   “是么?”韩以诺突然笑了,“我以为做爸爸的都应该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喜欢吃什么。”   韩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极了,好半天才开口:“小诺,你别这么说。爸爸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要弥补你的。”   “弥补?”韩以诺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词,恶劣的笑了笑,“你也配说这两个字?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我姐因为没钱治病的时候你在哪?她死的时候你又在哪?你还有脸提弥补?你补得起什么?”   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不高,咬牙切齿的字里行间全是泼天的恨意。   “小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韩伟被他一连串的话问的眼眶发红,声音颤抖。   韩以诺完全不为所动:“所以你最好滚的远远的,彻底消失在我的面前,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小诺,爸爸是真的知道错了。爸爸这次来,就是希望能接你回去,我不求你原谅爸爸,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赎我年轻时候犯下的罪,你给爸爸一个机会吧?”韩伟说的挺激动,伸手过来想抓韩以诺放在桌面上的手,被少年沉着脸躲过去,他抓了个空。   韩以诺声音很平静,丝毫不为所动:“赎罪?你的罪过,从抛弃了病危的妈妈和我们姐弟俩的时候,这辈子都别想赎干净。至于原谅你,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原谅你。”   “可是我毕竟是你爸爸啊。”韩伟的嗓门不自觉地拔高。   韩以诺嗤笑:“在我心里,从四岁那年你抛弃我们的时候,我的爸爸就已经死了。我再也不需要爸爸这种东西了。”   “韩以诺!”韩伟听了儿子的话似乎也有些愤怒,他低声喝道,“可我终归是你的爸爸!你和我流的是一样的血!“   男人刚开始的语气还有点强硬,说到后面渐渐又软了下来:“所以你就跟我走吧,严老板和你非亲非故,你就这么宁愿被一个外人照顾,寄人篱下吗?你想想,他一个外人真的能靠得住,会一直照顾你吗?”   严冬棋真有点无奈,这也是躺枪的让人心醉。   “你闭嘴!”韩以诺之前还挺冷静,这会儿听到韩伟说严冬棋之后突然爆发,他猛地站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有点可怜……唉。明天周日不更,下周继续。 ☆、一个人   韩伟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震住了。   周围吃饭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严冬棋息事宁人的拽着韩以诺往椅子上摁:“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吗?周围人都看着呢。”   韩以诺偏头看了严冬棋一眼,然后抿抿嘴缓缓坐下。   严冬棋也知道现在自己暗爽的心情挺无耻的,但是这种养了一条小狼狗,关键时刻小狼狗呲着小犬齿护主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能养了这么一个孩子真是值了。   韩伟这会儿终于缓了过来,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骂,换了哪个老子都得发火。男人之前慈眉善目细致耐心的父亲形象终于消失无踪,他斜眼瞟了一眼严冬棋然后看着韩以诺,带着点儿愤怒带着点儿讽刺:“你哥?小诺,你可想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你哥,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个儿子。”   这时候严冬棋突然笑出了声,他笑了两下之后眯眼盯住韩伟:“哥们儿,您这占我便宜倒是占得挺痛快。”   韩伟看了严冬棋一眼没接话,继续回头冲韩以诺道:“我承认,是,在你姐姐……去世的这大半年,严老板是挺照顾你的,但是你就不想想,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愿意照顾你?人心隔肚皮,万一他是想利用你呢?”   严冬棋简直要被气笑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种货色,自己替他养儿子他不感谢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但是这倒打一耙算怎么个事儿?   他本来还琢磨着要是韩伟真的是想诚心的把韩以诺带回去好好照顾,他自然没二话。亲爹么,自己再怎么着也差了一截,但是早上收到李局给他送来的资料,现在别说是把韩以诺交给他照顾,就是让他多看韩以诺一眼,严冬棋都不乐意。   他这心思电转的功夫,韩以诺和韩伟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告诉你,我哥就算是要把我卖了,我都心甘情愿给他数钱。这是我俩的事,你凭什么管?”   韩伟显然气极:“好,好,好,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有人管了就不认我这个爹了,我告诉你,你就是跟我走也得跟,不跟我走也得跟。因为你现在的监护人还是我,要是你再这么不懂事,别怪我把你的好哥哥告上法庭!”   “监护人?”韩以诺怒极反笑,“你还知道你是监护人!那我问你,当初我妈生病卧床的时候,你一夜之间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神通广大的查得到我现在的情况,当初我姐生病住院的时候,你这个监护人又在哪里!现在倒会堂而皇之地说你是我的监护人,要我跟你走,你还不如让我死了反倒更痛快一点。”   也许是愤怒到了极点,最后一句话韩以诺说的平静而冷漠,眼中全是结上了冰霜一般的决绝。   韩伟被他说的不知该怎么反驳,于是将矛头转向旁边一直没有参与父子对话的严冬棋,他冷笑一声:“严老板好手段,带了我儿子不过一年,就把他教唆的五迷三道,连自己的亲爹也不认了。”   “韩先生何必这么着急,你年轻时候抛下以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天。”严冬棋声音平静,甚至还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   韩伟更是愤怒,光亮的脑袋上细细的沁着汗珠:“我怎么做轮不到你来说我!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我儿子还给我,咱们就在法院上见吧,到时候就不只是让我把小诺带走这么简单的结果了,你就等着赔偿吧。”   严冬棋冷笑了一声,正准备开口,突然眼风扫到一旁的韩以诺,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以诺你去那边坐着点点东西吃,我和你爸爸说一会儿话。”   韩以诺和他对视了一眼,轻轻点点头就要起身。   “谁都不准走!”韩伟冷哼一身,“我坐得正行得端,要回我儿子天经地义。倒是你。你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韩以诺开口就要反驳,被严冬棋一把拦下,他笑着摇摇头:“既然韩先生希望大家对簿公堂,我自然毫无异议。”   韩伟又“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之前就说过,要是韩以诺想跟你走,我自然不会勉强他留下来,也勉强不了。韩先生说要弥补儿子,赎年轻时候的罪,我一个外人听着也挺感动的,但是特别凑巧,我这人和警察局混得比较熟,手上拿到了一份韩先生的个人资料,我看了之后觉得挺有意思的,有几个问题想当面问一下您。”严冬棋从椅子上搭着的单肩挎包里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份A4纸打印的文件出来。   韩伟的脸色在听到“警察局”三个字之后立马就变了。   “我暂且不说你当年抛起自己妻子和孩子,没有承担抚养孩子的义务了。人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能理解,男人都是有梦想的,不能被一个家庭束缚,对吧?”严冬棋轻轻翻了翻手上的资料,笑着开口。   “你想说什么?”韩伟警觉的看着他。   “可是据我所知,你在抛弃了自己的配偶之后,很快就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而当时你的合法妻子,也就是韩以诺的妈妈并没有去世,从某种角度上,你犯了重婚罪。”严冬棋再次笑了笑,然后没等韩伟说话继续往下说。   “当然啦,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古代还有三妻四妾呢,男人嘛,我懂你。而且这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法律也不会揪着不放。我看了看你这份资料,你在这十几年期间……你别说,我看完还是觉得挺励志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厉声打断严冬棋的话。   “我说过了,韩先生别着急嘛。你在这十几年间做过销售,开过店,但是都没有成功,期间还有长达一年的时间进过传销组织,后来被刑事拘留了半年,然后就在最近几年,你终于找到了生财之道。”   严冬棋抬头盯着韩伟的双眼,看着他额头上的汗不断往下滑落,男人脸色发白,嘴唇微微翕张,但是到底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韩以诺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嘴角渐渐扯出了一点了然而嘲讽的笑容。   “你和朋友在G城开了一家公司,其中涉及到了电话欺诈罪和逃税罪,在前一段时间被公安局查到。但我不得不说你还是挺厉害的,在收到风声之后提前卖了公司,销掉了做的假账,然后再次抛弃了你现在的妻子,逃回了这里。”严冬棋的笑容慢慢展开,然后将手上的资料缓缓地送到韩伟面前。   韩伟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笑容俊朗,骨节分明又纤长秀气的手指将资料推过来,动作优雅得体,但是韩伟却觉得他推过来的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所以说有再一就有再二,能抛弃第一个妻子自然能抛弃第二个,可怜你的那个老婆还有你的小儿子,估计家里应该已经被警察查封了吧。”严冬棋觉得说了半天有点渴,将面前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之前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资产也没了,说是监护人的话你也不止韩以诺一个儿子。那我倒想问问你,你来找韩以诺究竟是想干什么?”严冬棋一直保持的笑容突然消失,严肃而锋利。   “无非就是在落魄时,终于想起了我还有个快成年的儿子,已经能给我创收养着我了,我只要在他面前大打亲情牌,他一定会感动的和我离开,以我现在的身份这两年肯定要避避风头不能出社会,但是可以靠我儿子挣钱来养我。当然了,要是现在抚养我儿子的是个傻逼,不愿意把孩子还给我,我还能顺便讹他一笔,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事。韩先生,你说我这么推测,对不对?”严冬棋不等韩伟辩解,冷笑着替他回答了。   韩伟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冒出一句:“污蔑,全都是污蔑!根本不是这样,这资料是假的!”   明明两人都坐着,韩伟却从严冬棋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韩伟先生,这资料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之前说让以诺到一边,咱俩单独聊聊,就是想保有你作为父亲的最后的尊严,但是你自己不珍惜。”   严冬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非常抱歉的告诉你,因为要找你的资料,当地警方应该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如果他们要和G城的警方联手抓捕的话,那真是挺惨的。当然,这也不排除他们根本懒得鸟你的可能,毕竟这个社会上需要他们维持法治的地方太多了,说不定您命好,就成了漏网之鱼呢,总之,您自求多福吧。”   韩以诺从头到尾都没有插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站起来跟着严冬棋准备离开。   “对了,最后一句话还是要说的。尽管我不是法定监护人,但是我会把你的儿子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不劳你费心,只希望你不要再打扰以诺的生活。”严冬棋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韩以诺跟在他后面转身也要走,但是又顿住了脚步转回头,他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缓缓的走到男人旁边,看着他用称得上是近乎惊喜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心头冰冷。   少年开口,声音沉郁冷冽:“谢谢你,打消了我对你,对于亲情的最后一丝幻想。”   韩以诺说完这句话之后,终是转身离开。   车里的气氛非常压抑,韩以诺一句话也不说,几乎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严冬棋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却无法出声安慰,只能沉默地开着车。   “回家吧。”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严冬棋低声开口,伸手帮两个人把安全带都解开。   韩以诺这时突然开口:“说没有期待那肯定是假的。”   严冬棋停下开车门的动作,缓缓坐正,眼睛盯着前方某一个虚无的点,听着韩以诺缓慢而沙哑的声音。   “我虽然恨他,但是也总希望他能出现。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和我姐吃不起饭的时候,我姐生病住院没钱买药的时候,我都在期盼着,突然有一天,我爸会推门进来,说我回来了,说你们不要再担心,所有的事情都有我呢。我曾经在想,只要他回来,我就会试着原谅他。”   “但其实不行的,我到后来慢慢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也不再天真地希望他回来,于是就当做是他已经死了就好。”   “但是他突然又回来,要接我走,而且其实是这么讽刺的理由。”韩以诺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含着哽咽。   严冬棋偏头看他,声音里全是内疚:“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把你爸爸说的那么不好,他毕竟是你父亲。对不起。”   韩以诺侧头和他对视,摇了摇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来:“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只是突然觉得……我是真的……再也没有爸爸了……”   严冬棋只觉得鼻腔酸涩,他轻轻伸手把韩以诺揽进怀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怀里的少年越哭越伤心,在他的肩窝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严冬棋的脑袋里乱作一团,一时间无数画面纷纷杂杂都涌了出来。   他想起韩以诺昨天拉着他手腕的微凉的指尖和那一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想起第一次在爸妈家吃完饭,也是在这个停车场,和他一样高的男孩子扑上来抱住他时有力的臂膀和悲伤的表情。   他想起在那个昏暗的小阁楼,白衬衣的男孩子团成一团蹲下时含糊不清的悲鸣,消瘦的肩膀看上去像是脱离了世界一样的孤独。   严冬棋想着,还好,在这次这么难过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能把他揽进怀里了。   韩以诺的哭声渐渐停止,他用下巴顶在严冬棋的肩膀上,说起话来让严冬棋觉得肩头微微的发痒。他说:“哥,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了。”   严冬棋闭了闭眼,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声音低沉笃定:“没关系,你有我一个就够了。”   少年把他抱得很紧,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大家。新的一周继续,从下周开始,每周礼拜二三,五六日更新,还是一周五更不变。这张是爸爸篇的完结,明天开始生日篇,暖萌向。 ☆、过生日   年轻的调酒师站在吧台里,一边照着送来的酒单给客人调酒,一边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坐在吧台外面的他的老板。   他来“南”当调酒师当了快两年,还没见过老板这么愁苦过。他一直觉得老板是一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牛人,真想不出有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纠结。   严冬棋坐在吧台外面发呆,与其说是发呆,还不如说是因为耗费了太多脑细胞,这会儿得空,赶快让脑细胞自个儿再长一点儿出来。   他感觉到吧台里面的调酒师时不时看自己的眼神,但是实在懒得搭理。   最近他真的挺愁的,要不是因为自己平日里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这几天那头发肯定得一把一把的往下脱。   这事儿要说出来还真是挺丢人的,原因其实挺简单,韩以诺的生日快到了。   前一段时间闹了他亲爹突然出现这么一出事儿,孩子这段时间的状态一直都不算太好,情绪老是提不起来。严冬棋也想着韩以诺应该从小到大都没正儿八经的过过生日,但是现在有个哥了,那必须不一样。   之前还给人家夸下海口说了“你有我一个就够了”这种话,这会儿严冬棋觉得自个儿简直是在扯淡,现在连给韩以诺过个生日都不知道怎么弄。   要是韩以诺再小个五六岁,那也挺好办的,把他往游乐场一领,自己在后面该提包提包,该付钱付钱,出点力就行。要是再大个五六岁也可以,那会儿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自己哪还用操这份儿闲心了。   而且要是换成严芷那么大的小姑娘也好办啊,照严芷那个尿性,每年过生日给她买两条新裙子,或者买一堆闪来闪去,照严芷的话就是“布零布零”的头饰啊手链什么的,严芷小同学就能满足得不得了,连续仨月见着严冬棋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总不能也给韩以诺买俩发卡吧?严冬棋一想韩以诺那张面瘫帅脸带个小蝴蝶结,就觉得画面美得根本不敢想。   唉,这诗一般的二八年华,简直酸爽。   “老板,您没事吧?”调酒师没忍住,凑过来问严冬棋。   严冬棋喝了一口搁在面前的柠檬茶:“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不是,老板,”小男孩儿看了一眼挂在脑袋后面的表,“你在这儿坐了没十分钟,叹了七八回气了,感觉你跟心脏病犯了似的。”   严冬棋简直要被气笑:“我说你能盼点儿好的吗?我要是一个没留神儿出点什么事,你这个月就小绳儿一吊,挂房梁上喝西北风去吧。”   “不是,您这气叹的,我都跟着提不起精神来。”年轻的调酒师挠挠后脑勺,严冬棋这个当老板的特别好说话,底下的小员工也不怕他,都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   严冬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问一问群众的意见:“小杜啊,这个事儿啊,我觉得得问问你,你们年轻人比较懂年轻人的想法……”   叫小杜的小男孩儿挺无奈:“严哥,你今年也就二十四五,能别老是用七八十岁的语气和我说话吗?我害怕。”   “哎呦这小胆儿,”严冬棋笑了笑,“别打岔,就过几天吧,我弟生日,我琢磨着怎么给他弄个什么让他开心开心,问问你的意见。”   小杜的眼神明显透着羡慕:“老板,你对你弟可真好……我认你当哥也能有这待遇吗?”   “别扯淡啊,我弟可比你长得帅多了,现在才上高中,都一米八了,学习也特别好,学校里边儿好多小女生喜欢。”严冬棋一说到韩以诺,就忍不住的想炫耀几句。   “切,”调酒师撇了撇嘴,“高中,十六七的男孩儿过个生日能有什么过法,你给他买个礼物就行了,手机啊游戏机啊,男孩儿都喜欢这种电子产品,再买个蛋糕,齐活了。”   严冬棋皱眉摆摆手:“这有什么意思,平时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买了,蛋糕什么时候不能吃啊,而且现在蛋糕不好吃,万一里面有添加剂对身体不好。我琢磨着给他做一个蛋糕,自己家的吃着放心。“   要不是隔着一个吧台,估计这小男孩儿都能直接扑出来抱住严冬棋的大腿,他伸手过来拽住严冬棋的胳膊:“老板,你认我当弟弟吧,真的,我什么都能干,吃的也不多。”   严冬棋被他整的挺无奈,甩了好几下才把他甩开:“我弟在家不用干活,要干活我就雇保姆去了啊大哥,我发现跟你聊天太费劲了,你不说我找别人问去。”   “我说说说。”小杜又撇了撇嘴,然后小细腰扭了一下,严冬棋平时其实不大爱和他说话,觉得这小男孩儿娘的简直让他发指,但这会儿没别的人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男孩子瞟了一眼新送来的酒单,从身后的酒柜上取了几种酒下来,边调酒边开口:“老板,照我说啊,最近天气这么好,再过几天就热了不能出去了,趁着这几天你带你弟出去玩玩呗,多好。”   严冬棋突然想起来,之前韩以诺说到“怎么,要出去玩吗?”那个晶晶亮的眼神,就有点心动。   “严哥,我堂哥在郊区开了一个农家乐,风景特别好,还有草莓园,鱼塘什么的,最近那边儿的草莓都熟了,游客可多了。”小杜把调好的酒放到吧台上,“我前天休假的时候就去帮忙了,我觉得挺好的。”   严冬棋越听越心动,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听着还挺好的,那行吧,你把你堂哥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问问,就带那小子去那边儿玩玩。”   小杜拿了张纸给严冬棋写电话,严冬棋顺便低头看了看,就被男孩儿一手“2”“3”不分的率性字体给惊得一蹦。   等拿到电话的时候,严冬棋挺高兴的拍拍小杜的肩膀:“不错不错,这个月给你多发奖金。”   “老板,你与其给我发奖金,还不如就让我把你认成哥呢。”年轻的调酒师咬了咬下嘴唇。   还没忘了这茬呢,严冬棋有点头疼的收回手,耸了下肩:“那我还是给你发奖金吧。”然后没看小男孩儿的表情转身走了。   韩以诺生日前一天,严冬棋出去买了要送给韩以诺的生日礼物,还有一堆做蛋糕的原材料和第二天要烧烤的东西。路过点心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停下车,他想起来前几天韩以诺无意中提到,有同学往学校带了一盒摩提分给大家,他觉得还挺好吃。   他去点心店里转了一圈,玻璃柜子里面各种味道的摩提整整齐齐摆了一串儿,他有点儿不知道该给韩以诺买哪个味儿的回去。   站在柜台前面的俩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时不时还捂着嘴互相交流一下心得。严冬棋就有点儿奇怪,他这脸上是长了多少内容,难道还印了篇儿论文在上头,这俩小女孩儿讨论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儿。   但他没在意,还在低头研究各种味道的菓子。这会儿其中有个姑娘终于大发慈悲的率先结束了讨论,走过来面带微笑的问了一句:“先生,你想要哪个味道的摩提?”   严冬棋自己也不知道,只好敷衍的说了句:“我看看啊,你等会儿。”   “先生是给女朋友买吗?她喜欢吃偏甜一点还是偏淡一点的?”售货员锲而不舍的又问了一句。   严冬棋被问得有点儿烦躁,女朋友个六啊,他现在连女朋友的影儿还没见着呢。男人干脆皱了皱眉,大手一挥:“把每个味道的都给我装一遍。”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每个味道的装成一份,给我拿两份。”   在点心店又转了一圈,严冬棋拿了两袋面包干几盒曲奇还有酸奶,韩以诺晚上写作业的时候经常会觉得饿,得给他桌子上备点儿吃的才行。   从店里出来,严冬棋先是绕了一圈儿路回到爸妈家,把一份儿点心给严芷送过去,然后才回家准备做蛋糕。   蛋糕做出来成色相当不错,严冬棋挺满意的把自己夸了夸,然后用盒子装起来放进冰箱里。   韩以诺回来的时候直嚷嚷着饿,严冬棋做了一下午蛋糕哪顾得上做晚饭,打电话叫了披萨送过来。   俩老爷们儿坐在沙发上吃披萨,严冬棋还开了一罐啤酒,韩以诺也想喝,被严冬棋阻止了。   “以诺,你们明天课多不多啊?”严冬棋先是侧头瞟了一眼韩以诺,见他在拿着遥控调台,这才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韩以诺对生日基本没什么概念,以前他姐没生病的时候也就是给他卧俩鸡蛋,自从住了院,每天都在消毒水儿的气味里都快泡肿了,谁还记得生日这玩意儿。   “明天?明天礼拜五啊,课不多啊,早上都是文科的课,烦死了。下午一节体育,一节化学,一节班会,然后大扫除,我一般礼拜五放学都早,你忘啦?”韩以诺到了这学期,偏科偏的挺厉害的,每次考试文科都挺拉分,搞得他越发不想学文科。   严冬棋觉得这简直就是完美:“太好了,明天你生日,咱们出去玩怎么样?”   “我生日?”韩以诺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用吧,生日有什么好过的,而且明天还要上课呢。”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想不想出去玩?”严冬棋懒得跟他兜圈子。   韩以诺想了想,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   严冬棋冲他贱兮兮的挑了下眉毛:“那不就完了,快快快,把电视声音关小一点。”   韩以诺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照做了。然后就看着严冬棋从茶几上拿过手机,翻了半天,然后郑重其事的清清嗓子,拨了个电话出去。   “郑老师吗?”这电话号码还是上学期严冬棋替严芷挨批的时候留下的。   韩以诺从来没见过严冬棋这么严肃正经的说话:“老师你好,我是韩以诺的家长,是这样的,韩以诺回来的时候特别不舒服,这会儿已经开始发烧了,所以我想让他在家里休息一天,您看明天能不能给他请个病假?”   “好好好,谢谢老师。”   严冬棋挂了电话一脸得意:“搞定了。”   韩以诺明显觉得不可置信:“这也可以?我今晚发烧按理来说明早就应该退烧了吧?哥你到底会不会扯谎啊?”   严冬棋听完也愣了一下:“我觉得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那怎么办?”韩以诺有点忐忑,他从来没有请假不去学校过。   “哎呦反正你们老师也信了嘛,我可是家长啊,在老师心目中家长是不会骗人的,你想想,像我这种帮孩子请病假然后带出去玩的神经病家长有几个?”严冬棋说完这句话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韩以诺一本正经的回答:“没几个。”   “长行市了啊,你个小兔崽子!”严冬棋笑骂了一句,然后从他手里夺过遥控器要换台。   他换了两个台,看到韩以诺伸手去拿第五块儿披萨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哎呀你别吃了,我都忘了给你说了,我今儿出去给你买的吃的,搁你书桌上了。”   韩以诺站起来就要去取:“买的什么啊?”   “我记得你上次说什么摩提挺好吃的,今儿碰见就给你买了。”严冬棋把韩以诺刚拿起一半又扔回去的披萨送到嘴边。   韩以诺欢呼一声就往房间里面冲,严冬棋在客厅咬着披萨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不准吃太多了,那个皮儿是糯米做的,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根本就是神经病,不要在意。过生日我会拖好几章,因为写起来很爽,就这样。另:今天看了看别的作者的专栏啊留言啊什么的,感觉不会卖萌不用颜文字所有句末用句号的高冷的39真是活该孤独终老= =。 ☆、韩少   韩以诺晚上睡觉的时候半天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晚上吃多了还是知道明天不用上学要出门玩开心的。   他一想到明天要和他哥出去玩就莫名有点激动。他和严冬棋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平常逛街遛弯,从来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出去好好地玩上一次,韩以诺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兴奋的不行了。   这段时间他其实一直挺不开心,就是因为他……爸爸,来找他的事儿。韩以诺每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心凉,那种无法言说的失望难过的心情动不动就涌上来,让他老是提不起劲儿来。   还好他还有严冬棋,这就足够了。   韩以诺钻在被窝里暗搓搓的期待了一会儿明天的出游,来回翻腾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第二天的时候他醒的特别早,睁眼儿的时候居然连昨晚定好的闹钟都还没响,这让他自己都被自己惊讶了一把。他原先刚开学那会儿还能按时起床,到了后来定了闹钟也压根起不来,起个床跟重新投胎一样费劲,基本每天早上都要严冬棋跑进屋来掀他的被子才行。   韩以诺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实在躺不住,决定去严冬棋的屋子转一圈。   兄弟俩睡觉都不喜欢关门,觉得关门睡个觉憋屈的不行。韩以诺蹑手蹑脚的进了严冬棋的卧室,一抬眼就看到严冬棋侧着身,面对着门的方向安静的睡着。   少年悄悄的凑过去,蹲到床边看着他哥平静的睡颜,心里又高兴又满足,自己都闹不明白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儿。估计是因为要出去玩这件事儿把韩以诺刺激大发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鬼使神差的上手捏了捏严冬棋的脸。   最重要的是……还挺使劲儿。   严冬棋猛地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来,顿了两秒之后向四周看了看,转脸儿看到韩以诺像条小狗似的蹲在他床边冲他笑。   “韩以诺,我真是服了你了。”严冬棋重新躺下去,他的困劲儿还没散,闭着眼含含糊糊的说了句。   韩以诺蹲在床边儿嘿嘿嘿笑个不停:“我是不是把你掐疼了?”   严冬棋往里挪了挪,冲韩以诺的方向抻开被子,闭着眼回了一句:“能不疼吗?和你上次呼我那巴掌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我本来就是想轻轻掐一下。”韩以诺一点儿也不客气钻进他的被窝里,趴在枕头上躺下,然后顺势把一条腿搭到严冬棋身上,“腿太长放不下了,在你这儿寄存一会儿。”   “寄存着吧,一分钟十块。”严冬棋就让他那么搭着,没有动,“人睡觉呢你没事往人脸上掐一把,韩以诺小同学,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变态啊。”   韩以诺往严冬棋跟前凑了凑,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又开始嘿嘿嘿的笑:“掐红了都。”   严冬棋觉得他今天笑得格外傻逼,懒得接茬,闭着眼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不到六点半。”韩以诺从趴着换成侧躺,把腿搁在严冬棋肚子上,看着严冬棋的侧脸。男人闭着眼睛,睫毛浓密纤长,在眼睑底下细细密密的铺开,看得韩以诺心里痒痒的。   “年轻人你可真行啊,”严冬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侧头看了一眼韩以诺“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啊?平时上学也不见你这么精神。我说你起这么早就算了,自个儿该干嘛干嘛,还非把我掐醒了,你这是不是激动大发了啊?一大早忘吃药。”   韩以诺还是笑:“不是说今天出去玩嘛,我就起得早。”   “你听说过一大早六点出发去农家乐的吗?干嘛去,替人家院子里的鸡打鸣吗?”严冬棋抬手枕在脑后,还是没睁眼睛,“不知道昨天谁在那儿义正词严的说什么我要上课,不能出去玩。”   “那咱们今天怎么过去?骑自行车怎么样?往农家乐一路过去,这个季节景色肯定特别好。”韩以诺没理他的话,兴致勃勃的提议。   “行啊,我在前面开车,你骑着你的黑旋风在我后边儿跟着。”严冬棋欣然同意。   “没开玩笑,说真的呢。咱俩一起骑车去呗,开车多没意思。“为了表现自己坚定的决心,韩以诺把搭在严冬棋肚子上的腿抬了一下,然后再往下压了压,试图让严冬棋睁开眼睛好好重视一下这个问题。   严冬棋被这一条腿砸的半天上不来气儿,缓了一下之后把他的腿拨到一边:“你抻着点儿行吗小二傻子,被你这么砸一下,十二指肠都能吐出来了。”   韩以诺笑了两声重新爬了起来,胳膊肘支着身子趴在一旁。   “我昨天查了一下导航,我开车过去都得一个半小时,要是骑车过去,”严冬棋侧头看了看韩以诺,然后意有所指的往被子里斜了一眼,“那我估计得磨短一截儿啊。”   旁边的少年半天没说话,隔了好久才吐出一句:“那还是开车去吧。”   严冬棋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笑了一会儿之后缓了缓:“我都忘了,你那边儿床头柜里,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在这儿瞎扯了半天都没说正经的,韩以诺小同学,十七岁生日快乐啊。”   他说完抬起手臂,在韩以诺的脑袋上胡乱呼噜了一把。   韩以诺抿着嘴笑了笑,探着身子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小纸袋。   “啊!”韩以诺打开看了看,是前两天刚出的最新款手机。薛楷昨天还和他说到这个手机有多么多么炫酷,多么多么屌炸天,他还给他妈表达了一下想要的意思,结果被他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就差没罚他跪搓板了。   韩以诺笑得很开心:“谢谢哥。”   “不用谢,我只求你以后别再叫我起床了好吗,小同志?你再叫我起两次床我一有心理阴影,就该长眠不醒了。”严冬棋觉得韩以诺脑袋手感挺不错,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喜欢吗这玩意儿?”   “喜欢啊,但是我现在的手机还没用坏,感觉是不是有点儿浪费啊?”韩以诺把手机从包装盒里拆出来,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   严冬棋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手机这玩意儿还用等到用坏?趁年轻,能用新的就用新的,不像你哥我,已经准备换老人机了。”   “之前我和同学聊天还聊到这个了呢,薛楷说他可喜欢,准备卖/身去买。”韩以诺越看越开心,觉得过生日简直太爽了。   严冬棋这会儿说了这么多话,早没了睡意,他侧过身用手支着脑袋看着旁边的少年玩手机:“那有什么可聊的,你要觉得喜欢什么就直接给我说,哥给你买不就完了。薛楷啊……就他那缺心眼的小样儿还指望卖/身?我看悬啊。”   “严冬棋,谢谢你。”韩以诺突然转头看着严冬棋,认认真真的说了一句。   严冬棋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过了个生日就是不一样,连名带姓叫你哥这么顺溜,没大没小。”   韩以诺笑了笑:“我这样表示感谢不是更正式嘛。”   “净扯淡。”严冬棋重新躺回床上,他特别享受这种和韩以诺有一句没一句聊天的感觉,“本来我是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后来我店里一个调酒师跟我说,你们这么大的男孩儿,就喜欢这种电子产品,我琢磨了半天,最后才敲定给你买这个。”   “调酒师?男的女的?”韩以诺警觉地问了一句。   “哎呦男的!男的!你真是,简直了,之前不给人家小姑娘我的电话,还有上次,那个尤什么的女的和我在商场就说两句话,还当着你的面儿,你好几天都不带笑一下的。我以后当着你的面儿还敢和姑娘说话吗?你哥我也是要找女朋友的好不好?”严冬棋简直无奈。   韩以诺垂下眼睛,心思转了转,抬头的时候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哥你要是找了女朋友,就不能一直和我在一起了……可是我只有哥你一个人……”   严冬棋一看到韩以诺这个表情就得投降:“我错了,不找女朋友,绝对不找女朋友行吗?哥为了你打一辈子光棍儿还不行吗?”   韩以诺抿了抿唇,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翻身坐起来:“那咱们走吧,都七点多了。”   “这么早?”严冬棋还真没有这么一大早就出去玩的经历。   韩以诺回头挺得意的瞟了严冬棋一眼,挥了挥手里的手机:“可是我今天过生日,你不听我的吗?”   “听听听,必须听,”严冬棋无奈的慢慢坐起来,“真不知道昨晚谁在那边儿嚷嚷着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后半句话韩以诺根本没听见,他早就一溜小跑跑到厕所洗漱去了。   严冬棋趁着韩以诺回房间换衣服的功夫悄悄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跑到地下停车场放到后备箱里,回来的时候韩以诺刚好从房间收拾好出来,挺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刚才出门了?”   严冬棋脚步不带停的往洗手间走:“嗯,刚才去扔了个垃圾。”还好自己机智,把垃圾带上了,不然让韩以诺提前知道蛋糕的事儿,那多没劲。   俩大老爷们儿也不用描眉化妆什么的,收拾了没几分钟就一起下楼准备出发。   韩以诺坐到车上还不停的问:“咱们去农家乐干嘛呀?”   “那能干吗呀,农家乐那边儿的小姑娘多淳朴啊,去给你找个童养媳先预定了。”严冬棋诚心逗他。   韩以诺根本不上钩,扭身从后座上拿了吃的:“哥,你怎么那么幼稚?”   严冬棋听了这句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小兔崽子你今天就过个十七岁生日是要翻了天啊?你就是七十了,老子也比你大八岁呢,没见过你这样说自己哥幼稚的啊。”   “那你现在不是见过了,我刚才就说你幼稚。”韩以诺把车窗开到最大,暮春早晨七/八点的小风吹起来相当酷爽,他一边眯着眼睛吹风一边吃薯片。   严冬棋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隔了好久才爆出一句:“你现在怎么这么牛逼。”   韩以诺一边眯着眼睛笑着没接话,一边咔滋咔滋吃东西。   严冬棋开着车侧头瞟了他一眼,然后就忍不住要唠叨:“一大早你喝水了吗就吃薯片,齁咸的,袋子里不是有面包吗?”   “我喝过水了。”韩以诺拿出一片就要往严冬棋嘴里送。   “哎呀你走开,我不吃。”严冬棋不爱吃零食,特别不喜欢薯片,韩以诺每次吃都要往他嘴里塞。   韩以诺持之以恒的把薯片放在他嘴边,严冬棋的头偏到哪里,他的手就跟到哪里,最后严冬棋没办法,只好把他手里的薯片吃下去,一边嚼着一边挺无奈的看了韩以诺一眼。   韩以诺笑得特别开心,一口白牙明晃晃的:“哥,我特别喜欢看你这种,特别无奈又不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我那是不能拿你怎么办吗?我是不想拿你怎么办,我要是真生气了,早把你从车窗户扔出去让你跟着车跑了。”薯片的味道半天挥之不去,严冬棋皱皱眉头,瞪了韩以诺一眼。   韩以诺继续笑:“你舍得吗?”   “肯定舍不得啊,要不然还能让你嚣张到今天,过个生日跟昨晚从神经病院刚放出来似的。”这个点儿还没到上班高峰期,路走得特别顺,严冬棋心情也挺好。   刚开出城的时候韩以诺的电话响了,新手机还没来得及换铃声,默认铃声跟严冬棋的一样,严冬棋翻了半天兜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   “喂?”韩以诺看了一眼屏幕,是薛楷打过来的。   男孩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背景挺吵,严冬棋看了看表,应该是早读刚下。   “韩少啊,你今儿怎么没来上课?”薛楷第一句话嗓门有点大,估计也是因为教室里太吵了。严冬棋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到第一句话就乐了,于是看了看韩以诺,挑着眉抛了个媚眼儿过去,小声开口:“哟~~韩少~~~” 作者有话要说:  过生日之part 2.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另:再次重申,由于39的时间表出现偏差,以后本文会改成每周二三五六日更新,一周五章不变。 ☆、草莓生态园   韩以诺的表情拧巴了一下,把手机换到离严冬棋比较远的那边儿,很快回了薛楷的话:“啊,我今天不去学校了,我发烧了。”   “发烧了?”薛楷声音挺疑惑,“不能吧,我听你的声音不是一点儿两点儿的中气十足啊。”   韩以诺本来不想实话实说,但是憋了两下没憋住,还是忍不住炫耀道:“没发烧,今儿我生日,我哥带我出去玩。”   薛楷条件反射就跟了一句:“你生日?寿星,生日快乐哈。”   还没等韩以诺回话,薛凯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你因为出去玩,所以跟老师直接请病假了?”   “没,我哥给老郑请的假。”   电话那头的薛楷听了简直不能忍:“卧槽,卧槽!你哥简直了!你问问你哥能不能也把我收成小弟?我下下个月过生日。”   “滚蛋啊。想得美。”韩以诺心里美滋滋的,然后偏头看了看专心开车的严冬棋。他一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条胳膊搭在车窗沿上,大概是太阳从前方照过来的缘故,这会儿还戴了副墨镜。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帅得离谱。   薛楷顿了顿有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你哥给你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这句话正中韩以诺下怀,他平日里在学校大多是冷静沉稳,这会儿难得语气飞扬,但是又要刻意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记得你昨儿跟我提的那个手机么,就那个,生日礼物。”   严冬棋听他这个说话语气觉得挺难得,于是偏头看了他一眼,就见少年绷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他心里跟着软了一下,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给他过了个生日就这么满足,乐得找不着北了都。   薛楷在电话里感觉已经快疯了:“韩大哥,求你把我引荐给你哥吧,上次圣诞节那事儿他应该还记得我啊。”   韩以诺笑得不行,转头冲严冬棋道:“薛楷求你让他认你当哥呢。”   严冬棋愣了一下有点想笑,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给他当弟弟,看来他对韩以诺还是可以的嘛。   “那不行,我再找个弟弟好赖也得比你再帅点儿啊。”   韩以诺直接把这句话翻译给薛楷听:“我哥嫌你太丑了。”   电话里半天没声音,韩以诺嘱咐了一句:“你下午给我来一条短信,把今天布置的作业给我说说。”   电话那头声音幽怨:“我这么丑,你还好意思让我给你发作业?”   韩以诺挑眉:“我没嫌你丑啊,是我哥说你丑。”   严冬棋开着车抗议:“我说人家长的丑了吗?我是夸你长得帅。”   薛楷索性把这件事抛到一边,继续开口:“和你在这儿瞎扯差点忘了,我打电话本来是要给你说,今天早读时候老郑进来说明天他们年级组老师有事,礼拜六就不补课了。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还来不来,就琢磨着先给你说一声。”   韩以诺一听这消息眼睛都亮了,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被薛楷截断:“不和你说了,打预备铃了,你过生日吧,记得替我在你哥面前美言几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哥。”韩以诺叫了严冬棋一声。   郊外空气很好,公路两边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地都开了花,放眼望去全是金黄色,严冬棋把车顶的窗户打开,没注意韩以诺叫他。   “哥。”韩以诺抬高嗓门又叫了一声。   “哎哎哎,听见了,电话打完了?”严冬棋回头,看到韩以诺贼兮兮的眼神愣了一下,“韩少,你干嘛这眼神儿看我,我心虚啊。”   “你能不损我吗?”韩以诺有点儿不好意思。   严冬棋笑了:“您又是韩少,今儿还是寿星的,我一个长工怎么敢损你?不过我说你这名号是怎么回事,听上去稍显炫酷啊。”   韩以诺说到这个外号就有点儿烦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楼上十三班十四班那帮子女生,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谁这么叫,一路传到我们班,薛楷老拿着个事儿调侃我,可烦。”   “哎呦看你这话说的,长得帅还烦呢,那你要是长得丑那可得烦死了。”严冬棋觉得现在小孩儿脑回路都挺有意思,还韩少,怎么不直接叫韩王爷呢,“感觉你在你们学校很风云啊少年,不准备趁此机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韩以诺一本正经:“我要学习。”   严冬棋“哦”了一声:“我明白,这会儿挑花眼了,准备以后找更好的。”   “咱能不说这个话题了吗?”韩以诺真心觉得他们学校的女生都挺讨厌的,实在懒得再提。   严冬棋见他真是不开这一窍,心里简直惋惜的要命,嘴上却答应的有模有样:“成,不说就不说呗。”   “我刚要跟你说正事儿呢,你把我给打断了。哥,我明儿学校的补课取消了。”韩以诺说完这句话就开始笑,今天实在是笑得太多了,他觉得腮帮子都有点儿疼。   严冬棋“哦”了一声:“明白你意思了,你的意思就是今晚别回了,玩到明儿再回去呗?”   韩以诺猛点头。   “行行行,听你的,今儿你是寿星嘛。”严冬棋也跟着笑了笑。   韩以诺这会儿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半身从天窗探出去,迎着风张开胳膊:“啊~~~~~”   今天是礼拜五,去农家乐的人很少,这一路开过来也没见几辆车,马路两边全是种满了油菜花的农田,连空气里都带着春天甜甜的味儿。   “哥,停车!”韩以诺在车外面喊了一句。   严冬棋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鉴于这孩子今天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改前段时间的低气压,他就挺乐意顺着他。于是靠边把车停下了。   韩以诺缩回车里,兴奋的让严冬棋陪他下车。   少年顺着田垅往油菜花田里走,严冬棋跟在后面,结果韩以诺又突然停下,冲着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地,两只手拢在嘴边,又嚎了一声:“啊~~~~~~”   严冬棋简直想开车回去给他买两盒脑残片,伸手拉了他一把:“哥们儿,咱能别抽风了吗?”   韩以诺转回头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爽!”说完又往油菜花地深处走去。   严冬棋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眼里含笑的看着韩以诺挺拔高挑的背影。   少年走到菜地中间,转过身来看着严冬棋,然后双臂张开,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这会儿快九点了,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带着柔和的阳光洒满整片土地。严冬棋眯着眼睛看着十米开外的少年,齐腰的金色花海,穿着黑衬衣,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带着些微不明显的青涩的男孩张开双臂,阳光落在他身上,打出朦胧的光晕,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严冬棋笑了笑,掏出手机顺手就拍了几张照片。   屏幕上的画面唯美而温暖,那种美好的感觉似乎要冲破屏幕喷涌而出。严冬棋一时间微微失神。   韩以诺快步向这边走过来,然后探头往屏幕上看,一边问道:“好看吗?”   严冬棋回过神来笑了笑:“特别好看,那叫一个人比花娇。”   韩以诺来回翻了几张,显然挺满意的:“回去洗出来,摆你床头上。”   “凭什么摆我床头上,摆你自个儿桌上去。”严冬棋觉得挺莫名其妙。   “我自己长什么样我知道啊,照片是让别人看的。而且我一大男人,在自己书桌上摆一张自己的照片,感觉多恶心啊。”韩以诺皱了皱鼻子。   严冬棋简直服了他这想法了:“不是,那我一大男人床头摆另一个男人照片不是更奇怪吗?”   “我是另一个男人吗?”韩以诺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另一个女人?”严冬棋用看傻逼的眼神斜眼撇了他一眼。   韩以诺二话不说伸手就往他腰上挠:“我不管,就搁你床头。”   严冬棋猛地被挠了一把痒痒肉,条件反射窜出去了三米远:“搁还不行吗,你小子,现在越来越放肆了哈。”   他边说这话边抬头看了一眼韩以诺,这一看就有点儿崩溃:“卧槽你这身上是什么玩意儿?”   韩以诺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衣,底下是条浅蓝色牛仔裤,这会儿从油菜花地里出来,半个身子都沾了一堆黄澄澄的花粉,看上去像只刚采完蜜的蜜蜂。   严冬棋两步走过去就给他把身上的花粉往下拍,韩以诺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没动,还干脆把两只胳膊支棱起来,摆了一个“你看着办吧”的姿势。   “转个身。”严冬棋弯着腰把他前半边儿拍干净了,扯着他转到背面儿接着拍,“韩少啊,你这个名字起得真是相当贴切,你能自己动根儿手指头吗?”   韩以诺的手指头在空中翘了翘:“看吧,我动手指头了。”   严冬棋被他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成了,走吧,上车,照你这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的样子,咱别说去院子里摘草莓了,留点儿草莓叶子给咱就馒头都没了。”严冬棋看着韩以诺慢腾腾的在田垄上溜达,抬手看了看表。   “摘草莓?”韩以诺迅速回头,“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   “我是想跟您说来着,”严冬棋耸耸肩,“可是没想到陛下被这春光吸引,龙心大悦,久久徘徊不愿离去啊。”   “那快走快走。”韩以诺迈开长腿就往车跟前走。   严冬棋无言的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着幸亏生日是一年过一次,要是天天过,照韩以诺这种吃了三斤兴奋剂的折腾人的过法,没两天自个儿就得过劳死了。   之后一路上韩以诺都挺安静的摆弄自己的新手机,偶尔抽两下风也在严冬棋承受范围之内。本来离目的地就不太远,没一会儿的功夫,隔老远就看到了立得很高的广告牌子“伟/哥草莓生态园”。   虽然之前打电话预定的时候已经被这个气势如虹的名字震撼了一下,但是严冬棋还是觉得如此磅礴的视觉冲击也是没话说。   韩以诺看了看广告牌半天没吭声,等车都开进去了才小声问了一句:“哥,这草莓,就是咱平时吃的草莓吧?”   严冬棋也不太确定:“我觉得吧,前俩字就是个名字,没啥大影响。科技不能发展得这么快吧,这功效也是能随便附带的?”   “那就好。”韩以诺这才勉强舒展开从刚才看到广告就皱成了十八街麻花的眉头。   礼拜五的客人很少,严冬棋先是给晚上定了个房间,就跟着韩以诺一人挎一个小篮篮,往草莓大棚去。   一进大棚,扑面而来就是草莓的香甜气息,韩以诺乐得不行,两步蹿进去开始动手。严冬棋对这事儿兴趣不大,慢慢的跟在后面,找俩熟的不错的的摘下来丢进筐子里,一边看着韩以诺在前面忙活。   他跟在后头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韩小狗没尾巴,不然这会儿摇的估计都能发电了。   中午吃饭那会儿就在农家乐后头的院子里,旁边是个特别大的鱼塘,估计是活水,水边基本上没什么腥味,周围的野草野花长得挺旺盛,加上不远处就是几座小山,从这儿看过去颇有点儿湖光山色的味道。   这家的农家乐的老板挺会做生意,干脆就在这块儿支了棚子,底下砌了水泥台,上面铺上竹席,还放着简易的餐桌。   早上开了俩小时车,紧接着又弯着腰摘了大半天草莓,严冬棋这会儿浑身都有点儿上不来劲儿,但是坐在对面儿的少年看上去精神头还是很足,最起码喊饿的时候嗓门那叫一个声如洪钟。 作者有话要说:  过生日之part 3.兄弟俩的互动写的很爽,不知道小天使们看着觉得如何?PS:因为各种事这周码文时间很少,简直急死,明天后天看来要开启开挂模式了。 ☆、夕阳下的你   中午饭就吃了这边的特色农家菜,韩以诺明显对光脚盘腿坐在竹席上吃饭特别感兴趣,再加上早上玩得开心,胃口也特别好,吃得一点儿不带含糊,旁边有对带孩子来玩的小夫妻,每次韩以诺再盛一碗饭的时候,都要偏头过来行个注目礼。   “哥,咱回去能在阳台上也这么弄吗?天气好了到阳台上坐席子上吃饭,感觉特别爽。”韩以诺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的提议。   严冬棋平时吃的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呆在棚子底下吹着小风特别爽,都不想抬手吃饭。他胳膊向后撑,支着身子,语调懒洋洋的:“这和吃日本料理有区别吗,看把你新奇的。”   “不一样嘛,我不喜欢日本料理那儿的榻榻米,这种比较原生态,多好。”韩以诺想了想。   “行吧,这事儿容后再议。”严冬棋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从兜里摸出车钥匙扔给韩以诺,“去,到后备箱里把一个纸盒子拿过来,挺大,白色的,放在干冰箱子里。”   韩以诺挑起眉毛笑了笑:“还有礼物吗?”说完之后颠儿颠儿的跑走了。   严冬棋看着他的身影有点儿想笑,这兔崽子,收礼物还收上瘾了?   韩以诺拿着蛋糕过来的时候是一溜小跑的:“是蛋糕吧,我闻到香味儿了。”   严冬棋失笑:“你这小狗鼻子还挺灵的,刚才吃撑了吗,还能不能吃得下?”   “当然可以了,就等蛋糕填缝儿呢。”韩以诺脱鞋坐到席子上,把蛋糕盒子打开。   蛋糕做得不大,就俩人的量,但胜在精致。严冬棋知道韩以诺喜欢吃巧克力味的儿的东西,就把蛋糕胚做成巧克力的,然后在胚里面加了一层黄桃果丁一层樱桃果丁,然后才上的奶油。   裱花的手艺他是不会,就买了一大堆菠萝橘子水蜜桃的水果罐头层层叠叠码在上面,周围还贴了一圈腰果碎,盒子一开香味儿就冲了出来,韩以诺看的眼都直了:“真好看,闻着好香啊!”   他拿了勺子就顺边儿挖了一块送嘴里:“好吃!”   “是吗?那都留给你。”严冬棋挺有成就感的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从兜里摸出烟盒就准备点火。   “哥你能不能别抽烟啊,对身体不好,老抽抽抽的。”韩以诺把他手上的烟夺下来,扔进喝了一半的汤盆里,“和我一起吃一点嘛,特别好吃,你在哪儿买的?”   严冬棋看了看泡进蛋花汤里的烟,没好气的笑了两声:“你上哪儿找这么良心的商家啊,这我昨儿下午做的。我怕买的蛋糕加什么添加剂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不愿意让你吃那个。你没见生日蜡烛我也没买吗,那个蜡再可食用我也不放心。就这一蛋糕做我一下午功夫呢,多吃点。”   韩以诺一下子愣住了,定定的看着严冬棋。   “嘿,少年,你是被人点了穴了吗?”严冬棋看着好笑,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结果手却被韩以诺一把拽住。   严冬棋被这反应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出来,但是少年力气很大,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只好就被这么攥着,看他准备干什么。   “哥,其实你不用非要这样的。”韩以诺声音挺轻,是他今天说的最小声儿的一句话,严冬棋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韩以诺顿了顿接着开口:“其实不用这么过生日也可以的。”   旁边的小两口偏头看到这俩大老爷们儿拉在一起的手,眼儿都直了,看俩人的表情比看到比克大魔王都复杂。   严冬棋觉得脸上烧得慌,只好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韩以诺:“咱先松手好不好,旁边人看着以为咱俩要干嘛呢。”   韩以诺低着头,慢慢地把手松开:“我说这话是不是特别扫兴。”   “没有的事,其实我本来也不想给你这么操办来着,但是又觉着一年就一次生日,过一年老一年的,珍惜珍惜总是没错。而且……之前那个事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着呢,你说我能把你置之不理吗?”严冬棋到底没忍住,给自己点了根烟噙在唇边,这次韩以诺没有阻挡。   韩以诺拿起勺子,继续慢吞吞的开始吃蛋糕:“其实还好,难受两天就过去了,没什么事。”   严冬棋没吭声,沉默的抽着烟,他在这件事上,其实没什么立场说话。他把韩以诺当弟弟是一回事,韩以诺的家人是另一回事,他没法置喙。   “而且我说真的,不骗你,哥,我现在觉得特别满足,每天都很高兴,真的。”韩以诺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我现在回忆起小时候那些糟心事儿,感觉跟上辈子似的。”   严冬棋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安下心来,把最后一口烟抽完扔掉,抬手在韩以诺肩上拍了拍:“那就好,哥从来没别的要求,只要你每天过得开心,我就觉得满足了。”   “嗯,所以你以后别再操心这些事了,都过去了,我才不会傻了吧唧揪着不放呢,”韩以诺挺轻松的笑了笑,严冬棋能从这笑容中辨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我现在只要抱紧你的大腿就行了,别的都懒得想。”   严冬棋心里说不上的欣慰:“好,你抱着吧。掰下来送你一条都没问题。”   韩以诺挺傻气的笑了笑,低头继续吃蛋糕,严冬棋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你别吃了吧,感觉你今儿中午肯定吃多了。”   “我也觉得。”他把手上的勺子舔干净,直挺挺的向后平躺到席子上,“啊,感觉撑的都没法儿坐起来了。”   严冬棋笑:“小二傻子,又没人跟你争。我这可是头一回做蛋糕,严芷都没吃过呢,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韩以诺听到他说自己是第一个吃他做的蛋糕的人,那种满足和得瑟齐飞的心情让他一个没忍住又笑了两声。   严冬棋正忙着收蛋糕,顺便让服务员把餐桌也收走,看到韩以诺平摊在席子上跟块儿煎饼似的,还一直笑个不停,于是往这边坐了坐,顺手挠了挠他的发顶:“这么开心啊?”   “嗯,特别高兴,感觉就算今天是世界末日都值了。”他把严冬棋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扯下来,放在自己的胃上。   “干嘛呀,叫我哄你睡午觉吗韩少?”严冬棋象征性轻轻拍了两下。   韩以诺换了个姿势躺得更舒服了点,闭上眼睛:“不是,哥你给我揉揉吧,吃得太撑了,睡都睡不着。”   严冬棋简直无奈:“是我逼你吃撑的吗?我干脆拍你两巴掌,把吃了的都吐出来效率更高。”   “那我不管,人家过生日还吹蜡烛许愿呢,我刚才都没许愿,这会儿就想让你给揉个肚子都不行,唉。”韩以诺躺在席子上往严冬棋跟前又凑了凑。   严冬棋觉得牙根儿痒痒,简直恨不得把这小子直接扔鱼塘里面去算了:“韩以诺你能稍微意识一下自己的现状吗?一米八,十七岁一大小伙,还跑哥哥跟前撒娇,你是不是疯了啊?”   韩以诺没所谓的撇了撇嘴:“那你怎么不说我在十六岁之前都没机会冲你撒娇呢,现在补上不行吗?还说是亲弟呢,啧啧。”   严冬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琢磨了半天才低声嘟囔了一句:“挨得着吗真是的。”但还是认命的在少年胃上轻轻地揉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少年就沉沉睡去,严冬棋问老板要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想了想又怕他落枕,于是又跑去要了个枕头,顺便还从车上取了驱蚊水给席子四周喷了喷。   他多少年都没了睡午觉的习惯,于是挑了个能看见韩以诺的地儿,往鱼塘里甩了钩子,把鱼竿支在一边的架子上,躺在一旁看着天空发呆。   韩以诺一觉醒来的时候都到了下午,早上起太早,上午又闹腾的太厉害,所以这一觉睡得特别久。   他坐起来发了会儿愣然后才想起来找严冬棋的身影,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鱼塘边上。   城郊没有林立的高楼,一眼看过去就是天然的山水,太阳渐渐落下,这会儿正挂在鱼塘那边儿的几座小山的山尖儿上,橙红色的,不刺眼的,微微发着暖光,鱼塘上波光粼粼的皱褶被打上泛着浅金色的光晕。   空气里的水汽渐重,带着暮春傍晚独有的凉意。树丛和草丛的阴面照不到夕阳的光,泛着冷绿色深沉的色泽。   湖光山色,冷暖交织,看得人心头为之一振。而男人的背影那样清晰,他穿着浅色的衬衫,修身的牛仔裤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和笔直的长腿,阳光似乎要透过他的身体穿过来,却只是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金色的边线。   韩以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拿起手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的照片。他看着屏幕有些窃喜,心想这个才是我想要放在书桌上的照片。   他穿过草地走过去,蹑手蹑脚的,像是小时候要去捕一只落在花瓣上的,最漂亮的蝶。   男人这时候微微侧头,他手上夹了支烟,烟头上青色的雾晕染进空气里,带出尼古丁后劲儿的苦涩。他稍稍蹲下,去看支在一旁的鱼竿,夕阳在他的侧脸上描出剪影,阳光从他的睫毛里穿进又穿出,将那羽扇般柔软的睫打成金黄色,再融进阳光里。   韩以诺一时看愣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进退。   这时男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轻轻转头,看到他之后露出那样温柔的英俊笑容,温柔的连鱼塘中的涟漪的自叹弗如:“你醒了。”   韩以诺愣愣的点点头。   严冬棋钓了一下午的鱼挺无聊,韩以诺在他身后睡得简直雷打不动,严冬棋觉得好笑,真是活该起了那么一大早,这会儿肯定是累了的。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有点僵硬的胳膊腿,顺手就摸了烟出来点上,可是没抽两口就看到鱼漂开始上下浮动,只好又蹲下看看鱼竿,没成想一回头就看到韩以诺站在他身后,表情怔忪,跟睡傻了似的。   “这是怎么了,睡了一会儿智商都欠费了?”严冬棋看着韩以诺呆愣的表情觉得挺好笑,但也没在意,指了指脚边儿的蓝色水桶,“钓了几条鱼上来,韩少你来给检阅检阅,看看你是打算下午加餐呢,还是准备放生呢?”   韩以诺这会儿才回过神,有点同手同脚的走过来,看了眼水桶里好几条游来游去的鱼:“这么多,咱俩吃不完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在后备箱还放着咱俩今天下午的晚饭呢,不行就放了吧。”严冬棋点点头,把手里的烟掐了。   韩以诺有点儿不理解:“那你今天一下午不白忙活了吗?”   “你懂什么,”严冬棋挑眉“啧”了一声,“享受生活嘛,景色多秀美的,赏赏景儿钓钓鱼呗,又不是为了给咱抓下午饭的。”   “最主要是,”严冬棋语气一转,带了点儿揶揄,“您老人家一觉睡过去就这个点儿了,我又没什么事儿干,那就只能钓钓鱼呗。”   韩以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你叫我起来就行了。”   “我怎么忍心,你是没见你睡得,那叫一个幸福,要把你叫起来,我简直觉得自个儿罪孽深重。”严冬棋眼里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把桶里的鱼哗啦啦又倒回池子里。   韩以诺想起来刚才说的下午饭的事:“那咱下午吃什么啊?”   严冬棋回头看他,一脸惊讶:“你饿了吗?”   “饿了。”韩以诺特老实的点点头。   “你这吃了睡睡了吃的人生啊,我这是养猪呢吧。行吧,去车里取材料,我买了烧烤的东西,从他这边借个烤架就行了,今晚上吃烤串儿。”严冬棋把鱼竿收起来放到一边,无奈的直起腰来和他往车的方向走。   严冬棋烤串儿的手艺特别有一手,丝毫不逊于晚上巷子里头的烤串儿摊子,韩以诺兴致高昂的表示要学习,结果在糟蹋了一堆食材之后终于决定放弃,只能端个小盘儿站在严冬棋身边摇着尾巴等着被投食。   期间服务员还来了两趟,把他们上午摘的草莓做成了草莓汤和拔丝草莓,空气里一半儿是烤串的香辣味儿,一半是草莓的鲜甜气息。   满满都是幸福美好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过生日之part 4.因为拖得很长,尽量让它看起来不无趣,这周的五更完了,下周开始就二三五六日更新。明天不更,下周二继续。 ☆、星空里的他   “哥你别弄了,够咱俩吃了,你坐过来吃点儿。”韩以诺在一边招呼着严冬棋停手,一边偷偷往嘴里塞了块儿烤肉。   严冬棋擦了把汗:“行,这把弄完了就不烤了,也没什么东西了。你不是饿了么,先吃。”   韩以诺见他衬衣后背隐隐有汗渗出来,跑过去问老板要了把蒲扇,站在旁边给他扇风。   “停停停,你就坐那儿去呆着,你这扇了两下,把架子里的灰都扇出来了,万一沾串儿上还怎么吃。”炭火升起来的烟被韩以诺这一阵小风扇的,全糊严冬棋脸上了,他咳了两声叫他住手,“我让你先吃去,刚才一直嚷嚷着饿,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韩以诺闻言停了手,盘腿坐在旁边的席子上:“那我等你,两个人吃饭才叫吃饭呢,一个人吃多没劲。”   严冬棋手里最后一把烤土豆片终于熟了,他让韩以诺从包里取了湿巾,擦了把脸,然后也光脚坐到席子上。   “一个人吃饭怎么就没劲了,你还想怎么有劲,倒立着吃?还是吃一口来俩后空翻?你又不是女孩儿,上个厕所都要手挽手一起去。”严冬棋拿了盘子放上土豆片,推到韩以诺跟前,“专门给您老人家烤的土豆,这么爱吃土豆,干脆以后娶个种土豆的算了。”   韩以诺听了就有点儿不高兴:“我就想跟你一块儿吃饭怎么了,你不乐意啊?”   “乐意啊,必须乐意,韩少赏面儿,我这长工还有什么说的。”严冬棋笑了笑,伸手拿了一串烤肉送进自个儿嘴里,“啧啧啧,好吃,这手艺,绝了!”   “还有完没完了,咱能不提外号这个事儿了吗?人不想听什么你还一劲儿说。”韩以诺听着挺不乐意,微微皱了皱眉头。   严冬棋把铁签儿放下,伸手过去抓了抓他的脑袋:“得令,你不让说就不说了,吃饭。”   韩以诺嘴里塞着片儿土豆,说话含含糊糊的:“哥,你干嘛老摸我脑袋,再摸都不长个儿了。”   严冬棋眼睛一下子瞪大:“就你这也叫不长个儿?你这一年最起码长了五公分,之前刚见你那会儿咱俩差不多高,你现在的个头可比我高多了。趁这两年我还能够着你脑袋,让我再摸两把,等你再长高摸不着那会儿,我多伤自尊。”   严冬棋一米七七,放男人堆儿里不算矮个子,再加上身材匀称,显得更是修长。可是韩以诺这小子绝对属竹子的,这才十七岁,就二话没说窜到了一米八一,而且又爱运动,一身匀称的肌肉,整个人看上去高大挺拔,严冬棋在背地里嫉妒的直嘬牙花子。   “那是因为我好好吃饭,不像你,每顿饭多吃一点儿都跟要你的命似的。”韩以诺不以为然,就严冬棋说话的功夫,一个人吃掉了两盘烤串。   严冬棋张了张嘴,但是没想到该说点儿什么,于是沉默的吃东西。他突然有点儿怀念之前那个寡言少语,沉稳安静的韩以诺,虽然问一句答一句,整个人看上去稍微有点儿死气沉沉的,但也比现在这样,三句话噎的自个儿心肌梗塞强得多。   韩以诺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桌子上剩下的东西,然后惦记起中午吃剩的半块儿蛋糕。中午天儿热,严冬棋让服务员搁进冰箱里,这会儿取出来,韩以诺连眼儿都不眨的吃了个精光,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勺子,看着严冬棋:“哥,你之前答应我来着,不过生日也给我做,还算数吧?”   严冬棋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桌上干干净净的盘子:“那当然。”他真是闹不明白,韩以诺看着也不胖,怎么就能吃下这么多,他光看着都觉得撑得想吐。   城郊空气好,天也干净,暮春的晚上还是来得挺早,两个人吃完晚饭挺晚的,天早就黑了下去。兄弟俩就躺在席子上看着漫天的繁星消食儿,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真幸福。”韩以诺感慨了一句,然后打了个饱嗝。   严冬棋鄙夷:“就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你就觉得幸福?韩以诺你这抱负有点儿容易实现啊,哥回去给你用砖糊个圈,你就蹲里边儿,我按时给你喂食,你闲的无聊拱拱泥巴就行。”   韩以诺没回话,伸手就往严冬棋的腰上挠,被严冬棋一把摁住:“就知道你得这样儿。”   自从知道严冬棋怕痒之后,韩以诺没事就要跑过来咯吱两把,百玩不厌,严冬棋简直要疯。   “我又没说吃了睡睡了吃,我指的是这种生活状态,状态好吗?”韩以诺抽回手,冷哼了一声。   严冬棋失笑:“你今儿的生活状态的确就是睡了吃吃了睡好吗少年?”   韩以诺没搭腔,仰面躺着看着繁星乱坠的天空,又感慨了一句:“真幸福。”   严冬棋听着觉得挺有意思,索性侧身爬起来,胳膊支着脑侧,眼里含笑的看着仰躺着的少年:“怎么幸福啦?是过生日幸福还是出来玩儿幸福?”   “都挺幸福的。”韩以诺转头看他。   “看来你对今儿的行程还是挺满意的嘛。”严冬棋挺开心,只要韩以诺觉得过得爽,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韩以诺点点头:“哥,咱能天天过生日吗?”   他问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简直不止一点儿的傻逼,但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严冬棋。   “你可千万别,你自己是不觉得,可你今儿明显精神亢奋,抽风概率也比平时翻了好几番,要天天过生日,你哥我可熬不住。”严冬棋说完摆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然后重新躺回去,下意识的看着天空就开始数星星。   韩以诺笑了两声,然后自顾自的开口:“哥,等咱俩都老了,就到城郊来买房子,带个小花园儿,在里面种种菜,西红柿黄瓜什么的,多好。”   “你是不是吃太撑血都跑到胃上,大脑缺血了?你就算老了非要离开城市,也是和你老婆住一块儿,种菜钓鱼,干我什么事儿啊?”严冬棋躺了一会儿就有点儿犯困,也没仔细听韩以诺的话,顺口反驳了两句。   然后韩以诺就不说话了。   他理智上知道严冬棋说的是对的,可是心里却无论如何都觉得不舒服。在他的意识里面,事事都和严冬棋在一块儿是理所当然的,这种在一起甚至理所当然的延续一辈子。他从来没想过有可能会有另外的人插到他们两人之间,他从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   严冬棋在感觉自己快睡着的时候硬撑着坐了起来,准备回屋子洗漱。韩以诺半天没说话,他还以为这孩子又睡着了,没想到一低头就看到韩以诺盈满繁星的眸子。   “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怎么不说话?”严冬棋轻轻推了他一下。   韩以诺也跟着他坐起来,没说话,黑眸沉沉的看向男人。   严冬棋被看得心虚,心想我今天为了给你过生日都舍老命陪君子了,你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于是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少年摇摇头。   毕竟一个大男人,也没心细到能看得出对方的情绪变化,他还以为韩以诺还在琢磨天天过生日的事儿,笑着打趣他:“还在想着天天过生日的好事儿哪?”   “没有。”韩以诺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无奈,他不喜欢严冬棋每次都用这种逗小孩儿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听着不知道怎么总觉得不舒服。   严冬棋想了想又开口:“不过咱俩可以经常出来玩,你现在学习压力太大了,我老怕你学傻了。不像我们那会儿,成天到晚走街串巷的玩儿呢。”   韩以诺听了这话心情好了点儿,他点点头笑了笑:“好。”   想了想又挺认真的抿了下嘴,然后跟了句:“这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哥,谢谢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凑过去给了严冬棋一个大大的拥抱,很用劲儿,但是很短暂,一触即分。   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跟你哥我还说谢谢哪,真没劲。哥给你保证,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像今年这么爽,怎么样?以后你生日就是咱家的法定节假日,好好出去庆一庆,把之前没过好的都补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站了起来,顺便把韩以诺也拉了起来:“走吧,不早了,回去洗洗睡。”   “明儿早起来咱再去摘一茬草莓,我回去给严芷送去点儿,她特别爱吃这玩意儿。然后你礼拜一带学校去,给你同学分一分,那个什么薛楷的,”他一边往前走,突然回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让他嫉妒死你。反正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   韩以诺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因为严冬棋一句“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整的半天睡不着,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下午睡得太久,半天找不着困劲儿。   农家乐房间里面摆的是两张单人床,上面铺着挺粗糙的麻布单子,韩以诺总觉得像是睡在砂纸上。睡在另一边的严冬棋早已经入眠,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韩以诺听得莫名有些焦躁。   他又躺了一会儿,然后翻身坐起来推开房门,想到院里的水槽边洗把脸。结果刚把门打开,一阵小凉风就毫不客气的吹得他透心凉,连打了两个喷嚏。   正在他琢磨着要不然别出去算了,身后的灯突然亮起来。   “这是怎么着?梦游啊还是闻鸡起舞啊?”严冬棋迷迷糊糊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得,一点半,鸡还没起来呢。   刚醒来的声音带着点儿鼻音,韩以诺听着男人说话的声音,半天形容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个感觉,只好关门转身坐回床上。   “晚上这么冷的,你穿件儿背心儿满院子跑,你是蜘蛛侠还是超人啊怎么的,半夜三更准备出门匡扶正义吗?”严冬棋靠在床头上,他睡觉很轻,被吵醒来挺郁闷的。   韩以诺坐在床边,用被子往肚子上搭了一个角,嘴张了张没出声,等了一会儿开口道:“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严冬棋听了简直要崩溃,他都快给韩以诺跪下了:“大哥,韩少,韩大爷,你半夜鼓捣起来是要和我谈心还是怎么的?”   韩以诺挠了挠头发,他也没搞懂自己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只好翻身上床:“没什么,你就当我发神经了,睡觉吧。”   说完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只给严冬棋留下了一个神经兮兮的背影。   严冬棋看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你是认床还是怎么的,睡不着啊?”   “嗯。”韩以诺蒙在被子里的声音发闷,“可能是中午睡多了,这会儿老是睡不着。”   要在家里严冬棋还能给他热杯牛奶什么的,但这会儿条件不允许,他也没办法:“那你就躺会儿,慢慢就困了。”   韩以诺翻身转过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哥,你拍拍我?”   “拍个屁,”严冬棋把腿伸出被窝轻轻踹了他一下,“我看直接拍死你还差不多,你过的是十七岁生日还是七岁生日啊?简直了。别闹,睡觉。”   他说完这句话就真的把床头灯关掉,翻了个身睡了。   韩以诺看了看旁边床上被子勾勒出来的轮廓,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他其实并不是想问,严冬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而是想知道,在这样近乎宠溺的关怀之下,总是不太正常的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能让这现状好一点。   第二天和第一天相比就少了很多新鲜劲儿,俩人睡了个懒觉起来,又去了一趟草莓大棚,随便吃了个午饭就回家。   韩以诺昨天睡得很晚,回家路上在车上坐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严冬棋停下车,把他的座位往后调整了一下,再给他盖了件儿外套,看着他睡得幸福得快流口水的样儿,简直无奈的连白眼都没力气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张的标题我也是起醉了。生日结尾,之后就到下一阶段。有人嫌进度快有人嫌进度慢,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和惯常喜欢的行文速度,39势微,无法一一满足,还请宽恕则个。 ☆、军训   这座城市的夏天又长又热,简直熬的人痛苦难当。严冬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拿着遥控器来回换了几个台,电视上晃过《还珠格格》的画面,严冬棋愣了一下,索性又调了回去。   电视上刚好演到紫薇瞎了的那一块儿,挺清秀的姑娘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声嘶力竭的大喊“尔康,尔康,你在哪里?”,严冬棋一口啤酒差点儿就从食道岔进了支气管。   他被这喊叫吵得脑仁儿直抽抽,于是在换到了一个推销竹炭纤维床上用品五件套的节目之后,索性扔下遥控器,站起来看了看挂钟。   三点五十五,他皱眉算了算时间,韩以诺应该快下课了,今儿是他们暑假补课的最后一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他和韩以诺说好了去学校接他,然后一块儿去超市,给他买过两天去军训用的东西。   严冬棋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有点儿不想出门,但是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回房间换了衣服。   韩以诺过来的时间比他估计的晚了一点儿,估计是老师又拖了堂,不然就是给他们强调暑假的安全问题。   跟他一起往车这边儿走的还有薛楷,自从上学期家长会之后再没见过他,一般就是从韩以诺和严芷嘴里边儿听到他的名字多一些。   大概是因为夏天,薛楷比之前黑了不少,也高了很多,比之前长得帅气了一些。两个大小伙子一路从教学楼出来往校门口走,严冬棋隔老远就能看到旁边的小姑娘总喜欢往他俩身上瞅,有同伴的必定要将头凑在一起偷偷摸摸的议论两句。   俩人挟着一股热气进来,韩以诺钻进副驾驶里,边系安全带边开口:“哥,你捎薛楷一段儿路,今儿太热了,光走到公交站估计都能熟了。”   天气热起来之后,严冬棋就不让韩以诺骑车上下学了,一个是怕他晒着,另一个就是大夏天儿的热得不行,司机开车也慌里慌张,人又穿的少,万一蹭一下撞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行,那有什么说的。”严冬棋“嗯”了一声,回头冲薛楷微笑着点了下头。   薛楷立马正襟危坐:“哥哥好。”   严冬棋戴上墨镜从中央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笑了:“你这是怎么的,坐我车紧张啊?”   韩以诺让薛楷从后座上摸了瓶矿泉水给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你别管他,他现在还没忘让你收他当小弟呢,这会儿打算好好表现一下。”   薛楷没理会他的调侃,从后座往前凑了凑,打后视镜里看着专心开车的严冬棋:“严大哥,你这车真帅啊。”   “是么?”外面太阳太大,严冬棋戴着墨镜都觉得地面被照得刺眼,随便的应了一句。   薛楷丝毫没有在意,兴致勃勃的接话:“是啊,这颜色太好看了,我打老远一看,都觉得,嗯,怎么说,呼之欲出的霸气。”   韩以诺毫不客气的笑了一声。   薛楷满眼认真的接着夸,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紫色的车我见的挺少的,感觉不是一般人真是开不了。”   这会儿在岔路口等红灯,严冬棋听得实在觉得好笑,他把墨镜勾下来一点,从后视镜看着一脸崇拜的薛楷:“怎么的,你觉得我不是一般人?”   薛楷闻言一脸便秘的样子,憋了半天才开口:“严大哥,你别怪我多嘴成吗?你是不是黑/社/会的啊?”   严冬棋闻言喷笑出声,笑了好一阵儿,等到红灯转绿灯的时候,挂档的手都在抖。   韩以诺听得很不高兴,转头就瞪薛楷:“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不是,不是,我哥怎么可能是黑/社/会的,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   薛楷有点儿结结巴巴的反驳:“不……不是,我就是……就是问问,我看严大哥圣诞节那天那么牛逼,警察和混混都认识,而且他们都叫他‘严哥’。而且……而且……严芷又那么厉害的……”   严冬棋一听来了兴趣:“严芷怎么了?不就上次揍了你那个事儿吗?”   “不是她揍了我,是我不还手!”坐在后座的男孩涨红了脸,“我一个大男人不能打女人,而且……本来就是我……那什么……”   他说到后面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严芷这小姑娘被我惯坏了,脾气太烈,你多担待。”严冬棋笑了笑。   薛楷摇了摇头:“我觉得她性格挺好的,比别的娇滴滴的女生可好多了,我俩现在关系还行。”   “那就好,怕你记仇呢。”严冬棋回了一句,完了又想了想开口,“所以你觉得严芷这性格是因为我是黑/社/会的,教导有方?”   他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开始笑,他的形象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大过,越发觉得薛楷这小子太好玩儿了。   结果这傻小子还真的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不该知道的就别问,不该说的就别说。小子,你以为你今天知道了这事儿,还能从我这车上下去,嗯?”严冬棋突然换了一个口气,平淡的声音里全是冷肃,最后一个字甚至充斥着杀意。   韩以诺看到薛楷的表情连带着动作全僵了。   他无奈的斜了严冬棋一眼:“哥,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薛楷本来就没什么心眼儿,你看,这会儿都要吓哭了。”   严冬棋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会儿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对不起啊,我就是觉得这孩子太好玩儿了,没忍住就逗一下。”   薛楷这才反应过来严冬棋在开玩笑,觉得刚才被吓住的自己实在太丢人,于是乖乖靠坐在后面,再不说话。   还好薛楷的家不算太远,严冬棋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根据韩以诺的指挥,索性将他直接送到了小区门口。薛楷灰溜溜的道了谢之后,转身一溜小跑的离开了。   俩人转头往超市去,严冬棋想到薛楷总是缺心眼儿的懵懂状,没忍住又笑了两声。韩以诺侧头看他:“笑什么呢?”   “薛楷这小子性格挺好,我挺喜欢的。”严冬棋没侧头看他,专心致志的看着前头的路况。   “你喜欢?”韩以诺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严冬棋奇怪的偏头睐了他一眼:“对啊,我挺喜欢他的,没事儿你可以叫他上咱家来玩。我上次家长会看他妈妈那个样子,这段儿时间估计得青春期对更年期了,小伙儿够呛。你作为他朋友,没事可以叫他上咱家来散散心。”   韩以诺听完这话,深深的看了严冬棋一眼,转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绿化带,没说话。   “给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啊?”严冬棋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难得有这么好的朋友,你得珍惜。”   “嗯。”韩以诺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约摸是大家都不乐意在这个点儿出门采购,怕热,超市里的人就格外少。严冬棋挺高兴的推着车子转悠,在货架上看了看,然后回头问严冬棋:“你们老师说没说军训过去需要带什么吗?”   “没什么要带的,就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就行了。”韩以诺跟在后面,漫不经心的道。   严冬棋耸了下肩,转回头去继续在货架上扫视:“那肯定不行,我得琢磨琢磨你得带点儿什么,驱蚊油和电蚊香得带吧,你这个体质,蚊子见了你跟见了亲爹似的往上扑,要不带点儿这个,你们去的那地方又在山跟前,你晚上就甭想睡了。”   韩以诺沉默的在后面,看着男人把一样样的东西扔进推车里,拿取东西之间背后的蝴蝶骨削薄分明,透过薄薄的白色短袖凸显出呼之欲出的张力。他顿在原地看了两眼,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两步上前推过男人手里的推车:“我来吧。”   “嗯。”严冬棋很理所当然的松开车把,韩以诺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力气大,多干点儿也没什么,于是自个儿认真的在货架上挑东西:“洗发水和沐浴露买份儿小瓶装的吧,家里大桶的太沉了,而且你带走我就没得用了。”   韩以诺“嗯”了一声,低头去看放进车里的各类用品,件件合适又妥帖,是他最喜欢最习惯用的,他抬眼看了看严冬棋专心挑选的侧脸,渐渐扬起一个浅淡而温暖的笑意。   军训的地方挺远,坐车去要两个多小时,学校把大巴安排在校门口,所有学生无论远近都得先拖着行李去学校集合,点齐人数才能出发。   严冬棋的意思本来是开车送他过去,但是韩以诺不大愿意,觉得还是自己坐公交过去比较好,人家女生都有自个儿来集合的,他还要家长送显得娘唧唧的,光想想就很烦躁。   “行吧,那你自个儿去。”严冬棋把他送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去锻炼,去是个男孩儿,回来应该就是个男人了。”   韩以诺看着严冬棋带着微笑的英俊面容,一瞬间突然就充满了不舍。   这种感觉他好像很久都没有了,母亲去世那天,似乎是他到现今为止最难过最不舍的一次。自那次之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看的太清楚,亲戚的冷淡和嫌弃,周遭人的同情和鄙夷,让他再难滋生出对某人某事的留恋和珍惜。   即便是姐姐离世,也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不过只是难过而已。   但此时此刻,他心里那种离别的愁绪和满满的不舍一瞬间疯涨,自从把严冬棋叫“哥”的那一天开始,他从未和严冬棋分开过,两个人每天都见面,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而这种突如其来的短暂分别,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冲上去拥抱严冬棋。   “哥,”韩以诺犹豫了一下,最终小声开口,“我会想你的。”   严冬棋明显愣了愣,然后笑着揉揉他的头。   少年时期大约是营养跟不上,所以也不觉得怎样,可自从和严冬棋生活在一起以来,韩以诺的个头一直疯长,这段时间严冬棋已经很少像之前那样,抬手揉韩以诺的脑袋了。   韩以诺乖乖地低下头。   “傻小子,想什么呢?你是没断奶还是怎么了?一个大小伙子哪有什么想不想的,就十来天的功夫怎么了?没见过这么大还这么黏糊人的,我都想买两管儿口红送你了。”严冬棋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但也知道这小子从来没跟他分开这么久,人都是惯性动物,难免会觉得不习惯,于是开口道。   韩以诺有点儿无奈,这点儿离别愁绪才刚冒出点儿芽儿来,就被严冬棋毫不客气的嘲讽回去了,他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我走了。”   “去吧去吧,刚好让我这几天自由自由。”严冬棋摆摆手,看着他快进电梯了才想起来,跟了一句,“要是没事儿记得给我打俩电话。”   等到电梯门缓缓关上之后,他又轻轻笑了一下,挠挠头回了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鸡肋的一章,觉得无趣的小天使们请原谅。薛楷性格很有意思,可爱又爷们,我光写就觉得很喜欢。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穆子礼   严冬棋觉得这个事儿想想就有点儿操/蛋,那就是没等韩以诺走两天,他就有点儿想这小子了。   平时俩人总是在一起,严冬棋也没觉得怎么样,有时候还挺烦这小子的。因为韩以诺在家管得很宽,不让他抽烟,不让他喝冷的东西,不让这不让那的,严冬棋有时甚至会觉得,到底这小子是哥还是他是哥,简直无奈。   可是韩以诺走的这几天,严冬棋在家里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是缺了个韩以诺之后,就觉得有点儿希望这小子快回来的自己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开酒吧,每天都是晚上出去半夜才回来,和家里的作息不一样,严冬棋怕影响严芷的学习,高中毕业之后就租房子出去住,早就习惯一个人住的日子,反而觉得快活。这才和韩以诺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年的工夫,他居然觉得自个儿一个人住有点不得劲了。   严冬棋坐在吧台前面走着神儿,面前的汽水摆了有一阵儿,贴在瓶壁内侧的二氧化碳小气泡都毕毕剥剥的碎光了。   “严哥,你没事儿吧?”今儿的调酒师又轮小杜当值,因为不是周末,客人并不多,他一边擦着手上的玻璃杯子一边凑过来。   严冬棋回过神来:“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他就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他俩聊天儿的开头总是这两句话。   “我都忘了问了,之前给你弟弟过生日过得怎么样?”小杜换了个杯子继续擦,又往严冬棋跟前蹭了蹭,带着一股浓烈的中性香水味儿,严冬棋恨不得把鼻子揪下来泡汽水儿里得了。   严冬棋敷衍的点了点头,这都过了俩月了才想起来问,也是可以:“还可以,多谢了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没有聊天的欲望,他转了半个身看向酒吧里面,伸手从兜里摸了支烟点上。   男人抽烟的姿势非常性感,可能是因为忘记带打火机,他伸手从吧台上拿了盒火柴,划着一根之后拢手靠近嘴边轻轻叼着的香烟,点燃之后稍稍侧手,挥灭火柴,手指夹着烟蒂,微微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然后半仰起头,青色的烟雾自唇边泻出,在空中划出短暂的直线,最后消失在烟酒香水味混杂的空气里。   “请你喝杯酒,可以吗?”旁边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过来,严冬棋微微侧了侧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有点儿意外,在酒吧里请他喝酒或者是让他请喝酒的多是女性,男人很少,一般也就是熟客看在他是酒吧老板的份上,过来混个眼熟方便以后打折。   毕竟酒吧这地方,猎艳和谈情玩乐的居多,没几个是来这儿傻不拉几的逢人就说“嘿,交个朋友吧”,有那样心思的去图书馆就行了,何必来酒吧花闲钱。   严冬棋愣了愣,然后迅速带出了一个客气的微笑:“你好。”然后主动伸手出去。   他这会儿才仔细看了看这男人的长相。男人绝对称得上是英俊,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眼窝深邃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而锐利,整张脸在酒吧昏黄的柔和灯光下,给人一种雕塑般刀刻的英俊感。   男人并未坐下,只是斜靠在吧台上,看上去有一米八五左右,肩宽腿长,比例极好,穿着打扮也很是讲究。   严冬棋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心中便有了定位,上到六十岁广场舞大妈,下到六岁吃手指的小萝莉,估计只要是拜倒在他西装裤底下的,这人统统吃得住。   他越打量越觉得奇怪,不大明白这人来搭讪究竟是几个意思。   但是他想了想也又释然了,左不过就是想请杯酒,好要张vip打折卡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没财没色的,还能被人吃了不成。   严冬棋这么想着,然后下意识抬头看看面前男人的表情,不期然便撞进这人深邃黝黑的眸子里。   男人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来,握住他递上的手,两人的手在空中短暂的交握了一下,然后各自分开。   严冬棋不知怎么觉得有点怪异,这个男人的手掌灼热而且宽厚,力气稍大,莫名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严冬棋权当自己是多想,于是抬头又冲男人笑了一下。   “两杯长岛冰茶。”这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充满磁性,听上去很是不错。   小杜见有客人,便也不缠着和严冬棋说话,转身去吧台另一边调酒。   “谢谢了。”严冬棋转回吧台,胳膊肘支在黑色的大理石吧台面,客气的对那人点点头。   男人稍稍摇了摇头:“没什么,觉得和你很有眼缘,想交个朋友。”   严冬棋听完这句话挺不解,毕竟眼缘这种事听上去实在是有点蛋/疼,难道走到大街上见到漂亮妹子就能伸手拦下来,然后说一句“哟,姑娘,我觉得咱俩很有眼缘,干脆去民政局扯个证吧”。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穆子礼。”男人开口,眼中含笑。   严冬棋正在看酒吧内的客人情况,一时没大听清,顺口就道:“木子李?啊,李先生,你好你好,我叫严冬棋。”   男人眼中的笑容加深了,他再次开口:“我姓穆,叫穆子礼。”   “哈?”严冬棋再听了一遍就有点儿尴尬了,“不好意思穆先生,我没听清……您这名字还挺说文解字的啊。”   男人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刚好此时调酒师将方才点的长岛冰茶送了过来,严冬棋稍稍低头抿了一口,随即非常轻微的皱了皱眉。   他是不大爱喝长岛冰茶的,因为自小不大能吃得了苦味,每次生病喝药都要丢半条命。每每喝长岛冰茶,后味的苦能让他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若是非要说到冰茶,还是加州冰茶更好一些。   “不喜欢吗?我觉得这家店里的长岛冰茶调的非常不错。”叫穆子礼的男人在一边接了话。   严冬棋有点惊讶于他对别人的观察能力,但是也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还算喝得了。”   “我是做美术的,对细节很敏感。”男人仿佛看懂了他的疑惑,微笑着解释,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工作室。平时我也偶尔在美院上课。”   严冬棋一边接下他的名片,一边向他递出自己的名片:“你好,我是……嗯,开酒吧的,这家店的老板。”   穆子礼挺惊讶的挑了挑眉,显然之前并不知道。他看了一眼接到手中的名片之后收进怀里:“我刚才还在夸这里的冰茶,这会儿倒是有点儿尴尬了。”   说完之后还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严冬棋笑了笑:“没关系,你要是喜欢我当然很高兴,今天这单酒我请了。”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严芷说过想在高二的时候学文科,学画画考艺术特长生,便觉得这人兴许用得着,结交结交倒是没什么坏处,于是笑容不自觉就更真诚了一些。   两个人聊到很晚,还是严冬棋无意中看了一眼表才发觉的。他没想到穆子礼看起来不大容易相处,但其实却健谈又谦和,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共同话题也多,不自觉便一路聊了下去。   两人在酒吧门口道了别,严冬棋这才摸出手机看了看。聊天期间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他都没顾上,这会儿才想起来可能是韩以诺打来的。   果不其然,韩以诺从十点半开始给他打电话,断断续续打了四五个,最近的一通是半个钟头之前。严冬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过去,现在都十二点半了,军训那么熬人,这小子应该已经睡下。   正这么想着,电话就又开始震动,还是韩以诺,他便抬手接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晚上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韩以诺的声音里明显有焦急的怒意。   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安抚他:“对不起啊,去酒吧转了一圈,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没有看手机,震动也没管。”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要是你这个电话还不接,我都打算向教官申请,回去一趟呢。”韩以诺还是挺不高兴。   现在韩以诺真是越来越爱操心了,明明是自个儿照顾他才对。严冬棋有点郁闷,但还是耐心的解释:“对不起啊,下次不会了,我没事儿,就是和别人聊天呢。”   “和周海吗?”韩以诺又问了一句。   “不是。”严冬棋坐进车里,把手机挂到前面,戴上耳机。   韩以诺顺着他的话又问了一句:“那是谁?”   之前也许是天天在一块儿,严冬棋习惯了,也不觉得怎样,这几天没和韩以诺呆在一块儿,即便是再想他,这会儿也觉得这孩子心思太重,太爱操闲心,于是也不恼,却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没谁,是你不认识的。军训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挺累的,今天晚上这边下雨,晚上的训练取消了,我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严冬棋听完心里微微暖了一下,开着车不自觉露出了点儿笑容:“嗯,行,我知道了。这儿会儿都这么晚了……唉,真对不起,早知道早点接了你的电话,你就能早点睡了。”   那边的少年似乎也笑了笑:“没事,我不困。”   “能不困吗,一天训练那么累的,不和你说了,快睡觉快睡觉,我也快到家了。”严冬棋听见孩子这么说就有点儿心疼,今天晚上因为和穆子礼聊得太愉快,以至于被他抛在脑后的对韩以诺的想念又有点儿冒出来的意思。   “嗯。”韩以诺应了一下,也没有挂电话,似乎是有些犹豫,然后过了好半天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了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哥,我有点儿想你了。”   严冬棋心里跟着就软了一下,他的声音很温和:“我也想你了,不止一点儿,特别想你。”   “真……真的吗?”少年的声音都有点儿不利索了。   严冬棋听着好笑:“你这不废话吗?就准你想我不准我想你啊,你哥在你心里这么没心没肺吗?”   韩以诺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   “行了,快睡吧,也再没几天训练就能回来了,我看了天气预报,从明儿开始都是大晴天,出去训练的时候把防晒霜抹上,看你同学谁没带也借着用用,兜里装点儿湿巾。”严冬棋笑着嘱咐了两句。   “嗯,我知道了。那你赶快回家早点睡觉。”   严冬棋点了下头,然后反应过来韩以诺看不见,觉得自己也是傻逼的可以,开口道:“知道了。你好好训练,你回来的时候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   到韩以诺回来那天,严冬棋一大早就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菜准备回去做给韩以诺,出了超市的时候看到旁边的化妆品超市也刚开了门,他想了想,一大清早在小店员们异样的目光中,买了几盒女孩儿用的面膜,开车送到爸妈家。这几天太阳这么毒,这丫头肯定晒黑了,严冬棋光想想就心疼的直皱眉头。   听韩以诺说他们早上办完阅兵仪式才能回来,坐车到家估计都中午一两点了。严冬棋掐着表开始做饭,等到菜都差不多的时候门铃终于响了。   他喜滋滋一路小跑去开门,结果一开门就傻在原地,他那英俊潇洒迷倒无数小姑娘的漂亮弟弟呢?   韩以诺在门外呲着一口白牙冲严冬棋笑了一下,挺大嗓门儿喊了声:“哥!”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门来就是一个拥抱,大小伙儿外带大小伙儿的行李二话不说全都撞进严冬棋怀里,他被冲的后退了两步,侧腰撞到旁边的鞋柜上,疼得他眼前直冒金花。   韩以诺的嗓子有点儿哑,声音听上去挺粗糙,他灼热的呼吸喷在严冬棋耳际,然后挺小声的说了句:“哥,真是想死你了。”   严冬棋艰难的从他的肩膀上探出脑袋,二话不说就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先滚去洗澡,一身臭汗。”   等韩以诺洗澡出来,严冬棋已经坐在饭桌上等他了,可是等他一看到韩以诺的脸,就满面纠结的低下头:“吃饭吧。”   韩以诺“嘿嘿”笑了两声在对面坐下:“我是不是黑了?我觉得还行吧,其他人晒得更严重呢。”   严冬棋简直要崩溃:“你还要怎么黑?你现在脑门儿上加个月亮就能演铡美案了好不好啊小煤球!我真后悔今儿早上没给你买点儿面膜,这个暑假你少往外边儿跑,省得人家觉得你是中非混血。”   韩以诺觉得尽管只有十来天没见到严冬棋,但是却觉得好像有好几年似的,这会儿看着严冬棋教训自个儿也格外开心,他边吃饭边看着对面的男人一边骂着自己一边给自己夹菜的样子,觉得好像无论怎样看都看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没财没色?哥哥简直妄自菲薄。穆子礼出场,大家给他个定位吧。 ☆、雨夜   外面闷闷的响了几个雷,韩以诺侧头睐了睐挂在墙上的钟,十二点一刻了,但是严冬棋还没回来。   他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夜色沉沉无星无月,看样子过一会儿肯定得有雨。韩以诺伸手把窗户打开,外面的热浪扑的他有点儿窒息,混合着尘土的腥味儿。   他有点儿操心严冬棋,要是搁在平时,酒吧也没什么大事,没了严冬棋照样营业,他也不过是去转上一圈,晚上回来都挺早的,要是过了十二点之后还不回来,一般都会提前给家打个电话让他早点睡觉。   韩以诺又拨弄了两下桌上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他犹豫了一下,把电脑关了,走到客厅准备看会儿电视顺便等等他哥,可是调了一圈儿台之后还是没忍住,给严冬棋打了电话。   严冬棋那边儿挺安静,隐隐还听得见萨克斯的音乐声:“怎么了,还没睡呐?”   “嗯……看你这么晚没回来,刚才听见打雷了估计有雨,我问问。”韩以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厨房走。他觉得有点儿饿。打算给自己热碗牛奶,再加两勺麦片。   严冬棋“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这儿遇到个朋友,要聊一下,你就别操心了睡吧。”   韩以诺还想催一句,但是最终没这么说,只是乖乖地说了一句:“好吧。”   他靠在厨房流理台前面等麦片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机上点着,严冬棋自暑假以来挺频繁的晚回,每次都说和朋友聊天,而且也说不是周海。他光想想就挺不开心的,索性不想,端了装着麦片的碗回到电视跟前。   韩以诺现在已经放弃去琢磨自己为什么老是因为他哥的事儿跟着受影响,本来因为这些破事儿就很烦,还要找原因为什么这么烦,越烦越想,越想越烦,他又不是自虐,干脆爱怎么的怎么的,管求了。   他明白自个儿的想法挺破罐子破摔的,但是他总不能站到他哥面前冲他哥嚷嚷:“你跟我说说你晚上到底是和谁聊天的?你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能不能别老抽烟喝酒?能不能就搁在家里陪我?”   估计这话说一半儿他哥就能把体温计塞他嘴里,不然就是冲他脸上甩一片儿纸尿裤嫌他幼稚。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在心底里对严冬棋管的太宽了,以前没他这么回事儿的时候严冬棋也照样活得风生水起的,而且操心这些事儿的应该是他未来的嫂子,而不是他。   一想到“嫂子”,韩以诺就反感的不行,他不知道严芷是不是和他一个想法,但是就自己而言,“嫂子”这俩字儿他一眯眯都不想琢磨,糟心。   大概是天气太闷热的缘故,来酒吧找乐子的人都少了挺多,往常挺吵闹的店里今天算是一派安静祥和,之前严冬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斜角有一桌,十来个男男女女,声音倒不算大,可是看着就不大像是干正事的,喝酒和喝水似的眼儿不带眨,有的表情还不大好,就让几个侍应生多留了点儿心。   严冬棋刚挂下韩以诺的电话,穆子礼就在旁边儿悠悠接口,幽深的眼中带着点儿揶揄和戏谑:“女朋友吗?这么关心你。”   “啊?”严冬棋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下才无奈的笑道,“哪儿来的女朋友啊,我弟弟。”   穆子礼感兴趣的挑了下眉:“你和你弟弟的关系看上去真不错。我也有个弟弟,不过关系相当糟糕,跟仇人似的。”   “算是好吧,我弟挺乖的。”严冬棋微微笑了一下,抿了一口摆在面前的伏特加,里面的冰块儿融了一半儿,把酒的味道冲淡了一些。   穆子礼坐在吧凳上,俩人聊了有好一会儿了,估计是坐的有点儿累,他稍稍把长腿舒展了一些:“那真是不错,我弟弟一点儿也不乖,而且特别恨我。”   自从前一段时间两人认识以来,穆子礼经常约严冬棋出来喝酒聊天,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很容易聊到一起去,一来二去也算是半个酒友。   严冬棋觉得俩人算是投缘,穆子礼搞艺术创作,却没有有些艺术家身上的酸腐和目空一切,他沉静自律,谦逊有礼且博闻强识,算得上是最佳的聊天对象。   “兄弟俩哪有什么可恨来恨去的?有些东西说开就好了,留着一样的血呢。”严冬棋轻轻举起杯子在对方的杯沿磕了一下。   穆子礼跟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有些东西是说不开的,就比如说,我俩流的血只有一半一样。我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父亲爱的一直是我的母亲,但是迫于家里施加的压力,只能先把我和我母亲藏起来,无奈之下娶了他的母亲,后来他的母亲知道我母亲和我的存在之后自杀了。当然,我父亲顺势给了我母亲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我弟弟总觉得是我和我妈害死了他妈,就这样。”   穆子礼说这话的时候很平淡,甚至到最后还微笑着耸了耸肩。   严冬棋听得吃惊,感觉在他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之内就听到了一出家庭伦理大戏,一时有些接受不能:“你等等,让我捋一下。”   穆子礼也不着急,就微笑着坐在一旁抿着酒。   “……你们家关系还挺复杂的。”严冬棋挺同情的笑了笑。   旁边的男人没看他,自顾自的抿了一口酒:“所以说,我很羡慕你和你弟弟的关系。”   “其实也不是,”严冬棋琢磨着人家都把这么复杂的关系告诉他了,想必是信他的,自己也得投桃报李一下,“我弟弟和我没什么血缘关系。”   “不是你亲弟弟?”穆子礼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眼中似乎有什么意味一闪而逝,严冬棋没看清,也没在意。   严冬棋笑了笑:“嗯,是……朋友的弟弟,朋友生病去世了,家里也再没什么亲戚朋友,我就顺便帮帮忙,反正男孩子嘛,年龄也不小了,基本上不用操什么心。”   他下意识没有多提韩佳,有些事情埋在心底里面,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翻出来了。   穆子礼也跟着笑了一下,明明是好看的笑容,却让严冬棋莫名觉得不舒服:“你弟弟多大了?和你在一起呆了多久?”   “前一段时间刚过了十七岁生日,住我那儿有一年了。”严冬棋简单的回答了一下,顺便又多带了两句,“我也没想到这孩子会跟我关系这么好,跟我特别亲,学习也好。我挺有种捡了漏的感觉的。”   “是吗?”穆子礼转头过来看他,嘴角牵出了一点儿意味深长的笑容,严冬棋没看懂。他觉得穆子礼是一个很通透却也很有城府的人,而他自己也足够有谱,所以即使他不明白男人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也只是跟着淡淡一笑,不再谈论你弟我弟他弟的话题。   气氛一时间稍微有点儿冷,严冬棋正想开口,酒吧另一边突然爆出了争吵声。   他站起来转身去看,发现正是他之前见到的氛围不好的那桌男女,这会儿有两个男人已经站起来开始对峙,旁边一个蓝裙子女孩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跟着站起来两边劝说。   严冬棋微微眯了眯眼,把手头杯子里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冲穆子礼道:“今儿挺晚的了,也不和你聊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穆子礼意有所指的用下巴点了点对面:“没关系吗?”   “没事,见多了。”严冬棋笑了笑,从兜里摸了一盒烟给自己点上,他知道穆子礼不抽烟便也没让,弹着烟灰淡淡的看着对面的发展情况,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一侧的男人看向自己幽深的双目。   严冬棋本来也觉得这就是个二龙争姝的俗套戏码,准备在旁边看看,闹不出什么大事就准备回家洗洗睡了。可是等到从酒吧外面冲进来五六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社会小青年儿时,严冬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卧槽居然翻篇儿成古惑仔了,也不说老子答不答应。   “操。”他低低的骂了一声,也没管旁边的穆子礼为什么一直没有走,给旁边一直静观其变的侍应生和保安使了个眼色,就朝着那边儿已经打得摔瓶子掀桌子的方向走过去。   因为严冬棋一直没有回来,韩以诺晚上睡的不大安稳,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的摸过床头闹钟,两点过五分,严冬棋还是没回来。   他说不好自个儿心里那种惴惴的感觉是怎么个意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决定给严冬棋打个电话。   听见听筒里面接听的“嘟”,“嘟”声,韩以诺轻轻咽了咽口水,要是接起电话的是个女人,那他真就傻逼了。   “喂,小诺啊,这么晚怎么还没睡?”接电话的是周海,背景有点吵,好像有人在争论什么。   韩以诺有点儿愣,没明白这怎么回事儿:“海哥?我哥今晚是和你待一块儿的吗?他人呢?”   “没,我也是刚到,你哥这会儿在医院呢,刚才包扎去了,手机搁我这儿……卧槽!”周海话没说完电话似乎被抢了,韩以诺在听到“医院”俩字儿的时候浑身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电话里传来严冬棋的声音,意外的似乎有点儿不耐烦,韩以诺很少听到他这么对自己说话:“你别听周海胡说,没有的事儿,睡你的觉大半夜打什么的电话,晚上没回去就是有事儿,睡觉去吧。”   说完之后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韩以诺听到电话之后的忙音心里就开始打突,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进医院,虽然听严冬棋的声音倒也不像出了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翻身起来就打算换衣服出门找严冬棋,结果刚把睡衣脱掉就反应过来自个儿压根不知道严冬棋现在在哪儿。   他又给严冬棋打了个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又干嘛,你大晚上不睡觉试手机信号呢还是怎么的?”   “你在哪儿?”韩以诺没理会严冬棋不耐烦的声音。   严冬棋“啧”了一声:“你管我在哪儿呢,管那么宽,是我是你哥还是你是我哥,不睡觉自个儿在家玩儿,别闹我,我这会儿有事儿。”   “你要不给我说我就一家一家医院的找。”韩以诺赶在严冬棋挂电话之前飞速开口。   严冬棋顿了一下之后,声音反而没了之前的不耐烦,平静中带着压抑的暴躁了:“韩以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成了精了?”   “你在哪家医院?”韩以诺执拗的问着。   电话那头严冬棋叹了口气,报了一个医院的名字之后挂了电话。   外面雨下的挺大,韩以诺光顾着跑出来没有带伞,就站在路边淋着雨打车,跑夜路的出租车毕竟不多,韩以诺一边朝医院的方向跑一边前后左右的看路上来来往往少得可怜的车辆。   韩以诺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一群人从医院里出来,看着流里流气的,他心里“咯噔”一下,他哥这是单挑这群人了?不能吧。   他撒丫子就往急诊跑,没两步刚好看到严冬棋,周海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往出走,严冬棋看到韩以诺的时候扬了一下眉毛,但是没说什么。   韩以诺一眼就看到严冬棋右手上密密匝匝裹起来的白纱布,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就要拉他哥的手,被严冬棋一个眼神制止了。   周海冲韩以诺打了个招呼,然后拍了拍严冬棋的肩膀:“行了,我回去了。我说大哥你要不要每次在你店里边儿留的紧急联系人都是我,店里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还以为你和小混混们以命相搏被送进医院了呢,吓得我一蹦。”   “店里小孩儿都没见过世面,以后我给他们定规矩,除非我在店里快死了,平时不要召唤周大爷出马,您看这样妥吗?”严冬棋挺感谢周海这么半夜三更没二话就跑过来的,冲他嬉皮笑脸的道。   “呸呸呸,”周海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个傻逼,有这么说话的吗?老子不和你在这儿扯皮,娜娜还在家等着呢。”   “那你快滚吧。”严冬棋笑了笑。   韩以诺站在旁边一直低头盯着严冬棋的手,这会儿等周海走了之后才注意到一直沉默的站在另一边的高大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韩以诺见到穆子礼,我也是机关算尽……大家权当看着玩儿吧。今天发晚了,因为快本里面来了乔振宇,一个没忍住,唉。 ☆、发火   “我弟弟,韩以诺。我朋友,穆子礼。”严冬棋挥了挥裹了一大堆纱布的手,算是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韩以诺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严冬棋另一边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接话。他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却不知怎么回事打心底的厌恶。   穆子礼不动声色的眯眼审视着韩以诺的神色,带点了然又带点隐秘的轻蔑微微一笑:“你弟弟长得真帅。”   严冬棋淡淡笑了笑:“出去说吧。我不爱闻医院味儿。”   刚走到医院门口的大厅就看到外面还在下雨,夏天的雨又急又密,严冬棋的车撂在酒吧门口没开过来,这会儿看着外面的雨幕皱着眉“啧”了一声。   “走吧,我送你俩回去。”穆子礼指了指停在门口的车。   严冬棋挺不乐意让别人知道自家地址的,可是刚才是穆子礼开车把他送了过来,自个儿的车没开过来。半夜三更又是下雨,出租车不是一般的难打,他想了想,点了点头:“行,那就谢谢你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身边的韩以诺,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把他之前被雨水打的凌乱的头发拨弄了一下:“走吧。”   严冬棋一钻进穆子礼的车里,就看到副驾驶座位上刚才来的路上他弄上去的血迹,一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然我明天给你去洗车吧,你看这车弄得。”   “没事。”穆子礼笑了笑,看到严冬棋的手不方便,探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   充满着雄性气息的身体突然靠近,严冬棋觉得挺别扭,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但是又觉得这反应太明显,一时有些尴尬。   穆子礼不以为意,微微笑着打开导航把严冬棋的小区地址输进去。   虽然在下雨,空气中的闷热却丝毫未减,严冬棋把窗户打开了一点,侧头去开窗外暗沉沉的夜色。   他倒是没有太生气,毕竟开酒吧遇到这事儿的情况太多了,但是难免会觉得倒霉。虽然那帮小年轻还算是有眼力价儿,道歉加赔偿都是乖乖听话照办,但是一想到酒吧里面那堆烂摊子,严冬棋就觉得烦心的不行。   “你回去以后多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按时吃消炎药。”车内的安静被打破,穆子礼关切的声音传来。   严冬棋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男人也转头看他,严冬棋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不要吃刺激性食物,也别吃海鲜。最近到酒吧里也别喝酒了,我陪你喝果汁。还有,你本来也没什么烟瘾,这几天就别抽了。”穆子礼继续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亲昵。   “……哦。”严冬棋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应了。   他自觉和穆子礼算不上特别亲近,而且和他最亲近的周大爷,也没这么叮咛嘱咐过。他听到穆子礼的话,心里觉得无比怪异,可人家又说的句句在理,而且又这么关心,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韩以诺一直沉默的坐在后座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因为之前淋了雨在微微的发冷,可是前面两个人轻描淡写的对话,却让他从内里却烧起了阵阵暗火。   他们的交谈亲密的似乎容不下第三个人,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给严冬棋系安全带又是叮嘱注意事项,自己就只能像个傻逼一样看着,甚至连严冬棋为什么会进医院都不知道。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有什么意义,可是这明明是他的哥哥,为什么此刻的自己反而会显得那么多余。   韩以诺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里映出来正在开车的男人的眉眼,成熟而英俊,让人觉得刺眼,他只看了一眼然后就迅速别过头去。   穆子礼仿佛有所察觉一般抬了头,看到后车座上少年冷峻的侧脸,嘴边挑起一丝戏谑的微笑。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来,严冬棋开口,语气听上去挺感激:“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本来是我店里的事儿,还要麻烦你送我。”   穆子礼微微的笑:“咱俩之间还用说这些吗?快回去吧,这么晚了早点休息。”   “嗯。”严冬棋点点头,韩以诺早都下车了,在雨地里等他。   “晚安。”穆子礼冲他挥了下手。   严冬棋愣了一下,觉得俩大男人互道晚安这不是扯淡呢么,简直娘的都能开出花儿来了,但是鉴于人家今儿在医院忙前忙后的帮他,还开车送自个儿回来,只好也回了一句:“嗯,晚安。”   穆子礼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打架的样子很性感。”   这句话把严冬棋说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只当没听见,转身拉着韩以诺往小区里边儿跑。   兄弟俩人冒着雨一溜小跑进了楼道,坐上电梯直到进了家门都没说一句话。   严冬棋其实并不生韩以诺的气,之前电话里语气不好也纯粹是因为他正在和那帮小年轻谈赔偿问题。但是他也确实觉得这事儿完全不需要韩以诺大半夜的跑过来,所以一时间也懒得开口和他说话。   俩人进了家门之后,严冬棋把潮乎乎的外套脱了,顺手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珠子,结果忘了手上有伤,这一掌呼噜上去,脑袋没什么,手却被蹭压的隐隐发疼。   “嘶~”严冬棋低声抽了口气,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纱布,湿了个边儿没什么大事,于是准备回房收拾一下赶快睡觉。   韩以诺听到这声抽气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把他受伤那只手的胳膊拉起来,放到脸跟前儿仔仔细细的看着:“怎么了?撞哪儿了?”   “别贴那么近,再贴近点就该对眼儿了。”一回到家,神经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严冬棋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困了,懒洋洋的抽开手就准备回屋。   韩以诺手底下稍微用了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哥,这是怎么回事?”声音沉沉,竟然带着那么点儿不怒自威的意思。   “说来就话长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我困不行了。”严冬棋又要抽手,这回使了点劲儿,把手抽了出来。   韩以诺不说话,一动不动的盯着严冬棋看。   “你看我干吗啊,洗洗睡去吧,都快三点了。”严冬棋皱了皱眉,转身往回走,没想到又被韩以诺拽住。   严冬棋对韩以诺再怎么有耐心,这会儿也都要耗尽了。他尽量维持着和平时一样温和的语气:“你要是困劲儿岔过去了就自己干点儿什么,你哥我是真困了,我现在要去睡觉,你松手。”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穆子礼,他是谁?”韩以诺拽着严冬棋的胳膊不撒手,执拗的看着他。   他知道严冬棋快要生气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不弄清这事儿,硬是要他等到明天的话,他一准儿能活活憋死。   “韩以诺。”严冬棋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啪”的将少年的手拍掉,声音平静里透着淡淡的怒意。   他是第一次听见他哥叫自己的全名,心里微微怵了一下。   “我都没怪你不听我的话非要跑医院里来找我,已经很可以了,你这大半夜的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是因为缺觉,所以大脑供血不足还是怎么的?”严冬棋索性不回房了,缓缓地将胳膊抱在胸前,满脸都是不解和不快。   韩以诺沉默了一下,咬了咬下嘴唇然后开口:“我听海哥说你在医院的时候吓坏了,光想着第一时间就见到你。”   这小子每次出其不意就打直球的性格让严冬棋根本生不起气来,他的脸色缓了缓,声音也轻柔下来:“都说了没事儿,就是手上不小心受了点儿伤,我就是大半夜不想让你跑。”   “我不希望你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韩以诺看着严冬棋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   严冬棋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暖了一下,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缓缓弥漫全身,让他有点儿想微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德行听了这事儿得操心。你看看吧,你今天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一点儿用也没有,我们大人的事儿,你个小孩儿瞎跟着凑什么热闹,又不能解决……”   “我不是小孩儿!”韩以诺突然大声打断他的话。   “哎呦大半夜你喊叫什么呢,吓我一跳。”严冬棋猛地被他这声叫唤吓着了。   韩以诺定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在心里发酵了一晚上的憋屈和不甘心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点:“我不是小孩儿!你凭什么总是把我当小孩儿!我最烦你这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放在和你平等的位置上,好好的看着我!”   他一通喊完之后也没觉得心里的憋屈能消散一点,所以没有理会严冬棋错愕的表情,转身回到房间把卧室的门狠狠摔上。   严冬棋简直都有点儿吓懵,他老觉得韩以诺又乖又听话,一向是自个儿指哪儿打哪儿,从来没见过这孩子这样的一面。   男孩儿比他高大健壮很多,猛地沉下脸来朝他发脾气,居然让严冬棋觉得有点儿发憷,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是不能把韩以诺当小孩儿了,发起火来绝对是纯爷们儿。   但是这发火的理由也太扯淡了吧?   严冬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青春期到了憋的?他记得自己高中那会儿脾气也不怎么好,满脑子就是姑娘姑娘姑娘的。   “神经病。”严冬棋路过韩以诺房间去洗手间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冲韩以诺卧室的方向比了一个中指。   韩以诺冲回房间摔上房门之后,靠在房门内侧低低的喘息。   他看到了严冬棋看到自己发火的时候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向他发脾气。   因为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被置身事外,因为自己明明急得要死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因为自己明明是严冬棋的弟弟却比不上一个外人来得亲近,还有……因为那个叫什么穆子礼的,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和对着严冬棋亲密轻柔的语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愤怒不已,而最让他生气的,就是严冬棋总是拿她当小孩子看。   其实他已经被这件事困扰很久了,但是一直不敢给严冬棋说,害怕严冬棋听过之后反而更会嘲笑他幼稚。但是他真的不甘心,他想像一个男人一样呆在严冬棋身边,想要回报他对自己的关怀,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总也好过自己现在只能接受他的照顾和关心。   他只是不想要永远的被严冬棋照顾而已,这样不对等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让韩以诺觉得烦躁不已。   韩以诺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他在门上靠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走向床,脱了衣服把自己扔在床上。   他只要一停下来,不由自主的就会想到,在回来的路上严冬棋和那个男人之间亲昵的对话,严冬棋那种顺从,甚至是有些听话的感觉,让坐在后面的自己听得胸闷。   不要吃刺激性食物还有别抽烟喝酒什么的,医生肯定已经叮嘱过了吧,那个叫穆子礼的男人有什么好重复一遍的,他哥也不是傻。韩以诺有点任性的想着。   他越想就越生气,最后忍不住又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可是他没有办法否认,那就是,他嫉妒这个他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   因为他多么希望,在自己对他哥说“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能顺从的说一句“我知道了”,把他的话好好地听进去。而不是总是用看小孩的眼神无奈的看着他,然后说一句“小屁孩儿管这么多”或者是连这句话都懒得说,重新再取一根烟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要有严冬棋一个人就够了。   所以如果哥哥他只要我一个人也就够了,不需要别人,那该有多好。   韩以诺很贪婪的想着。   他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开门,转身进了严冬棋的卧室。他站在严冬棋床边看了看男人熟睡的面孔,然后微微弯下身子,把他受伤的手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放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人是觉得穆子礼还挺有魅力的,但是弟弟的忠犬气质简直让人无法自拔,嗯哼。明日不更,周二继续。 ☆、背后的拥抱   严冬棋一大早是被疼醒的。   他睡觉喜欢侧躺,平时也不见得怎样,好死不死这个晚上就把整只右手都压到了左胳膊底下,严冬棋做梦时,就梦到有一群蜜蜂老是扑上来蛰他的右手,痛感简直跟真的似的,然后他就醒了。   昨晚上那群小年轻,简直跟喝了藿香正气水儿似的,一个两个扭在一块儿打得兴奋得不得了,别人看了不知道是为了一个姑娘,还以为是青龙帮和白虎帮互相占地盘儿,根本就是一出黑/道风云。   严冬棋作为老板,自然要带着保安过去拉架,他光在一边听着玻璃杯子摔得噼里啪啦,还不时看见有椅子被砸烂,就肉疼的不得了。   结果年轻人太有活力,不分青红皂白,只要见到不是自己人就照着脑袋呼。严冬棋什么人,初中打遍学校无敌手,高中拎着板砖满街走,这会儿怎么可能被一群小毛孩子伤了,二话没说一个小擒拿就把里面最先打架滋事儿的小头头撂翻在地上。   本来打红了眼的人都愣了一下,结果全都以为严冬棋是对方的人,然后扑过来就开始往严冬棋身上招呼。严冬棋很久没打架,这会儿却也不觉得生疏,撂翻几个人下来竟找回了点儿年轻时候青春飞扬的意思。   他手底下挺轻,大多是躲闪,然后出其不意把人一招撂倒摔懵完事儿。   严冬棋一边应付着凑上来的小屁孩儿一边琢磨着,要是再这么打下去他有理都变成没理了,看着服务生把客人疏散的差不多之后,他瞅准机会把腿跟前的一张玻璃茶几一脚踹翻。   桌子上杯子盘子落地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连带着玻璃茶几的面儿都一并裂开。严冬棋心里滴着血闭了下眼睛:操,这大珠小珠落玉盘,老子的钱包啊妈蛋。   周围人明显被震住了,保安赶快冲上来把两拨人扯了开来。   就在众人推推搡搡的过程中,严冬棋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条件反射就扶住旁边的座椅,一摁下去才反应过来上面全是玻璃碴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疼,旁边就有人更快地把他的手捧起来。   “让我看看。”穆子礼把他的手拽到灯底下,严冬棋整个右手掌都被血染的挺凄凉。男人皱眉看了看,满脸担忧,“不行,得去医院处理一下,玻璃渣都嵌进去了。”   严冬棋长到现在,很少被一个大老爷们儿捧着身体的某一个部件看得这么仔细,一时间有点儿尴尬:“你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旁边的十来个年轻男孩儿本来还都没消火,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的。可不过就是互相挑事儿打一架,谁也没打算闹得多严重,结果突然见了血,于是一伙人立马老老实实的停手,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严冬棋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丫丫个呸的,老子刚刚才帅了一把,怎么瞬间就怂回去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手上裹的纱布,有点儿血迹渗了出来,于是“啧”了一声,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把睡得凌乱的头发刨了刨,翻身下床。   严冬棋不是左撇子,这会儿洗漱起来就有点儿费劲,他看着镜子里自个儿左手刷牙的笨拙迟缓的动作,总觉得像是老年人肌肉萎缩复健。   他正在头疼洗脸怎么弄的时候,韩以诺突然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洗手间门口。   “卧槽你走路不带点儿声的吓死人了,你是鬼啊你?”严冬棋正在低头思索如何用左手神功把脸捯饬干净时,一抬头就从面前的半身镜里边儿看到了韩以诺的脸,吓得一蹦。   韩以诺没接话,走进来拿过严冬棋手上的毛巾,用热水打湿了抬手就要往严冬棋脸上糊。   “你干什么啊,”严冬棋一边躲闪,一边哭笑不得的开口,“我还有一只手没废呢,我自己来就可以。”   韩以诺还是不说话,只是把手放了下去,改用毛巾擦严冬棋那只没受伤的手。   “不是,你这是要干嘛啊?”严冬棋无奈,但是没有挣开,任由韩以诺翻来覆去的折腾。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严冬棋觉得韩以诺今儿准备咬死了不开口的时候,少年突然出声。   严冬棋没听懂:“什么怎么回事?”   韩以诺嘴角绷得紧紧的,伸手想摸一下严冬棋右手绷带上的血迹,但是又小心翼翼的不敢碰。   “啊,没事,昨晚睡觉压着了。”严冬棋大大咧咧的笑了一下。   韩以诺又不说话了,在盥洗池里用热水把毛巾再泡了泡,然后抬手给严冬棋擦脸。严冬棋僵了一下,这次倒是没有躲开。   被洗脸的时候难免要对视,严冬棋看着韩以诺微微低着头,给自己擦脸时的认真表情,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儿别扭,下意识的想把脑袋扭到一边去,但是又硬生生的克制住了,催眠似的想着:这有什么尴尬的,再怎么着不就是我弟弟嘛,没什么好别扭的,兄友弟恭,兄友弟恭啊严冬棋。   接下来一整天基本都是这样,韩以诺一直沉默的跟在严冬棋身后,不然就是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他,每当他要干点儿什么的时候,韩以诺就会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默默地自己做好再还给他。   严冬棋被这小子整的相当无奈,他简直都要怀疑,要不是因为他上厕所关门,韩以诺会不会都能冲进来替他端着鸟儿了。   而且最让他觉得无语的就是,这小子这一整天都跟做了声带切除手术似的,半天说不了一句话,每次都让试图和他交流的严冬棋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中午的菜是韩以诺炒的,严冬棋还是第一次吃,心里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   可是等到吃饭那会儿他才发现,用左手拿筷子根本就是硬伤,他想夹一筷子土豆丝儿,结果一半儿抖掉在菜盘子里,另一半儿抖掉在桌子上,剩下最后两根儿眼看着要送嘴里了,然后“啪嗒”掉到面前的米饭碗里,简直就是帕金森晚期。   韩以诺几次三番想过来给他喂饭,但是都被严冬棋阻止了,他只要一想到一个大老爷们儿深情款款的给另一个大老爷们儿喂饭的画面,感觉整个人都膈应的直哆嗦,画面美得根本不敢想。   最后还好他机智,让韩以诺给自己取了个勺子,用起来是挺方便没错,问题是那幼稚到破表的傻逼感,让严冬棋总有一种得给自己脖子底下垫一个碎花围嘴儿才能更和谐的错觉。   直到下午饭吃完,严冬棋拽的二五八万的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边暗搓搓的瞅两眼在厨房里洗碗的韩以诺。   简直能憋死人。   韩以诺今天说话的次数他扳着手指都能数过来,而且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就行。   “这是怎么回事儿?”“哥,我来。”“你别动。”“该换药了。”   就这四句话,别的再没更多了。   韩以诺的性格这段儿时间变化挺大,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在家里可比之前好多了。看样子像是彻底摒弃了之前的阴影,整个人都显得更开朗青春了点儿,在家里说的话也变多了,严冬棋喜欢看他现在的样子,也挺愿意逗他多说两句话。   结果今儿是怎么了?严冬棋纳闷,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感觉有点儿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意思?   他正想着,韩以诺就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   严冬棋清了下嗓子,冲韩以诺开口:“以诺啊,过来,咱俩说说话。”   他明显看到韩以诺脚下步子一顿,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来,坐在离严冬棋不远不近的地方,低着头不吭声。   “你跟哥说说,你这是怎么了?”严冬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慈爱。   韩以诺沉默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还跟我生气呢?”严冬棋想到昨晚韩以诺对自个儿的一通吼,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他本来觉着,韩以诺昨晚肯定是脑回路接错了,冲他发一阵火之后今儿早起来应该也就没事了。更何况他自己还觉得冤枉呢,老子昨晚被你烦成那样还没来得及说重话呢,你小子先对我发了脾气,我不也一句话没说么。   韩以诺又沉默的摇摇头。   严冬棋简直被他这举动弄得冒火,于是干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站起来就要往房间里面走:“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刚往回走没两步,身后就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   韩以诺从身后抱着他,手臂箍在他的腰上,然后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你这是要干嘛啊。”严冬棋被这姿势整的相当不自在,于是扳着他的胳膊想挣开,但是却被更大的力道又抱住。   “哥。”韩以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又充满磁性,自带立体环绕音声效。   严冬棋的动作因为这一个字停住了,他有点无奈的拍了一下韩以诺的手:“人都说三岁一个代沟,我一直觉得没什么,可是我现在看了,咱俩现在这二又三分之二的代沟挺成问题的,我都不知道成天到晚你脑袋想的是什么。”   “哥,对不起。”韩以诺的胳膊又勒紧了一点儿,严冬棋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无尾熊攀着的那根儿树杈子。   严冬棋哭笑不得:“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就对不起我了,再说就算你干了点儿什么,你哥我舍得怪你吗?”   韩以诺抱着严冬棋没吭声,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严冬棋夏天在家喜欢穿一件薄薄的背心,这么贴上去,脸颊就贴在他脖子的肌肤上,温热的触感和熟悉的气息让韩以诺觉得非常安心。   仿佛连带着昨天晚上的不安和委屈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韩以诺竟有点儿不想撒手。   “我的宝贝儿啊,咱能不能坐下好好说话,用这个姿势我老想张开胳膊给你配合一下泰坦尼克号。”怀中的男人语气中带着笑意,声音温和。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对我好,好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韩以诺有点苦恼地想着,然后依依不舍的轻轻松开胳膊。   两个人又在沙发上坐定。这次韩以诺没有像刚才似的坐得那么远,紧紧地贴在严冬棋身边儿,手还放在他的腿上。   严冬棋被他这占地儿的举动弄得挺无奈,只好把空调温度又朝下调了两度。   “说说吧,怎么对不起我了?”严冬棋朝后靠了靠,然后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搭在韩以诺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韩以诺明显有点儿不好意思,声音很小:“我昨晚不应该冲你发脾气。”   “就这么个事儿啊?”严冬棋失笑,“我当是什么呢,你看我被你吼了之后一觉醒来都没觉得怎么着,你还老瞎琢磨什么呢,心思那么重。”   韩以诺张了张嘴,但是没想明白该说点儿什么。   严冬棋把手往上挪了挪,在少年后脑勺抓了两把:“哪有什么对不起的,男孩子还能没点儿脾气,那多娘炮。我后来琢磨了琢磨,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我像你这么大那会儿也特烦有人把我当小孩儿。但是这不能怪我啊,谁叫你长得那么快的,我还没来得及把你从我心里从男孩儿转换成男人呢,你得给我一个过渡是不是?”   韩以诺咬了咬下嘴唇:“我最烦你每次都觉得我是小孩,就老是不把我当一回事儿。”   “我怎么不把你当一回事儿了?”严冬棋睁大眼睛有点儿惊讶,“你现在在我心里简直就是头等大事,都快赶超严芷了好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韩以诺这会儿觉得自己嘴挺笨的,他伸手轻轻把严冬棋受伤的右手抓进手心儿里,“打个比方,你昨晚受伤了就没给我说,要不是我半夜打了个电话过去,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就觉得这事没必要弄得那么严重,其实就一点小伤,你看我这不也没给爸妈和严芷说吗?”严冬棋耐心给他解释,“有的事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跟着瞎着急。你昨晚跑到医院脑袋都淋湿了,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今晚睡觉前冲一包感冒冲剂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继续,存稿目测要跪,拼了命码码看能不能尽量不断更,事太多,烦。 ☆、找个妹子   “反正我不想你有事儿瞒着我。”韩以诺还是挺闷闷不乐的。   严冬棋被他说的心里挺软和,觉得有这么一个贴心小裤衩真是挺好的:“行行行,以后肯定不瞒着你,就算半夜起来上厕所也把你叫醒给你通报一声,您看这样妥吗韩少?”   少年听了这话看上去挺满意,想笑又要绷着,然后胡乱的点了点头。   “唉,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较什么劲呢。”严冬棋有点儿惆怅的看着韩以诺。   韩以诺被问得有点愣,因为他的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老要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   “你不问问我这只手是怎么壮烈的吗?昨晚非要问非要问的,今天也不见你吭声了。”严冬棋挥了挥手上的那只爪子。   韩以诺今天光想着昨晚跟他哥生气的事儿,把这事儿都忘了,这一提才想起来:“要问的,怎么回事儿,有人在酒吧闹事?”   “可以这么说吧,”严冬棋点了点头,“我带着保安过去劝架……”   “他们把你打了?”韩以诺眼睛猛的一睁,一副“卧槽敢打我哥老子分分钟灭你全家”的姿态。   严冬棋被他着急的表情逗笑了:“没,是我自己不小心,一巴掌摁倒沙发沿上的玻璃碴子了。那些小孩儿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见到我手流血了,那一个个吓得跟被点了穴似的。”   韩以诺挺心疼的把严冬棋的手捧起来,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疼吗?”   “还行,不算特别疼。现在小孩儿打架全是虚张声势,不像我们当年,晚上打群架,把书都搁在教室抽屉了,就往书包里搁半块儿砖,之前受伤那才是实打实的疼。”严冬棋不以为然,回忆起当年还有那么点儿骄傲的意思。   韩以诺把他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放到沙发上,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昨天,送咱们回家的那个……”   “你说穆子礼啊?”严冬棋微微眯着眼睛看焦点访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人挺好的,昨儿晚上跑前跑后的。”   韩以诺有点儿不高兴的抿了抿嘴:“他谁啊,没听你说过。”   “我认识的人多了还挨个跟你说啊,你记得住吗?”严冬棋没看他,继续认真看着电视,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口,“前段儿时间在酒吧认识的一个朋友,挺聊得来的。”   “之前我军训给你打电话那晚,你说跟人聊天,是他吗?”韩以诺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问。   严冬棋愣了一下,想了想,侧头笑道:“你别说,还真是,我俩就那时候认识的。不愧是年轻人,记性就是好,你不说我都忘了。”   韩以诺还想继续问,但又不知道问什么,也不知道严冬棋会不会嫌他烦,只好跟着严冬棋坐在电视机前面儿看电视,看着屏幕发愣。   “那人是个搞艺术的,之前听严芷小同学说觉得理科没意思,之后学文的话想弄什么艺术特长生。就这个穆子礼,还在美院上课呢,我估摸着以后他搞不好能帮上一把。要不然我哪来的闲工夫没事儿在酒吧交朋友,那我不得累死。”严冬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挺随意的补充了两句。   韩以诺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心情好了一点儿,于是伸手把遥控器拿过来,调到军事台,然后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然后半个身子倚在严冬棋身上乐呵呵的开始看电视。   “我还没看完呢。”严冬棋无奈抗议。   韩以诺微微的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好看,咱们换个台。”   “简直是服了你了。”严冬棋翻了个白眼,也没换姿势,任由比他高大的少年蜷在他身边兴致勃勃的看电视。   转眼的工夫,严芷和韩以诺就升到了高二。两人一人选了文科一人去了理科,还好薛楷在高一第二学期考得不错,和韩以诺仍然呆在一个班。   高二的课更加紧凑,还带着晚自习,韩以诺每天早上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严冬棋光在一边儿看着都把他们学校领导的十八辈儿祖宗都问候了个遍,每天有一半时间都琢磨着要给这小子做点儿什么补一补。   他接到周海的电话时挺意外,他俩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主要是因为这死胖子一向见色忘友,和女朋友打得火热时从来把他忘的干干净净,这会儿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非要他晚上出来见一面。   外边儿不算太冷,因为正在下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从中午就开始下,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下的很是费劲,因为地面温度高,整个路上都糊着融化了的雪水,泥泞成一滩。   严冬棋裹紧身上的大衣,两步窜进酒吧里面,一抬头就看到周海正坐在酒吧一角玩手机。酒吧里灯光昏暗,手机屏幕的光打在这货肉嘟嘟的脸上,看上去又恐怖又好笑。   “你这是要干嘛啊大冷天儿把我叫出来。”到了冬天,严冬棋就不大爱喝店里的酒水,觉得冷得很,于是干脆两步走过去坐在周海对面儿,一副洗耳恭听的大爷姿态。   周海看到严冬棋坐过来之后,立马把手机撇到一边,扯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嘴脸:“你猜猜看,我今儿要跟你说点儿什么?”   严冬棋简直想一巴掌糊在他这张肥脸上:“周大爷,您这是说相声呢吧,还带抖包袱的不是?”   “你怎么这么没劲,叫你猜你就猜,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周海不为所动,又朝严冬棋抛了个媚眼儿。   “你行行好吧大哥,”严冬棋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有什么事儿赶紧说,以诺十点钟下晚自习,今儿外面下雪,车不太好走,我要去接一下他。顺便也把严芷送回去先。”   周海每次提到韩以诺都有点儿冷嘲热讽的意思:“严大爷,您今年才刚二十六岁,能不能别把自己搞得跟四十六一样的单身父亲一样,成天围着孩子转,瞅瞅你那三句话不离韩以诺的德行,我真是不愿意看。”   严冬棋也知道周海老是觉得自己挺吃亏,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答道:“我也不是天天操心,刚赶上今天下雪了不是。”   “小严同志,不是我说你,咱能不能不要因为你那入土的初恋女友一个嘱托就把自己栽进去啊?我问你,你还准备养韩以诺多久?”周海斜着眼睛看他。   严冬棋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时韩佳也说只要让韩以诺在自己跟前儿长到十八岁,哪怕之后卖了都行。卖是不可能了,虽然照韩以诺现在这个成色,绝对能卖个好价钱,问题是自己也没什么渠道能拐卖人口。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本来想着就一直这么呆着就行,等韩以诺经济能独立了……”严冬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周海越来越不忿的表情,声音渐渐没了底气。   周海痛心疾首:“好我个严大爷,老子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这么傻逼啊!你凭什么养到人家经济独立,你是欠他姐弟俩的还是怎么的啊?你说你养你爹妈养严芷,哥们儿没二话,这是你应该的,但是这小子算怎么回事儿啊?”   严冬棋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只好挠了挠头发:“反正我爸妈爱小孩儿你是知道的,要我养了这没两天就把人家孩子又扔了,估计我娘得把我腿给打断了。而且严芷和韩以诺关系也挺好的,俩小的是个伴儿我觉得。”   “你觉得个屁,你就在这儿扯淡吧你,反正哥们儿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他娘的是个生意人,干个啥事儿亏本儿了你划得来划不来?”周海把面前的桑葚汁一口气干了,说话的时候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简直变态。   严冬棋敷衍的点点头:“行了,知道了,我回去肯定琢磨这事儿。”   “琢磨?你得好好琢磨!”周海说了一半突然拍了下脑袋,“正事儿都忘了。我不是跟你说娜娜有好多挺不错的小姐妹吗,前一段儿时间我给她说了你这事儿,特积极给你物色呢。”   严冬棋早把周还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突然被他提起来才想到,一时间也起了兴趣,“啧”了一声笑道:“周大爷,没白跟你当兄弟,你自己吃肉还能记得给我留口肉汤,不错不错。”   “那必须。”周海得意地笑了一下,“我俩在家里商量了好久,找出了俩挺符合你标准的,而且娜娜把你照片给自己的小姐妹都看了,可喜欢你了都。”   严冬棋听着有点儿不靠谱:“不是,你做事儿能不能靠点儿谱,你就把我照片这么撒出去,会不会显得老子有点儿饥/渴?”   “没事,现在的姑娘就喜欢你这种长得帅还饥/渴的。”周还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儿猥琐,“而且你一年多没对象了,你要是真一点儿不饥/渴,哥们儿就只好大义灭亲带你去医院瞅瞅了。”   “操,真是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严冬棋被他说乐了。   “给你看看照片,你选一个,要是觉得都差不多,可以俩都见见,选一个喜欢的再好好深入了解。照我对你的了解,绝对一个月之内就能拿下了。”   严冬棋把手机接过去,来回划拉着看了看俩姑娘的照片。长得都挺不错,都是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气质纯纯的漂亮妹子,勾的严冬棋心里有点儿痒。   他又来回看了看,最终敲定了其中一个黑长直无美瞳的素颜妹子,然后把手机还给周海。   周海看了一眼就乐了:“我就知道你得选这个,我多了解你啊,你眼神儿一瞟我就知道你要找什么妹子。娜娜还非要推荐另一个,说是和你有夫妻相。”   严冬棋笑了笑,从兜里摸了烟给周海递了一根,周海连连摆手:“不抽,家里那口子鼻子尖的很,闻见我抽烟就要闹着和我分房睡。”   “操,秀恩爱可以去死了。”严冬棋笑骂了一声,给自己点上。   “这姑娘叫邓晓晓,比你小三岁,也是开网店的,买什么我不大清楚,听娜娜说性格特别好。这样吧,我给咱安排,刚好我这谈了这么长时间,你也没见过我对象呢,四个人一起吃个饭。”周海把邓晓晓的照片发给严冬棋。   严冬棋点了点头,抬手看了一下表就站了起来:“行吧,就先这么定,时间定下来你再给我说,我去接俩孩子放学。”   周海也跟着站了起来,严冬棋挺惊讶:“干嘛呀,你不一向是不跑到十二点不回家么,我上个礼拜进了点儿新酒,你要想尝尝就到吧台点就行了。”   “不了,”周海站起来把撂在一边的羽绒服穿上,俩人一起朝外面走去“娜娜给我发消息了,说是在家里煮了小馄饨当宵夜,等我回去吃呢。”   说完之后还笑得一脸幸福。   严冬棋简直羡慕嫉妒恨:“你够了啊,单身狗还能不能活了?还吃宵夜,都胖成这样儿了,看看你那性感的小肚腩。”   “你懂个屁,”周海不以为然,“有肚子说明生活幸福,不像你,一手摸上去还有腹肌,这说明什么呢,没对象闲的只能运动了呗。”   他不等严冬棋反应过来就一溜小跑跑到自个儿车跟前,完了还扭头扯出了个胖乎乎的嘲讽的笑容。   严冬棋站在后边儿看着,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只好冲周海摆了摆手让他快滚。 作者有话要说:  叫弟弟快认清或者表明心意的呼声非常高,我可以理解,但我必须要声明的是,我写的是都市轻喜剧没错,但并不是和现实脱节的乌托邦。弟弟明白自己的感情一定是很艰难的过程,毕竟每个人不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定义为喜欢同性,况且弟弟还在青春期中,异性恋尚且迷茫,更何况喜欢上自己的哥哥,这必须要有一个过程。其次,有人说周海总是介绍妹子,是个阻力,但我私以为这是最正常的相处方式,生活中决不会有好哥们儿撺掇自己的朋友喜欢同性,这是最起码的人之常情。再者,对穆子礼的排斥普遍非常严重,其一,我认为他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熟男人,说不上德艺双馨,但绝对可靠,并不比韩以诺差在哪里,只是输在感情的起跑线上罢了,其二,他对韩以诺的态度也绝对是正常人的反应,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事实不过如此,不必要被人诟病至此。我从来不图我的角色,行文进度会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也觉得过度的解释只会让人觉得跳戏或者心生厌恶。但是我认为有时候解释是有一定必要的。这么冗长啰嗦的解释不会再有第二次。就叁十酒而言,无论是悬疑,玄幻,还是言情,纯爱,文字一定会高于生活,但绝不会脱离生活。   以上。 ☆、邓晓晓   和周海吃饭的时间定在下午六点,严冬棋站在衣柜前面有点儿纠结,他是没所谓究竟要穿什么才能显得帅,他只是在琢磨着到底该穿得随意点儿还是正式点儿。   太随意的话让人家妹子感觉不到自己诚挚的内心,要是穿的太正式,那他丫的这不就真成一个相亲会了么。   他穿着件儿背心在衣柜前面晃荡到都开始打喷嚏,才终于摸了一身衣服出来。   深色牛仔裤,黑色羊毛衫领口能若隐若现的露出锁骨,带着点儿男人特有的性感。外面再裹一件浅驼色的呢子大衣,严冬棋在鞋柜前面的全身镜那儿照了照,觉着如果能再配一副金丝边眼镜,他都敢把自己的高中学历直接篡改成海归MBA。   周海把吃饭的地儿定在一家私房菜馆,七拐八拐还挺幽深,但是外面的车停的那叫一个密密麻麻见缝插针。严冬棋找了好久才在一个角落里停下车,急急忙忙的进了饭店。   外面刮着呼呼的老北风,店里面却绿意繁茂,刚一进门还看到了一个小型的假山,有水流顺着石面流到下面的一洼池水里。   严冬棋挑了一下眉,这死胖子今儿的逼格有点高啊。   他给门口的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小服务员报了周海的名字,这姑娘把严冬棋带到一个叫做“绿意居”的包厢。   严冬棋在路上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店装修的的确别致,每个包厢都是用三色磨砂花玻璃屏风隔开,屏风上还搁着吊兰,绿叶垂下,很有些“城春草木深”的意味。   他微微眯了眯眼,这样的装潢怪不得有这么多客人,别说菜好不好吃,就这环境也绝对符合了现代人那点儿微薄的艺术情操了。看来这家店的老板也是个懂艺术的。   拐进包间,其余三个人都到了,严冬棋有点儿不好意思,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就迟到,简直就是要负分滚粗的节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这地方太难找了。”严冬棋一进门没顾得上看人,就先开口道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俊朗笑容。   周海替他打圆场:“这天气出门就是挺费劲的,没事,我们也是才到。”   包厢中间是个四面方桌,周海旁边一侧的座位空着,另两边坐了俩姑娘。严冬棋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凭借着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毒辣眼光,挺容易就能看来这俩人的大体性格。   坐在周海边儿上的妹子估计就是周大爷嘴里念叨着的准媳妇儿娜娜,挺清秀一姑娘,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是挺有灵气,一看就是个泼辣性格。   至于另一个,严冬棋趁着落座的功夫又看了两眼,觉得光这么看上去……那真是相当不错。   这姑娘穿了条墨绿色的连衣裙,显得皮肤白皙,整个人纤细而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感受到严冬棋看过来的目光时,轻轻仰头回以一个甜美又稍显羞涩的微笑。   严冬棋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我来介绍一下啊,这是我媳妇儿,乔丽娜,这是我媳妇儿的闺蜜,邓晓晓。两位美女,这就是我铁瓷儿,严冬棋。”   “嫂子好,你和周海在一块这么久,一直都没见到,真是不好意思。”严冬棋稍稍露出个礼貌的微笑,对周海旁边的女人点点头。   “老听大海说到你,今天一见长得真帅啊。”周海的对象真是一点儿不内向,大大方方的开口,说到长得帅的时候还眉飞色舞的撇了一眼旁边的邓晓晓。   大海?严冬棋在心里狂笑,然后斜眼撇了一下周海,光看这广博无垠的体型,那倒真是挺大海的。   严冬棋把刚才一直提在手里的纸袋递给乔丽娜:“这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该准备点什么,也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知道嫂子喜不喜欢。”   周海谈过好些个女朋友,但是叫严冬棋看过的这还是第一个,以前那些顶多就是看个照片儿就完事。   俩人在一块儿呆着的时候都不喜欢带自己的伴儿,一是不自在,二是觉得除了能结婚的对象,其他的都没有见朋友的必要。   而且俩人臭味相投,觉得男人们凑在一起聊,一起看路过的美女简直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何必要把女朋友带上给自己找堵。   所以今天周海把这个姑娘带过来,应该就是要敲定了,严冬棋必须要表示表示,给自个儿哥们撑面儿。   周海看到纸袋上的商标,挑了一下眉毛,冲严冬棋摆了一个“孺子可教也,哥们够义气”的猥琐笑容。   严冬棋扯着嘴角痞痞一笑,邪气的回了一个“那必须”的眼神。   周海这对象性格实在是不一般,在严冬棋看来很适合周大爷肉肉的性格,挺有点儿铁娘子的利索劲儿。她毫无顾忌的把纸袋里的盒子拿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打开了礼物。   是两只情侣手表,表盘上的碎钻足以晃瞎人眼。   她倒抽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把盒子又放回纸袋里,表情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会不会有点儿太贵重了?”   “不会,”严冬棋笑了笑,“周海这厮我太了解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生活起居都得嫂子你照顾,我还觉得这礼物太薄了呢。”   乔丽娜听了这话明显挺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哪有也没什么,他这人挺好伺候,脾气好。”然后也没再推辞,将礼物收了。   严冬棋也不等周海介绍,迳自从兜里又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推到旁边那姑娘的面前。   给周海两口子选礼物的时候,严冬棋就又买了点儿小玩意儿,心里的打算是,要是这姑娘他喜欢,那礼物就送了,要他不喜欢,那不好意思,没他什么事儿了,只能回去送严芷。   “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叫严冬棋。”男人笑着把礼物推到女孩子面前,“给嫂子买礼物是看到的,希望你能喜欢。”   他的声音柔和温暖,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再配套一副帅气的笑容,简直就是大杀器。   旁边儿的周海眼儿都直了,他知道严冬棋会泡妹子,没想到居然这么会泡,要是学校有这个专业,那严冬棋他妈的早就能评上教授职称了。   “……你好,我叫邓晓晓。”那妹子脸都红了,声音细细弱弱的,也不敢抬头直视严冬棋。   旁边的乔丽娜戳了戳这姑娘,然后似笑非笑的瞟了严冬棋一眼:“这什么啊,快打开给我们看看是什么宝贝。”   “不好吧。”邓晓晓扭捏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看了一下严冬棋,满面绯红的样子很可爱,“那个,我现在能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了,我还怕你不喜欢呢。”严冬棋笑容不减,轻轻抿了一口水,抬手间自有一分微痞的优雅。   盒子里放着一枚精致的发夹,镂空的雕花上布满细碎晶亮的水钻,看上去小巧又精致。   妹子看上去很喜欢,于是鼓起勇气又看向严冬棋的眼睛,眼神诚恳又带着点儿姑娘家的羞涩:“谢谢你,我很喜欢。”   “有什么话边吃边说嘛,大家都饿了吧。”周海实在是饿的不行,感觉自个儿的胃已经开始自我消化了,于是也顾不上正在泡妹子泡的很顺溜的好兄弟的死活,不等严冬棋说话就先插了进来,顺便把菜单往中间推了推。   严冬棋心里把周海颠来倒去骂了七八遍,脸上却依旧温柔带笑,他伸手把菜单推到俩姑娘的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趁着俩人低头看菜单的功夫,狠狠剜了周海一眼:饿死算求。   一顿饭下来几个人吃的都很舒心,周海和严冬棋都算得上幽默风趣,尽量让饭桌上不冷场,叫邓晓晓的姑娘本来还挺不好意思,说话夹菜都挺拘谨,到后来也跟着慢慢放开了。   四个人吃完饭往外走,周海两口子回家,严冬棋送郑晓晓,走到大厅的时候两个女孩儿突然说要上厕所,周海和严冬棋只好站在假山旁边儿等着。   “你觉得邓晓晓怎么样?”周海撞了撞严冬棋的肩膀,笑得一脸猥琐。   严冬棋笑了笑:“还行吧。”   “还行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特别满意呢,饭桌上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周海撇撇嘴,显然不信。   严冬棋推了他一把:“我什么时候眉来眼去了,人家姑娘害羞我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周海摆了摆手:“就算是吧,那你用你阅尽世人的眼睛瞅一瞅,这姑娘和你的匹配程度怎么样?”   “这可不好说,”严冬棋没把话说死,他就见了这姑娘一面,也算不上太熟,还得再了解了解才行,“光看样貌是我喜欢的那款你也知道,性格这会儿看也还行,先处处吧。”   周海点了点头:“你俩联系方式也互留了,哥们儿我就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了啊,之后可就看你的了。”   “知道知道,我谈不谈女朋友你比我妈还操心。”严冬棋斜了他一眼。   “废话,这不是你说的,让我吃肉给你留汤喝吗?”周海一边说话一边左顾右盼,“这地方不错吧,娜娜找的,我今儿进来一看觉得简直……等一下,冬棋,那儿站的是不是我之前见的那个你新认识的朋友啊?名字特逗那个,木子李还是弓长张来着?”   严冬棋顺着周海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穆子礼站在服务台前面和里面的服务生说着话。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似有所感的抬头往这边看,见到严冬棋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快步走过来。   手痊愈之后,他和穆子礼在酒吧见面聊天次数不太多,听穆子礼说他要去国外办一场画展还是什么的,有一段儿时间来不了酒吧。严冬棋当时听了,还在心里微微挑眉,看来还是个牛人,以后严芷的事儿可以跟他说说。   穆子礼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伸手就给了严冬棋一个拥抱:“好久不见了。”   严冬棋没想到这大爷动作如此奔放,行为如此前卫,只觉得一股男士淡香水在鼻尖萦绕一圈然后消失。周海在一旁看得咋舌,这是得有多久不见了才能搞得这像是千里认亲一样。   短暂的拥抱之后,穆子礼后退一步,笑盈盈的开口:“你怎么在这?”   “我和朋友来这儿吃饭。”严冬棋用下巴指了指周海。   穆子礼像是这会儿才看见周海,连忙和他握了握手:“周先生,我记得你。”   招呼还没打完,严冬棋眼尖的就看到俩妹子手挽着手从盥洗室出来,连忙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在这里。   “你好。”乔丽娜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旁边的邓晓晓看了穆子礼一眼,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是你俩的朋友?也不介绍一下。”周海的对象嗔怪的看了周大爷一眼。   “你们好,我叫穆子礼,是严冬棋的朋友。也是这家店的老板。”穆子礼彬彬有礼的微笑,刀刻般的五官极具魅力,两个女孩儿都有点儿反应不上来。   严冬棋也有点儿反应不上来,他没想到这店是穆子礼开的,不过当时他估计这店的老板挺有艺术细胞的,这会儿看果真没猜错。   几个人略略的聊了两句就各自回家,邓晓晓是个挺内向的姑娘,得问一句她才能说一句,严冬棋琢磨着姑娘可能还是挺放不开的,为了不冷场,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题,等人家妹子下车回家之后,他才觉得找个对象还真是挺心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妹子出现了。离韩以诺醒悟的日子也不远了。 ☆、失常   回到家的时候有点儿晚,今儿是礼拜五,韩以诺晚上没有晚自修。   严冬棋不知道他在家给自己弄吃的了没,就在小区外面的卤味铺子给他打包了几个卤鸡翅和猪蹄儿,韩以诺是个绝对的食肉动物,而且因为脑力消耗大,一顿饭要是没点儿荤腥就饿得特别快。   严冬棋进家门吆喝了一声:“我回来了。”   然后就听见里屋有凳子腿儿摩擦地面的声音,韩以诺一溜小跑从房间里边出来:“我闻到香味儿了!”   “哎呦你这个鼻子,你上高中都屈才了,得把你交给国家让你去闻地雷。”严冬棋把手上的卤味儿递给韩以诺,自己在门口换鞋,“去那个盘子装一下,你下午吃饭了吗?”   “吃了。”韩以诺边往厨房走边说。   “吃的什么啊?”   “给我自己热了馒头,把昨天的剩菜热了。”韩以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有点儿听不清。   严冬棋坐在沙发上歇了口气:“你没喝点儿粥,就吃馒头了?”   “不想喝。”韩以诺端着盘子出来,嘴里塞了一口肉,说话含含糊糊的。   严冬棋看着好笑:“你可真行,一天吃八顿饭都不带眨眼儿的。”   “我也不知道,饿得可快了。”韩以诺往严冬棋跟前儿一坐,认认真真的啃鸡翅膀,还要开口和严冬棋说话,显得一张嘴特别忙,“你今儿干嘛去了?回来这个点儿,不像是去店里了。”   “我不是叫你每天上课给书包里装点儿吃的么,饿了课间就吃点,要不然饿着肚子都听不进去课。”严冬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嗯,我记着呢,每天都带。问你话呢,今儿干嘛去了?”   严冬棋晃晃悠悠的往洗手间走:“我先去冲个澡,出来给你说,我今儿办了件大事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就有点儿想笑,但是韩以诺没看到。   走进洗手间还能听到韩以诺在外面喊叫了一句:“不带你这样吊人胃口的,不能说完再洗吗?”   等严冬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韩以诺刚好把最后一块儿骨头吐进垃圾桶里,严冬棋挑了挑眉:“你全吃完了?”   “啊?”韩以诺愣了一下,“我没给你留……”   严冬棋摆了摆手:“没让你给我留。我晚上吃不动这些,我就是怕你这么晚了吃多了不舒服。”   “没事儿,不撑。”   “哎呦真能吃,都养不起了啊。”严冬棋在韩以诺身边坐下,笑着调侃了一句。   韩以诺也跟着笑:“没办法,正在长身体呢。”   “还长啊,我看你这是打算戳天啊。”他伸手把搁在桌子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往韩以诺跟前凑了凑,“来,给你看个东西。”   约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严冬棋本来就十分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头发潮乎乎的,浑身上下夹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爽气息。   韩以诺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但是又慢慢靠近,轻轻地呼吸着严冬棋身边令人愉悦的气息。   “看看,快看看。”严冬棋笑眯眯地把手机屏幕送到韩以诺面前,“长的怎么样?”   就像突然被划上了休止符,韩以诺一直挺高兴的心情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似的,所有的愉悦只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不见。   “你觉得长得怎么样,好看吗?”   这是之前周海发给严冬棋的,他一直懒得删,这会儿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这张照片拍的很不错,姑娘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而且吹弹可破,简直是美得不行。严冬棋是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姑娘太上镜,感觉照片儿比本人好看多了。   “问你话呢,你觉得长的怎么样?半天不说话。”严冬棋端了一会儿手机,看韩以诺半天没吭声,就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嗯,挺好看的。”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瓮声瓮气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显得有点低沉。   严冬棋没察觉出来,自顾自的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笑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你不是问我今儿干嘛去了么,就是和这姑娘,还有周海和他女朋友吃了个饭。”   他自顾自的往后靠在沙发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这姑娘性格挺不错的,哎呦一年多没女朋友了,这眼看着就要到手个妹子,感觉真是有点酷爽。”   韩以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他只是模糊地记得自己说了句“作业还没做完”就逃也似的回了房间,生怕严冬棋看出什么异样。   他哥今年也二十五岁了,照理说也该定下个女朋友,好好谈一谈了,他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但是韩以诺一丁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满脑子都被“我哥要有女朋友了”这八个字刷了屏,甚至反应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韩以诺浑浑噩噩的上床躺着,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天花板上某个虚无的点,居然还有心情自嘲了一下:今晚肯定是甭想好好睡了,也挺好,最起码不可能像他哥说的一样消化不良了。   “韩少你今儿没事儿吧?”薛楷推了一下坐在旁边的韩以诺,压低嗓门一脸狐疑的问。   “啊?我没事啊。”他似乎反应了一下,然后才开口答道。   薛楷明显不信:“不是,大哥你蒙谁呢?你真没事儿假没事儿?”   韩以诺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咱能不能不装了,有什么事你还不能跟我说了?”薛楷撇了撇嘴,指了指韩以诺桌子上平摊的书,“哥们儿,语文课过去两节课了,这节物理都快下课了,你这本儿语文书都没带翻过页的好吗?”   韩以诺不吭声了。   “说说呗。”薛楷撞了一下韩以诺。   韩以诺烦躁的用手在脸上摁了摁:“下课再说,让我想一想。”   “我操,你丫快说,我能你活活被憋死。”下课铃一打,物理老师慢吞吞的拖堂布置了作业之后才离开,薛楷眼巴巴的等着老师前脚踏出教室门,转身立马拽住韩以诺。   韩以诺咬了咬牙,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跟谁说一下这个事儿,迟早能被憋进精神病院,于是慢吞吞的开口:“我哥,好像交了个女朋友。”   薛凯点了点头:“嗯。”   然后韩以诺就不再说话了。   薛楷等了半分钟之后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搭在韩以诺的肩膀上感觉要给他跪下了:“大哥,讲故事都不带你这么吊人胃口的。然后呢?”   韩以诺慢吞吞的转头看了薛楷一眼:“没了。”   男生怔愣了半晌,眨了眨眼睛:“没了?”   “没了。”韩以诺点了点头,把摆在桌上三节课的语文书装进抽屉里,然后摸出一本生物书端端正正的摆好。   “卧槽不带你这么整人的……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哥有女朋友了,所以你今儿才这么不高兴?”薛楷皱着眉头理了理。   “不是有女朋友了,是快有女朋友了。”韩以诺皱着眉纠正。   薛楷无奈:“这有什么差别吗?好吧,因为你哥快有女朋友了,所以你今儿这跟喝了三斤老陈醋似的,整个表情一直拧巴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烦,老想把那个女的拉出来揍一顿。”韩以诺整个人趴在桌上,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闷闷的。   薛楷听完挺乐,他从来没见过韩以诺露出这么鲜明的感情过。   无论是大考中考小考,各科老师的各种表扬,各种妹子的各种表白,他都表现得沉着冷静,淡定自若,那种“天塌下来关老子屁事”的狂炫酷拽的气场,把全校的女性包括食堂大妈都迷得一愣一愣的。   薛楷曾经亲眼看见食堂大妈一边夸着“这小伙真帅”一边抖着勺子给他饭盘里多打了两块儿排骨。   但是他也不好表现的太幸灾乐祸,只好深沉的凑过去:“你别急,我给你分析一下啊。”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分析的,在他看来这事儿挺扯淡的,他哥谈个恋爱和他有一毛钱的关系,真不知道烦个什么劲。   “让我想想啊,”薛楷绞尽脑汁,尽量带入自身,从自己的想法入手,“我觉得这事儿有三种理由,第一个,我觉得这个最靠谱,就是你和你哥俩人,对吧,大家都看在眼里呢,感情那么好,突然出现一个妹子要和你分哥,你当然不愿意。”   “第二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看到你哥谈恋爱了,想到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现状,也有点儿想谈恋爱了,青春期的骚动嘛,你懂的。”薛楷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还兴致勃勃的推了一下趴在桌上的韩以诺。   “最后一点,我是觉得没什么可能,但是还是要分析全面,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和你哥喜欢的妹子是一个类型,你喜欢上你哥的女朋友了。”   韩以诺越听越觉得荒唐,抬起头斜了薛楷一眼:“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屁,老子是在帮你分析,好心没好报。总不能是因为你喜欢你哥,所以不想他交女朋友,然后才生气了吧?”   薛楷大大咧咧的调侃了一句,韩以诺听完之句话,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严冬棋难得去了一回奶茶店呆了大半天,店里的小店员都说每次严冬棋来了生意都比平时好,希望严冬棋一直呆在店里,整的他哭笑不得。   中午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严冬棋拿出手机一看有点儿意外,是严芷。   “怎么这个点儿打电话啊,吃饭了没?”严冬棋接了电话,语气里带着笑,他有一阵儿没见到严芷了,挺想的,正打算这两天回去一趟,没想到小丫头先打电话过来了。还行,没白疼。   “吃过了,”严芷的声音挺悠闲,带点儿懒洋洋的意思,“严冬棋同志啊,你没有什么要给我交代的吗?”   严冬棋听着好笑:“我有什么要给你交代的?今儿吃了几碗饭,上了几趟厕所?几趟大的几趟小的?”   “你别装糊涂,我问你,你是不是又找女朋友了?”严芷的声音听上去莫名有一种打倒黑暗恶势力的正义感。   男人在电话另一头哭笑不得:“你这是审我呢?而且还没呢,正打算处处来着,怎么,韩以诺和你沟通交流告诉你的。”   “不是,薛楷给我说的。韩以诺给薛楷说的。”严芷挺随意的答了句。   “哎呦,可以啊严芷,都会培养线人了。你和薛楷关系现在这么好,不介意人家当初掀你裙子了?”严冬棋逗她。   严芷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少来,别想岔开话题。老哥我可提醒你,别瞎谈女朋友,现在这社会多乱啊,心机婊一堆一堆的。就你喜欢的那种类型,三分之二都是没安好心。”   “去去去,哪儿就轮得上你教育我了,我谈个女朋友还得给你报备啊,你和韩以诺都是这毛病,昨晚我跟韩以诺说了一下这事儿,那小子脸拉得老长。真是,别的没学会,这点跟你学的挺好。我干脆孤家寡人,看着你和韩以诺都找着对象才行是不是?”严冬棋嗤笑了一声。   “不和你瞎扯,反正我不同意的嫂子,你谈了也得分,我撺掇妈那两下你可是见识过的,哼。”严芷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严冬棋有点儿哭笑不得,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牛逼,他这个当哥的简直艰难爬行在食物链最底层了都。   放学那会儿韩以诺轮值打扫卫生,薛楷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先回家,结果一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严芷。   “怎么了?”薛楷冲她笑了笑,走过去问道。   严芷撇了撇嘴:“没办法,准备找韩以诺谈个心呗,坚决站在同一战线抵御外来侵略。”   “你俩不至于吧,我怎么觉得严大哥有点儿可怜啊?”薛楷有点儿无奈。   严芷推了他一把:“你懂什么啊,嫂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你回家去,别管闲事。”   薛楷摸了摸鼻子,正准备说话,旁边楼道突然有个女生蹿了过来,站到严芷跟前:“严芷,你要的耽/美小说文集我给你发了,你晚上回去收一下。”   严芷点了点头:“谢了啊。”   “没事,”那女生挑了下眉毛,一脸贼兮兮的表情,“大家都是同僚嘛,互相帮助互相分享嘛。”   说完这句话之后匆匆打了个招呼又走了。   薛凯没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只好抬手拍了拍严芷的脑袋:“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严芷半天没反应过来,隔了好久才冲着薛楷的背影吼了一句:“卧槽你居然随便摸老娘的脑袋!”   她回头之后正好看到韩以诺面色沉冷的走出教室,于是抬了抬胳膊,学着严冬棋的样子勾唇痞痞一笑:“哟,小诺子,咱俩聊聊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计妹妹应该不是助攻,再腐也不会撺掇自家哥哥的,小天使们就别太开心了。   目测明天弟弟就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哥哥了,这么看来进展还是可以的。 ☆、女人的直觉   学校门口有一家小小的奶茶店,物美价廉,两块五就能买一大杯柠檬水的那种。   韩以诺和严芷在里面找了个小角落坐了下来。   严芷见韩以诺不吭声,就自顾自的点了一杯招牌奶茶,一杯鸳鸯奶茶,还一边兴致勃勃的开口:“这家的招牌奶茶特别赞,而且超便宜,我这月零花钱还有一点儿,请你喝。”   韩以诺抿了抿嘴,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想跟我说什么?”   “哎呦,就是聊聊呗,咱们挺长时间没见了,这段儿时间每天学的紧的跟要投胎似的,咱俩一分班还隔楼层了。咱不还是半个亲人吗,得多走动走动沟通沟通情感呗。”   严芷大大咧咧的冲他笑了笑,然后把服务员端来的奶茶推了一杯到韩以诺的面前:“尝尝吧,特别好喝。”   韩以诺低头默默地喝奶茶,对面儿的严芷喝着东西也一点儿不耽误说话,她暗搓搓的巡视四周的顾客,大多都是三十九中的学生,一半儿以上都是约会牵小手时不时还要么么哒的。   “卧槽,你看你看,三班那个体育委员居然和九班的班花在一块儿?卧槽,扯淡呢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还行,两坨牛粪不知道在一块儿较个什么劲。”她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奶茶。   韩以诺不吭声,用吸管戳着杯底的椰果,心不在焉的瞟着窗外。   “不是吧,他俩也有一腿,你左手边儿第二桌,五班的班长和我们班一女的,啧啧啧,这男的也有女的愿意找,怪不得那么多女的给你写情书。”严芷撇了撇嘴,然后一口气把剩下的小半杯奶茶喝了个精光。   韩以诺今天的心情本来就有点儿不太美妙,严芷在旁边一直嘚吧嘚嘚吧嘚说个没完没了,他觉得自个儿太阳穴突突的跳,语气也有点儿不耐烦了。   “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严芷听了这话也没生气,笑嘻嘻的用吸管一颗一颗的吸着杯底剩下的珍珠,一边还抱怨:“这珍珠难吃死了,没老哥店里的好吃。”   “你这话什么意思?哥不就是开酒吧的吗?”韩以诺没听明白便开口问了,他下意识地对严冬棋所有的事情都特别好奇。   严芷点点头:“对啊,但是前两年闲着没事开了一家奶茶店,和海哥合伙的。叫什么‘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来着,我也忘了,反正就是没直走。”   韩以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和严冬棋傻了吧唧的生活了一年多,也就知道严冬棋是个男的。   严芷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但是粗中也有那么点儿细,她打眼儿一看就知道韩以诺又在郁闷了,于是笑着开口:“你别乱想,不是哥不跟你说,他也没跟我说啊,还是我去海哥店里拿东西的时候听他说得。”   “哥就是那种人,不爱把生意上的事儿跟家里面说。他当年不愿意高考,没被我爸打死,硬是憋住没说自己在外边儿都开了店了。”   韩以诺认真地听着。   “是不是特帅特爷们儿?从来不把工作带到家里,又体贴温柔,我以后就想嫁给我哥这样的男人。”严芷说起来这个,一脸憧憬,“而且长的多帅啊,不管到哪儿,后面都跟着一堆犯花痴的扑棱蛾子。”   “嗯。”韩以诺表面上淡淡的应了一声,其实心里简直赞同的不行了,在他心里世界上再没有比严冬棋更好的人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没有人比得上严冬棋。   “啊当然,你也特别帅。除去亲情加分,说句实话,你的确比我哥长得帅,也不能这么说吧,你俩走的不是一个风格的。”严芷说到兴头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又特别诚恳的夸了韩以诺一句。   男生难得起了点儿兴趣:“怎么不是一个风格?”   严芷想了想:“我哥算是比较俊秀,肤白貌美腰细腿长那种。你就不一样了,帅的特纯爷们儿,浓眉大眼高鼻梁的标准帅哥。而且你应该又长个儿了吧?”   她说完还上上下下打量了韩以诺一番。   “不知道,应该吧。”体检都是一学期一次,这会儿期中考试都过了好几个礼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长了没,只是觉得现在一低头都快能看到严冬棋发顶了。   严芷“啧啧啧”了几声:“你看看,你这个个子,你这个身材,就算不要脸也都有姑娘喜欢,再别说长得这么帅。小同学,你以后可不得了啊。”   韩以诺见严芷说话越来越天马行空,没个重点,于是及时开口把她拉了回来:“你今天找我就是闲聊的?”   “那倒不是,”严芷清了清嗓子,表情难得严肃认真起来,“我就是想问问你,严冬棋先生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韩以诺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还能怎么知道的,中午吃完饭碰见薛楷了,他给我说了一下这事儿。”严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是已经敲定了,还是正在进行中呢?”   韩以诺犹豫了一下,他不太想说这个事儿,但严芷毕竟是严冬棋的妹妹,他想了想,慢吞吞地开口:“应该还没定下来,昨天下午才见了面,但是哥好像挺喜欢她的。”   “哎呦我就说么,他悄没声的就找了个妹子,简直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严芷长吁了一口气之后,又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道他瞎折腾啥呢,这才二十五,就急着找老婆,还能把他单下来了不成?简直了。照我说,他三十岁之前就好好玩,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姑娘。”   韩以诺虽然也很烦严冬棋找妹子,但下意识的还是想替他说两句:“也不算乱七八糟吧,昨天我看了一下照片,还可以。”   “可以个屁可以,现在的姑娘能把‘我就是想要你的钱’纹到脸上吗?就哥那见了个女的智商直接跌下五十的样儿,心机婊绿茶婊到他跟前儿那都是小玉女白莲花的。”严芷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韩以诺觉得严芷说的也太过分了:“你这么说就太过了,哥就是对女的比较体贴罢了,也没贴上去,都是那些女的往他身边凑。”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我知道咱哥什么样,就是那么一说。我就是见不得他找女朋友,什么猫啊狗啊的都敢跟我抢老哥,简直是活腻歪了。”小姑娘说得义愤填膺,冲着空气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韩以诺觉得严芷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说到自己心坎儿上了,于是赞同的点点头,顺便把最后一点冷掉的奶茶喝光。   “不过我说,”严芷突然话锋一转,“要说老哥找女朋友,以我这性格不爽一下还挺正常,你怎么也跟着不高兴呢?”   韩以诺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对面的女生,愣了一下:“啊?”   严芷眯了眯眼睛:“我听薛楷说,你因为这事早上的课都没听进去,逮着谁说话都没好脸,还找他开导来着,我觉得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儿夸张啊?”   韩以诺突然觉得,严芷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带着调侃的微笑,但是眼神带着点儿审视,还有一种难以察觉的犀利,他不知怎么就有些心虚。   “这个啊……”韩以诺暗自斟酌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哥哥对我太重要了吧。”   说完还配合着扯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其实心底直打鼓,他不知道严芷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怕严芷看出什么。   严芷“哦”了一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俩人冷场了片刻,韩以诺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冬天天黑的极早,这会儿几乎已经没什么亮色,于是问严芷要不要回家。   严芷想了想,开口道:“反正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我和你一起回老哥那儿吃个晚饭。”   韩以诺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然后到前面的柜台结账,总不能真让女孩子请他喝东西。   严芷看着韩以诺高大挺拔的背影,轻轻眯了眯眼睛,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头。   俩人回到家的时候,严冬棋已经做好饭等了有一会儿了,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处理值班经理发过来的店内报表,听见玄关的动静便扭头去看。   “哎呦,严芷小同学,稀客啊,你这是来查岗?”严冬棋把电脑搁在一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家里地暖很热,严芷也不穿拖鞋,把脚上的小靴子甩到玄关就耀武扬威的走进来:“对啊,看你有没有把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回家。”   “不是,我说福尔摩芷,你行行好吧,我昨晚刚跟人家见了一次,我还没想好追不追人家呢,你老在这瞎操心什么?”   严冬棋走到她跟前,替她把背后的书包取下来,然后给她解大衣的扣子,有点无奈的开口。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严芷做了个鬼脸,一溜小跑进了洗手间。   严冬棋在后面喊:“你把鞋穿上,厕所地上有水,过会儿袜子该湿了,你又得感冒。”   他说完这话两步凑到韩以诺跟前,拉住他的胳膊凑在他耳边:“大哥,你这事儿怎么能让严芷知道啊,她今天中午就给我打电话了,能把我烦死。”   俩人身体贴的挺近,严冬棋微微仰头,把嘴巴凑在韩以诺耳朵跟前,算不得特别近,但是韩以诺却感觉自个儿半个身体都僵在原地动不了了。   两个人都是大老爷们儿,除了之前几个短暂的拥抱之外,很少贴的这么紧。严冬棋一般挺不喜欢跟人靠的太近,无论是谁都一样。连韩以诺每次想凑上来,他都会下意识的错出一点距离。   大概是怕严芷听到,严冬棋这次难得愿意贴近点儿,韩以诺只觉得时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缓慢,身前的人说话声音像隔了一层水,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只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吸间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自己的耳廓,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股热气变得滚烫,还有自己听的分明的,强烈的心跳。   韩以诺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不正常了。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薛楷的那句话——“总不能是因为你喜欢你哥吧”。   “和你说话呢,发什么愣。”严冬棋说了半天,但是韩以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简直就像是被点了穴。   他有点儿无奈,俩小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个是成天咋咋呼呼直眉楞眼没心没肺的黄毛丫头,另一个是老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小孩每天不知道在瞎琢磨什么的半大小子,唉,心塞。   “啊?”韩以诺被严冬棋拍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下意识发出一个单音节。   严冬棋听见卫生间抽水马桶的声音,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挺费劲的抬高手臂,在韩以诺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啊什么啊,走吧,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天气冷,严冬棋下午炖了一大锅排骨炖菜,放菜之前还拿了一点点火锅底料炒香,整盆菜看上去色泽诱人,保温的盖子一打开,香味弥漫在整个饭厅。   “好香好香好香!”严芷大喊着一路从厕所冲出来,像一辆拉着警报的救火车。   严冬棋从韩以诺手里接过盛好的米饭,一边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提醒严芷:“上完厕所洗手了吗?”   严芷愣了一下,灰溜溜的又跑开了。   “今天你俩回来晚了,赶紧吃饭。我今天要去城西那家店,顺路,吃完了我刚好把你们送到学校上晚自习。”严冬棋说着话手下不停,给俩人一人夹了块儿排骨搁进碗里。   韩以诺“嗯”了一声低头吃饭,他没有严芷说话吃饭同步进行的神技,而且一般只要有严芷在,别说是他了,严冬棋也别想插一句话进去。   “那妹子谁啊?你怎么认识的?长怎么样?快给我看一下照片。”严芷一边啃着小排,一边还能吐字清晰的说着话,让韩以诺想到了之前跟严冬棋一起看的动漫,里面也有一个人,绿头发,作战时喜欢嘴里咬一把刀,说话也是特别清楚,韩以诺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严冬棋无奈,敲了敲她的碗沿:“吃你的饭,吃完给你看。而且我也还没和人家怎么找呢,都没决定好追不追人家,你怎么比妈还烦人。”   “好啊,你敢说咱妈烦人,你完蛋了。”严芷睁大眼睛,一脸得意的笑。   严冬棋被噎住,只好又敲了一下她的碗边:“少扯淡,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再是咋咋忽忽直眉楞眼没心没肺的黄毛丫头,一样是有女人的直觉的,哼哼。本周五更完毕,下周二继续。 ☆、心意   韩以诺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碧绿的草坪,他的身边搁着许多白色的欧式花架,上面用开得正艳的香槟色玫瑰插成花球,旁边垂着白色的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看上去很漂亮。   草坪上上摆满了白色的椅子,很多人,男人们都穿着西服,女人们穿着五颜六色样式各异的裙子。他们走来走去,聊着天,明明是人头攒动,他却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韩以诺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一扭身就看到严芷穿着一条水粉蓝的裙子向自己跑来,先是小跑了几步,后来大概是觉得拖地的裙摆划拉在草地上特别麻烦,她皱了皱眉头,干脆把裙子提了起来,露出一双大红色的运动鞋。   “小诺子,你在这儿愣着干嘛,婚礼马上开始了。”严芷先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二话没说拉着他就跑,不等他开口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边跑着,倒了一下呼吸之后终于能够开口:“谁的婚礼?”   严芷停下来,转头像看弱智一样瞪了自己一眼:“你是不是傻了,我哥和你姐的婚礼啊,你一个伴郎怎么说的话跟傻逼似的。”   韩以诺听了严芷的话惊讶得要命,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结果这时突然响起了婚礼进行曲,严芷跺了跺脚,把韩以诺推到一边儿,自己躲到了另一边。   他一回头就看到两个人缓缓往这边走过来,对周围的人轻轻挥着手,非常恩爱的样子。   这是他这辈子最熟悉的两张脸,就算失忆三百次也绝对忘不了。   男人穿着纯白色的燕尾服,身形修长,英俊面容,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走在他旁边的女子一脸羞涩的微笑,两只胳膊紧紧挽住身边的男人。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婚纱的下摆绣着一朵朵精致的玫瑰花,看上去美丽且美好。   周围的人都在鼓掌,都在笑,有礼炮的声音,还有礼炮带出来的五颜六色的彩纸,男人笑着,宠爱的伸手把旁边女子头上的彩纸碎屑轻轻取下来,女子对着他粲然一笑。   明艳不可方物。   韩以诺觉得自己也应该笑,对面的严芷一边鼓掌一边冲他皱眉头,用眼神问自己怎么了,但是他真的笑不出来。   他觉得好像有棉花塞在他的喉咙里,这团棉花顺着气管一直塞进自己的心脏。   周海站在这条路的终点,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特别显瘦,手里一本正经的拿着一本褐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圣经的玩意儿,看上去非常神父。   那对新人走到周海面前停住脚步,周海伸手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结,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严冬棋,你是否愿意娶韩佳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爱自己一样爱她,不论她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都愿意始终陪伴她到离开这个世界?”   周海的声音严肃认真,从韩以诺这个角度能看到严冬棋的表情。他面带微笑,不时转头冲自己的姐姐笑一笑,满含宠溺。   他想开口叫一下严冬棋,但是嗓子却无法发出声音。   这誓词就像是魔咒,让他的四肢百骸就像针扎一样痛入心扉,而在严冬棋开口说“我愿意”的时候,这种痛达到了极点。   疼痛那么真实,真实到韩以诺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屋内一片静谧,温暖而黑暗。   韩以诺近乎崩溃的捂住自己的头。   自从薛楷那句“总不能是因为你喜欢你哥”说出之后,韩以诺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冒出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的频率,甚至达到了要是韩以诺不刻意做点什么,那声音就能没完没了在韩以诺脑袋里转上一整天。   而他拼了命的在压制因为这句话而冒出来的任何念头。   不能这样。   这个男人是姐姐最爱的男人,也不过因为是喜欢姐姐才答应照顾你罢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而已,那是姐姐此生唯一的挚爱,不是吗?那男人对你那么好,好到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你还想要怎么样呢?而且那人的性别和你是一样的,这怎么可以呢?   薛楷只是在和你开玩笑罢了,韩以诺,你不可以傻逼的连这种话都要当真。   你怎么敢,怎么能,怎么可以喜欢他呢?   韩以诺近乎自我催眠的,一边忽略自己内心的任何想法,一边反复的提醒着自己,残忍的剖析着自己可悲的处境。   可是埋在心底的声音那么小,却又那么清晰,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听得尤其分明。   那个男人对你是那么的好,他照顾你,给了你一个家,给了你那样多的爱,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呢?是男人又怎么样,你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对吧?而且他对你那近乎百依百顺的宠溺,你再任性的多要求一点,他会不会也像平时那样,一边无奈的笑着骂你“小兔崽子”,一边把你想要的统统送到你面前呢?   再多靠近一点点,他也不会生气的吧?   这念头就像是在心底蓄势待发,只等着破土而出的种子,一旦生出一丝念想,就瞬间抽丝发芽,气势汹汹的疯长到令人难以呼吸。   喜欢哥哥,喜欢他,喜欢这个叫严冬棋的男人,超出兄弟情谊的。   没错,就是这样。   韩以诺从没觉得自己的思维这么混乱过,发现自己隐秘情感的窃喜,期待那人能够发现的惶恐和希冀,对这份情感的担心和害怕,还有,令人窒息的,对死去的长姐那难以释怀的愧疚和不安。   原来所谓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并不都是比喻的修辞手法。   韩以诺翻身下床,双脚在挨地的一刹那突然使不上力气,险些直挺挺的跪下去。他扶着床头柜缓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走到厨房,开了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看着空中某一个虚无的点。   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是这个男人费尽心思给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还是他面对父亲时毫不犹豫的拼命保护自己的时候?是他把自己带进一个完整的家里享受新年欢愉的时候,亦或是他站在医院的楼道里,回头看着当时满身阴霾的自己,微笑地说着“名字挺文艺”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听上去真是有点儿恶心,但就是这样,在他发现自己心意的今天,他才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种种奇怪的难以解释的心情,不过是源自一句“我喜欢你”。   仅此而已。   可是该怎么办呢?韩以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杯子放到流理台上,转身慢吞吞地往房间走。他该不该奢望哥哥对自己也有回应?   少年坐在床沿上,黝黑深邃不知迷倒多少女孩子的双眼此刻全是无措和矛盾,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   细微的光从窗帘透进来,打在少年日趋成熟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孤独又迷茫。   严冬棋发现最近韩以诺很不对劲,不是一点儿两点儿。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韩以诺在躲着自己。   卧槽这必须不能吧,老子又哪里伤害了这小子脆弱的心灵了?严冬棋坐在吧台上,胳膊在吧台的边缘上撑了一下,然后吧凳带着身体开始缓慢的一圈圈旋转。   他摁了摁眉心,家里有一个青春期的少年真是费劲,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周海说的,还没结婚呢,就操心的跟个爹似的。   简直糟心。   严冬棋又转了一圈,难道是这小子最近要期末考试,心理压力太大了?这不扯淡呢么,叫韩以诺考个好成绩就像让孙悟空翻个筋斗一样容易。   这孩子之前没上高中那会儿看上去蔫儿了吧唧的,不像块儿学习的料,结果一进学校,立马文曲星附身,成绩单每每摆在严冬棋面前,就算他脱离了学校这么多年,看着那上面的数字都觉得嫉妒的不行不行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严冬棋用脚撑住地,猛地停下来,有点儿让人犯恶心的晕眩感没能阻止他脱缰了野马似的想象力,不是学习,家里也没什么事需要他操心,照这么说,那必须是跟妹子有关系了啊!   严冬棋一想这事儿就有点儿激动地停不下来,难道是失恋了,不好意思跟他哥说,觉得大老爷们不适合做情感访谈,又怕他哥看出来,于是干脆缩在自个儿屋子里疗伤?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决定找个时间跟韩以诺好好谈谈心,沟通一下情感,加深一下情谊。严冬棋感觉自个儿好久都没和韩以诺好好说话了。   这事儿还没琢磨两天呢,刚好碰上韩以诺他们学校老师临时开大会,取消晚上的晚自习,严冬棋觉得这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得好好聊聊。   “以诺啊,”他给韩以诺夹了一块儿鱼,语气亲切和缓,“你今晚作业多不多啊?”   韩以诺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把眼睛别开了。严冬棋在心里贼笑了一下,这必须是有事儿瞒着他的节奏,弟弟情路坎坷什么的,作为疼爱弟弟的哥哥,那绝不能坐视不管。   “还行。”韩以诺把严冬棋夹给他的鱼吃了,说话有点含糊。   “这样吧,我觉得咱俩好长时间没说话了,你一天忙的不行,不知道在忙活啥,老把自己关屋子里面,咱俩吃完晚饭聊一聊呗。”严冬棋声音温柔又醇厚,韩以诺的筷子跟着就是一顿。   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缓缓地“嗯”了一声。   俩人在沙发上坐的挺别扭,中间能隔一个半人。严冬棋挑了挑眉,平时韩以诺跟自个儿说话都贴得特别近,恨不得俩人抱一块儿说,这简直反常的太明显了。   严冬棋无奈,只好自己往他那边坐了坐,把俩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韩以诺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然后仍旧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诺啊,你最近……”话还没说出来,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就响了。   严冬棋“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于是挺不耐烦的往手机屏幕上瞅了一眼。   屏幕上显示的是“晓晓”。   韩以诺看得分明,他一脸平静的看着手机上的两个字,只有深黑的眼瞳中似乎有什么在翻滚。   “晓晓?”严冬棋电话接起来时,语气中没有一丝不耐烦,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儿笑容。   严冬棋把手机搁在离韩以诺近的那一边儿,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   韩以诺的脑子有点儿乱,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儿声音,大概意思就是这女的明天休假,让严冬棋陪她出去。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起身就往房间里面走。   严冬棋看到他这个动作有点儿着急,对电话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我这会有点儿事,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就挂了电话叫住韩以诺:“你干嘛走啊,说好了不是咱俩聊聊吗?这才刚开了一个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韩以诺附在房间门把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看严冬棋,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毫不犹豫的进了房间,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想要的弟弟的心意。我说十一前会出来,不会骗人。bug已修。 ☆、不想上学   “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严冬棋直到韩以诺把门甩上自己进房间,都处于半痴呆状态。   这怎么一回事儿,这小子刚才是跟他摔门了么?   严冬棋简直都要气乐了,他记得自个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这么喜怒无常啊,就算这小子快要十八岁成年了,勉强还能和青春期挂个边儿,但这表现哪儿有点儿青春期的意思,这他妈的比更年期还难伺候。   这事简直不靠谱的劲儿大。   严冬棋两步走到韩以诺房间跟前,抬手就想敲门。可是手悬在半空顿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落下去。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挠挠头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前一天睡得晚,第二天起床起得就有点儿费劲,严冬棋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下,六点半。   自从天气越来越冷以来,严冬棋基本上每天早晨都会起来给韩以诺做早饭。要不然让这小子冷哈哈空着肚子再去学校商店买冷面包吃,他光想想都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熬了豆浆,用家里剩下的两根儿胡萝卜混着火腿摊了两张饼,再撒上一层白芝麻,满屋子里都是胡萝卜混合着芝麻的香甜味儿。严冬棋从厨房探出脑袋看了看挂在客厅墙上的表,六点五十五了。他又听了听里屋的动静,没声音。   严冬棋有点儿奇怪,韩以诺的闹钟定在六点三刻,怎么这会儿还没起床,这是又赖床了吗?   他把手上的油擦了一把,然后走到韩以诺的房间门口,房门是虚掩着的,他抬手敲了敲,听见没什么反应,只好自个儿推门进去。   大概是听见了敲门的声音,房间里床上的身影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又没反应了。   严冬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以德报怨的楷模,昨儿这小子又是翻脸又是摔门的,自个儿这一大早给他做了早饭不说,还要叫他起床。   就应该一盆凉水泼他脑袋上才算完。   他在脑子里恶狠狠地想了想,但是最终也没怎么样,只是在韩以诺裹着被子的身上拍了拍:“以诺,起床了,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严冬棋说完这句话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说好的凉水呢,说好的兄长威严的,就应该让这小子睡过头长点儿记性。   韩以诺背对着他轻轻缩了缩,声音含糊又沉闷:“我今天不想上学。”   “啊?”严冬棋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于是又拍了他一下,“快起来,要不然真得迟到了。”   结果韩以诺一个猛子翻身了坐起来,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严冬棋,一字一顿的说:“我说我今天不想上学。”   严冬棋被他这反应吓了一大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直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但是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韩以诺一直盯着他,面无表情,但是明显很不高兴。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索性走上来轻轻在他的发顶上抓了两下:“行吧,那你继续睡觉,我去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请假。”   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韩以诺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   他其实醒来的很早,但一点儿也不想动,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然后屏息凝神的听着房间外面严冬棋的动静。   他听见严冬棋摁掉闹钟,然后轻手轻脚走进洗手间洗漱的声音,听见他电动剃须刀响起时的嗡嗡声,听见严冬棋走进厨房的脚步声,还有从厨房传来的听不真切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油在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   然后他就听见严冬棋朝自己的房间走过来,轻轻敲了两下门,紧接着走近他,轻柔的拍着他的肩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妥帖。   明明对待自己的严冬棋是那么的温柔,可是韩以诺却近乎蛮横不讲理的想着:是不是我一上学,你就要去陪那个陌生的女人一整天,像对我一样对她温柔的说话,牵她的手,甚至吻她?   韩以诺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儿抑制不住自己,于是脑子里明明有一个清晰的声音说着,你这样无理取闹的样子丑陋又幼稚,但却还是忍不住冲那男人发脾气:“我说我今天不想上学。”   他看见严冬棋错愕的神情便开始后悔,可是男人只是上前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继续像之前一样温和,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落在发顶上的那只手柔软又温暖,只要这只手的主人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就可以什么都舍弃。那手的温度是那样恰到好处的妥帖,让他鼻子一酸,甚至想要落下泪来。   韩以诺重新躺回床上,拼命压抑着自己想要哭的冲动。   他从知道自己喜欢严冬棋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不安。他一方面希望严冬棋看出自己的心意,可更多的却是害怕。他知道严冬棋喜欢的是女生,如果知道了自己对他抱有这样隐秘的想法,会不会从此疏远他,避开他,甚至抛弃他?   这样的情况是韩以诺根本不敢想。   可这样的情感压在身体的深处,只能让人喘不上气来,让他甚至开始抵触叫严冬棋“哥哥”,他抵触一切能够把两个人的关系厘清的东西。   但是他只能拼命告诫自己,为了能够继续得到那男人的温柔,他就必须要装作风平浪静,不到万不得已的那天就不能僭越,不能让严冬棋讨厌他,否则他一定会不知所措到崩溃。   问题是现在的自己,每时每刻都觉得这就是万不得已的那天。   他甚至有些任性的想着,要是严冬棋不对他这么温柔就好了,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上他。   韩以诺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翻身下床。   严冬棋正在客厅给韩以诺的班主任打电话,声音礼貌又客气:“……对,他今天不大舒服……”   韩以诺轻轻地走到他身后,看着严冬棋从薄薄的家居服透出来的形状好看的蝴蝶骨。   再多要一点点温暖应该也没有关系吧?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上前去,自后面轻轻环住严冬棋的腰。   他的确是长高了,从前被严冬棋揽在怀里的少年,此时此刻,只需要轻轻一揽,就能将这男人完完全全包裹进自己的怀中,只要轻轻一侧头,唇角就能堪堪擦过那男人的耳际。   韩以诺觉得这样很好,他把脑袋埋在严冬棋的肩颈处。   他有好久都没和严冬棋贴的这样紧密,怀中熟悉的温度和鼻尖若有似无的香气都让他安心,他在心中无声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严冬棋明显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保持着正常的语气和老师打完电话,然后有点儿无奈的拍了拍韩以诺的胳膊:“少年啊,你这一天到晚到底琢磨什么呢?”   “哥,对不起。”少年的声音有点儿低沉。   严冬棋本来还剩下的那么一丁点儿不高兴立马烟消云散,转眼间就心软了。少年自身后环住他,灼热的体温熨帖的很舒服,严冬棋笑了笑,在他松松的怀抱里转了个身:“怎么就对不起了,我也没跟你生气啊。”   韩以诺也不说话,微微低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严冬棋,两人的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严冬棋感觉到韩以诺还没有松开仍旧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觉得俩人这会儿的姿势有点儿奇怪。他老觉着要是再这样下去,韩以诺得凑上来“吧唧”亲自己一口才算应景。   他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拨开韩以诺的胳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胡萝卜饼,你是打算这会儿吃,还是想先睡个回笼觉?”   韩以诺笑了笑:“我不想睡觉了,想和你一起吃早饭。”   “那行吧,回屋里再套件儿衣服,赶紧洗漱,动作麻利点儿,不然过一会儿凉了吃了不舒服。”严冬棋再在韩以诺低下来的脑袋上抓了两下,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韩以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然后心满意足又带着一丢丢微不可查的失落走向洗手间。   “说说吧,今儿不想去学校想干嘛啊?”严冬棋嘴里叼着一块儿胡萝卜饼,大喇喇坐在沙发上,脚跷在茶几上看早间新闻。   韩以诺心说我也没什么打算,就怕你还有什么打算。他抿了抿嘴唇,乖巧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想上学,就想和哥你在一块儿呆着……要是你今天有事就别管我了,我自己在家里窝着睡觉就行。”   “那必须没事啊,”他看见严冬棋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他最喜欢的那种笑容,柔软的,宠溺的,英俊的,“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家里,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就算有事,哪有事儿比你还重要啊。”   韩以诺点了点头看向电视屏幕,嘴角不由自主的牵起了一点。   “想出去玩吗?”严冬棋把茶几上的餐盘收到一起,偏头看着韩以诺提议。   韩以诺摇了摇头:“不出去,太冷了,我想窝在家里。咱俩看电影吧。”   严冬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啊,没问题。你先去把碗洗了。”   两个人找了两部前一段时间新出的电影,把沙发上的抱枕都拉到身边,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到一起。严冬棋趁着韩以诺找电影的功夫,还去厨房泡了两杯热可可,顺便用烤箱把他之前做好的蔓越莓曲奇饼干重新热了一下。   电影挺俗套,但是韩以诺看得很高兴,因为每次看电影俩人都可以凑在一起坐,然后韩以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贴着严冬棋。   他今天抽了风的想跟严冬棋贴得越紧越好,于是索性侧躺到严冬棋的腿上,面对着电视屏幕。   韩以诺其实有点紧张,因为他不确定不大爱和人亲近的严冬棋会不会让他就这么躺着。   “你这么躺着看对眼睛不好啊。”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看着躺在腿上毛茸茸的后脑勺,他想着这段时间韩以诺反常的表现,也有点儿心疼,恨不得把让他弟弟这么难过的女生指着鼻子骂上一顿。所以也就没忍心叫韩以诺坐起来。   他总觉得韩以诺似乎有一点儿皮肤饥/渴症的意思,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往自己身上凑,严冬棋把这个归咎于这孩子曾经没有安全感的童年时期。   于是严冬棋就那么任由韩以诺躺着,顺便还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他的后脑勺。   严冬棋觉得这电影很不错,最起码特效做的还算是可圈可点,唯一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的是,韩以诺从头到尾看得非常平静,平静到严冬棋都在怀疑他看的是探索发现或者是动物世界。   直到电影高/潮部分,严冬棋还是觉得韩以诺的反应简直太平淡,连呼吸都不带岔的。他轻轻弯下身子看了看韩以诺的脸,发现他就这么睡着了。   严冬棋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把电影关了,想先把韩以诺挪到一边去。因为自个儿的两条腿现在已经跟假肢似的,没有半点知觉了。   他把韩以诺的脑袋轻轻挪到旁边,然后一瘸一拐的从卧室里拿了张毯子出来,正要给韩以诺盖上,就听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连震带响没个消停的意思。   他紧赶慢赶想把手机先关静音,但是韩以诺还是已经微微转醒。少年先是哼唧了一声,然后半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冲严冬棋笑了一下。   严冬棋安抚的拍拍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这才低头看手机。   我靠,又是邓晓晓。严冬棋早把要陪她出去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奇怪这姑娘为什么每次打电话的时间都这么不招人待见。   “喂,晓晓啊。”   韩以诺一听这个名字,立马清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近状态不太好,写的挺没劲的,小天使们多包容,对不起了啊。ps: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向右走   “嗯,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严冬棋刚解释了半句就没再往下说,看样子是被电话里面的人打断了。   严冬棋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拍了拍韩以诺的肩膀,然后伸手指了指韩以诺的房间,示意他回房间继续睡。   “对不起对不起,”严冬棋一叠声道歉的样子让韩以诺很不舒服,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凑近了一点儿,想听听电话里那姑娘是怎么说的。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啊,我在楼底下等了你半个小时跟傻子似的。”严冬棋没有避开韩以诺的意思,只是安静地听着电话里女孩子尖利的声音。   里面的姑娘一点儿没有停嘴的意思:“严冬棋,你昨天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你是不是个男人?”   严冬棋有点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从爽约就能判断出自己的性别,但是确实是自己不遵守约定在先,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只好继续温和的道着歉:“晓晓,真对不起,我这边儿因为一时突然有点事,都忘了先跟你说了,实在对不起,改天我请你吃饭赔罪还不行吗?今天是我的错,真不好意思。”   韩以诺轻轻地咬了下嘴唇。   姑娘的声音和缓了一点儿,但还是挺不高兴的责备:“什么事啊那么急,把我都忘得一干二净的。”   严冬棋有点哭笑不得,这姑娘还不是他女朋友呢,管得倒宽的不行,而且有不少事儿都挺能让自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的。   他无奈的皱了下眉头,声音却没有变,温柔又有耐心:“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是我弟弟,他今天不想上学,我得陪陪他。”   严冬棋属于特别能扯谎的社会人士,但是他觉着既然想把这姑娘当长期发展的对象来相处,最起码就得坦诚一点儿。而且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撒个谎得死不少脑细胞呢,这多不划算。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无意识的抬手,在韩以诺的脊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但是他是真没想到,电话里的姑娘跟点了捻儿的爆竹似的,这会儿突然炸开了。本来已经趋于平静的嗓门又猛地扬了起来:“严冬棋,你是不是疯了?我和你弟弟到底哪个重要?他一个学生不想上学,你不叫他上学就算了,还为了陪你弟弟放我的鸽子?”   韩以诺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她说话,一边回忆了一下严冬棋给自己看过的这个叫邓晓晓的姑娘的照片,觉得简直不止一点儿扯淡。   这姑娘看着挺小龙女,结果这特么就是一郭芙啊。   严冬棋本来觉得还挺抱歉的,可听完这话就开始冒火了。邓晓晓在自个儿面前拿个乔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说韩以诺的不是,于是他那点儿歉疚全被剩下的不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说话也就没之前那么客气了。   “邓晓晓,这点你可听好了,你和我弟比起来,当然是我弟重要。就是天王老子跟我弟比,那也是我弟重要。”他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可是挂过电话之后严冬棋又有点儿后悔。   他其实挺喜欢邓晓晓这姑娘的,俩人自从上次周海撺掇着吃了回饭认识了之后,又陆陆续续见了几次面。   这姑娘看上去挺内向,熟起来之后还算是健谈开朗,偶尔有一点儿小女孩儿的任性,在严冬棋看来也算是无伤大雅。   他觉着本质上没什么问题的姑娘,都算好女孩儿。   问题是今儿这一句话刚刚好戳自己的点儿上了。他九岁之前最烦别人说自己不爷们儿,九岁之后最烦别人说严芷的不好,谁能说严芷一句坏话,他能在校门口连堵那人仨月,见了就揍,揍完就让那小子蹲地上夸严芷,夸不够五十句甭想回家。   结果现在这护犊子的毛病又落韩以诺头上了。   这次挺严重,为了韩以诺,连个快到手的妹子都要飞了,唉。   严冬棋想想就有点儿糟心,但是一回忆邓晓晓那话也真是不乐意听,这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苦笑了一下揉了揉韩以诺的脑袋:“宝贝儿啊,你看看哥为了你,连女朋友都能不要了。”   韩以诺其实知道严冬棋说这句话半点儿其他意思也没有,但是就挡不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脑袋里那点儿绮思有点儿不受控制的往上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儿上去了。   他顺着严冬棋手上的力道往他跟前凑了凑,抬胳膊揽住严冬棋的腰,毛茸茸的脑袋也贴了过来:“没事儿,哥,没女朋友也没事儿,你不是有我呢么?”   严冬棋被他的头发尖儿扫在脸上痒得不行,只好向后闪了闪:“你这净扯淡,你和女朋友那能一样吗?”   韩以诺在心里默默腹诽:我比女朋友可好多了。但是他没吭声,只是笑眯眯的又在他肩膀上蹭了两下。   “哎呦,”严冬棋本来就不大爱和人太亲近,当然,女朋友另当别论。他觉得俩大老爷们儿这么抱着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且今儿才过了不到一半儿就抱两次了,频率高的让他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让他推开韩以诺吧,他又不忍心,只好敷衍的拍了拍少年的脊背,“我的个宝贝儿啊,你上辈子得是只金毛吧。”   韩以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松开胳膊,笑着挠挠头:“我也不是见人就抱啊,我就抱抱你。”   “废话,你还想见人就抱啊,”严冬棋眼睛都瞪大了,“那你不得早被人逮派出所去了,想想就是个变态。”   韩以诺特别喜欢和严冬棋这样聊天的感觉,就像是在这大冬天,把心泡在温度正好的水里咕嘟咕嘟的泡着,又温暖又舒服。   到了下午的时候,一大早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出了点儿太阳,严冬棋往窗外瞟了两眼,觉得这天儿挺适合出门,于是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天气挺好的,看上去不太冷,不然咱出去给你买衣服?”   韩以诺皱皱眉头:“不去,回回出门儿都是买衣服,我柜子里现在还有好几件儿标签都没拆呢。”   “有点儿良心好吗大哥,我不是就怕您老人家一天蹿三厘米,衣服跟不上您那非人类的生长速度吗?”严冬棋翻了个白眼,“那你想干嘛啊?窝家里?那还不如你上学去得了。”   韩以诺心思一动:“我想去你店里看看。”   “去个屁,之前不是给你说十八岁以前不准去吗?而且这才几点,谁家酒吧这个点儿开门的?”严冬棋在窗边儿伸了个懒腰,衣服被提上去了一点儿,露出一圈儿白皙纤细的腰肢,被冬天的阳光涂抹出诱人的光泽。   韩以诺立马把眼睛别开,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我没……没说酒吧,那……那什么,我听严芷说你开了奶茶店,我想喝你做的奶茶。”   “这小丫头,”严冬棋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声,但还是点点头,“行啊,想去就走呗,这有什么的,你还结巴上了。我又没瞒着你的意思,懒得说工作上的事儿罢了。”   少年点点头,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韩以诺不知道是严冬棋真的有品位,还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严冬棋有品位。反正他就是觉得严冬棋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连开的店都比别人的看着舒坦。   严冬棋这店和他们学校门口那几家一点儿也不一样。他特别烦好好的一家店装潢的粉嫩嫩的,感觉一个好好的小女孩儿进去转一圈儿出来说话都嗲的不正常。而且还有墙上面贴着的乱七八糟的便利贴,字儿好一点还罢了,那种七扭八拐的狗爬字写出来的“我爱你”让人只觉得这简直就是报复社会。   韩以诺进店门儿的时候专门看了一下店名,是“向右走”。于是就没忍住问了一下严冬棋:“是不是还有个‘向左走’啊?”   严冬棋无奈的挑了一下眉:“我都准备换店名了。十个有九个都问这个,太烦了。”   韩以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严冬棋一边推门一边扭头冲他说:“‘走的太左,掉坑里撅折了’,这是官方回答。其实吧,就是周大爷开了一家‘向左走’,撺掇我开了这个一块儿。结果他丫鹌鹑蛋那么大点儿脑子根本弄不了这个,没两天就关门儿了,留我这家‘向右走’跟傻逼似的杵着,来个人就得问谁向左走了,真能把人烦死。”   韩以诺听得乐得不行,严冬棋瞪了他一眼,推门进去了。   一进店就是扑鼻的奶茶的甜香气,还混着竹子的清香。韩以诺放眼看过去,店虽然不大,但胜在装潢精致,让人觉得舒适。   店内一水儿竹制的桌椅,连吧台看上去都是竹制的,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天花板垂下来编制的圆形竹笼,里面暖黄色的灯光被竹片的缝隙打散,看上去非常漂亮。   这个点儿店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坐在店里小声交谈,不知道从哪里溢出来的轻音乐,让整个空间内的空气都仿佛流动得更加和缓。   韩以诺太喜欢这里了,简直喜欢的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严冬棋看他这个雀跃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是不是特别喜欢?”   韩以诺用力的点了点头。   严冬棋失笑:“哎呦,没想到你一大小伙心里还住了个小清新啊。”   吧台后面站了两个长得挺不错的年轻小姑娘,看见严冬棋进来就立刻乖乖地叫了声“老板”,眼神儿不断在两兄弟之间逡巡。   严冬棋和韩以诺说了两句话后才往吧台跟前走,抬手指了指跟着走过来站在旁边的韩以诺:“我弟弟,你们都认认脸,互相给说一下。他挺喜欢这儿,估计得常来。”   有个小姑娘看上去性格挺好,一脸灿烂的笑意:“这还用认脸啊,长这么帅,看了必须忘不了啊。”   学校里告白的女孩子毕竟还是害羞的,所以韩以诺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当面夸过,一时间有点儿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就看向严冬棋。   “你们别见个男的就不撒爪行吗,咱得矜持一点儿,而且我弟弟还小呢,不带你们这么调戏的,”严冬棋看见韩以诺那个不好意思又不知所措的眼神,护犊子的模式瞬间开启,“要是他过来玩,想进去自己做就让他自己做,不想做了你们就给他做,做好喝一点儿。”   严冬棋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对面俩小姑娘眼睛放光,看看韩以诺又看看自己,你把我碰一下我把你又碰一下,还互看一眼,然后继续在他俩身上扫视。   严冬棋被这眼神儿看得浑身发毛,又不好问她们在看什么,只好从吧台里面拽了两条围裙就拉着韩以诺进了工作间。   他自己戴好围裙,又顺便给韩以诺系上围裙。工作间和前面的吧台之间连着一个窗口,严冬棋甫一抬头,就看到前台俩小姑娘频频转头,激烈讨论的声音模模糊糊在这边能听个大概一个两个都是面色绯红,呼吸不匀,像是每人吃了三斤日本芥末。   他凑过去敲了敲窗口边儿的玻璃,示意俩人转过去好好上班,自己有点儿纳闷的挑了挑眉:话说“人/妻”是什么玩意儿?什么叫“老板一看就是个受”?妈蛋,老子很禽/兽吗?老子也没禽/兽谁啊,她们明明聊的是中国话,为毛老子分开听得懂,合起来一句话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严冬棋看着两个小姑娘又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的瞟了几眼,然后才意犹未尽的转回去盯着随时可能进来人的门口。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个都神神叨叨的?”严冬棋自个儿嘀咕了一句,回身走到工作台,看着韩以诺特别感兴趣的摆弄着流理台上的各种工具,笑了笑,“看看单子,你想喝哪一种,我给你教?”   韩以诺睁大了眼睛:“这上面的东西你都会做?”   严冬棋“切”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吗?你哥做饭的手艺有多好你不知道?就这么点儿喝的还不是小菜一碟。要不是年龄有点儿不对,老子绝对称得上是中华小当家。”   韩以诺认认真真的看着店里的饮品单,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笑,看了好久之后又翻回第一页,指了指上面的一款奶茶:“就这个吧,丝袜奶茶。”   他挺好奇为什么非要是丝袜味儿的,不能是棉袜味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烦有姑娘喜欢纠结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那XXX重要?简直没有意义。ps:说一件比较糟心的事情,这周日有点儿事晚上没法更新了,特此来负荆请罪的请个假,小天使们就别等了。如果存稿丰厚的话,我尽量在下周日双更,弥补这周犯下的错误,以上。求别打脸。 ☆、丝袜奶茶   “就这个啊?”严冬棋斜眼瞟了一眼他手底下指着的饮品名字,“你就这诉求?这也太简单点儿了吧。”   “感觉听上去挺好玩儿的。”韩以诺认真的笑了一下,“我就想学这个,你教我吧。”   严冬棋弯下腰从流理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工具,说话的声音像是被对半儿折了一下,有点儿不顺畅:“行啊,您老人家说什么我不答应啊,您就是让我把脑袋卸下来送你,我也得照办不是。”   韩以诺靠在侧面的流理台上看着严冬棋做奶茶,觉得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好看的不得了。尤其是在撞茶的过程中,男人两臂舒展,身后的肩胛骨在薄薄的毛衣下若隐若现,带着禁欲的美感。   他的表情很认真,微微皱着眉,从韩以诺的角度看过去,严冬棋的眼睫浓密纤长,无端眨出柔软的错觉。   “来,喝喝看。”严冬棋用一个铝制杯子装着刚做好的奶,茶送到韩以诺嘴边儿,还笑着打趣他,“看看有没有丝袜味儿。”   韩以诺也不避让,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丝滑,回味香醇,没忍住又低头喝了两口。   “哎呦好我个宝贝儿啊,自己端着呗,你看外边儿小姑娘老回头看呢,不嫌丢人啊?”严冬棋一转脸儿就看到外边儿俩小姑娘正扭着头往里看,顿时觉得手里的杯子烫的他分分钟想甩手扔了。   其实这也不怎么奇怪,兄弟间亲密一点也没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严冬棋就是有点儿仿佛被人撞破了什么似的尴尬感。   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儿。   韩以诺“嘿嘿”一笑,伸手把杯子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喝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严冬棋。   “你笑什么笑啊,”严冬棋没好气的看着他,“学会了吗?”   韩以诺把剩下的小半杯三两口喝干净了,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比我们学校门口的好喝多了。哥,我以后能经常来吗?”   “行啊,我刚给前边儿小姑娘说的你没听见啊,她们现在都认得你了,你以后来玩啊带同学什么的都可以。”严冬棋顺手用抹布擦了擦流理台上的茶渍,“这边儿好吃的东西多着呢,夏天的沙冰卖的可好了。”   “但是我想喝你给我做的。”韩以诺没皮没脸的撒娇。   严冬棋斜眼瞅了韩以诺一下:“那没招了,你且等着吧,我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来一回。”   韩以诺不接话,张开胳膊就要来抱严冬棋。   外边的小姑娘正争着争着往里边儿瞅,这要是让韩以诺一下子抱结实了,那他别说十天半个月,就是十年八年估计都没脸进这家店的门儿了。   严冬棋赶紧伸手抵住他胸膛投降:“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到店里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来给你做还不行吗,真是服了你了,这大庭广众的。”   韩以诺这才放下胳膊,狡黠的一笑。   这会儿从外面进来了几个客人,一个小姑娘接了单子就要进来做奶茶,推门要进工作间的时候,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探了一个脑袋进来,眼神在俩人之间打了几个转:“老板,有客人来了,那个……我方便进来做点儿东西吗?”   卧槽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老子难道还在这里面脱/光了跳舞不成?严冬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怎么不方便了?你要做什么,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不用。”小姑娘低着头走到流理台,一声不吭的开始忙手里的活。   “哥,我刚才学会了,我也给你做吧。”韩以诺说完,挽了挽袖子,凑到另一边的流理台开始捯饬。   严冬棋趁这个功夫出了工作间,站到服务台里面,他正想问问旁边的小姑娘刚才在嘀咕什么呢,就听见挂在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抬眼看到几个挺眼熟的女生哆哆嗦嗦飞快的窜了进来,在感受到店里的温度之后长吁了一口气。   “哎,帅哥老板,今天你在啊,好难得啊。”一个女孩儿率先走过来,见到严冬棋之后明显很高兴,转身冲她的同伴挥了挥手,“你们几个,是不是瞎了,没看到今天撞大运碰见帅哥老板了吗?还不来多点一点儿,给帅哥创个收?”   严冬棋挺无奈,他觉得现在小姑娘的奔放程度已经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了。他不大知道怎么接话比较好,旁边的小店员又明显一幅幸灾乐祸的德行,于是只能保持微笑,然后把饮品单推给前面围了一圈的小姑娘们。   “碳烤乌龙奶茶,椰汁西米露,抹茶布丁奶茶要加椰果……还有,哦,还有一杯卡布奇诺,”几个女孩叽叽喳喳了一阵,然后汇总了意见,由一个女孩儿统一发言,“对了,还有四份红豆双皮奶。”   站在旁边的小店员很有眼色的接了单子,进去工作间帮忙,留严冬棋一个人被这几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轮番轰炸。   韩以诺看严冬棋做觉得很容易,真上起手来反而觉得笨拙。其实他以前也会做一点简单的饭菜,还会给韩佳煲一点补身体的汤,结果严冬棋好吃好喝的把他养得太滋润,他现在的家务也就会个拖地洗碗,外带开全自动洗衣机了。   另一个小店员进来的时候,韩以诺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个修长的背影前面,围着好几个喜笑颜开的小姑娘,他看着有点儿不高兴,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频频转头看向严冬棋。   之前他和旁边那个小姑娘都是各忙各的,没说什么话。这会儿三个人呆在工作间就有点儿挤,再加上做奶茶不算难,这俩人就能在工作间隙歇下工夫说会儿话,于是开始抓着韩以诺东问西问。   “那个,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一开始就挺开朗话挺多的那个店员率先开了口。   韩以诺往外看了一眼,那几个女生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他皱了皱眉,心不在焉的开口:“韩以诺。”   “哦……诶?你和老板不是一个姓啊……”   “嗯。”韩以诺也懒得多说,低头摆弄了一下茶袋,看看泡好的茶水颜色准备撞茶。   旁边两个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换了个人又开口:“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韩以诺最近真的特别不待见“兄弟”这俩字,但是也不好说什么,随便应了一声也不再搭话,转头又看了一眼外面。   两个人见韩以诺根本没有聊天的意思,有点扫兴,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窝在一边低声耳语:“这弟弟有点萌啊,本来在外边看他们那么有爱,还以为是温柔攻呢,没想到只对老板一个人温柔,啧啧啧。”   “卧槽,这才叫有爱好吗,咱们老板平时多禁/欲多女王的,你看看刚才,妥妥是人/妻,哎呦萌得老娘一脸血……”   韩以诺本来就心烦,旁边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玩意儿,嗡嗡嗡的惹人心烦,他索性把手里的杯子随便一放,抬脚出了工作间。   “哥,你喜欢喝甜一点还是淡一点啊?”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对话,却让严冬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刚说什么?”严冬棋转头,微笑着看向突然走出来的韩以诺,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只有严冬棋自己心里知道,卧槽不愧是老子的亲弟弟,关键时刻救老子于水火之中,真他妈没白疼啊操!   韩以诺被严冬棋的神情语态搞得脸颊开始微微发烧,一时间忘了要怎么接话。   “老板,这是你弟弟吗?刚才好像听到他叫你哥哥。”还好有一个女生先开口问了一句。   严冬棋笑了笑:“嗯,我弟弟。”   围了半圈儿的几个女生顿时叫了起来:“哇,你弟弟好高好帅啊,大长腿啊~~~”   韩以诺丝毫不理会周围的几个女生,伸出胳膊揽住严冬棋的肩膀,脑袋微微低下去凑到严冬棋耳边:“我刚问你,奶茶是要甜一点还是淡一点的?”   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严冬棋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身体都有点儿僵硬,他甚至怀疑这会儿要是抬个胳膊都能发出“咯嘣”一声。   “哇,好有爱啊~~”几个女生看到兄弟俩的动作更加激动,甚至都有拿出手机想拍一张的。   “美女,不带拍照的哈,我俩也没什么好拍的。”严冬棋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忙眼疾手快将手机摄像头摁了下去。   “哥。”韩以诺又低低叫了他一声,胳膊收紧了一点。   严冬棋简直要崩溃,他连忙推着韩以诺的脊背把他推进工作间:“甜一点的甜一点的,你可快给我进去吧。”   他转头回来看到几个女生奇怪的眼神时,早被社会经历磨得厚的没边儿了的脸皮这会儿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有点儿烧得慌。   好容易送走了几个女生,看着她们找座位坐下了之后,严冬棋三步并两步窜进工作间,中途差点儿把端着奶茶的店员撞翻。   “韩以诺小朋友,你是不是有点儿二啊,没事儿蹿出来干嘛,”严冬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但是没有用力,“你没见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多难伺候,你还过来给她们添话题,我都能被她们几个吵死。”   “现在的小姑娘这么难伺候,那你找女朋友也不一点儿没耽搁。”韩以诺转脸,轻飘飘的瞟了他一下。   严冬棋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来,尝尝吧,我做好了,”韩以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端着个杯子献宝似的捧到严冬棋面前,“和你做的步骤是一样的。”   严冬棋往里瞟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颜色看上去稍微有点儿玄妙,于是问了一句:“你尝过了吗?”   “还没呢,给你尝第一口啊。”韩以诺笑眯眯的看着他。   “行吧。”严冬棋挑了下眉头“啧”了一声,抬手就要接过杯子。   韩以诺收手躲了一下,然后把杯子送到他嘴边儿:“你就这么喝。”   严冬棋挺不明所以的笑了两下:“我又不是没手,你小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韩以诺心里默默地答了一句想你呗,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笑眯眯开口:“你就这样喝呗,表现出我爱你不是。”   “行行行,你爱我吧,我也挺爱你的。”他说完这句话,把嘴凑到杯沿上喝了一大口,然后整个人就跟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样,怎么样?”韩以诺好奇的问他,自己也喝了一大口,表情顿时十分扭曲。   严冬棋费劲的把嘴里的奶茶咽下去,一开口声音都有点儿变了:“韩以诺,我操/你大爷啊,你这特么是爱我吗?你是傻逼啊长到十八岁糖和盐不分吗?”   韩以诺喝的也很痛苦,委委屈屈的开口:“我怎么不分糖和盐了?我知道啊,糖比盐颗粒大啊,我在调味盒里用的就是颗粒大的那一格。”   严冬棋恨铁不成钢的指了他一下:“你不确定就不能先尝一口吗?我这边儿用的是糖粉啊韩大爷,我谢谢你,那肯定比盐粒儿细好吗!”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从冰箱里找了盒原味双皮奶出来,用勺子挖了一大勺递到韩以诺嘴边儿:“张嘴,真成,齁不死你,你加了多少盐啊真行。”   “你说要甜一点儿的。”韩以诺还是挺委屈,含着一口奶冻说话挺含糊。   严冬棋自己也吃了一勺,好赖缓解了一下嘴里咸到发苦味蕾阵亡的情况。   “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一奶茶店还有盐格子啊。”韩以诺从严冬棋手里拿过勺子,又给自己舀了一勺。   严冬棋瞪他:“你还怪我啊,那有的奶茶里面要一点儿盐才好喝,你能怪我?”   他又瞪了韩以诺一眼,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结果一句话没说出来自己先笑了。   韩以诺没绷住也跟着开始瞎乐。   兄弟俩人跟俩二傻子似的一人端着碗双皮奶,一人握住个勺子,面对面的笑成傻逼,造型简直炫酷的无法直视。   俩人笑了一阵儿,刚缓过点儿劲儿来,严冬棋的电话就响了,摸出来一看居然还是阴魂不散的邓晓晓。   严冬棋“啧”了一声,眉毛立刻皱到了一起,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这怎么这么烦人。”   但还是伸手接了电话,声音有点冷:“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邓晓晓不知道说了点什么,严冬棋“嗯”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碗递给韩以诺,自己靠在流理台上接着电话。   “我也有不对,今天没提前给你说就爽约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啊,可以啊。”   “行,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西冷挺不错的……行,我都可以,时间随你就行。”   严冬棋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   韩以诺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原本飞扬的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沉到快要看不到的地方了。   严冬棋挂了电话,没心没肺的拍了拍韩以诺的肩膀:“你看看,你哥就是这么有魅力,什么姑娘见了你哥都得是温柔妥帖。”   韩以诺随便应了一声,没再接话。   他有没有魅力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到自己今天一整天几起几落的心情,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于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所谓的喜欢,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皮奶的间接接吻……算了当我没说。因为明天不更,今天就心怀愧疚的写的比平时稍微长了一点。下周二继续把小天使们,我对不起你们,跪下了。 ☆、发烧   严冬棋一大早去酒吧里对了几个酒单,顺便查了查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把值班经理手头的发票报销了一下,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最近他挺忙的,能这会儿叼空回家还是头一回。   严冬棋在超市买了点儿牛肉和鸡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菜,准备中午回家给韩以诺和他下两碗面吃。   外边儿的雪下的特别大,一路进家门,落在肩头和衣摆的雪花都化成了水珠子,他脱下外套抖了抖,直到换了鞋之后才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韩以诺还没有起床。   刚放寒假没多久,韩以诺和朋友去邻省玩儿了一趟,五六天的样子,玩的时候挺高兴,每天晚上跟严冬棋巴拉巴拉汇报行程能汇报一个钟头,回来的时候还大包小包给他带了一堆旅游纪念品。   可这小子简直不让人省心,回到家没两天就开始感冒,刚开始不算严重,严冬棋还对自己头一遭看到韩以诺生病表现出了深深地惊讶。他估摸着是男孩儿在外边玩野了,一个没注意受凉给造的。   少年这一感冒,整个人看上去都挺没精神,严冬棋回忆了一下他这两天的表现,突然发现这病似乎这两天的功夫越发严重了。   韩以诺不大爱睡懒觉,除了一般刚放假那阵儿补个眠,照这段时间的作息,这个点儿早该起床了。严冬棋琢磨着不大对劲,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他房间走。   “以诺,怎么还没起床啊,是不是难受?”严冬棋一进他房间就看到这小子在床上蜷成一团,于是赶紧凑到他床边,伸手想把韩以诺的脑袋扳过来。   韩以诺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一声:“冷。”   “冷?”严冬棋赶紧把手贴到他额头上,刚感受了一下就发现有点儿不太妙,这脑门儿烫的能把冰箱里的二斤鸡蛋都给煎熟了。   他顿时就有点慌了。   平时韩以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从来也没生过什么病。严冬棋也觉得这孩子好养活,左不过是定时喂两口饭就完了,也没觉得还得怎么样。   就算韩以诺这次感冒,严冬棋也没太在意,这小子这两年的功夫变得又高大又挺拔,整个一高富帅的德行,虽然“富”可能是差了点儿,但在他心里也绝对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士,结果没想到二话没说被一个感冒撂倒了。   严冬棋自己虽然挺纤细,可毕竟也是个大老爷们儿,一年到头也生不了两回病,这会儿就不可避免的手忙脚乱起来。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儿,定了下神,然后赶紧到电视柜抽屉里找药箱子,好赖找出了根儿温度计,赶紧给韩以诺先量温度。   趁着韩以诺在屋子里面迷迷糊糊躺着测体温,他又在客厅里翻箱倒柜的找能治发烧的药,翻了半天除了药箱里那几片创可贴和一瓶未开封的酒精,在博古架最底下找到了大半袋儿积了老灰的板蓝根,一看还是过期了的。   严冬棋盯着空空如也的药箱,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打心眼儿里觉得自个儿根本不是个东西。   这两礼拜他都挺忙的,一个酒吧在翻新装修,其他的店生意邪了门儿的好,自己在几个店里轮着跑,根本没顾过韩以诺的死活。   真不知道这俩礼拜韩以诺自己放假呆家里怎么吃的饭,怎么吃的药,硬生生把一个不痛不痒的感冒拖成高烧。   这哥当的真他妈不靠谱。   严冬棋抹了一把脸,转身进了韩以诺的房间,少年还是蜷成一团,看上去特别可怜。他叹了口气坐到他床边,轻轻地拍着:“以诺啊,转过来,让哥看看你烧得怎么样了?”   等温度计拿到手上看清楚之后,严冬棋觉得自个儿干脆顺着客厅的落地飘窗跳下去,以死谢罪了算求。三十九度九,他妈的差零点儿一就得四十度了。   “这不行,以诺,咱们把衣服穿上,烧得太严重了,咱们得去医院打针。”严冬棋一边柔声哄着韩以诺一边扳着他的肩膀把人往起扶,这小子比自己高大太多了,严冬棋没折腾两下自己先出了一身汗。   “难受。”韩以诺还是闭着眼睛缩在床上,皱着眉小声嘀咕了一句。   严冬棋只觉得这俩字儿破空而来,直接砸到脑门儿搞得他半天喘不过气来。他心疼的不行,只好又拍拍韩以诺的身子:“哥知道你难受,咱们去医院打针,打完针就不难受了,好不好?”   韩以诺哼唧了一声,缩在被子里不动。   严冬棋看着他泛白的嘴唇,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过来,然后伸手把床头灯打开:“以诺,来,咱们先喝点儿水好不好?”   床上的少年听了这话才慢吞吞的坐了起来。   严冬棋赶紧凑过去,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杯沿送到他嘴边。   韩以诺费劲的吞了两口水,闭着眼睛皱着眉,声音有些含糊:“烫,不喝。”   严冬棋刚才自个儿先试了水温,确定是不烫的,也知道是韩以诺难受不想喝。可饶是他再没常识也知道发烧得多喝点儿水才行,只好一边揽着他的肩膀一边低声温和的劝:“多喝水病才能好得快,你再喝一点,就三口好不好?”   韩以诺轻轻地扭了一下身子,但还是慢慢低头,乖乖地又喝了几口水。   喝完水之后,少年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微微转头,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看了一会儿严冬棋,突然皱起眉头,脑袋往严冬棋颈窝里缩了缩,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子底下蹭了两下,声音闷闷的:“哥,我难受。”   严冬棋鼻腔的酸意有点儿止不住的往上涌,这小子委屈的表情让他恨不得生病的是他自个儿,一时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以诺说完这句话又往下出溜,想躺回被窝里,严冬棋赶紧扶住了他:“以诺,不能睡觉了,咱们得去医院打针。”   少年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用力的挣扎了起来,声音不算大,沙哑又委屈:“我不想去医院,别带我去医院。”   严冬棋的劲儿根本拉不住韩以诺,少年烧得很厉害,这会儿估计已经烧懵了,只知道一劲儿的挣扎,往被子里面缩。   他也没办法,只能扶着韩以诺重新躺下,然后把自己房间的被子取了过来,又给韩以诺盖了一层,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严冬棋这会儿无比兴庆自己是个开酒吧的,认识的人又多又杂,要是个整天窝电脑跟前的程序员,这会儿估计能急的哭出来。   他性格好,人又精明圆滑,不会别的,就擅长跟各种类型的人打交道。关系不错的朋友一抓一大把,恰好认识几个医生,其中有一个自己在家属小区开了诊所,离他们家还不算远。   在那医生赶过来之前,严冬棋看着床上烧得难受的韩以诺不知道怎么办,家里也没有药,只好坐在床边儿用手机查物理降温的方法。   统共也就是两种,一个是用酒精擦全身,另一种是洗热水澡,还全都是给宝宝用的方法。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的少年,估计洗热水澡是没可能了,要他把韩以诺那身板儿弄到洗手间,估计自个儿就得先一步驾鹤西去了。   还好药箱里面为数不多还算能用的东西之一还真有瓶酒精。   严冬棋找了块儿小毛巾,倒上酒精,轻轻地把韩以诺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点。   伸手进去一摸才知道,虽然韩以诺盖了这么厚,但是一点儿发汗的意思也没有,浑身烧的厉害。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跟擦花瓶似的小心翼翼的在韩以诺耳后,脖颈动脉,手心还有腋下轻轻擦着,一边擦一边挺努力的试图克制住一阵儿一阵儿冒出来让他鼻子发酸的心疼的感觉。   韩以诺烧的迷迷糊糊,浑身上下都烫的发干,猛地有冰凉的东西贴到身上,忍不住轻轻喟叹了一声。   严冬棋看见少年紧皱的眉头有舒展的迹象,觉得这方法还挺有戏,于是又把胳膊伸进去了一点儿,用酒精在他胸膛和肚子上也擦了擦。   床上的少年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   “哎哎哎,我在这儿呢。”严冬棋手底下的动作没停,身子往前凑了凑,凑到韩以诺面前,“怎么了,还难受是不是,医生马上就到了。”   韩以诺费劲的摇了摇头,只是盯着严冬棋看。   严冬棋把手里的小毛巾从被窝里取出来,在地上的盆子里用水冰了冰,然后又倒了点儿酒精,在他胸膛和小腹擦了擦,探手就往韩以诺大腿上摁。   韩以诺哆嗦了一下,腿不自然的往旁边儿闪了闪。   “怎么了,太冰了?冰了才有效果呢,你烧得太严重了,大腿上有动脉,你别动我给你擦一下,能舒服一点儿。你这会儿烫的都跟要变身了似的。”严冬棋见韩以诺现在看上去精神了一点儿,心里好歹松了一口气。   韩以诺“嗯”了一声,但还是努力躲开严冬棋的手,眼睛也不像刚才一样盯着严冬棋看,有点儿飘忽的看着天花板。   “哎呀你能不能别动……”严冬棋又不好把被子掀开,这小子的腿老躲来躲去的,毛巾上的酒精总是蹭到被子上,他有点儿暴躁的想把韩以诺的腿摁住,结果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自动消音了。   小小诺太精神了。   和他主人这会儿软塌塌病怏怏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好吗!!!   严冬棋不小心把手摁过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那真叫一个四肢僵劲不能动,只有脑袋里二不啦唧的咆哮了这么一句。   他慢慢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把小毛巾扔进盆子里,低头顶着盆,隔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了一眼韩以诺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烧的,红的一塌糊涂的俊脸,又是尴尬又是感慨的赞叹了一句:“……年轻人啊,你这……哎呦……也是可以……”   韩以诺觉得自己不管接什么话,都不如直接去死来的更痛快。   之前韩以诺也没想到自己会病得这么严重。   严冬棋最近老是不在家,韩以诺吃饭就自己一个人,所以从来不按饭点儿走,饿了就叫点外卖,不饿就干脆不吃,至于感冒这点儿小事,早都被他抛到脑袋后面去了。   其实刚开始感冒的时候他还琢磨过要不要买点药吃,但是严冬棋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对他生病这事根本没怎么上心,于是他自个儿也就跟个神经病一样,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干脆连自己都不管这事儿了。   直到今天早上他准备起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才意识到这事真是弄得有点儿麻烦了。   烧起来实在难受,后来严冬棋回来之后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基本上一个字儿也没听清,只记得喝了几口水,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身上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冰凉触感弄清醒的,一睁眼朦朦胧胧就看到严冬棋在他床边忙活,心里还觉得挺满足,可享受了一阵儿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冰冰凉的毛巾贴在身上相当舒服,让他浑身烧的发痛的皮肤缓解了不少。问题是除了毛巾之外,严冬棋的手也时不时的在他身上划过,手和脖子就还好,等男人的手蹭过韩以诺的胸膛和小腹时,情况就有点儿不受控制了。   严冬棋的手也很冰,不知道是他本身体温偏低,还是因为沾染酒精的缘故。划过韩以诺皮肤的时候,轻而软,就像是羽毛,那轻描淡写的触碰仿佛带着股电流,顺着他被抚摸过的皮肤直窜入脑子里,让本来因为发烧就有点儿混沌的脑袋,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更混沌。   韩以诺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严冬棋挟着毛巾在他皮肤上面游走的那只手上,可身上却有另一股热度不受控制的开始往某一个地方集中。   结果严冬棋根本没有发觉,似乎真的是很认真的打算给他把全身上下都用酒精擦一遍。韩以诺此刻的心情介乎于痛苦和享受,但是为了不让严冬棋发现异常,他只好一边在心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一边小心翼翼的试图把腿挪开一点。   结果还是被严冬棋发现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妈/蛋。   韩以诺看着他哥错愕又尴尬的表情,真想从客厅的落地飘窗上跳下去死了算求。 作者有话要说:  黄金周结束了,终于有时间码字。在电脑里翻出了以前写过的一篇文章,觉得设定还挺有意思,当时文笔也是幼稚,但还是想和大家分享,应该是我这辈子唯一一篇BG文,挺早以前写的,但是坑了,准备这次好好地补完它,毕竟这辈子以后估计就是写纯爱了。大家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着玩,因为写了大半所以存稿很足,是日更的。 ☆、得寸进尺   兄弟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非常有默契的双双侧头撇开视线。房间里的空气一时间都似乎尴尬的无法流通。   结果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严冬棋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起身出了房间,心里简直感激的快要哭出来了,他妈的长这么大,没见过响的这么及时的门铃。   他其实觉得自己这么尴尬也是挺奇怪的,都是男人嘛,互相蹭一下摸一下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在上学的时候也和班里关系好的男生互相比过尺寸,根本没觉得是个事儿,怎么换了韩以诺就这么别扭。   但是他转念一想,毕竟哪个哥哥摁了一把自个儿弟弟的鸟,应该都挺不好意思的吧。严冬棋勉强用这个理论说服了一下自己,觉得平静了不少,然后才吁了一口气伸手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医生看见严冬棋时礼貌的笑了笑,抬手轻轻扶了一下眼镜,然后慢吞吞的开口:“严哥,不好意思,路上耽误了一下,病人在哪里?”   严冬棋看到站在门口的医生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把他带到韩以诺的房间,就这么开门关门一眨眼的功夫,韩以诺又迷迷糊糊的睡了,看来是真的不舒服,身体机能都已经自动开始休眠了。   因为之前严冬棋在电话里就把韩以诺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医生只是量了一下/体温,然后就转头对严冬棋说:“这会儿三十九度五,没什么大事,他体质看上去挺不错的,估计打两瓶点滴吃个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从随手带来的纸袋里拿出了两个玻璃瓶,一个没拆封的吊针针头,还有碘酒和酒精的棉签,手法娴熟的就要往韩以诺手背上戳。   严冬棋看到他这么利索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等一下,你准备就这么给戳了?”   “那你意思……不这么戳,我还怎么的,先组织一场文艺汇演庆祝一下啊?”医生哭笑不得,“严哥,你这是怎么了,还不信我啊?”   “没不信你的意思,我就是……哎呦,也没什么”严冬棋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他也不知道自个儿阻止的那一下究竟是想干嘛,只是觉得那针头看上去忒尖了一点儿,他有点看不下去,“戳戳戳,戳吧,我出去给你找个能挂吊瓶的过来。”   等严冬棋把门口衣架上的东西都扔到沙发上,把衣架搬到卧室时,医生已经把吊针扎好了,这会儿稍微有点儿回血,韩以诺手背上有一截透明管子都红彤彤的。   “这怎么回事儿啊?”严冬棋赶紧把衣架放到一边儿,凑到韩以诺跟前。   年轻的医生有点儿无奈的回头瞥了严冬棋一眼:“回血了,你没见过啊。”   严冬棋也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儿太紧张韩以诺了,感觉稍微有点儿奇怪,于是尴尬的咳了两声,然后默默的把衣架搬到床头,取过医生临时挂在床头柜角上的吊瓶,再小心翼翼的挂到衣架上。   “行了,让他睡吧,咱们出去说吧。”医生站起来,拍了拍严冬棋的肩膀,低声开口。   严冬棋点了点头,两人轻手轻脚的到了客厅之后才开口:“小孙,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么大雪天,还叫你大中午跑一趟。”   “没事,”姓孙的医生微微一笑,“反正中午诊所里也没什么人。”   “那个……”严冬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我看吊瓶里的药挺冰的,害怕打两瓶过去胳膊冰的难受,你看能不能给他在胳膊底下垫个热水袋?”   医生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严哥,没看出来啊,你们兄弟关系这么好。”   “咱这会儿能不瞎打岔么,他睡成那样,你怎么看的出来我们兄弟关系好,少废话,你就说能不能吧。”严冬棋因为韩以诺生病这事儿嘴上都快急出泡来了,那还顾得上和这人再多说什么别的乱七八糟。   “当然,这样最好。这个吊瓶快打完的时候,你把上头的针拔下来换下一瓶上,我看他烧的有点儿脱水,而且没吃什么东西,给他打点儿葡萄糖,补点儿水分糖分,我这边儿再给你留点儿药,是我在诊所里开好的,这两天让他吃上,估计过不了几天就没事儿了。”年轻的医生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两句:“等他烧退得差不多醒来的时候,给他煮点儿粥喝一喝。”   说完又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你会煮粥吗,用不用我教你啊?”   “废话,老子会煮饭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你来我家吃饭,能让你一个月不吃重样的。”严冬棋淡淡笑着哼了一声,侧头瞟了他一眼,“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医药费怎么说,出诊费加药费,你报个数。”   那医生笑了笑:“你要是能让我在你这儿蹭两顿饭,医药费全免。”   “少来这套,你就说多少钱吧,我给你付了你就早点回去,雪越来越大了。”严冬棋轻轻皱了皱眉头,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叫孙且言,之前一直叫人家“小孙”,是因为自己手机备注名里写的就是小孙医生。   要不是今天实在着急,严冬棋绝对不可能叫这小子上家里边儿来。   孙且言是他在开第二家酒吧的时候认识的,当时这小孩儿挺清秀,在酒吧门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团团围住要收保护费,严冬棋看不过眼就叫保安把闲杂人等轰走,然后把人带了进来。   结果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这小子看上去斯文清秀,其实还挺会聊天,说话做事都透着股不紧不慢条理分明的劲儿,严冬棋觉得挺好玩,便也乐得交他这么个朋友。   但是他本来以为俩人的定义也就是不错的朋友,结果事情的神展开让他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因为孙且言跟他告白了。   没错,就是告白。   没喝酒没嗑药,站在他酒吧门口,眼睛里满是认认真真和干干净净,特别诚恳的说着“严哥,我喜欢你,你懂是哪种喜欢。我想和你在一块,一辈子在一块儿的那种。”   严冬棋都快哭出来了,老子真的不懂你是哪种喜欢。   他是不怎么排斥同性恋的,谁爱喜欢男的爱喜欢女的都可以,但前提是千万别往自个儿身上引。他可是还要找大把大把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妹子们来泡的爷们儿。   然后……也就没什么然后了,俩人的关系因为这事儿迅速降温,从无话不谈的好哥儿们,变成了在一起勉强能喝两口酒,随便谈谈近况的尴尬朋友。   刚告完白的那段时间,孙且言还不死心,有事儿没事儿就给严冬棋暗示两下,撩拨撩拨。但是后来发现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回应,最终也就放弃了。   这事儿过去挺长时间,严冬棋以前就叫他“小孙”,现在更是连人家名字都忘了。手机里光姓孙的就有百八十个,后缀是医生的也有一二十个,没想到就是这么寸,他只记着有朋友的诊所开的离家近,没想到诊所的主人居然是这小子。   孙医生蹭饭被拒绝也一点儿不生气,只是微笑着又推了推眼镜:“你还是这样,一点儿也不温柔。”然后便开口报了医药费的价目。   严冬棋把钱付了,出于礼貌把他送到电梯口,等电梯的过程里俩人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电梯往上跳动着的红色数字。   “那个,”年轻医生先打断了沉默,声音里带着笑意,“严冬棋,我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你的,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电梯停在他们面前,“叮”的一声,严冬棋仿佛像是刚回过神一般动了一下,这才开口:“不了,我觉得咱俩当朋友就挺好的。而且,我还是喜欢女生多一些。”   他注视着孙医生走进电梯,带着一如既往客气礼貌的笑容。   孙且言走进电梯转过身来,看了看严冬棋,接着习惯性的伸手扶了下眼镜,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是吗?我看未必。”   “什么?”严冬棋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追问了一句。   电梯门缓缓合上,年轻的医生没再说话,那狡黠而浅淡的微笑渐渐消失在电梯门的缝隙中。   严冬棋挑了挑眉头,低声嘀咕了一句:“有病吧。”然后再没多想,转身回了家。他还惦记着要给韩以诺熬一点儿粥,等他起来吃一点。   吊瓶总共打了两个多小时,但是韩以诺还是睡得昏天黑地,没有一点儿转醒的样子,严冬棋见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就估计药的效果慢慢出来了。   他本来还想伸手探进被子里,看看他出汗了没有,但是犹豫了一会之后,鬼使神差的转身出了韩以诺的房间。   韩以诺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他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还记着有人来给他打了吊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连扎针那会儿都迟钝的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想睡觉。   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大概是出了一身汗的缘故,身子轻快了不少,早上头痛头晕关节酸痛的症状也消失了大半,就是身上半天提不起劲儿来,虚的慌。   他在被窝里翻了几个身,觉得身上黏腻腻的难受的要命,房子里又特别黑。韩以诺顿了一会儿之后,冲着门口叫了一声“哥”。   因为生病的原因提不起劲儿来,声音又小又沙哑,他正准备清清嗓子再叫一声时,外边儿严冬棋的声音已经由近到远一迭声的想起来:“哎哎哎,我在这儿呢,终于醒了啊。”   他侧头看着严冬棋小跑着进来,坐到床边开了灯,然后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烧总算退了,还难受吗?”   “没劲儿。”韩以诺轻轻抿了下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严冬棋。   严冬棋又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从床头把体温计拿过来,对着台灯甩了两下,递给韩以诺:“肯定没劲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会儿觉得饿不饿?”   韩以诺乖乖把温度计塞进怀里,严冬棋不说还好,这一说他只觉得胃都饿的发疼,于是点了点头:“饿了。”   严冬棋看上去特别高兴,附在他额头上的手伸到他发顶上轻轻抓了抓,脸庞镀上台灯温和的灯光,轻轻低下头看着少年,英俊如神祗,眼神却十分温柔欣喜:“只要觉得饿就好,还怕你不饿呢。我给你做了点儿吃的,你在床上躺着,别掀被子,我给你把饭端过来,你吃一点儿。”   没过多久男人就端了个白色的托盘进来,他俯身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先是看了看韩以诺递过来的温度计上的体温,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矮身坐到床边,轻轻地扶着韩以诺坐起来,然后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抱枕。   韩以诺盯着托盘里的碗碟,只觉得嘴里的口水分泌的简直那叫一个惊涛骇浪。   “我熬了点儿鸡肉粥,然后怕你嘴里发烧没味道,就凉拌了个海蜇头,醋放的足了点儿,你平时不也挺爱吃这个么。还弄了个蓝莓山药,我又不知道你起来是想吃甜的还是想吃咸的,随便做了点儿,你还想吃什么给哥说,我马上给你做。”严冬棋把床头柜上的托盘往韩以诺跟前推了推。   韩以诺嘴角轻轻地往上翘起,心里窃喜,觉得自己生这个病太他妈值了,平时严冬棋对他也挺温柔的,但是绝对没有今天这么温柔,那眼神儿里的关切和心疼,让韩以诺高兴地都有点儿找不着北。   “哥,我想你喂我。”等韩以诺好不容易压住自己快要飘起来的开心劲儿时,就发现自己的嘴已经不受控制的秃噜出这么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几位小天使的评论,感觉换了这个标题更加酷爽。修了一下小细节,明天继续更新,这周末双更,我记着呢。 ☆、这酸爽   严冬棋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你刚说什么?”   韩以诺咬咬牙,抱着一股子英勇就义的气节,小声又清晰的说了一遍:“我说,我想让你喂我吃饭。”   “不是,宝贝儿啊,你是发了个烧烧到五岁半了吧,”严冬棋有点儿哭笑不得,“你只是感冒发烧,又不是俩胳膊折了。”   韩以诺说不清自己这会儿是不高兴多一点还是不好意思多一点儿,于是只抿着嘴不说话,低头看着被面上的海军蓝竖条纹。   在严冬棋心里,韩以诺一直是个坚强独立的男生,现在甚至称得上是个男人了。他大多数时间里,表现出来的总是听话乖巧,同时又沉着稳重,即便偶尔会缠上来撒个娇什么的,但是总的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时候,韩以诺表现过属于孩子的那一面。   刚开始他也很担心,觉得少年的性格沉稳到压抑,毕竟只是十六七的少年,却没有一点儿小孩子的脾性,甚至没什么玩心。可是到后来却慢慢习惯了他这样,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同样是十六七,年龄相仿的严芷还挺幼稚的。   所以现在猛地看到韩以诺这样孩子气的表现,严冬棋反倒有点儿诧异。   看着少年低下脑袋有点儿可怜巴巴的样子,严冬棋之前那点儿对韩以诺的愧疚就全部放大了。他又看了一眼韩以诺,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伸手端起托盘里的碗和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两下,然后送到韩以诺嘴边:“行了,吃饭吧。”   韩以诺看见眼前的勺子时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看勺子又看了看严冬棋,一时间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是让我喂你吗?”严冬棋又笑了笑,黝黑的眸子被床头灯映照成温暖的浅黄色。   韩以诺咬了咬嘴唇,然后稍稍探了下脑袋,小心翼翼的把勺子上的粥吃掉。   “怎么样,烫不烫?”严冬棋一边问着,一边从碗里又舀了一勺。   韩以诺摇了摇头,挺费劲儿的想压制住自己妄图仰天长笑的冲动。严冬棋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勺子又送到他嘴边,微微挑了下眉:“想笑就笑呗,我看你这样非得憋出点儿毛病来才行。”   少年听了这话之后,嚼了两口嘴里的粥吞了下去,然后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嘿嘿笑了两声。   “唉,你就笑吧,”严冬棋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口海蜇丝,“你这一天到晚就以使唤你哥为乐呗,我就应该把这段儿拍下来,给你们学校里喜欢你的姑娘都看看,她们心中冷静沉稳的韩少,这会儿就被人喂了口饭,笑得跟傻逼似的。”   韩以诺大大咧咧的说了声“好吃”,然后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切,我又没求她们喜欢我,爱喜欢不喜欢,我巴不得她们都离我远点儿。”   “啧啧啧,”严冬棋毫不客气的把勺子塞到他嘴里边儿,“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给你说,等你离开校园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追求你的妹子就数学校里面最多。到了社会,就成了你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人家小姑娘后面了。”   韩以诺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琢磨着估计他哥这辈子也看不到自个儿屁颠儿屁颠儿追小姑娘的样子了。   小姑娘换成他哥可还行。   严冬棋特别有耐心的一口一口给韩以诺把饭喂完,然后活动了一下有点儿僵硬的肩膀:“给你喂个饭真能把人累死,小朋友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你哥呢?”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给我喂过饭嘛。”韩以诺吃的心满意足,笑嘻嘻的半躺在枕头上,微微眯着眼睛,偏头看着严冬棋。   严冬棋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下:“大哥,你有点儿良心行吗?我认识你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不说我从来没给你喂过奶呢?”   “你从来都没有给我喂过奶。”韩以诺依旧笑眯眯的开口还击。   “你……韩以诺你现在也是行啊,”严冬棋被他噎的不轻,一边瞪了他一眼,一边把他脑袋后面的抱枕抽掉,让他躺好,“明儿就去超市给你买奶瓶,你敢不喝看我怎么收拾你。”   韩以诺躺在床上偏头看严冬棋:“行啊,那你保证会每天都给我喂奶吗?”   严冬棋简直被他呛得无奈:“少跟我在这儿逗咳嗽,再废话一会儿你就该说兴奋了,你甭跟我说话,赶紧睡觉,生病了就要多睡觉。”   “睡一整天了,”韩以诺嘟囔了一句,“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饭,还能不清醒吗,而且吃了睡睡了吃我跟什么似的。”   “跟猪似的呗。”严冬棋把用过的碗筷收拾好,端着托盘站起来,临走前侧头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这次换韩以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厨房不一会儿就传来洗碗的声音,韩以诺侧头听了一阵儿,听见水停了之后立马朝房间门口叫了一声:“哥。”   “不睡觉又干嘛?”过了一会儿严冬棋才优哉游哉的走了进来,手里正在剥一个橘子。   韩以诺退烧之后,他悬起来的心总算又能放回肚里了,一整天都神经高度紧绷,导致这会儿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韩以诺皱皱眉:“我想洗澡行吗?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汗,黏糊糊的好恶心。总感觉有人在舔我似的。”   严冬棋听乐了:“这话说得,还有人在舔你。你得喜欢这种感觉,猪圈里边儿的猪也喜欢在泥巴堆儿里拱,就喜欢浑身黏糊糊的感觉。你们现在状态都差不多嘛。”   他说完之后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往韩以诺被子里摸了一把。   韩以诺被之前擦酒精那事儿吓着了,这会儿条件反射就往里边儿躲了躲。   “你躲什么啊?”严冬棋这半天总算调整了一下自己针对“摁住弟弟的鸟儿”这事儿的尴尬心态,这会儿终于能游刃有余的冲韩以诺挑挑眉,促狭的笑了一下,“怎么?怕你哥再给你摁到哪儿不该摁的地方吗?”   韩以诺没吭声,脸色没变但是耳朵却红透了。   严冬棋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玩儿,笑着又加了一句:“哎呦还害羞呢,你有什么可害羞的,你长的我也长好了好吗?”   躺在床上的少年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严冬棋自个儿乐了两下,然后认真的在他被子里摸了两把,跟着就皱了皱眉:“你这发了一回汗,被窝里都是潮的,今晚睡觉肯定能难受死。”   他“啧”了一声:“这样吧,你去洗澡,把这一身儿睡衣都换了,今晚跟我睡,你这被子都潮乎乎的,明天放阳台上晾一晾,等晚上换一套床单被罩再用。”   韩以诺僵了一下,然后转身问了一句:“跟你睡?”   “怎么,不愿意跟我睡?”严冬棋勾着一边唇角坏笑了一下,“怎么,韩以诺小同学,怕我睡觉要摸你的鸟儿啊?”   韩以诺面红耳赤的低吼了一句:“你不是说不说这事儿了么?”   “不说了不说了,哎呦我这不是羡慕你呢么,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啊。”严冬棋没忍住又感慨了一句。   少年急了,从床上翻身起来就要把严冬棋往床上摁,论力气,俩严冬棋韩以诺都能妥妥撂翻,问题是他忘了这会儿刚发完烧,浑身上下虚的跟海绵蛋糕似的。   他往严冬棋身上扑的一瞬间就发现全身上下不大提得起劲儿来,眼瞅着就快扑到床底下时,还好严冬棋往前凑了一步,一把揽住他的腰。   韩以诺整个身体都撞到了严冬棋身上。   俩人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韩以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就跟踩了油门儿的车上面的表盘似的,一瞬间直飚一百八,他的脸正对着严冬棋有些削薄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最熟悉不过的属于严冬棋独有的浅淡的清新香气,他感觉自个儿都不会眨眼了。   严冬棋只觉得韩以诺像座山一样压到了胸口,这小子身上虽然没劲儿但是体重却没缩水,严冬棋被他这一下撞得眼冒金星,觉得自个儿站着就表演了一回胸口碎大石。   “哎呦我的个林妹妹啊,你这么孱弱就老实一点儿行吗?我还以为你准备跨栏呢。”严冬棋顿了一会儿缓了缓,然后把韩以诺推回床上,“您这会儿虚的跟刚发的面似的还想怎么着啊?少废话,就问你是跟我睡还是睡沙发?”   “当然是跟你睡。”韩以诺毫不犹豫的答道,然后慢慢下了床去衣柜找换洗衣服。   韩以诺一边儿翻着睡衣,一边儿有点儿压抑不住的窃喜。   这是自他发现自己对他哥有那么点儿念想以来,第一次和他哥再睡到一块儿,尽管心里已经雀跃的不行了,但是他还是尽量保持了镇定,一边翻着衣柜,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严冬棋,露出了一副有些苦恼但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问题是,我今晚和你睡,把感冒传染给你了怎么办?”   严冬棋浑不在意,先是把之前拿过来的第二层被子搬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韩以诺的被子翻过来简单的通个风:“那可就太好了,我一定让你给我连喂一个礼拜饭。”   韩以诺淡淡笑了一下,心里想着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然后装出一副挺无奈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等韩以诺洗完澡一身清爽走进严冬棋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事情进展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他自己的被子因为有汗,被严冬棋里子朝上晾着,可是家里的厚被子有且仅有两床,韩以诺看到他哥弯着腰把一床厚被子在床上铺开,然后在其中一边儿的被子上又加了一张小毛毯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非常玄妙。   这个状况……他妈的是不是发展的有点儿猛烈啊?   一个被窝?   这感觉。这酸爽。   “还好咱家的被子都买的大,要不然今晚咱俩窝一个被窝里肯定够呛。”严冬棋把床铺好,满意的拍了两下,然后回身拍了拍韩以诺,“别在这儿晾着,好不容易烧退了,别再瞎折腾,床上躺着去。”   然后抬高胳膊在他微湿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转身进了浴室。   韩以诺躺在床上感觉非常微妙。   他觉着自己就像是新婚晚上等着妻子洗澡出来的丈夫,心情有点儿难以自抑的激动了起来。他坐在床上先是玩儿了一会儿手机,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之后,掀开被子下床在卧室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两圈。   走了两圈儿之后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傻逼,然后又坐回床上开始看手机。   在把手机屏幕上的软件列表来来回回翻了几十遍之后,他决定去厨房喝点儿水压压惊。   他感觉喝进去的白开水就像是酒一样,一路从口腔烧进胃里,然后顺着毛细血管末端一直烧到四肢百骸。   韩以诺又在客厅转了两圈,把茶几上的杂物整理了一遍,找了抹布把电视柜擦了擦,觉得严冬棋该洗的差不多了,于是扔下抹布赶紧进了卧室,端端正正的坐进被窝里,然后装出一副心无旁骛玩手机玩的不能自拔的样子。   应该是发了回烧的缘故,韩以诺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清晰,他甚至能回忆起初中的各种需要“熟记并背诵”的语文课文。   他在脑海里把木兰辞翻来覆去背了两遍之后,然后整个思维不由自主的就往别的地方跑偏。   跑偏的地方打眼儿一看就是浴室。   他不知道严冬棋出来穿的是什么,按照平时习惯,估计就是件儿背心和运动裤,但是按照电视剧套路,一般这时他应该裹着浴巾进来,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一下,说自己忘记带换洗衣服了。   严冬棋只裹一条浴巾的模样在韩以诺脑子里绝对清晰到一千三百万像素,连从脖颈上滚下来的水珠都具象的跟真的似的。   正当韩以诺正在放任自己脱缰野马似的的思维时,浴室的门就轻轻地响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个电影,迟了一点儿。明天继续。 ☆、西茉纳集   先是浴室门传来一声轻响,然后就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少年突然在一瞬间觉得嘴唇发干,于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紧紧盯着房间门口。   然后严冬棋就这么走了进来。   然后……真的只裹了一条浴巾。   卧槽,卧槽!   韩以诺一瞬间浑身僵硬,坐在床上举着手机呆愣的像一块儿冒着傻气的雕塑。   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身上湿漉漉,光溜溜,腰上只缠了一条湖蓝色浴巾近乎全/裸的男人。   他一直以为说电视剧是源于生活的都在瞎扯淡,没想到,还真的就有这么一回事儿,居然还让自个儿撞上了。   哎呦,这个不可思议。   男人的皮肤本来就十分白皙光滑,再被湖蓝色一衬,更显得似乎白的都能晃瞎韩以诺的眼睛。身上果然跟韩以诺幻想的简直一模一样,还有没擦干的水珠,在灯光底下反着诱人的光芒,然后顺着身体的曲线一直从肩头滑到小腹,最终消失在湖蓝色浴巾的边缘。   脑中一千三百万像素的画面突然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面前改成3D版,这种从天而降的视觉馅儿饼把韩以诺砸的有点儿找不到北。   这他娘的,简直……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   韩以诺一边悄悄的深呼吸,一边试图把自己的眼神从严冬棋性感的脖颈,白皙的胸膛,还有紧实的腰线上面拔下来。   “卧槽,冻死了。”严冬棋根本无视坐在床头的少年,他哆哆嗦嗦的走的衣柜跟前,一边埋头下去找衣服,一边瓮声瓮气的抱怨,“铺了个床跟你说话打了个岔,换洗衣服都忘了拿,冻死老子了。这下好,不用你传染自个儿先感冒了。”   ……还真的是没拿换洗衣服,韩以诺感慨万千。   他琢磨着要是自己的想法这么容易具象化,那敢情好,明天他就脑补一下严冬棋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窝在他怀里看电视的画面。   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   严冬棋弯下腰之后,浴巾被扯高了一点儿,险险盖到大腿根部,裹出翘挺的臀部曲线,以及一双笔直又白皙的长腿。   韩以诺觉得嗓子里扎扎痒痒的,于是不自觉的咳了两声企图转移视线,可还是无法控制的一直盯着严冬棋弯着腰的背影,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眼神简直有力到都快顺着严冬棋的大腿根儿往浴巾底下窜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咳嗽了?”严冬棋听见他咳嗽转身就往床边走,一手拿着睡衣和内裤,另一只手二话没说就往韩以诺额头上探,“别是又烧起来了。”   韩以诺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严冬棋要再往这边儿贴,那才真的是烧起来了。   “我没事,刚才被口水呛了一下。”韩以诺左躲右闪的不让严冬棋把手贴过来,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儿想死,这是什么破借口?被口水呛了一下?哪儿来的口水?看他哥看到要流哈喇子了吗?   得,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变/态。   严冬棋却没在意这个,坚持探身过去在韩以诺额头上摸了一把。   韩以诺只觉得本来身体里沸腾的咕嘟咕嘟冒泡的血液随着严冬棋微冷的手搭上来的时候瞬间停止流动。他大气也不敢出,知道严冬棋小声嘟囔了一句“吓我一跳”转身离开之后才缓缓吐出憋在胸口的那股气息。   等到浴室门再一次关上,里面传来水声的时候,韩以诺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在自己潮湿的头发上狠狠揉了两把,然后把脸埋在手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严冬棋害怕韩以诺晚上又着凉,所以特意给他那边儿的被子上又盖了一层小毛毯,韩以诺躺在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只觉着被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他把身上的毛毯拨到一边,重新躺下,趁着发烧劲儿过去之后脑袋的清爽,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下他现在的状况。   要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没两天他就得疯了。   索性干脆就把这份念想压下去,老老实实的保持着兄弟关系,两个人这么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可是韩以诺不甘心,一辈子那么长,让他看着严冬棋就那么找到一个女人,然后结婚生子,对另一个女人言笑晏晏而自己的关怀只局限于“弟弟”这个身份。他估计要不了两年他要么进精神病院要么进棺材。   连想一想都觉得眼前一片金花儿。   要么就干脆咬咬牙,不管不顾的跟严冬棋说出来算了。可是韩以诺是真的不敢,他就怕严冬棋知道了他的心意之后,连那点儿对“弟弟”的关怀都不愿意再施舍。   只要想到那温柔的面容上挂满冷漠和疏离,眼前那点儿金花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而且更重要的是,韩以诺只要一感受到自己对严冬棋的那份念想,心底不期然的就会冒出韩佳的面孔。尽管韩佳已经不在了很久,但是他那种抢了姐姐心爱的人的背德的愧疚感,却鲜明而沉重,挥之不去避之不及。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偷,把姐姐心爱的人抢了过来。抢走那人宠溺的眼神,抢走那人温柔的话语,抢走那人体贴的关怀。   而现在,还想要妄图抢来那个人的心。   韩以诺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要疯了。   严冬棋洗完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韩以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韩少,您这是怎么回事儿?怕烤糊了还是怎么的?”他挺好笑的看了一眼韩以诺,然后掀开被子翻身上床。   韩以诺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你转过来,”严冬棋伸手把韩以诺扳正,“我再给你量一遍体温我就放心了。”   韩以诺夹着体温计,侧躺着看靠在床头上看书的严冬棋。   严冬棋在学校里虽然学习不好,也只有一个高中文凭。但并不妨碍他爱看书。他喜欢各个方面的知识,但是却非常抗拒课本上僵化的套路。   严冬棋看书的侧脸在台灯的微光中非常好看,韩以诺看着看着就觉得困意袭来,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身旁人的样子。   男人手里拿了一本《西茉纳集》,薄薄的一本,书皮上有陈旧的颜色。韩以诺知道严冬棋喜欢看各种诗集,他常常想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严冬棋的身份尽管是一个市侩精明的酒吧老板,但是却又具备着常人难以达到的优雅与温和。   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好,韩以诺几乎觉得严冬棋是近乎完美的。   然后这个近乎完美地男人转过头,把手从他的睡衣领口伸出去,取出了温度计,看了一眼之后皱起眉头,吐字清晰的爆着粗口:“我操/他大爷,说好打完吊瓶就退烧呢,孙且言个傻逼。刚才量还好着呢,怎么这会儿他妈的还是三十七度八的低烧。”   严冬棋翻身下床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端了一杯热水进来,拍着已经有点儿迷糊的韩以诺:“来,把这杯水喝了,今晚先不吃药。看看明天烧能不能退。”   韩以诺点了点头低头喝水,严冬棋站在边儿上眼也不眨的等他把水喝光了才算完事。   等严冬棋带着一股凉气重新上床躺下之后,韩以诺不由自主的向他身旁靠了靠,严冬棋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顶:“要是半夜难受就叫我,我就在你边儿上呢。”   韩以诺点点头没说话,然后半闭着眼睛又往严冬棋跟前凑了凑。   “哎呦都叫你挤床底下去了。”严冬棋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把床头灯调暗,重新拿起床头的书,准备把看了一半的那首诗翻完算数。   “哥。”韩以诺叫了一声。   “怎么了啊?难受?”严冬棋把眼睛从纸上挪开,侧头看了看面朝自己窝着的韩以诺。   “不难受。”韩以诺顿了顿,“你看的什么啊?”   “我看的书啊。”严冬棋有点儿无奈,这对话,学龄前三岁儿童都能说得挺溜。   “你给我念念吧?”   “啊?”   “你能给我念一段儿吗?”   严冬棋挺无奈,但是没有拒绝,韩以诺这一生病就智商倒退的毛病他也是第一次见。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韩以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低沉的心情,还有尽管没有挨上却仍然能从少年身上感受分明的不正常的低热。   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韩以诺。   “行啊。”严冬棋笑了笑,“得亏我看的不是什么大尺/度小说,不然这念出来还得了。”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清了下嗓子。韩以诺闭着眼睛,只听着脑袋斜上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就是严冬棋熟悉悦耳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西茉纳,我们五百年相见一次,   我们从遥远的地方赶来,   在阳光中匆匆的相遇,   匆匆的一吻,   将温暖五百个冬天。   西茉纳,我们五百年相见一次,   你永远像花一样年轻,   我永远像树一样苍老,   你的年轻顺流而下,   我的苍老逆流而上……”   男人的声音温柔和煦,带着阳光的味道,带着秋天微风里落叶的味道,带着烤箱打开时,公仔小饼干散发出的香甜的味道。   韩以诺一瞬间觉得鼻子酸涩,却不知道为什么。   “哥。”他出声打断严冬棋低声的朗诵,“我觉得我特别幸福。”   脑袋上方传来男人清浅的低笑:“废话,你这还叫不幸福我就得去跳楼了。吃饭有人喂,睡觉有人哄,你看看你这生一回病有多折腾人,你就差让我帮你把尿了。”   韩以诺低低的笑了两声之后,又没了声音,过一好会儿才又说了一句:“哥,你对我太好了。你要是对我别这么好就好了。”   严冬棋听乐了,他伸手在韩以诺脑袋上抓了抓:“行啊,明儿一早就让你跪搓板,然后把家里的白芝麻和黑芝麻混一块儿,不把两种分干净了不准吃饭。你看这样行吗?”   韩以诺又笑了。   “你都困成这样了就别说话了,烧还没退呢,睡吧。”   “那你继续念。”   “你都睡了我还念个屁。”严冬棋挺无奈,伸手把韩以诺之前掀开的小毛毯又给他盖上,“韩大爷我以后得保佑你千万别生病,你这生个病能把人折磨死。”   “你是不是有点儿烦?”韩以诺没睁眼,把脸埋到枕头里。   严冬棋笑了:“那哪儿能烦啊,必须是甜蜜的折磨啊。”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念着刚才那首诗,声音柔和的似乎还带着温度:   “西茉纳,我们五百年相见一次,   这就够了,   天上有云,   只要你站在云的下面,   我就不回去……”   韩以诺迷迷糊糊的想着,我这才是甜蜜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儿文艺了。小天使们将就着看。字数略少,因为下一章就另有事儿要写,要不然你们又要说我停的要死要死。明天双更,压力有点儿大。 ☆、男人的浪漫   韩以诺的身体素质好,两瓶吊针再加上睡一觉,就立刻活蹦乱跳,一点儿没有之前生了病的样子。小孙医生另开的一堆感冒药和发烧药半点儿也没派上用场。   眼看着到了年关,和去年一样,严冬棋准备把几个店整理整理然后停业,好好和家人准备过年,所以这些天格外忙。   他今儿出去就是最后给店里的员工发奖金,接着就要关门歇业了。   薛楷的造访完全不在韩以诺的预料之中。   严冬棋早上出门上班没多久,韩以诺先是做了两张数学卷子,正准备喝点水回来再写一篇英语作文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他有点惊讶,严冬棋早上走之前说今天回来的肯定特别晚,因为要请几个酒吧的经理和领班吃饭,这个点儿来的不知道是谁。   他探头在防盗门的猫眼里看了看,就看到薛楷那张笑的格外灿烂的脸。   门一开,就听见门外的少年大喊了一声:“surprise~“   韩以诺挺惊讶:“你怎么来了?”   薛楷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是来拜年啊,不欢迎我吗?”   “不欢迎你你不也来了吗,进来吧。”看样子薛楷是到哪里玩了一趟,一张脸晒得简直惨不忍睹,只有一口白牙在反光。韩以诺有点儿无奈的把他让进来。   薛楷脱了外套往沙发靠背上一扔,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在韩以诺脸跟前晃了晃:“礼物。”   韩以诺接过来朝里看了看,是一盒藏香,还有两串男式戴的手串,挺精致的玩意儿。   礼物挺不错,就是提溜着它们的红白相间,装韭菜蘑菇西红柿的菜市场塑料袋显得格外返璞归真。   “前一段时间和你旅游回来之后,又跟家人一块儿去了趟西藏。那个紫外线,啧啧啧,我是不是有点儿晒黑了?”薛楷挠了挠头发,在客厅上找着遥控器,然后毫不客气的开了电视。   韩以诺挺惊讶:“你居然也能发现自己晒黑了?”   何止是一点儿晒黑,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血统,韩以诺腹诽。但是他挺惊讶薛楷能发现自个儿变黑的,他对这些事很少在意,一年照镜子的次数拿只手都数的过来。   “前两天难得照一回镜子,发现我的牙好白啊。”薛楷一边儿调台一边儿漫不经心的答道。   韩以诺无奈,把那返璞归真的礼物袋子放到一边,也在沙发上坐下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那有什么难的,昨天和严芷打电话,顺便问了一下。要把礼物带给你。两串珠子还有你哥一条,报答他去年圣诞节的救命之恩。”薛凯换了一个综艺节目不动了,从桌子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吃。   韩以诺听见严芷的名字时愣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薛楷,但是没有说话。   他接着薛楷之前的话开口,声音带着点儿笑:“大哥,你这报答的是不是有点儿晚啊,一年多了都。”   “君子报恩,十年不晚嘛。”薛楷把苹果咬的“咔哧咔哧”的。   “好吧。”韩以诺耸了耸肩,也从果盘里摸了一个苹果过来吃,“你作业写的怎么样了?”   薛楷吃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一帧一帧的转过脑袋,投来一个哀怨的表情:“你非要提这件事吗?”   还没等韩以诺说话,他又换了一个谄媚的笑脸:“所以我来找你了啊。”说完还非常淫/邪的挑了一下眉毛。   韩以诺无奈:“我也没写完呢啊。”   “不能吧,连你都没写完你让我去借谁的作业抄?”薛楷不可置信的瞪了韩以诺一眼,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两口苹果。   韩以诺看着他这幅要死的表情,挺满意的笑了一下:“但是我把卷子已经全部做完了。”   “韩少,韩哥,韩大爷,你赶快借给我吧。我妈都说了,说我这次寒假都玩野了,要是不在年前把作业写完就甭过这个年。”薛楷把苹果核放到茶几上,又开始剥一个冰糖橘,“你想想啊兄弟,大年三十啊,我一个人孤独的写卷子,这他娘的一年肯定都得衰啊。”   韩以诺想了一下薛楷他妈,觉得照这个女人的个性肯定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于是爽快地点点头:“成,你回去的时候带上。”   俩人看了会儿电视,把果盘里的水果全部清空之后就开始觉得饿,薛楷问了一句:“你哥今天中午回来吗?咱中午吃什么?”   “他不回来,咱俩叫外卖。你想吃什么?”韩以诺抿了抿嘴,稍微摇了下头。   薛楷有点儿失望的垂下眼睛:“啊?你哥今天不回来啊,唉,我就该找一个严大哥在的时候再过来。”   韩以诺现在已经被严冬棋那个介乎于女性朋友和女朋友之间的邓晓晓搞得有点儿精神紧绷,看见谁都觉得对严冬棋有点儿意思,他听了薛楷的话皱了下眉头:“你找我哥干嘛?你和他又不熟。”   “不熟就不能找了啊?以后有熟的时候呢。”薛楷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你找他有什么事儿?”韩以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薛楷提到严冬棋就有带了点儿崇拜的表情:“也没什么事,就觉得你哥这人特牛逼,也没什么大人架子,聊起天来特爽。我觉得自己对他有点儿傻逼似的向往。”   韩以诺点点头:“是挺傻逼的。”   俩人最后在煲仔饭和披萨之间选了披萨,一顿饭下来吃的满屋子都飘着一股芝士的香味。   吃完饭之后,薛楷默默的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按他的话就是“自从从西藏旅游回来,我妈为了让我收心,除了冰箱之外,家用电器我还一个都没用过呢。你得让我好好补补,不然得被我妈整疯魔了。”   严冬棋觉得薛楷摊上这样的妈真是挺悲催的,而且他们班里这样的妈简直数不胜数。这样一比较下来,他觉着自己简直活的那叫一个无忧无虑。   他看了会儿电视之后又在韩以诺电脑上打了几把游戏,韩以诺对游戏不感兴趣,就坐在一边儿看,只觉得屏幕上花花绿绿一堆脑袋,不时还蹦出点儿对话,让他看得一个劲儿犯困。   薛楷来他们家拜年拜的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临了韩以诺送他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往楼道左右看了看,从兜里摸出一个U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韩以诺手里。   “这什么玩意儿?”韩以诺举着U盘不解。   薛楷挑了挑下巴,露出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我这是为了感谢你对我的款待,咱俩是哥们儿我才先给你的,我都没看过呢,从别人那儿抢来的,还是热乎的呢。”   韩以诺听得云里雾里:“到底是什么?”   这会儿换薛楷愣了:“你真不知道?”   韩以诺被他神神叨叨的样子搞得有点儿不耐烦,在他肩膀上抽了一下:“知道个屁,你倒是好好说话啊。”   结果薛楷伸手拍了韩以诺的肩膀一把,一副“你特么怎么这么牛逼”的表情:“兄弟你可以,你行,我服了你了,怪不得能考年级前十。这清心寡欲的,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柏拉图。”   “你要么说人话,要么滚。”韩以诺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怀疑他是在青藏高原上大脑缺氧,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薛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哥们儿,看来你这个新世界的大门就是要由我打开了啊。”   “薛大爷你这是整我呢么?”韩以诺又低头来回看了一眼手里银色的U盘,抬头白了薛楷一眼,“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别给我电脑里染上病毒了。”   “韩少啊,这里面的东西,叫做男人的浪漫。”薛楷贱兮兮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男人的浪漫,卧槽这是什么鬼?韩以诺再一次怀疑薛楷的大脑缺氧被憋得不轻。   他转身回了房间,犹豫再三之后把U盘插/到电脑上,等着电脑应用程序安装的时候还有点儿莫名的紧张。   等到U盘文件夹打开的时候,是十几个视频文件,名字搞得挺玄乎,全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编号,韩以诺皱了皱眉,随手打开了一个准备看看。   “雅蠛蝶”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从电脑音箱传出来。因为薛楷刚才玩游戏,音响声音开得挺大,这会儿在房间里回荡的娇/喘声简直振聋发聩的不行。   韩以诺看到电脑屏幕上一男一女两个人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德性愣了几秒,然后微微的露出一个稍显厌恶的表情。   屏幕上的光打在少年面无表情,甚至看上去有点冷漠的俊朗的面庞上。他全然不似这个年龄的少年看到这些画面时应有的表情,只是漫不经心的看几分钟,然后敷衍的点开下一个。   如此三番之后,他点鼠标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画面里换了两个人。虽然每换一部片子主角都会换人,但是这个有点儿不太一样。   两个男人。   一个看上去高大健壮,而另一个则更偏向于白皙纤细,身体莫名的带着柔韧的感觉。两个人先是谈话,然后微笑着接吻,再然后顺理成章的吻到了床上。   韩以诺沉默的看着电脑上的画面,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无波,但是漆黑的眼眸深处却有莫名的东西在翻涌。   和之前的画面完全不同,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亲昵动作带着力量的美感,却不存在丝毫违和,带着一种……就像薛楷说的,男人的浪漫。   男人间的浪漫。   薛楷说的没错,他的确帮着韩以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某种意义上。   韩以诺只觉得浑身发热,呼吸急促,但是却难以将视线转开。他完完整整的将这部影片看完,直到视频播放软件自动跳转到下一个,画面又回到两个异性之间的爱/抚时,他才微微回过神来。   他伸手将视频关掉,拔下U盘,然后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借助呼吸来缓解体内不安的躁动。   他有点儿想给严冬棋打电话,但是声音却太沙哑,而呼吸却格外炙热急促。他害怕被精明的男人听出点什么。   少年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之间在鼠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直到电脑屏幕暗下去,直到窗外的光线一点点变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肯定十二点之后了。照39的作息时间来说,凌晨三点之前都算今天。 ☆、绮丽谭   这天晚上韩以诺睡得很不安稳,连带着做了一个很不安稳却无比绮丽的梦。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在哪里,韩以诺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才突然意识到他回到了两年前他和姐姐住的那个逼仄的小阁楼。   不,应该说是他住的。   姐姐一直住在医院里,从没来过这里。她也曾经问过韩以诺晚上不在医院时住在哪里,每次韩以诺只是摇摇头,说自己有地方住,不需要她操心。   那么熟悉的地方,这时看起来却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   在韩以诺的印象里,这阁楼潮湿又黑暗,就算便宜的一个月只要两百二十块钱也无人问津。它能勾起人心中最深层的阴暗和不安,但是韩以诺此刻站在房间中央,却莫名觉得十分温暖。   从阁楼窗户看出去,外面已经是晚上了,正对着小窗户的是一轮跟被圆规画出来似的月亮,发着柔和的光芒,从窗户外面钻进来,涂抹在单人床上旧得发白的床单和被子上。   韩以诺站在原地发楞,他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简易的防盗门突然响了一声,韩以诺迅速回头,有点紧张的看过去,门“吱呀”一声打开,出现的却是韩以诺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哥哥。   严冬棋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衣,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显得透明,勾勒出衬衣里漂亮的身体曲线。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挺修身。男人有一双笔直性感的长腿。   韩以诺不自觉得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觉得喉咙发干的厉害。   男人浅红色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韩以诺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严冬棋向自己走过来。   他在自己面前停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手掌柔软温暖,轻柔的像是春风。   韩以诺心里的一根弦猛地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他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轻轻贴过去,吻在那人的唇上,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那人没有闪避,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带着点宠溺的回吻他。唇是那样柔软而甜美,韩以诺不由自主的伸手紧紧拥住面前的人,就像拥抱住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藏,只害怕别人哪怕多看一眼。   怀中的严冬棋此时乖巧又安静,脸颊和耳根泛出漂亮的淡粉色,带着点不好意思轻轻靠在他肩头,和这人平日在生活中摆出的所谓大人和兄长的姿态完全不同,这让韩以诺高兴的快要发疯。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顺着男人的衬衣下摆探进去,用力的抚摸那人紧实的腰线,削瘦的脊背,还有总是像要振翅高飞一般的漂亮的蝴蝶骨。   他的唇下移,带着急促的呼吸流连在男人的脖颈和锁骨,迫不及待的留下痕迹。   男人突然发出一声轻而急促的呻/吟。   这声呻/吟碾断了韩以诺所有的理智和思考的能力。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拥抱他,抚/摸他,亲吻他。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皎白的光洒在单人床上,还有床上两个人的身体上。身/下的男人眼神迷离,带着媚/意和无奈的妥协,攀着他的肩膀吻上来,白皙光洁的肌肤和优美的躯干在月光下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单人床是最老旧的木质楔形结构,随着床上两个人的动作发出连续不断有节奏的“吱呀”声,月光安静的洒下来。   那么美,那么好。   韩以诺突然从梦中转醒,猛地坐起来,然后愣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湿感。   他步履缓慢的走到洗手间,似醒非醒的在怔忪间开始搓内裤。韩以诺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从镜子里看到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面无表情,轻轻抿着嘴唇,看上去平静又沉着,可是眼底翻滚的情/欲连他自己看得分明。   房门突然响了一声,严冬棋回来了。   韩以诺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手里还拿着条全是肥皂泡沫的内裤。   他没有关门,洗手间的光透了出去,于是脚步声从客厅来到洗手间门口,然后门就这么被外面的男人一把拉开。   “你在干嘛呢?”严冬棋的声音有点迷糊,他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洗手间呆愣愣看着自己的韩以诺,“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严冬棋喝了酒,算不上醉神智还在但是已经开始有点儿视线没法对焦。   韩以诺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此时的男人身上带着淡薄的酒气,眼神迷离,面颊泛着喝酒之后的微红,微微眯着的眼睛带着水汽和不自觉的性感,与韩以诺梦中的面孔完完全全重叠在一起,胶着难分。   少年僵在原地,浑身的燥热不由自主的又冒了出来。   严冬棋扶着门框顿了顿,低头朝韩以诺手上看了看,又看了看韩以诺的表情,突然带出一个狡黠和了然的笑容:“哎呦。”   韩以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想把手上的内裤藏到身后去。   “别藏啦,都是男人嘛,哥哥我也是年轻过的,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还藏,小样儿~”严冬棋探手过来在韩以诺胸膛点了一下,然后短促的笑了一声。   韩以诺迅速朝后退了两步,因为他知道,要是这两步不退的话,他一定会扑上去。   男人又笑了笑,然后一边伸手拉扯着衣服领子,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韩以诺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放上去。   严冬棋一边扯着一领一边低声骂了一句:“操,最烦喝酒,热死了。”   然后又抬头叮咛了一句:“搓完内裤赶紧睡,这都几点了。”然后迈着还算得上是稳健的步伐回了自己的卧室。   韩以诺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低叹了一声,把手里的内裤洗干净,然后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他从洗手间出来时脚步微顿,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提步进了严冬棋的卧室。   房间里有清浅的酒气浮动,并不刺鼻,反而有种诱人的错觉。严冬棋早已经睡着,面容温和,呼吸平稳。   韩以诺借着卧室门外送进来的微弱灯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男人的睡颜,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唇带着不明显的酒气,还有和梦中一样的柔软和甜美。   少年眯着眼,有点孩子气的满足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韩以诺第二天起来了个大早,刚好和起床准备把最后一点儿酒吧货单清算了的严冬棋碰了个正着,韩以诺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心里不由自主的有点儿悸动,又有点儿心虚。   严冬棋看他起来也是一愣:“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韩以诺“嗯”了一声:“今天想去趟图书馆。”   “我知道了。”严冬棋点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中午回来吃饭吗?”   韩以诺愣了一下:“你今儿中午回来?”   严冬棋点了下头,把手上的刮胡刀放下,出了洗手间给他腾地儿:“我就去把最后的单子清算一下,该放的放起来,年后营业也方便,今天就这么个事儿,赶中午早就回来了。”   在洗手间听不大清他说的话,韩以诺含着牙刷,一边儿刷牙一边走到严冬棋卧室门口,靠在门边上看他换衣服。   “我中午回来之前先去趟超市,买点菜,顺便给家里过年买点儿吃的。这几天忙死了,感觉好长时间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严冬棋换了一件V领的墨绿色羊毛衫,卡其色的裤子,在韩以诺看来,觉得相当不错。   “唉,都没给你改善个饮食,真对不起你。”严冬棋换了衣服走过来,本来想像之前一样在少年头发上抓一下,可是这孩子现在越发高了,他只能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韩以诺更喜欢这样。   他把牙刷从嘴里取出来,含糊不清的说:“烧鸡翅,还有土豆炖牛腩。”   严冬棋笑着向后闪了一下,重复了一遍:“烧鸡翅和土豆牛腩是吧,没问题,我再炒个地三鲜,然后给你油焖一个大虾,给你好好补一补,怎么样?”   韩以诺正要开口说话,被严冬棋截住:“好我个宝贝儿啊,你可别说话了,没见我一直往后闪呢么,说个‘土豆’迸我一脸牙膏沫子。”   然后韩以诺就笑了。   严冬棋也跟着笑了两声,伸手拍拍他的背:“我先走了,你出门之前喝点牛奶,我刚才看家里冰箱还有面包,你拿出来烤热一点再吃。别空腹出门,今天有雪冷得很。”   韩以诺点点头,回到洗手间吐泡沫。   出门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冷,前一段时间严冬棋给他新买的羊绒大衣很暖和,而且走到路上频频有女生看过来。   韩以诺冬天的羽绒服就一两件,翻开柜子基本都是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大衣。他不怕冷,穿什么也不大在意,就是觉得贵。但是严冬棋不这么觉得,他特别烦穿羽绒服,连带着也不让韩以诺穿。   按照严冬棋的说法就是,他最讨厌羽绒服一道一道匝出来的线,感觉整个人穿上去像是一只菜青虫,不然就是蚯蚓,总之不是像环节动物就是昆虫纲的幼虫。   而且他还言辞凿凿的说韩以诺这张脸就应该物尽其用,给社会创造视觉价值。反正怎么唬人怎么说,韩以诺也乐意随着他。   韩以诺先是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捧白色的玫瑰花,包花的小姑娘一边往彩色皱纹纸上放着玫瑰,一边斜着眼瞟着站在门口穿着修身黑色大衣的英俊而高大的青年。   他捧着玫瑰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没有公交车站。   墓园。   韩以诺把白玫瑰放在韩佳的墓碑前,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指,把脖子上的围巾整理了一下,然后把手装回口袋里。   他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墓碑上韩佳的照片,当时照这照片的时候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她知道自己基本到了时间,拉着韩以诺陪自己照了一张像。   照片上的女人消瘦,带着病态的美感,脸上有一点不明显的笑容,韩以诺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写到这种程度会不会被揪住不放,个人看来还算得上是隐晦唯美的。这两章都不算长,因为头实在是痛到要碎掉,小天使们勉强看,bug之后会修。周二继续更。 ☆、围巾   “姐。”韩以诺安静的看着面前冷青色的墓碑,沉默很久之后才开了口。   他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哑,于是轻咳两声,稍微清了清嗓子。   “有一阵儿没来看你了,因为高二功课还挺紧的。而且,”韩以诺似乎是低声笑了一下,声音有点儿含糊,“我也不太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见你。尽管我现在看着的,只不过是你的一张照片,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儿纠结。”   他又轻轻的笑了两声,然后伸手把下颌处的围巾朝下拉了拉:“我觉得之后要给你说的这件事,要是让你知道了的话,你搞不好会气的从地底下蹦出来掐死我也不一定。”   出门的时候天气一直暗沉沉的,这会儿终于开始飘雪,小小的雪粒落下来,打在墓碑前的白玫瑰花瓣上。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韩以诺微微牵起嘴角,英俊而稍显稚嫩的面庞上有一点儿不明显的害羞,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这句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这个人你也认识。他不是别人,就是严冬棋。”   “我喜欢上了严冬棋。”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就像是说给自己听。   韩以诺缓缓蹲下/身,把包着白玫瑰的浅蓝色皱纹纸上落下的雪粒轻轻掸掉:“你要是还活着,一定得气疯了吧。也不知道你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是因为我喜欢上的是你喜欢的人才生的气。”   “不过你要是还活着的话,搞不好我现在也没办法认识严冬棋了。”韩以诺重新站起来,稍稍耸了下肩,露出一个有些调侃的笑容。   他没有再称呼严冬棋“哥哥”。   “我之前很不理解,为什么你到最后会想到他,然后又拼了命的找到他。我刚开始只不过以为是你傻兮兮的还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到现在才发现你做的真的挺对的。严冬棋是一个遇到之后就再也不想放手的人。最起码现在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站在墓碑前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生,露出了一个羞涩而孩子气的笑容。   他大概是觉得有些冷,于是轻轻地在原地跺了跺脚:“严冬棋对我很好,好到……好到让我觉得要是自己没有喜欢上他,那绝对是个傻逼的程度。他总是让我也想对他像他对我一样好。”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也不想告诉其他人。电视上不是说么,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我这份感情搞不好会让他很困扰。但是才憋了这么一点时间,我就觉得受不了,感觉要是让我就看着他和别人结婚,还不如让我早点儿去陪你和妈来得痛快。”   韩以诺被自己最后一句话弄得有点儿想笑,他弯了弯唇角,然后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个天气是很少有人来墓园的,整个园子里安静异常,雪下得渐渐大了起来,变成了一片片的雪花,侧耳听到的只有雪花落下来时细微的“簌簌”声。   “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说,我现在不打算让这份感情就这么悄悄的被抹杀掉。因为我觉得,我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这么喜欢一个人了。”韩以诺微微顿了顿,然后又开口,“我打算告诉严冬棋这件事,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说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人还一直呆在我眼前就不着急。”   “不过他喜欢女生这件事我还挺操心的。不过还好的是,和什么邓晓晓李晓晓张晓晓比,我在严冬棋心里应该比较重要吧。”韩以诺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在有点儿冻僵的脸上捂了捂。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时间,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韩佳的墓碑:“总之就是这么件事,我觉得先跟你说一声。要是真到最后我被他抛弃了,再来你这里哭吧。”   “我走了,他说今天中午要给我做一桌好吃的。”   他又笑了笑,然后冲墓碑上的女孩子微微弯了弯腰,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严冬棋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居然还能在酒吧门口遇见穆子礼。   他把另外三家店最后的收尾工作都做完,由他亲自给门面落了锁,正式开始歇业。“北”是最后一家,离家近离超市也近,所以他留到了最后,没想到居然能寸到这个地步。   严冬棋其实挺不愿意见到穆子礼的。   倒也不是觉得这人怎么样,实打实算起来,和穆子礼认识了大半年,见了挺多次,也聊了挺多次,这人的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都相当成熟,很难让人心生不快。严冬棋不讨厌他,聊也算能聊的上两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跟他亲近不起来。   这大概是一种男人的直觉。   严冬棋觉得这么想的自己简直太他妈的娘炮了。   他到店门口的时候才十点多,一边停车一边挺高兴地琢磨着赶快完事之后去家里给韩以诺做顿好的,刚把车停好,就觉得前边儿那辆银色雷克萨斯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于是干脆扯了车钥匙下车。   结果从车里钻出来刚一站定,就看到穆子礼靠在前面那车的车门上,一只手里拿了根点着的烟,另一只手提了一个黑色的纸袋,稍稍侧头冲他微笑。   严冬棋愣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声卧槽,没见过下着雪还站在车跟前拗造型的,艺术家的思维真不是老子这种老百姓能琢磨得了的。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带了点儿笑容走过去:“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刚在这儿停下就从倒车镜看到你的车了,所以就等会儿你。”穆子礼笑了笑,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然后将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哦……你这是,来这边办事?”严冬棋觉得他这话挺不好接,随便跟了一句。   穆子礼伸手指了指“北”:“没什么事,专门来这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老天挺开眼。”   “啊?”严冬棋挺意外,被他一句话带的越发云里雾里,“你找我?”   穆子礼露出了一个嗔怪的表情:“咱俩有挺久没见了吧?”   严冬棋想了一下,好像自从上次在穆子礼的饭店见了一回之后,俩人就再没碰面了。   “我这几天一直想来酒吧找你,结果发现已经歇业了。昨天白天路过‘西’的时候,反而看到有工人在拉货,所以猜你白天可能会在店里。看来我运气还不错,我刚才先去了你另外两家,都说你刚走,我就在剩下两家里随便挑了‘北’过来了。”穆子礼耐心的解释道。   “……哦。”严冬棋有点儿反应不上来,觉着这人有满城转的功夫,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个电话,简直奇葩。   穆子礼了然地笑了笑:“打电话约你出来那多没意思,就这么在街上碰到可就惊喜多了,显得我们有缘分。”   严冬棋心里有点儿无奈,他觉着在路上碰到穆子礼真没什么好惊喜的。要是他在路上见到一个萌妹子不惊喜,反而见一个大男人就惊喜来惊喜去的,那他也不用混了,直接去精神病院报道完事。   而且俩大老爷们儿说毛缘分,简直扯淡。   难道艺术家都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的酷炫吗?   “外面太冷了,咱们进去说吧。”严冬棋压下那么点儿怪异的想法,伸手指了指店面,邀请穆子礼进去。   酒吧白天不营业,今天是因为严冬棋要把最后一点儿事处理完就彻底关店,所以才有一两个服务生还在值班给他帮忙。   穆子礼在俩人之前经常坐着的吧台边落座,调酒师早都坐火车回家过年去了,严冬棋只好自个儿进吧台里,亲自给俩人调了个简单的甜酒。   他高中开始接触酒吧,调酒的手法娴熟,银晃晃的不锈钢调酒杯在男人白皙修长的十指间翻转,带着一种柔和又充满力量的矛盾美感。   穆子礼右手夹了一支烟但是没有点燃,他微微眯眼看着严冬棋的动作,手指在烟上轻轻的若有似无的点着。   调好的酒被推到穆子礼的面前,男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带出了一个称得上是性感的笑容:“很好喝。”   严冬棋大大咧咧的也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酒:“还行吧,酒的配比都一样,不就是那么个味儿么。”   “我觉得很好喝。”穆子礼又强调了一遍。   “好吧,”严冬棋笑着挑了下眉毛,“谢谢。”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这下雪天儿满街跑的找我?”严冬棋想起来穆子礼刚才的话,于是问了一句。   坐在吧台外面的男人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挺久没见了,想见见你。”   “哈?”严冬棋觉得这个答案真是新颖,自己又不是一百块的粉红票子,他还“挺久没见了,想见见”,这……简直丧心病狂。   长这么大还没有大老爷们儿给自己说过因为好久没见所以想见见面这么深情的话语,惊得严冬棋浑身汗毛根根直立。   他琢磨着自己从高中开始混社会以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黑的白的都应付的了,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一款的。   严冬棋有点儿苦恼。   “哦……想见我那还不容易,我一般也不是特别忙,我的店都开了几年了,早就步上正轨不需要我操心,你要是觉得想找我喝酒,也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么。”严冬棋斟酌了一下,回了一句不痛不痒又挺有礼数的话。   “咱俩见面难道就只能喝酒吗?”穆子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严冬棋也笑了笑,端起杯子在对面男人的杯沿上碰了一下:“吃饭也行。你开的那家饭馆我看着就很不错。”   “只要你喜欢吃,愿意来,我天天陪你都没问题。不用付钱。”穆子礼跟着端起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严冬棋没接话,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抬头冲男人笑了笑:“我还没这么一大早喝过酒呢,这都中午了,我还要把店里最后一点儿东西整理一下,今天算是招待不周,赶年后了你过来,我再请你喝酒赔罪。”   穆子礼从吧凳上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然后把刚才提在手里的纸袋推到严冬棋面前:“这段时间一直没来你店里,是因为又去欧洲办了几场画展,这是我在路上逛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严冬棋愣了一下,也懒得推辞,伸手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是一条浅卡其色的围巾,带着细小的咖啡色的格子,看上去还可以,有点儿英伦风的意思。   他笑了笑,冲穆子礼表示了一下感谢:“有心了,我很喜欢。”   “之前你说咱们除了喝酒还可以一起吃饭,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穆子礼从大衣兜里摸了烟出来要递给严冬棋,被他拒绝了。   “不了,我弟还在家饿着呢,他放寒假了。我得回去给他做点儿吃的。”严冬棋从吧台里走出来。   穆子礼愣了愣,然后没有任何不快的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兄弟感情一向很好。”   严冬棋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有什么意思,但也懒得琢磨,于是随意的点了点头,把穆子礼送出去才算完事。   韩以诺一回到家里就闻到满屋子的土豆炖牛腩的香气,他把围巾和大衣匆匆脱掉,换了鞋就想往厨房跑,结果眼风一扫,就看到了胡乱扔在沙发上纸袋,里面露着一小节儿围巾。   他把里面的围巾拿出来看了两眼,然后又装回去,提步向厨房走。   “回来啦?外边冷吗?”严冬棋听到外面大门的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开口,“快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韩以诺钻进厨房,站在严冬棋背后看了看锅里的土豆炖牛腩,取了筷子从锅里捞了一块儿肉塞进嘴里,不怕烫的嚼了两下,然后含含糊糊的喊了句:“好吃。”   严冬棋翻了翻锅:“那是因为你饿了。我这再大火收个汁儿咱就吃饭,你洗个手去盛个米饭。”   韩以诺从背后轻轻靠在严冬棋身上,叫了声:“哥。”   “怎么了?又到你定期撒娇的时候啦?”严冬棋笑了一下没回头,拿着铲子把锅里的菜翻了翻,金黄的土豆和深咖色的牛肉,带出暖呼呼的香气,“你哥都快被你推锅里去了。”   “外面沙发上的围巾哪儿来的啊?是你给我买的吗?”韩以诺把下巴搁在严冬棋肩膀上问了一句。   严冬棋稍稍回头斜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审美就这样儿啊?这围巾你一戴上都能有二十五了,我平时给你挑衣服是这味儿的吗?”   “那这是哪儿来的?”韩以诺立刻追问了一句。   “还能哪儿来的啊?过来搭把手,帮我端下锅。”严冬棋看着汁收的差不多了,准备起锅,韩以诺的胳膊绕到前面帮他捏了一只锅耳朵,看上去就像是环抱住了他。   严冬棋也没在意,继续道:“就那个穆子礼,你还记得吧,你之前见过的,送我去医院那个男的。今天在外面碰见了,说什么出国办画展给我带的礼物,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搞得大家有多熟似的。你周大爷旅个游也就能记得给我带块儿贝壳就不错了。”   韩以诺在严冬棋背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哥,我觉得这条围巾不好看,你还是别戴了吧。”   “行啊,不戴就不戴,听你的。我又不缺这一条,吃饭。”严冬棋点了点头,把盛了土豆炖牛腩的玻璃盏递给韩以诺,“去,端饭桌上去,别烫着。”   韩以诺端着玻璃盏转身往厨房外面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终于迈过了姐姐这个坎,还不错。最近有点卡文,小天使们凑合看吧。 ☆、谈心   和去年一样,兄弟俩还是在严冬棋父母家过的年。韩以诺真是觉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简直不能更有道理,这才不过是第二年,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有家人有年味的热热闹闹的过年方式。   他偶尔会回忆起和严冬棋在一起生活之前的日子,恍然发现已经有很多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遥远的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一到高二之后,学习压力骤然加大,连收假都特别快,年还没出,大年初八就开学上课。   他和薛楷有一阵儿没见,上课之前的早读,俩人要聊的话题就海了去了。比如过年吃了什么,比如收了多少压岁钱,比如寒假作业做得怎么样,再比如年前薛楷送给他的那份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大礼。   韩以诺把U盘推到薛凯面前:“还给你。”   “怎么样,不错吧?有没有很爽?”薛楷眉飞色舞的冲他笑了下。   韩以诺很平静的把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拿出来,斜眼瞟了薛楷一眼:“爽你大爷。”   “卧槽,不带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好吗?我自己都还没观摩就先借给你了,你不知道我从我哥们儿那儿抢这个U盘有多费劲,他刚下载下来我就抢到手里了。”薛楷说着说着还自顾自的点了下头,“这么说来,你反倒是第一个看这些片儿的人,看看哥们儿我多够意思。”   韩以诺在心底挑了下眉,废话,要不是自己先审阅了一遍这些作死的玩意儿,你们全都得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了。   可他在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你把这玩意儿收好,别一天拿到手里乱晃,指不定哪天被你妈翻出来你就死定了,以后在电视上只要看到个女的,哪怕穿的是军大衣,估计也得让你闭上眼睛。”   薛楷被他这种说法逗乐了:“你别说,你这见过我妈没两次,还挺了解她的。我妈还真就是这种人,一点儿小事儿能扯上三年。你看我在这环境下都长这么根正苗红,多不容易。”   俩人又不咸不淡的聊了聊班里其他大半个月没见面的同学的变化,然后各自安分的开始上课。   正月一出,春天就来的特别快。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就自然有一些小年轻人不安分起来,想趁着高中谈一场所谓的风花雪月的恋爱。随之而来的,韩以诺受到的表白次数也有隐隐上升的趋势。   薛楷作为长期旁观韩以诺所作所为的同桌表示根本不能忍。在送走了这个月第三个来告白,顺带还附赠了亲手烤的小饼干却仍旧被韩以诺无情拒绝的妹子之后,他简直要给韩以诺跪下了。   “不是,刚才这个妹子有什么不好的?”俩人站在操场边儿的阴凉处,薛楷用衣领擦了一下/体育课打篮球流的满头热汗,非常不理解。   韩以诺也有些气喘嘘嘘,他先是灌了大半瓶矿泉水之后才开口道,气息有些不稳:“没什么不好的,就我不喜欢。”   薛楷对他这种解释非常不满意:“大哥,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太挑了?你看看,咱们高中有一千五六百的女生,里面最起码有一百多个都对你有好感,就差在背后给你搞一个什么粉丝后援会之类的玩意儿。然后这其中又有五分之一给你告了白,这里边儿什么类型的没有啊,你倒是说说你喜欢哪一款,兄弟也好帮你看看,别陪着你在这个问题上瞎耽误工夫。”   他喘了一口气又没好气的补充了一句:“你这经年累月积攒下来听妹子告白的时间,都能做两套理综试卷了。”   韩以诺没说话,把拿在手里的饼干扔到薛楷怀里,然后转身往教室走。   “不是,我说你能别不吱声吗,跟你说话呢,”薛楷大步跟过来,两人勾肩搭背的往回走。   俩人都超过一米八五的高个头,四肢修长身姿挺拔,半湿的运动T恤,凌乱的头发,再带上两张年轻英俊的脸,那真是一路走一路散发雄性荷尔蒙,画面有点儿美。   于是周围的女生不由自主看过来的时候,其中一半儿性格内敛的,就红着脸低头快步绕过,另一半儿性格奔放的,那感觉,真是恨不得把自个儿的校服裙子掀头顶上来吸引视线。   被群众注视的俩人毫无自觉,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薛楷对妹子告白这件事不依不饶,在他看来,对妹子笑脸相迎礼貌以待是男生最起码应该做到的,不像韩以诺,平时见了谁都像是欠了他五十万的富帅脸,见到的告白的妹子,还能直接自发主动升级到欠一百万的表情。   最扯淡的事就是,这种高冷到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精神风貌,居然还被大批女生趋之若鹜的上赶着喜欢,真不明白现在的姑娘一个个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倒是和我说实话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才这样儿?”   韩以诺的脚底下微微顿了顿,然后走得更快了。   这个细节被薛楷发现,他走在旁边频频侧头看韩以诺,笑的得意:“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别不吭声,就说是还是不是?”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久到俩人都前后脚进了教室,才听到韩以诺低声回了一句:“嗯。”   “哎呦这特么的必须是重大新闻啊,这一说出去得多少妹子心碎了啊?”薛楷往座位上一坐便凑过来,不依不饶的想问个清楚,“说说,是谁啊?搞不好我还认识,能帮你牵线搭桥呢。”   他说完这句话又自我否定了一遍:“不是,韩以诺你这有点儿逗吧,你要是喜欢哪个妹子,只要靠他们班教室后门,朝她勾勾手就能解决的事儿,你还用这么憋屈的为了那姑娘拒绝一个又一个的储备资源?”   韩以诺突然就有了点儿倾诉的冲动,他转头看薛凯:“我喜欢他,但是他可能不喜欢我。”   薛楷吹了声口哨:“哎呦,这么傲啊,你先把名字报上来。”   “我还是先不告诉你吧,我觉得你听了之后肯定会被吓到。”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稍显怪异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薛楷被他这复杂又炫酷的表情镇住,神色也跟着九曲十八弯的变了变,最后用一种近乎变了调的嗓音惊恐的压低声问他:“卧槽韩少,你他娘的喜欢的该不会是我吧?”   然后韩以诺用更不可思议的眼神回看了回去:“薛楷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又不是傻逼我能喜欢你?”   韩以诺最近的确是挺糟心的。不仅是他周围的同学朋友到了春天就想恋爱一把,连严冬棋也不例外。   他和邓晓晓认识了将近有大半年,最近这段时间出去吃饭约会的频率越来越高,那个妹子也是个粘人的,严冬棋晚上回来也消停不了,那妹子半小时一个短信,一小时一个电话,韩以诺烦不胜烦,但是看着严冬棋还挺乐在其中。   这件事让韩以诺有点担忧。   不过严冬棋确实还没有和邓晓晓确定关系,按严冬棋的说法就是,两个人在确定关系之前的暧昧期是最美妙的,他很享受这段时间。   享受你二大爷。这是韩以诺在听到他这个扯淡言论的时候唯一的想法。   而最近这半个月来,严冬棋甚至出现了几次夜不归宿的情况,这让韩以诺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那自己这辈子就只能顶着“傻逼”俩字活着了。   他其实没什么特别严密宏伟的计划,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哥的视线尽可能久的放在他的身上,最好一看就是一辈子。   而想找一个能制造这个结果的诱因出来,在现在这个阶段实在是非常容易。   韩以诺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心里简直用“暗爽”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严冬棋最近的生意相当不错。他一边要应付自己的生意,另一边还要顾全邓晓晓,实在是有点身心俱疲,所以打算今天给自己放个假。   刚好是礼拜五,韩以诺和严芷晚上也没有晚自习,严冬棋琢磨着带着俩笑的下去外面吃顿好的,所以开车到韩以诺学校等俩人放学。   吃完饭把严芷先送回家之后,他和韩以诺随便聊着天,直到回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走吧,下车回家。”严冬棋熄了火拔下车钥匙,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冲韩以诺笑了笑。   韩以诺伸手摁住严冬棋放在安全带上的手,低声叫了一句:“哥。”   “啊?”严冬棋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按韩以诺这个尿性,一般都是有什么挺重要的话要给自己交代,“怎么了?”   “我想给你说件事。”韩以诺把手收回去,□□运动卫衣的口袋里,低着头没看他。   严冬棋挑了一下眉,他很少看到韩以诺这样,是出了什么大发的事儿了么?他不知怎么就有点儿紧张,跟着咽了下口水:“你倒是直接说啊,还制造什么气氛呢。”   “那个,”韩以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犹豫,“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种本来打算看枪战大片进了电影院却发现是麦兜响当当的心理落差让严冬棋非常接受不了,他有点儿无奈的回到:“废话,难不成你还能喜欢上一条狗?”   他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毕竟他的宝贝弟弟正跟他谈心呢,这么随意的态度好像不大好,于是清了清嗓子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啊,你现在这个年龄喜欢上一两个人很正常,情窦初开不就是指的你们这些十六.七.八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吗?”   韩以诺“嗯”了一声,没接话。   “不是,我又没怪你,你这么垂头丧气干嘛?咱家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我也没批评你的意思,你看把你委屈的。这样吧,有那姑娘的照片儿吗?让哥看一眼,给你参谋参谋。”严冬棋挺八卦的笑了一下,还轻轻拍了拍韩以诺的肩膀。   韩以诺轻轻抬起头,以一种不确定的眼神看着他:“我喜欢的不是姑娘。”   严冬棋觉得自己喉咙眼儿的一口气儿半天倒不上来。   他倾尽自己所有的语文常识和文学天赋,都有点儿理解不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等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严冬棋觉得把这句话问出来时,花掉了自己浑身上下的全部力气。   韩以诺认真的看着他,在关键时刻又发挥了他打直球的习惯特点,少年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严冬棋脑子里一片空白。   卧槽,老子和老子最后的倔强,就在一秒钟碎成了渣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挺短,不过应该写到小天使们的心坎里了。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哥哥的矛盾   “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车里很暖和,少年坐在他身边,眼睛里面又干净又认真,声音介乎于男人的低沉和少年的清冽,别有一种磁性。   但是严冬棋根本顾不得这些,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晕眩。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简直劲爆的让他有点儿控制不住的手痒,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阻止住自己想往韩以诺脸上呼一巴掌的冲动。   严冬棋狠狠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直到他觉得车厢里的空气都快被他吸干的时候,才稍微缓过劲儿来,他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不明显的忍耐:“你再说一遍。”   韩以诺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清晰又坚定的再次开口道:“对不起,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的人跟我一样是个男的。”   严冬棋的双手在身侧攥紧又松开,然后又攥紧,在几个深呼吸之后再次缓缓松开。他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了个严实,让他说话都使不上力气。   “你他妈……”严冬棋一句话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他闭了闭眼睛,然后低头把安全带解开,沉默的盯着前方。   韩以诺也没再说话,他在等严冬棋缓慢的接受这件事,或者说缓慢的酝酿出一场大风暴。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下车。”严冬棋低声开口,然后大力拔下方向盘底下的车钥匙,转身下车,车门被摔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严冬棋在双脚挨到地的一瞬间,突然萌生出了有点儿想长跪不起的冲动。   电梯间里沉默又压抑,严冬棋盯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和惆怅。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韩以诺讨论这件事情。他肯定不允许自己像个女人似的,扯住韩以诺大呼小叫苦口婆心的让他不准再喜欢男人,但他同样也无法控制自己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理性分析一遍。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韩以诺摁地上打一顿,然后敲开脑壳看看这小子究竟在想什么。   严冬棋真的不明白,自己明明这么努力的想让这孩子能够幸福快乐的成长,就算在这世上再没亲人也没关系,他愿意做依靠,让他能够全面发展,尽量不留缺失。他简直努力的都要呕血,但是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从某些角度讲,严冬棋并不怎么排斥同性恋。他在酒吧里遇到喜欢男人的男人多了去了,有的甚至还二不啦叽的约过自己。他也没觉得怎样,不过就是很礼貌地拒绝罢了。   但是那是别人的事,他管不着。可是到了自己家的孩子,他当然愿意这小子还是能喜欢个姑娘。   现在这个情况,让他怎么去面对死去的韩佳。   她那么诚恳的把弟弟拜托给自己,送到他手里的时候还是个直的,这才不到两年就长弯了。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电梯持续缓缓上行,严冬棋盯着电梯上方的数字只觉得跳动的速度简直抵得上自个儿的脉搏。他从来没觉得这电梯他丫的跑得这么快过。这特么要不是因为没有一点儿失重的感觉,他都怀疑自己坐的是火箭。   他现在简直就像哭着求电梯能走得更久一点,好让他琢磨出怎么才能在不伤害韩以诺那青春期敏感的小心灵的前提下,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说话方式告诉韩以诺喜欢妹子才是一件好事。   这个年龄遇到问题,宜疏不宜堵。严冬棋很兴庆自己没真的彻底气昏了头,好赖还记着一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沟通方式。   结果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然后自动门就缓缓打开了。   卧槽,简直就是天要亡老子。   严冬棋步履沉重的走出电梯,他能感觉到韩以诺跟在他身后,那有些屏住了的呼吸,还有他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身影。   他突然就有点儿心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情。   “以诺,来,我们把这件事好好说一说。”在回到家里磨磨蹭蹭换了衣服又磨磨蹭蹭的喝了一杯水之后,严冬棋终于在沙发上坐下,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艰涩。   他扯淡的发现自己他娘的居然比韩以诺更不想面对这件事。   韩以诺之前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这会儿听到严冬棋的话之后点了点头,然后从茶几的果盘上拿了一个小橘子慢慢的剥,轻轻“嗯”了一声。   “说说吧……你……你喜欢……男人这个事。”严冬棋觉得让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太他妈费劲了。   他觉着这事儿要是能用简单点儿的方式解决就好了。比如说俩人打一架,要是韩以诺赢了,自己就什么也不说,他爱喜欢女人喜欢女人,爱喜欢男人喜欢男人;要是严冬棋赢了,就得让这小子听自己的话,最好把对男人使得那股劲先歇一歇,好好跟妹子们相处相处。   要是真能这样草率决定,严冬棋绝对二话不说现在就转头出门去报一个跆拳道速成班。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当时也挺纠结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韩以诺抬头冲严冬棋笑了笑,然后斟酌了一下又开口,“我觉得我可能只是因为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男的吧。”   少年说完这话,似乎因为向哥哥袒露心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伸手挠了挠头发,露出了一个非常英俊而羞涩的笑容。   严冬棋看着韩以诺都快哭了,这么帅个大小伙子,怎么就不能正儿八经的造福一下女性群体呢?   他顺着韩以诺的话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段时间这小子老是蔫蔫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自己说话也提不起精神,老是走神,他当时还在怀疑韩以诺是不是因为和妹子分手,失恋了才这样,本来还打算谈心,到最后也没谈成。   闹了半天他妈的和妹子没有一分钱关系。   严冬棋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小子整的心肌梗塞了。   “以诺,这件事吧,在哥哥看来其实并没有你说的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么严重。”他努力的组织着语言,想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那么犀利但是又有说服力。   “你看,你现在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呢,正是青春的时候,所以很有可能把那种男人之间的友谊,错误地理解成了爱情了?哥是过来人,我觉得你这个阶段吧,按生物学的说法,那就是身体代谢正旺盛,荷尔蒙大量分泌的时候,所以我因为这种机体上的需求,他就……导致了你产生了这种喜欢男生的错觉?”   严冬棋用尽量温柔和煦的语调,试探性的解释着,只觉得口干舌燥。他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都很正常的,没关系,哥理解你,等你过一段时间,如果遇到了让你心动的女孩子,这种对同性的感情就会逐渐减少的……所以……”   韩以诺轻声开口将严冬棋的话打断:“哥,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他,绝对不是错觉。”   严冬棋觉着这小子说的这句话里的主角要是换一个性别,那他绝对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在这个情况下他只觉得头疼。   “不是,你怎么……”严冬棋说了句开头,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他上面说的那段话没把韩以诺说服,反而在自己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构想。   韩以诺接口道:“这不是荷尔蒙作祟,也不是我一时兴起的青春的迷茫。我是真的喜欢他,想跟他一直在一起。想拥抱他,亲吻她。和他长长久久的一辈子。我和他在一起呆着的时候就会很开心,他一旦离开我的视线就会想念他,还会一直担心他的目光是不是会落到别人的身上。”   严冬棋没太听清韩以诺说了什么,满脑子都被之前的猜测占满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韩以诺同学,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薛楷吧!”   “你说什么呢!”韩以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五官猛地拧在一起,显然是觉得不可置信的厉害,“这关薛楷什么事!你哪儿看出我喜欢薛楷了,我俩是哥们儿,哥你能不能别乱猜?”   “那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谁?”严冬棋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和不忿,对韩以诺喜欢男人这件事上的愤怒,全部一股脑的转到了被韩以诺喜欢的那个人身上。   韩以诺呆了呆,然后突然把眼睛转向一边,有点儿不流畅的开口:“我……我说了你也不认识,问了也没用。”   严冬棋看着他那个躲躲闪闪的样子,只觉得他是在护着喜欢的人,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儿不满和憋屈。   他把这点儿超脱了之前的生气之外的奇异的感觉压的不留痕迹,只是皱眉冷笑着开口:“怎么,你还学会护了?韩以诺我可明明白白跟你说了,我明白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快改变,有可能你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但我希望你最起码能努力试一试,找个姑娘处一处,搞不好到时候就能发现女生的好处。”   韩以诺把剥好的第三个小橘子整个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听见严冬棋的话之后在心里笑了笑,严冬棋,你要不要试着找个男人处一处,你就能发现男人的好了,而且眼跟前就有现成的一个,而且还是最好的。   严冬棋就看着面前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哥,你劝我也没用,我是真的喜欢他。”   “喜欢喜欢喜欢,你喜欢个屁啊!他谁啊那么有本事让你喜欢的这么死去活来,连什么都不管了!你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这话是有理了还是怎么着?特别光荣是不是?你以为这条路好走啊?你是不是觉得就靠着‘喜欢’俩字儿能撑一辈子啊?我告诉你韩以诺,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但是你现在最好把这个想法给我扳回来,扳不回来也给我藏好了!”   他本来打算和韩以诺好好聊聊,把压在心底的不爽和火气都藏好了。结果这小子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完全不把自个儿放在眼里,他那点儿愤怒就被全部挑了起来。   韩以诺明显是没见过严冬棋指着鼻子骂过他,一时间愣住,过了好半天才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男人特别恶心?”   严冬棋被这句话问住,一时间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几乎立刻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过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得了。前一秒还在叮咛自己要和颜悦色的开导,结果后一秒就一个没忍住开始训斥,真他妈给自己醉了   其实严冬棋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要给韩以诺开导什么,他知道韩以诺愿意把这件事告诉自己是相信他,而且喜欢男人虽然不是个小事,但也不至于要死要活,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他甚至都拿不定主意是尊重韩以诺的想法还是让他喜欢女人。   前一种太不负责任,而后一步又太不尊重韩以诺。   他自己很为难。   而且他肚子里自从听见韩以诺说这件事,就一直有一股无名的暗火,烧的没头没脑,让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生气究竟是为什么,但绝对不是只有韩以诺喜欢男人这一个理由而已。   “我不是那个意思,”严冬棋被韩以诺这句话问的有点儿懵,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往韩以诺跟前凑了凑,伸手在他背上一下下的轻轻拍着。   “我怎么可能觉得你恶心,其实我真的不觉得喜欢男的就怎么怎么样,我知道我应该尊重你。但是我得对你负责任你懂吗?我就是担心,还有点儿害怕。你想想这件事要是让你同学和朋友知道了,他们能百分之百都接受你吗?以诺,喜欢男人这条路太难走了,哥真的不希望你被别人指指点点,我希望你能想别的孩子一样一路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韩以诺第一次没有顺着严冬棋的安抚性动作和他拥抱。少年只是垂下眼帘,声音很小:“哥,你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必须不能啊,”严冬棋赶紧回答,“我就是讨厌谁也不能讨厌你啊,别说你是喜欢男的,就是你干出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我也不可能讨厌你啊宝贝儿。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你要是能喜欢个姑娘就再好不过了,唉……可是你要真喜欢男的我也不能逼你不是?”   严冬棋被韩以诺的话带了一圈儿,刚开始坚定的要劝说韩以诺的决心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弭于无形,反而顺着这小子的话开始安慰他。   这特么算个什么事儿。   他觉得韩以诺越来越了解自己,越来越会应付自己。这让他有点儿头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一直支持我,我就什么也不怕。”韩以诺看了严冬棋一眼,然后凑过去揽住韩以诺,把下巴抵在严冬棋的发顶上。   严冬棋感受着贴过来的火热的男生躯体,一时间惆怅的无以复加。他在韩以诺的后脑勺抓了抓,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啊,你小子当然不害怕了,但是老子害怕啊。   他觉得自己长了这二十六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让他纠结的事情,他满肚子里五味陈杂,一点儿也不比韩以诺好过,甚至迷茫的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情抱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才对。   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在韩以诺的背上拍了拍,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一本正经的看着韩以诺:“但是无论如何,现在这个阶段,我希望你能把这份心思收起来。喜欢女生没什么,但是要是喜欢男生被你们同学知道,那肯定会出事,你明白吗?”   “还有,”严冬棋皱皱眉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喜欢男生这件事情,也会尽量选择尊重你的选择。但是韩以诺你得知道,最起码在你哥心里,还是希望你你能找一个女孩子,平平安安的结婚生子,不要给自己找无畏的痛苦,懂吗?”   韩以诺没再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严冬棋看着韩以诺高大的背影,矛盾的无以复加,烦躁的从兜里摸了一盒烟。   少年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然后仰面看着天花板他无声的勾勾唇角,虽然他哥听了这事一时接受不了,但最起码没有因为这件事反对他疏远他,更没有呵斥他让他转回头必须喜欢女人不可,这比他想象中的已经好了很多,这就够了。   不着急,只要这人一直呆在他身边,他有的是耐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会儿才有时间修文,改了很多,而且居然将近五千字了。至于49,50章,就礼拜日晚上一并发了吧,不会亏待小天使们的。ps:最近事情越来越多,码字甚至成了负担,我要想想办法改变现状。 ☆、枸杞山药汤   严冬棋自己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稍微发了会儿愣,然后走进厨房。   他先是找了两把枸杞,又削了一根山药,煨进砂锅里放在灶头上用小火慢慢的炖。   枸杞明目,前两天看韩以诺看东西的时候稍微有点儿眯眼睛,估计有些用眼疲劳。   他重新坐回沙发,有些疲惫的侧倒到沙发扶手上,觉得自己天生是个劳碌命,韩以诺别说是喜欢个男人,他就是喜欢点儿别的什么玩意儿,他也就这么不计前嫌的替他操着心,简直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可是这事儿放到肚子里实在是太憋屈了,严冬棋看了好一阵儿电视,结果根本看不进去,反而被电视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满脑子全是韩以诺喜欢男人这么个糟心事儿,只觉得如鲠在喉,逼得他老想咳嗽两声。   看来这事儿今晚他必须得跟谁说一说,不然今儿晚上就甭想睡了。   严冬棋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儿就只能给只能和他有难同当,没命跟他有福同享的周海说一说,于是长叹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拿起电话拨过去:“周大爷啊,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背景特别嘈杂,还带着一两声汽车鸣笛,看样子不像是在家里。周海说话声音挺不利索,带着点儿上下牙磕在一起的哆嗦声,语气很是暴躁:“操,老子在外边儿呢。”   “我操,你这是有病吧,”严冬棋被他这拽的二五八万的语气呛得一愣,周海平时也没这毛病啊,于是带上之前的那点儿不愉快,他也就不大高兴了,“你在外边儿就外边儿呗,怎么着,在外边儿用枪药蘸芝麻酱吃呢?”   “刚想给你打电话,你他妈快点儿给老子过来,我身上一毛钱没带,就穿了件儿短袖,手机剩百分之三电量了,你再不来救哥们儿,明天直接扛花圈过来。”周海说这么一段话的时候上下牙打了好几次磕绊,听得严冬棋都觉得冷。   他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哎呦我就操了,”严冬棋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在屏幕上看了一眼,这都九点四十了,这温度穿个半袖儿出门,且有点儿透心凉心飞扬的意思。   这死胖子大半夜的,是在搞行为艺术啊还是怎么的?   严冬棋无奈的放下手机,去厨房盛了一碗熬好的山药枸杞甜汤,然后在韩以诺门口徘徊了两圈就是不想摸门把手,觉得自己这个尴尬的心情还挺奇怪的。   他深吸了口气,拾掇了一下自个儿从今天回家开始就矛盾复杂纠结郁闷到像是让他三分钟之内口算一百道三元二次方程似的心情,轻轻在韩以诺门上敲了两下,然后轻轻推门走进去。   韩以诺正在书桌跟前写作业,到了高二下半学期,老师们布置作业发卷子都不按“张”做单位,都是一摞一摞往学生脑门儿上砸,简直丧心病狂的可以。   严冬棋每次进他房间,光是看到桌上一沓沓的练习题和白惨惨的试卷,都对韩以诺崇拜的五体投地。   “哥。”韩以诺抬头,冲严冬棋笑了笑。   “把手头这点儿作业做完,歇一会儿把这碗汤喝了。枸杞是明目的,你这一天天眼睛跟借来的似的没命的用,我看着都替你眼干眼涩眼疲劳。”他找了书桌上一块儿难得的空地儿,把碗小心翼翼的放下。   韩以诺又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明天我出门的时候给你带瓶眼药水回来,没事滴两滴。看你最近看东西老是眯眼睛,可千万别近视了。”严冬棋看着他桌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卷子,还有好多红色中性笔写下的的笔记。韩以诺的字非常硬挺,这么放眼看过去那是相当的屌。   严冬棋光这么看着都想给韩以诺上三炷香拜一拜了。   他正准备转身出去,结果却突然被这小子侧身搂住腰抱住了。   “韩以诺小同学,你这是要干嘛啊,因为刚才让你哥受到了惊吓,所以这会儿准备抱着我的老腰忏悔吗?”严冬棋有点儿无奈,他不大明白韩以诺为什么老喜欢跟自个儿搂搂抱抱的。   韩以诺这学期开学的体能测试,净身高已经一米八五,而且还没点儿停止生长的意思。严冬棋光想着这么一个一米八五的大小伙儿没事儿把自个儿抱来抱去的,就有点儿哆嗦。   但是不得不说,人都是惯性动物,他以前特烦别人和自己靠的太近,唯一还能接受的就是老喜欢挂自己身上的严芷。但因为总是被韩以诺这么有事儿没事儿来一下,现在他居然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他严冬棋伸手挠了挠贴在自己肚子上的毛茸茸的脑袋,声音里带着笑:“这是怎么着,准备把我掰成两截儿才算完啊?”   韩以诺仰头,把下巴抵在他肚子上,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眯眼睛笑了笑,松了松胳膊上的力道。   “哥,谢谢你。”韩以诺开口道。   严冬棋有点儿惊讶:“不是,少年你就因为一碗汤谢成这样?那我给你做一桌好吃的那会儿也没见你给我跪下来磕响头啊。”   “不是说这个,”韩以诺皱了皱鼻子,“我本来以为……把这件事儿告诉你之后,你会特别生气,从此就不理我了。”   严冬棋这会儿反应过来这小子还在琢磨之前那件事儿呢,于是挺温和的笑了笑:“说不上特别生气吧,但是还真是挺生气的。可我也不能因为这事儿就冲你发火,大吼大叫不是?你哥好赖也是个老爷们儿,咱处理问题不得理智一点儿?我这辈子能看见俩男的互相大吼大叫的场面,不是在神经病院就是在拳击场上。”   他稍微顿了顿,斟酌了一下复又开口:“而且这事儿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韩小诺我给你说,这事儿给我一说你是轻松了,我可头疼着呢。你说我是说你呢还是不说你呢,说你吧你又没什么错,不说你吧……唉,反正这事儿又不是今天喜欢吃萝卜明天喜欢吃白菜这么简单的,再说吧。”   韩以诺抱着他的腰笑了笑:“不过我跟你说了这事儿之后,还真是是轻松了一大截儿。”   “废话,你看你现在笑的这样子,有一段儿时间没笑得这么傻了。你当你哥是瞎子看不出来啊,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因为和哪个姑娘谈恋爱呢,还暗搓搓激动了半天,没想到啊……”严冬棋说到这儿长叹了一声,然后泄愤似的在韩以诺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韩以诺也不说话,抱着严冬棋一直傻笑。   “你可要把我愁死了。”严冬棋在韩以诺肩膀上轻轻摁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反正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还能把你怎么着啊,我这么爱你的。你就是干点儿什么我还是得这么疼你啊。唉,上辈子铁定是欠了你的。”   韩以诺把脸埋在严冬棋怀里,声音闷闷的叫了一声“哥”。   严冬棋听着这架势有点儿不对,伸手把韩以诺脑袋扳起来,果不其然看到这小子眼眶有点儿发红,顿时慌了:“不是……不是不是,等一下……韩以诺,韩以诺小同学,你……你挺住啊……你可得挺住了,你要是敢哭出来,你哥我可得疯了……不是,你等一下,多大点儿事儿啊……”   韩以诺本来有点感动到想哭的意思,觉得喜欢这个人真是喜欢对了。可是在看到眼前这男人手足无措的可爱的样子,那点儿感觉瞬间消失的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严冬棋见状,也跟着扬起了嘴角,还没等笑出声,突然就急急忙忙的从韩以诺怀里挣出来:“卧槽光跟你说话,都把周海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还在外边儿吹着小风等着我江湖救急呢。”   韩以诺没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没等开口问,就看他急匆匆的穿上外套出门去了。   少年缓缓坐回书桌前,低头沿着碗边儿轻轻溜了一口汤,清甜温暖,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严冬棋赶到周海小区门口的时候,还没等下车找人,就有一个身影二话没说窜上了车子的副驾驶。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冻得有点儿癫狂的周大爷。   “哎呦有点儿童趣啊,你这个架势。”周海穿了件儿哆啦A梦的短袖T恤,下边儿跟了条到膝盖上面的大花短裤,上面印满了米老鼠头,脚底下还穿了一双亮黄色的人字拖,鞋上印了一圈儿海绵宝宝。   严冬棋看的眼睛都直了,觉得他这会儿怀里要是抱一个奥特曼或者是芭比娃娃,明天的报纸头条绝对没跑的。   周海从车后座扯了一条平时一直闲置在侧的小毛毯,披到身上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用愤恨的眼神一直射杀严冬棋。   “不是,我来得晚,路上堵车。”严冬棋大言不惭的撒谎。   “堵你娘个腿儿啊,你特么告诉我十点钟哪儿堵车,带周大爷我去见识见识。”周海还在发抖,但是坚持着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看上去像是随时都能两眼儿一翻英勇就义。   严冬棋光看着他就觉得冷,赶紧把车里的空调打开,一边开一边还调侃:“周大爷啊,你看看你这待遇,我这大宝贝儿自从买回来,还从来没在三月里开过暖风呢。”   他一边说一边给周海递了瓶矿泉水,周海喝了两口呲牙咧嘴的把瓶子扔还给严冬棋:“操,凉水,冻死老子了。”   “废话,我还给你带个暖水瓶来不成。”严冬棋翻了个白眼,“说说吧,你这冻得都快‘汪汪汪’的德行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着啊,就和女朋友吵架了呗,把我锁门外边儿反省。”周海把毛毯紧了紧,终于缓过劲儿来,满不在乎的说了句。   严冬棋有点儿不可置信:“你们平时吵架都这样吗?”   “当然不是了,平时我俩不太吵架,今天弄得有点儿凶。”周海“啧”了一声,把暖风冲着自己的肚皮吹。   严冬棋没问,撑着脑袋等周海继续说。   “就是她让我带她去见家长,我觉得太早了,我俩才认识了多久啊,也就大半年,不知道她在急个什么劲。”   “我操,周大爷,你他娘的是不是人啊,你俩这事儿都基本敲定了你还磨蹭什么呢,你该不会是在外面儿给自己还留了一手吧?”严冬棋听的觉得太扯淡,替人家姑娘觉得挺不值的,“看着差不多就见家长得了呗,不知道你在磨叽个什么,我要是姑娘,早把你摁倒菜板子上剁成馅儿了。”   “我就是觉得现在结婚太早了,老子才二十六岁,急个屁啊。一结婚,”周海做了个捧心的造型,“我感觉自己都苍老了。”   说完还冲严冬棋抛了个媚眼。   严冬棋打了个哆嗦,在周海肩膀上抽了一巴掌,发现他的胳膊还是冰凉凉的,于是把暖风温度又调高了,自己脱掉了外套:“苍老你大爷,你现在还不够苍老吗?你已经老的不能更老了,人家姑娘配你绰绰有余好不好,丫个死胖子还挑人家美女。”   他说完这话从车里翻出一包烟,给俩人点上。   周海抽了口烟:“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还挺抗拒结婚的,那感觉说不上来。”   “那还能怎么回事,在外头野惯了,让你从个良,半天从不了呗。”严冬棋也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毫不留情的拆台。   周海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嘴里说不出人话就闭嘴,别说我这个事儿了,说说你和邓晓晓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么处着呗。”严冬棋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   周海轻蔑的笑了一下:“就这样你还有脸说我,娜娜都给我说了,人家姑娘想跟你确定关系,明里暗里给你暗示,你跟个傻逼一样就是不松口。”   “咱俩这么多年了,你小子一挑眉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是喜欢这种暧昧的感觉么?一边儿占着一个姑娘当备胎,一边儿还在酒吧里五啊六啊的招惹别的姑娘。严冬棋,你个渣渣。”周海摇窗户把烟灰弹了一下,关上窗户回头瞥了严冬棋一眼。   “我也没把人家怎么样啊。”严冬棋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了一句。   “还没怎么样啊,你都把人家睡了几轮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你就简直了。”周海胖乎乎的手指都快戳到严冬棋脸上了。   严冬棋躲了一下,“啧“了一声:“你还说姑娘呢,你可别提姑娘,我特么现在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都快愁死了,不然我好好地给你打电话干嘛?”   “怎么回事?”周海眯了眯眼睛,挺疑惑的看着严冬棋。   严冬棋深深的抽了一口烟,然后将剩下的半支烟顺着窗户缝扔了,缓了好久才低声吐出一句话:“以诺他……他不喜欢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缓出功夫修文了。 ☆、不安   “以诺他……他不喜欢姑娘。”严冬棋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愁白一头秀发了。   周海愣了愣,然后用一个没听明白的表情痴痴呆呆的看着严冬棋:“不是,等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点儿没听明白,他不喜欢姑娘喜欢什么?这世上难道还有男人不喜欢姑娘的?”   “我操/你给老子闭嘴,我的意思是,”严冬棋咬牙切齿的决定换一个比较直白的表达方式,“韩以诺他,对妹子硬不起来。”   周海听了这话,表情在十秒钟之内从了然到讶异到惊恐再到同情,看得严冬棋想把他从窗户缝里塞出去。   “唉,他才这么大怎么就摊上这种要命的事儿,也是可怜,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不然你带韩以诺去看看,孩子年纪不大,我觉得应该还能治一下。”周海拍了拍严冬棋的肩膀,表情又是感慨又是同情。   严冬棋刚开始听着还觉得挺像那么回事儿,越听越不对劲:“等一下,周大爷,你给我打住了,你是不是给冻的智商下线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韩以诺阳/痿了么?”周海不明所以的反问。   严冬棋简直对他令人发指的理解能力表示了深深的绝望:“周大爷,咱语文老师当年是怎么忍你的?你非要我说明白才行吗,我的意思是,韩以诺喜欢男人。”   “卧槽!”周海在愣了三秒之后好不容易迸出俩字。   严冬棋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没错,我今天下午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和你的反应是一样的。我觉得我不能一个人战斗,所以专门把这件事告诉你,你得帮我想想主意。”   周海还沉浸在这个消息之中无法自拔:“卧槽,韩以诺居然喜欢男人,他居然喜欢男人,这……哎呦这……卧槽你不是说自个儿特用心的养孩子呢么,怎么养成这么个德行了?”   “这尼玛能怪老子?这关我屁事儿,”严冬棋瞪了周海一眼,“老子喜欢的可是有胸有屁股的长腿妹子好吗?”   “这简直了……不是,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周海有点奇怪的看了严冬棋一眼,“我操,他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扯淡啊你,”严冬棋用一种你是不是脑子放家里忘了带出来的不可思议的眼神乜了周海一眼,“我可是他哥,这怎么可能,您老人家就不能给我点儿正面的支持和意见,而不是瞎扯淡,好吗?”   “不是我多想,你说说,要不是喜欢你,他干嘛要把这事儿跟你说啊,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周海越想越觉得奇怪。   严冬棋简直对他无语:“周大爷我谢谢你,我和韩以诺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真是亲得不得了。他有什么事儿肯定都会给我说啊。而且人家都说了,喜欢的那个小男生我不认识,我估计是他们同学。”   周海“哦“了一声,刚才那点儿冒出来的奇怪想法也被严冬棋劝了下去,继而有点儿无奈的开口:“你说这孩子这人生也太多舛了吧。”   “周海,我的意思是,咱俩说话能不能他妈的用点儿正常的词语,你特有文化是不是?”严冬棋本来就挺烦心,这会儿听周海在这边儿文绉绉的扯词儿,简直恨不得把他捂死在新华词典里面。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周海看出来严冬棋是真的闹心,于是也就顺着他,“你说这孩子这人生也太他娘的背点儿了,你看我这样说行吗?”   严冬棋瞥了周海一眼笑了起来:“唉,周大爷,我真是太爱和你说话了,你说我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   说完就做出一副要扑上去抱周海的样子。   周海用双手护住胸,掐着嗓子叫到:“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妈的这搞/基还传染啊!”   和周海闹了两下,严冬棋又窝回驾驶位上,蔫蔫的问了一句:“你说这该怎么办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了。你说韩佳要是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变成鬼掐死老子,说我把他弟弟给养偏了。”   “不是,严冬棋我发现你在有的事儿上真是一根筋的可以。怎么着,你帮韩佳养弟弟就算了,还要负责把他养得根正苗红,为现代化事业建设做贡献吗?你这是怎么着,准备把人家养到结婚生子,然后你准备提名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吗?”周海皱了皱眉,语气难得正经了一点儿。   “送佛送到西么。”严冬棋说这话声音有点儿小。   “你还打算送到西?怎么着,你打算把韩以诺一路送到驾鹤西去才行吗?还带棺材,花圈,纸钱和经济适用坟的大礼包?你可真行啊严冬棋,认识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他娘的居然还是个观世音转世。”周海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结果被严冬棋夺过去摁灭了。   “别抽了,你再一身烟味儿回去就该跪遥控器了。”严冬棋把烟扔了出去,顺便开了个小窗缝,把车里的烟味散一散。   周海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反对,于是揪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就是再喜欢韩佳,这两年也差不多就可以了,别犯傻知道吗?哥们儿这是为了你好,懂不懂?”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把脸埋进手掌里,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呢,我也不至于听不来好坏话……唉,你说这事儿吧……”   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在喊周海的名字。   俩人侧头往小区门口看,就见周海的女朋友过了一件棉睡衣,站在小区门口四处找人。   “去吧,你女朋友来找你了。”严冬棋把说了一半的话收回去,“赶明儿你有时间上我那儿去坐坐,咱再讨论这事儿也不迟。而且前一段时间酒厂给我送了两瓶茅台,你不是爱喝酱香型的吗,你顺便一道拿走,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喝了,我不喜欢白酒你知道的。”   “不着急,且等等。”周海拽的二五八万的往后靠了靠,一脸安逸,“叫我滚出去的时候挺牛逼的,这会儿知道找了。”   “你怎么还牛起来了,”严冬棋推了周海一把,“你还没完了,真是当不得好脸,趁人家姑娘还没翻脸的时候赶紧出去认个错,赶明儿带人家把叔叔阿姨见一下就完事了不是,叫你干个事儿怎么这么费劲?”   周海“切”了一声,还是不愿意下车。   “你赶快下去,大冷天儿的,人家姑娘再兜两下风就该生病了。”严冬棋探着脖子往窗外又看了看。   结果外面儿那姑娘突然蹲到地上,把脸埋进胳膊里,看样子像是哭了。   “看看看,快看,你媳妇儿在外边儿哭了,你他娘的还在这儿边儿装逼干什么呢,速度滚啊!”严冬棋先看到这个情况,又推了周海一把。   周海一回头看见自个儿女朋友正蹲在小区门口哭,一下就慌了神,二话没说跳下车就往她跟前冲,披在背后的毯子迎风飞舞,看上去真他娘的壮烈。   严冬棋在车里看了一会儿,看到周海跑到小区门口弯腰把女生抱进怀里,笑了笑,开车离开了。   一到有人过生日,严冬棋就意识到一年一年过的实在是快,眼见着又到了韩以诺的生日,今年韩以诺功课很紧,明显没法像去年那样翘课出去玩,严冬棋琢磨了好几天也没琢磨出该怎么给韩以诺过这个相当重要的十八岁生日。   韩以诺的生日眼瞅着就要到了,严冬棋还是没想出个名堂来。倒是周海在礼拜天一大早就跑过来讨那两瓶茅台酒。   俩人在客厅坐了,周海挺大嗓门问了一句:“韩以诺呢?”   然后被严冬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房门,示意韩以诺正在补觉。   周海“哦”了一声低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学生太辛苦了,我姐家的孩子今年上初三,那个作业多得不得了,而且我姐还给孩子加了好几个补习班,没日没夜的学啊,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今年年初上着上着课晕过去,送到医院说是睡眠不足过度疲劳。”   严冬棋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觉得自己出生的真是赶上了好时代的末班车。   俩人聊了一会儿,三绕两不绕,又说回了韩以诺去留的问题。   韩以诺其实在周海刚一进屋时就醒了。他礼拜六晚上睡得很早,周海来的时候都九点将近十点了,他睡得本来就不沉,听见大门的声音和说话声就醒了过来。   他换了衣服起床,本来打算出去跟客厅的两个人打个招呼,然后进洗手间洗漱。可是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然后把房间门开了一个小缝,这样勉强听得清客厅里的对话。   韩以诺本来没有偷听的意思,但是一想到周海老是给严冬棋介绍对象的斑斑劣迹,就有些愤愤不平,想要听听俩人平时究竟是不是老是围绕着“妹子”展开话题。   “上次我说的那个事儿你到底想没想?怎么个意思?别还是傻不啦唧的转不过弯来吧?”周海从茶几上拿了个芒果剥开塞进嘴里。   严冬棋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老给我施加压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你说养条狗还有感情呢,再别说是个孩子了。”   “不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咱关键时刻能不能别老感情用事,咱理智一点,当初你答应韩佳是不是说把韩以诺抚养到成年就可以了?过两天就是韩以诺满十八岁,咱有始有终行不行,别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拖,最后变成自己骑虎难下了不是?”周海说这件事的时候很严肃,眼睛里满满都是替严冬棋着想的认真。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但是我觉着这孩子挺乖的,事事不要我操心,也不给我添什么麻烦,我这边儿一个人吃饭也是吃,两个人吃饭也是吃,还好吧,算不上特别骑虎难下,我俩住一块儿也是个伴儿不是。”严冬棋挺无奈的挠挠头,“我当初是琢磨着,为了韩佳,把这孩子带到十八岁,但是,唉……人都是有感情的啊周大爷。”   周海把手上的芒果核扔掉,抽了纸巾擦了擦手:“我知道人都有感情,我就是因为跟你有感情才劝你这些话。我就说句不好听的,现在韩以诺住这儿,你连个妹子都不能往家里领对不对?”   严冬棋哭笑不得:“这是两码事,你别瞎扯……反正……算了,咱俩出去说,万一以诺醒了听到咱说这话估计又得多想,走走走,出去说。”   紧接着就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韩以诺站在房间里侧,听着俩人的对话,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发痛。那种很久没有出现的不安而惶恐的感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席卷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海这才真的叫男人的直觉。 ☆、十八岁   韩以诺从房间门口走回床边,只有不过短短几米距离,可他觉得每一步都使不出一点儿劲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厌恶自己那份多余的好奇心。   要是没有听见这些话,那该有多好。   少年愣愣的坐在床边,房里暖气很足,温暖的不得了,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有大股大股的凉意顺着自己的四肢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身体里蔓延,穿过骨骼和胸腔,最后连心脏都被寒冷攥紧,让人难以呼吸。   因为那男人对他太好,温柔又体贴,让他都忘了,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短期需要收留的孩子而已。   而现在,那个期限,似乎就要到了。   就像是到了十二点钟,灰姑娘那即将消失的华丽舞裙和就要变回原形的南瓜马车。   唯一让他能苦中作乐的就是,好赖自己还是个男人,灰小子听上去好像没灰姑娘那么可怜。   可是他害怕的,从来就不是失去那些所谓的漂亮裙子和华光璀璨的水晶马车,他害怕的不过只是那王子的目光不愿意再看自己多一眼罢了。   韩以诺自己都觉得他卑微的有那么点儿可悲。   他和薛楷的前面那排坐着一个自个儿觉得自个儿非常文艺的女孩。那姑娘喜欢梳两只吊在胸前的麻花辫,喜欢读张爱玲和席慕容的作品,还喜欢侧脸四十五度仰头看窗外的落叶,然后被生气的代课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薛楷对他的评价简练而犀利:“逗逼。”   韩以诺课间从她课桌旁经过时,无意间看到她桌上摊开的书里面的一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   他此刻突然间想起,觉得这句话说得真他妈的有道理。   韩以诺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着,他要不要很有骨气的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淡然自若地跟严冬棋说: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你当年答应我姐姐照顾我到成年,现在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谢谢哥你两年来对我的照顾。   但是韩以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不想承认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和严冬棋分开,哪怕就用“兄弟”这样的关系作为羁绊也没关系,总好过各自陌路,变成回忆。   明明今天之前还在琢磨着无论如何都要让严冬棋一直看着自己,甚至还肆无忌惮的妄想着之后的某一天这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感情,也像他爱他一样爱他。两个人能够以爱情而不是亲情为基础,好好的,幸福甜美的过一辈子,比他见到的所有相爱的人都要更幸福。   结果现在就连以后能不能再看到严冬棋都悬得慌。   生活简直如此多娇。   韩以诺仰头向床上倒去。他其实还有比让他从此离开这个家更加介意的事情。   他听到严冬棋刚才对周海说了句:“我当初就是琢磨着,为了韩佳,把这孩子带到十八岁。”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韩以诺有如雷劈,满口苦涩。   要是连那些温柔和关怀都不是因为自己,该怎么办呢?   为了对姐姐的承诺,是不是严冬棋每次对着他宠爱的微笑时,其实心里满满都是为了弥补对韩佳缺失了六年的温柔和歉疚?   韩以诺越想便越觉得痛彻心扉,难以呼吸,却又难以自拔近乎自虐的继续这么想着。   如果要是真的连那关怀都本不属于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胆敢奢求他的目光呢?   可笑。   他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连带着觉得那份自己看的比全世界都重要的对严冬棋的爱慕之情,也不过是个笑话。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那男人施舍温暖,施舍关怀,施舍一个家给自己当庇佑,有时看着自己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对孩子的宠溺。   两年时间不长,却足够让他渐渐自欺欺人的把这些东西统统忽略掉,只留下自己对那人越来越深的依恋,看不见两人之间的那段距离。   韩以诺轻轻把胳膊搭在脸上,不可自抑的大笑出声。   他没笑几声就失了力气,然后放下胳膊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之后侧身蜷缩起来,觉得浑身冷的似乎都有点儿打哆嗦的意思。   爱比死更冷。   累死了都。   似乎就这样过了很久,少年终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出房间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严冬棋这两天一直在纠结给韩以诺过生日的事儿,一边选生日礼物一边找吃饭的地儿,可是最后还是决定在家里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然后像去年一样,做一个韩以诺挺喜欢吃的手工蛋糕。   今年可以做成抹茶的,想想就很不错。   可是韩以诺这两天看上去,有点儿……微妙。   这是严冬棋的一种感觉。   他平时还是按时上下学,俩人一起在家吃顿晚饭,有时候吃饭时还聊一聊学校的事情,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但是严冬棋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儿。   妈蛋,又特么的得归因于男人的直觉。   他总觉得韩以诺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有点儿悲伤和彷徨,搞得他老想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看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快到大限了。   严冬棋想不明白,连放喜欢男人这种逆天的大招老子都什么都没说,他还有什么好彷徨的?这孩子的青春迷茫期真是有点长,这难道和身高成正比关系吗妈蛋。   真不知道这小子悲伤纠结个什么劲。   难道是意识到自己要过十八岁生日,发现自己年华已逝,青春不再,马上就要步入成年人的苦难人生了吗?不能吧,韩以诺看上去不像是个伤春悲秋的娘炮。   卧槽那难道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严冬棋想到这儿就嘴角一抽,咬牙切齿的想把勾引自己弟弟的男狐狸精一把揪出来。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糟心,只好缓了缓自己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脑补,一门心思埋头打发做蛋糕要用的蛋清。   韩以诺生日那天还好是个礼拜五,晚上不用再去学校上晚自习,不然火锅也甭吃了,光调个料碗儿的时间就该拾掇拾掇去学校上课了,那就只能下两碗长寿面兄弟俩随便吃吃。   严冬棋提前准备好要涮的各种菜式,然后熬了香喷喷的香辣牛油火锅,用电磁灶架在餐桌中间小火咕嘟着,然后在里面提前炖进去了切成小块的猪蹄髈入味,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土豆片,只要一开锅盖,土豆片就是绵软可口的。   屋子里蔓延的都是火锅麻辣鲜香的诱人气息。   韩以诺进家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好严冬棋从厨房里洗好最后一盘芥蓝端出来,看到韩以诺之后挺灿烂的笑了下:“怎么样,香不香?”   韩以诺顿了顿,缓缓牵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放书包换衣服洗手吃饭,麻溜儿的快去,锅里的土豆都炖好了,不然一会儿该化了,你最爱吃的。”严冬棋把盘子放在桌上,用那只粉色荷叶边的少女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然后冲韩以诺摆了摆手。   韩以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水珠,严冬棋皱皱眉,给他扯了张餐巾纸摁脸上:“你吃个饭怎么还洗脸啊,准备的挺充分,干脆再泡个澡得了。”   少年笑了笑没接话。   俩人在餐桌前坐定,严冬棋从厨房拿了两听啤酒,扔到韩以诺怀里一瓶:“来吧,成年人,以后大口喝酒泡大……”   严冬棋本来想说“大口喝酒泡大把的妹子”,这是他们几个哥们儿在一起制定的最高人生理想,他顺嘴就要往外秃噜,结果突然想到估计人家不待见大把的妹子,险险说了半句刹了车。   “大口喝酒泡大……泡大碗的泡面。”严冬棋补完整句话想把自己的脑子摘下来放火锅里涮一涮得了。   一脑子泡面啊我操。   韩以诺正开了拉环抿了一口啤酒,一听这话呛了一下,咳得不能自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操,当我没说,吃饭吃饭。”严冬棋从锅里捞了一块儿蹄髈夹到韩以诺碗里,然后又给他夹了几片土豆片。   严冬棋不停地往火锅里下菜,然后夹到韩以诺的碗里,自己偶尔吃一点。身旁的少年埋头苦吃非常认真,看得人都觉得很有胃口。大概是男生体热的缘故,他连鼻尖都沁出汗珠子来。   “怎么样?好吃吗?”严冬棋不算太饿,火锅料一煮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光是闻那个味儿都饱了。但是他特别喜欢看韩以诺吃的格外认真的样子,这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韩以诺把碗里的培根裹着芝麻酱送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嗯,好吃。”   “吃了这半天正事儿还没说呢,”严冬棋笑了笑,用手上的啤酒罐在韩以诺的罐子上轻轻磕了一下,“韩以诺小同学,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韩以诺放下筷子端起啤酒,微微笑了笑,笑容里莫名有些难以察觉的勉强,挺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然后低头喝了一口啤酒。   “这都成年了,以后就不能叫你韩以诺小同学了。”严冬棋皱了皱眉。   “那你准备叫我什么?”韩以诺有点好奇的笑着问。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叫你韩以诺老同学怎么样?”   韩以诺错愕的看着严冬棋,足足愣了三五秒,然后转头拿起筷子:“我看我还是吃饭吧。”   “哎呦宝贝儿啊,”严冬棋大笑出声,在韩以诺脑袋上揉了揉,然后站起来,转身往房间里面走:“你等着啊,给你十八岁的大礼。”   男人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好几个纸袋,韩以诺愣了愣,没想到这礼物还是大场面大手笔。严冬棋走过来,把纸袋子一股脑的塞到韩以诺怀里,慢吞吞的坐回餐桌前的椅子上,言简意赅:“礼物。”   “都是?”韩以诺挨个扫了一眼。   严冬棋挑了挑眉:“那必须。”   韩以诺微微皱了皱眉:“那我拆了啊。”   “卧槽你倒是拆啊,”严冬棋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里边儿又不是定时炸弹让你拆,收个礼物还一脸纠结的。”   韩以诺随便摸了个袋子就往里面看,从里面取出来的时候发现是一台平板电脑,于是又皱了皱眉:“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我就是过个十八岁生日搞这么夸张,我要是过八十岁生日哥你是不是还得给我造颗卫星拿天上放一放啊?”   “扯淡,你八十大寿老子早躺地底下了,等别人给你放卫星吧。我就觉得这挺方便的,台式有点儿麻烦。而且十八岁生日呢,开玩笑,你那花儿一样的少年岁月就这么过去了,现在都是个青年了,那必须得用贵重的礼物安慰安慰你受伤的苍老的内心。”严冬棋贱兮兮的解释了一下,那筷子从锅里捞了一筷子菠菜,然后把桌子上剩下的几盘菜一股脑全丢进锅里煮。   韩以诺本来没受伤的内心现在非常受伤,只好哭笑不得的打开第二个礼物。   第二个袋子里是一套刮胡刀,韩以诺挺高兴的眯眼笑了笑:“谢谢哥。”   他的胡子早就长起来了,三天两头就得刮一次,他一直蹭严冬棋的用,说是要给自个儿买一个老是忘。   第三个袋子看上去相当精致,韩以诺摸出来,是一个男士的钱包,上头的牌子连韩以诺这种不关注任何时尚潮流讯息的土鳖都知道。   韩以诺对这个钱包有点哭笑不得:“我的钱从来都是团吧团吧塞兜里的,你给我买这东西干嘛?”   严冬棋把第二罐啤酒喝完,又给自己开了第三听,听到韩以诺的话转过头来,高深莫测的蹦出俩字儿:“装逼。”   少年,现在应该称为青年了。青年哭笑不得,只好把前三个纸袋都放到一边,打开最后也是最袖珍的一个。   里面儿搁了一个盒子,看上去有点儿像是装戒指的,韩以诺虽然清楚地知道里面绝对不可能是戒指,但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里面是两张卡。   韩以诺觉得自己心底那点儿控制不住的失望情绪非常傻逼。   一张卡上面印着“东西南北”,蓦然有点儿棋牌室会员卡的高大上的意思。严冬棋给自己夹了个丸子在筷子上,非常得意的炫耀:“怎么样?这就是男人,说到做到,之前不是答应你要是满十八岁就给你店里的VIP卡么?我专门去给你定制的,全世界就这一张,以后随你去玩。”   韩以诺听到“全世界就这一张”的时候心里非常满足,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卡装进睡裤口袋里,然后举着另一张银行卡问道:“那这个呢?”   “啊,这个啊,你姐姐之前交给我保管的,现在该还给你了。”严冬棋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就打算低头吃丸子。   他没想到韩以诺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么大。   身旁的青年突然站起来,像是拿到了炸弹一样迅速把卡片扔回桌上,猛然起立时的力道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椅背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   严冬棋被这反应吓得手一哆嗦,筷子上的丸子被甩回料碗里,带着红色辣油的芝麻酱溅到他米白色的薄毛衫上,看上去相当写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好久不见,想你们。本来打算十点更,但是觉得早一点发你们看完也就能早点休息了。没错,后半part一开始就是这么心塞的章节,我写的也很难过。 ☆、冲突   “你干嘛啊?”严冬棋一边手忙脚乱的抽纸巾擦着身上的芝麻酱,一边站起来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韩以诺,“你下次抽风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好让我有先个心理准备?”   韩以诺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面色铁青的看着严冬棋。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卡有什么问题吗?”严冬棋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凉,只好转身从桌上拿了银行卡翻来覆去的看。   他有点儿看不明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韩以诺:“不是,这不就是一张银行卡么?你这个反应是不是稍显炫酷了?你这是因为收到礼物太高兴,准备给我表演一个节目吗?”   韩以诺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看银行卡又看看拿着银行卡的男人,表情非常难看。   “我操,你这是准备变身,告诉我你其实不是地球人,成年之后就需要回到你的母星吗?”严冬棋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干笑着开着玩笑,然后把银行卡递到韩以诺面前,“别抽风了,拿着。”   韩以诺又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翻到的凳子腿绊倒,严冬棋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扶,结果却被青年大力甩开。   “不是,韩以诺,我给你过个生日还过出不是来了?你到底想干嘛?”严冬棋被他一把甩开也甩出了火来,连带着最开始积压的那点不悦,以及最近韩以诺要死不活的异状的烦心,那火气就一点点顺着脚底下往上冒,很有点儿燎原的意思。   他从来没对韩以诺发过火。   一开始他是觉得,自己和韩以诺非亲非故,没什么立场去教育人家,而且这孩子也乖,从不惹麻烦,他也乐得清净,只是好吃好喝的供上就行。   到了后来,俩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严冬棋打心眼儿里把韩以诺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和严芷小公主基本是等价的时候,他觉着没必要和这俩小的发火,他们还年轻,无论犯出什么错误都可以改正,生气根本就不解决问题。   严冬棋少年时期虽然也是个刺儿头,但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那点儿年轻人的不羁和锐利早变成了精明圆滑,对谁都一副笑脸,对家人更是温和,发不起火来。就连上次这小子进派出所,他也只是有一点儿不爽罢了。   而且两个人吵架其实是非常伤感情的一件事,他不愿意和韩以诺变成那样。   但是韩以诺这次真的是让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发怒。   他最烦有人无缘无故的给他摆脸色,而且这他娘的还是自己的弟弟,真不明白这小子有什么立场。   两个人对视良久,饭厅的空气紧绷到极点,仿佛只要一点儿火星,就能立刻爆炸开来。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安静到只能听到火锅在小火慢煮的咕嘟声。   过了良久,韩以诺慢慢垂下眼睛,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迸出一句话:“我听到那天你和周海的谈话了,在客厅。”   严冬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忆起两人的谈话内容,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韩以诺最近异常的原因。   但是他并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二话不说就心软下来,然后凑上去安抚青年,   严冬棋只觉得累,他觉得韩以诺的不安让自己越来越困扰。如果韩以诺不能自己真正有意识的融入到这个家里,总是不安着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随时会被驱逐,随时会被抛弃,那就算严冬棋安抚他一百次,他也会在一百零一次的风吹草动里觉得不安。   他因为很心疼韩以诺,不愿见他在最后一个亲人离开后那惊弓之鸟的样子,这么努力的想要让他抛去这些不安和杞人忧天的烦恼,拼命的对他好,就连和他对严芷的态度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所有的关心和照料,现在看上去,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   韩以诺依然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想要照顾他,把他当做家人,当做弟弟。   也许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严冬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其实有一段时间两人之间不是这样的。他现在才回忆起来,也就是这几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以诺似乎又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   他已经懒得去想问题出在哪里。他已经有些不在乎了。   又累又心寒。   “所以?”严冬棋之前暴躁的怒气似乎在一瞬间就结成了冰,连说话都带着寒气,“你怀疑我今天让你吃的是最后一顿晚饭,然后把你姐的遗物还给你,紧接着就是该让你滚蛋了,是吗?”   韩以诺被严冬棋这突然的直白表述一下子便说到了心底最深的忌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之前拿到银行卡的不安和愤怒似乎都消减了。   他看着冷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严冬棋这个样子,冷酷的让他有点害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韩以诺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只是手忙脚乱的上来想要拉严冬棋,却被男人闪身躲开了。   严冬棋皱眉:“你不要碰我。”   韩以诺僵在原地。   他看着男人似乎牵起一点笑容,可是那笑容冰冷无情,男人开口,一字一顿漠然的让人害怕:“韩以诺,我这两年对你是什么样,我自认为问心无愧。我也一直以为你是真的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安安心心的扎根下来。可是只不过是那样一句讨论,我也并没有表态,你就怀疑我要让你滚蛋。你从来就不相信我。”   严冬棋说到最后一句竟然觉得委屈。   韩以诺突然就慌张起来,他觉得严冬棋说的不对,但是又似乎分析的很有道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而自己真的怀疑过严冬棋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韩佳的关系,哪怕现在,他还是在怀疑。   他太介意这件事情。   这点介意此刻无限被放大,盖住了之前的慌张,他盯着严冬棋的眼睛,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哥,那我问你,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和我姐姐有关系?”   韩以诺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严冬棋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严冬棋听完韩以诺的话觉得自己都有点儿不受控制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有本事让人心寒之后更心寒。他咬着牙保持住最后一点理智和那点儿男人的尊严,让他不至于冲上去给韩以诺一拳。   “韩以诺,你可真行。”严冬棋脸上带笑,声音里却裹着冰碴子席卷了整个屋子,“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只白眼狼呢?我严冬棋这些年识人无数,栽在你跟前。恭喜你,以后可以以这个为资本出去炫耀了。”   他说了这话还是不解气,最后咬牙说了句:“我操/你大爷。”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被摔出巨大的声响。   韩以诺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然后苦笑了一下,这十八岁生日过的真带劲,他本来还觉着一过十八岁生日,自己就是成年人了,离严冬棋似乎就能更近一些。   可是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他只要一遇到严冬棋的事情就不能冷静,更别提之前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要和严冬棋分开。他身体里叫做“严冬棋”的那根神经蔓延全身却无比纤细,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的刺激,他拒绝接受任何让两个人无法走向明天的可能,无法冷静。   然后这一切都被自己这点不冷静毁了。   韩以诺觉着这辈子也过不了比这更糟的生日了。   他缓缓地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变得僵硬的四肢,然后走到餐桌边,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盘。   要是时间能倒退就好了,不用太久,一个小时,不,就半个小时就好,他就可以装作开心的收起姐姐的银行卡,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严冬棋要说些什么,事情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副田地。   他理智上其实是知道严冬棋不会扔下他不管的,但是那点儿微茫的理智被更多的不安,对自己的怀疑,甚至是细微的对姐姐的嫉妒铺天盖地的全部淹没,连渣渣都不剩。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韩以诺眼前闪现的全是严冬棋听到他的质问时眼底一闪而逝的受伤。   他放下手里洗了一半的碗筷,把手上的水珠胡乱在裤子上抹了抹,然后走到严冬棋房门前,轻轻抬手叩了叩门。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哥,刚才是我错了,咱俩聊聊吧。”算上之前告诉他自己喜欢男人那件事,这是韩以诺第二次对严冬棋说聊聊,以前从来都是严冬棋时不时的开导自己一回。   还是一片死寂。   韩以诺把手搭到房门的门锁上,试图拧开房门,但是房门上了锁。   他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于是再次敲门,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哥,你让我进去,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别不理我。”   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韩以诺越来越着急,但是他不打算就这么呆在门口和严冬棋隔着一道门说话,他觉得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也许是因为太慌乱了,物极必反,这会儿韩以诺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低头,表情阴鸷的盯了一会儿门上的门锁,突然咬了咬牙,后退两步,一脚把房间门踹开了。   房间里浓郁的烟味呛得韩以诺忍不住咳嗽起来,屋内空气混浊,他眯着眼向里看去,严冬棋正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嘴边噙着一支香烟。   “韩以诺,你现在可真有本事。都学会踹门了。”严冬棋似乎丝毫没有受到韩以诺的影响,平静的把手上的书翻了一页之后才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韩以诺。   “哥,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你不愿意,我只好用这种方式。”韩以诺丝毫没有一点歉疚的意思,只是盯着严冬棋。   严冬棋很轻微的皱了下眉头,在他印象中韩以诺总是乖巧又懂事,站在门口的强势男人突然让他觉得有压力。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还有一种面对陌生人时的冷漠:“你想和我聊聊都这样,要是想和我干一架岂不是都要带上原子弹了。”   韩以诺皱眉,声音沉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惶恐:“哥,你不要这样,我因为之前的话向你道歉,我们好好谈一下不好吗?”   “滚出去。”男人好看的唇微微翘起,他吸了一口烟,吐出青色的烟雾和漫不经心的三个字。   “不。”韩以诺听了这话反而往房间里里走进来,在严冬棋面前站定,甚至想伸手拿男人嘴边的那半支香烟,“你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关你屁事,滚出去。”严冬棋简直都觉得可笑,他不明白韩以诺现在这么理直气壮,甚至摆出一副成年人的姿态是凭什么,搞得像是自己在任性一样,于是他冷笑了一声,“你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韩以诺抿抿唇,在房间外整理好的那点冷静沉稳,随着严冬棋的态度越来越难以维持,他有多想像个成年人一样和严冬棋谈谈,就有多难抑制住此刻听到男人刺耳的言语的慌张。   “哥。”他叫了严冬棋一声就闭了嘴,他害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又像之前在客厅一样,像个被大人批评的小孩一样胡乱的想去牵他的手,那不是他想要的。   严冬棋把手上的书缓缓合上,摁灭了唇角的半只香烟。然后站了起来。他微微抬头看了看韩以诺,然后笑道:“既然你这么想要跟我谈,可我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你,而你又不愿意离开我的房间,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走。”   他说完这句话不等韩以诺反应,就起身绕过韩以诺,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要虐弟弟,有人不要虐弟弟。我也是醉了。话说我觉得这种程度根本不虐,写起来甚至有点暗爽。ps: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离家   男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身上带着浓重的烟草气息,以及扑面而来的冷淡气息。韩以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匆忙反身追出门去。   等他大步跑到客厅的时候,严冬棋已经穿好了外套往玄关走去,手里拿着车钥匙和手机。韩以诺顿时慌了起来,他最担心害怕的就是,如果今天让严冬棋出了这个门,事情一不小心就好像会变得让自己难以挽回了。   青年快走两步绕到严冬棋面前,伸手把已经推开一条小缝的房门用力拉回来,落锁时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然后他转身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啧”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然后把脸转到到旁边,那点儿不耐烦的神情迅速转变成冷漠,干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韩以诺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吻住严冬棋,但还是咬牙忍住了。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就给严冬棋表白,然后有些卑劣的利用严冬棋对他那点迁就和心软,让这人即使不能接受他,但也绝对不至于会离开他。   之后他就会对严冬棋事无巨细的百般的好,把之前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关怀加倍还回去,最终让他因为习惯而离不开自己。   如果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韩以诺从决定要让严冬棋好好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今天,最起码是现在,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表露心迹的好时机。严冬棋听到他的告白,搞不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从此对他讨厌到极点。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绝境,那自己大概会疯掉也说不定。   韩以诺微微低头看着严冬棋,深呼吸了一下,低声开口,声音尽量保持着冷静,如果想让严冬棋正视他这份的感情,两个人必须要站在对等的位置,他必须要像成年人一样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冲这人撒娇。严冬棋看孩子一样的宠溺眼神他再也不想看到。   “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严冬棋的声音比表情更冷漠:“让开。”   韩以诺这几天一直在紧绷着的神经,随着两人的对峙,不断在向他难以承受的顶峰攀登着。虽然与之前不安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自己此刻内心的焦灼和外表强装的镇定,让他的神经被撕扯到胃里不断翻江倒海的有些想吐的冲动。   “哥,我真的错了,我之前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不相信你。因为哥你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实在是太害怕了。”韩以诺伸手抓向严冬棋的肩膀以缓解自己想要把这人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他咬了咬唇又勉强补充了一句:“哥,你不能走。”   严冬棋在韩以诺的事情上总是非常容易心软,这次也不例外。但是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事情不能得到一个彻底的解决,韩以诺还是会无休止的陷入这种不安的思维定式,这是严冬棋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希望韩以诺能活的自信阳光,尽量不再被曾经的童年经历困扰。   而且之前韩以诺的话带来的让人心寒的感觉还完全没有削减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心疼韩以诺,走上去安慰他拥抱他,替他抚平创伤,然后不着痕迹的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挺受伤的了,哪还有力气管面前的青年受伤了没。   韩以诺看到严冬棋对他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近乎下意识的双手用力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到连骨节都微微发白。   可是严冬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侧头垂着眼睑不看他,声音里的冷气顺着韩以诺的手心向身体里传递,让他浑身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把手放开,让路。”严冬棋定了定心神,说这话的时候挺坚决。   “我不,”韩以诺沉声开口,声音里也带着与身体相同频率的,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严冬棋你不能这样,你看着我。”   男人不为所动,轻轻闭了闭眼,然后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在勉力抑制什么情绪,然后嘴唇轻轻动了动。   就在韩以诺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没想到严冬棋突然发难,一把将韩以诺推到一边,探身将房门打开,抬腿就要走,吐出来的话也冷的刺骨:“你他妈真是烦人。”   韩以诺被推了一个踉跄,撞在旁边的鞋柜上,却一把扯住了严冬棋的胳膊。   他看着严冬棋那熟悉的,削薄而挺拔的背影,鼻腔微微有些发酸,他维持住最后一丝属于男人的尊严和冷静,低声道:“哥,你别走。”   然后他的手就被推开了。   严冬棋到最后也没有回头,只是还算大发慈悲的说了句:“老实在家里呆着。”然后背影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韩以诺想要开门去追,却被胃里一阵阵让人难以忽视的翻腾搅动着的恶心感打败,他弯下腰缓了一会儿,可是情况却愈发严重。于是他转身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吐过之后感觉好了很多,随着胃的清空,似乎连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楚。在马桶边坐了好一阵之后,韩以诺才回过神来,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噩梦,但是胸腔中的窒息感却在随着心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盥洗池边,抬眼看到镜中眼眶充血的稍显狼狈的自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韩以诺,你他妈的还能更傻逼一点儿吗?   这幅只要是关于严冬棋的所有事情都斤斤计较,精神紧绷的样子,换成自己也不会喜欢,只觉得在冒着青春期的傻气。   不能这样。   他勉强定了定神,俯身洗了把脸,捧起水漱了漱口,走出了洗手间。   韩以诺先是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系了围裙把池子里剩下的碗盘洗干净。他并不打算就这么仅靠着那点儿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便不管不顾的满大街找人,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傻逼。   他站在客厅想了想,然后索性抬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裹紧全身,沉沉睡去。   三月底的晚上已经不是很冷了,但停车场倒是个长年累月阴气森森的冷地方。严冬棋出门时因为又着急又生气,于是随便抓了件外套就往身上裹,这会儿走到地下停车场才发现穿的是竟然是韩以诺的外套。   是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上上下下四个口袋,还带着好多泛着铜色的金属钮扣,前胸和手肘专门水洗成白色。严冬棋很喜欢看韩以诺穿这件外套,觉得又青春又时尚,显得那小子肩宽腿长,身材很棒,往那儿一杵,哪怕就是下楼倒个垃圾都跟海报似的。   不过青年的外套对他来说大了点儿,而且上面满满都是韩以诺身上的,他再熟悉不过的那种阳光混着青草的气息,只要一低头就闻得到。   严冬棋被这个味道整的有点儿烦躁,于是两把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结果立刻就看到了米白色薄毛衫上面的芝麻酱巨作。   之前芝麻酱里混着的那点儿红彤彤的辣油,这会儿顺着毛衣纹路晕开,看上去特别毕加索。   这他妈的还能更操蛋点儿吗?   简直了。   严冬棋坐到车里,手指攀到眉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浑身上下的摸着口袋,想再找根烟抽一抽,缓解一下自己半天平静不下来的那点儿情绪。   韩以诺这小子也真行,他从二十岁之后还没被谁这么气过。   可是之前的半盒烟扔在床头柜上,出门的时候气的都找不到北了,哪儿还记得带烟。他只好作罢,低头看了看手机,九点十七,时间倒是还早,问题是就这么在外边儿晃荡一晚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严冬棋想到之前周海叫他江湖救急的那会儿,越想就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丫的周海大晚上被赶出家门,那是因为他自己傻逼办错事,可今天这又不是他的问题,是韩以诺没事找事,为毛他要自个儿冲出家门,在外边儿跟个神经病一样游荡一晚上?   当时就应该让韩以诺滚出去。   但他转念又一想,他自个儿出了家门有的是地方去,可要是真把那小子撵出门,他该往那儿跑?要是在韩佳坟头上窝一晚上,得了,那他也不用跟韩以诺生气了,直接小绳儿一吊自我了断完事儿,不然以后还怎么面对韩以诺那张脸。   生气归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他斜眼瞟了一下扔在副驾驶的韩以诺的外套,神经兮兮的伸手过去把那件外套抓起来,然后又往座位上摔了两下泄愤。   严冬棋把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做完之后,觉得自己的智商直接掉到学前班。他叹了一口气,开了车去酒吧。   他一进酒吧就看到坐在吧台边的穆子礼。   那人斜靠在吧台上跟酒保聊天,穿了件深V领的黑色休闲毛衫,一条窄版的深色牛仔裤,裤腰上还叮呤当啷挂了几条银色的裤链,整体穿着显得身材那叫一个相当不错,小麦色的前胸露出大片肌肤,隐隐约约都能看得到胸肌的轮廓。   酒吧里一半的小姑娘都红着脸,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往这边看,而另一半小姑娘的眼神已经在他的胸肌上舔了三遍。   是男人没有不羡慕这种好身材的,严冬棋想了想自个儿本来就比正常男人偏白,而且虽然算得上修长匀称但绝对无法肉眼分辨出肌肉形状的体魄,只觉得更心塞,连跟这男人打招呼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在严冬棋往这边看的时候,穆子礼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侧了头,看到严冬棋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记得一般礼拜五严冬棋是不怎么来酒吧的。   年轻的酒吧老板站在门口往里看,眼神是一如既往慵懒中夹杂着绝对的清明,穆子礼一度觉得怎么能有人把这两个神情糅合的如此生动。   他穿了件米白色的薄毛衫,上面似乎还印了些写意的图案,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家居服。不过就算这样,也丝毫无法掩盖那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引人注目的微光。   上衣的领口不低,但是开的很宽,露出了脖颈下的锁骨,纤细动人。稍长的黑发浅浅遮了半只眼,让他本来就非常精致的五官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妩媚。   穆子礼的眼神微微顿住,冲严冬棋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微微挑了下眉,冲他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迈开长腿往这边走来。   男人的目光幽深,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俊美的年轻人,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满眼愉悦的微笑起来。   是时候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穆子礼让酒保拿了瓶啤酒出来,转头看向严冬棋的笑容又微微扩大了一些,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嗯,”严冬棋点点头,拿过吧台上开过的啤酒大口灌了两下,这才看向穆子礼。   他和穆子礼的相处模式其实属于一种非常怪异的自然状态,每过半个月一个月,就会在酒吧碰到,然后两人就凑在一起聊到很晚,各种话题都没有避讳,聊家庭,聊爱情,聊路过的妹子,聊不上道的朋友,大约是不大亲近,所以便更容易放开了去聊天。   穆子礼对严冬棋来说,是介乎于朋友和酒友之间,有些微妙的存在。但他的确又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严冬棋自己也觉得能遇到这种聊得来的人算是可遇不可求,但是他和穆子礼呆在一起总是有一种奇妙的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和危机感。   难道是因为这人成熟稳重英俊潇洒到自己都觉得自卑了吗?简直扯淡,他严冬棋又不是拉不上台面,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卑”俩字怎么写,更何况穆子礼也就是个优质的男人,要是个优质妹子他搞不好还愿意更上点儿心。   反正就是说不清楚。   而现在这种感觉又模模糊糊的泛了上来。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皱皱眉,然后抬手把挡了一半眼睛的刘海稍微往一边儿拨了拨。   “最近怎么样?”穆子礼还是笑眯眯的。   严冬棋有点儿提不上劲儿,今天这一整套折腾下来,弄得他这会儿有点儿身心俱疲的意思,他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吧台上:“就那样呗,继续做生意养家糊口,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穆子礼这时才低头注意到严冬棋衣服上的泼墨神作,有些忍俊不禁:“你这衣服上的现代抽象派是怎么回事?炫耀你今天吃火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我也是醉了,我什么都没写居然有人已经脑补了第一次给谁,小天使们脑内介乎于橙色和绿色之间的奇怪的部分透过电脑屏幕我居然都感受到了。昨晚有事没码字,今天会有些艰辛,54章应该只能保证在十二点之前,小天使们别等了,晚安。 ☆、借宿   “你说这个啊,”严冬棋伸手扯了扯衣服下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衣服前襟上一塌糊涂的污渍,“吃火锅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溅了一点儿。”   穆子礼笑得很是揶揄:“不小心溅了一点儿?有点儿谦虚吧,感觉就这净含量也得是泼了半碗上去啊。”   严冬棋被他说的也有点儿想笑,于是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闭嘴,揭人不揭短啊你。”   穆子礼看到他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更觉有趣,自顾自的又笑了一阵,缓过劲儿来之后,抬手把吧台上摆在他面前的那杯伏特加喝完,然后慢条斯理的问道:“说说吧,你这今儿是怎么了,遇什么事儿了?”   严冬棋装傻,他觉得自己的事,而且还是今天这种事,实在没必要和别人分享:“什么什么事儿?”   “你还装,”穆子礼的表情淡然,眼中有一丝我了解你你在我面前就不要逞强了的温和的味道,“平时礼拜五你什么时候来过酒吧,而且你是那种穿一身芝麻酱还能大摇大摆来店里的人吗?我觉得不像啊。表情也不大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男人的眼神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扫了一圈,居然给了严冬棋一种恍若实质的触感。   “卧槽,你还当什么画家,搞什么艺术啊,你直接去当刑警破案算求,不然也可以在天桥底下摆个摊儿,穆半仙儿啊你这简直了。”他干笑了两声低头喝酒。   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似乎并没打算让他插科打诨过去。   “唉,也没什么事,就是和家里人说的不太好,就出来了。”严冬棋抬起头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和你弟弟?”   严冬棋稍微顿了顿,然后又喝了两口啤酒,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嗯。”   穆子礼又朝酒保要了一瓶和严冬棋手上一样的啤酒:“怎么说?”   “我实在是搞不懂现在这小青年儿的想法,真是的。我也没觉得我老啊,感觉没差几岁,那代沟深的跟马里亚纳海沟似的,真不知道那小子一天到晚脑子里琢磨什么呢。”严冬棋一想这事就挺郁闷,他是真搞不懂韩以诺到底想让他干嘛,于是有点儿烦躁的抱怨了两句。   “是,你不老。”穆子礼笑了笑,端起啤酒瓶子稍微喝了两口。   严冬棋觉得有的人就是有一种很神奇的技能,那就是让人半天接不出一句话。   比如说现在的穆子礼,他明明是在抱怨自家弟弟的反常,但是这人突然感慨他的年龄是不是吃错药了。   “那今晚怎么办?你还回家吗?住哪儿?”穆子礼也没管严冬棋没有接话,喝了口啤酒然后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话说得简直戳到了严冬棋最糟心的那一个点。   让他就这么在外边转一会儿然后就回家吧,面子上真是过不去,灰头土脸的这么一遭,他这个当哥的那也太没尊严了。   回爸妈家住吧,地方是有,但是老妈要是知道自己跟韩以诺吵架,就照着这两年对韩以诺那个亲儿子的态度,二话不说肯定先把自个儿的皮扒下来。   去周海那儿的话,且不说人家小两口呆得好好的,自己这三千瓦电灯泡往那儿一杵,要多没眼色有多没眼色。而且周海本来就指望着韩以诺趁早卷铺盖走人,这会儿要是知道韩以诺因为听了他说的话跟自己翻脸,还不直接冲他家替韩以诺收拾行李去。   其实也不是不能去邓晓晓那儿,但是他这会儿真是没心情面对妹子,光想想她的脸就心烦,估计见了都懒得搭腔说话,更别提住她那儿了。自打韩以诺跟他住一块儿,他以前那腔应付姑娘的精力和耐心的热血全一股脑奉献给那小子了。   严冬棋有点苦恼的揉了揉头发:“我这不正在想这事儿呢么,在这店里的办公室或者车里窝一晚上呗,我一大老爷们儿哪还在乎这一晚上。”   “要不今晚就去我那儿住吧。”穆子礼听完他的抱怨,沉吟了一下,然后浅笑着开口,满脸诚恳的发出邀请。   严冬棋狠狠的愣了一下:“啊?”   “我说,”穆子礼慢条斯理的又重复了一遍,“你今晚要不要住我那里,我就一个人住,而且家里还有空房间。”   “这不太好吧。”严冬棋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开口。   穆子礼还是笑:“这有什么不好的,咱俩又不是孤男寡女,有什么好尴尬的,而且你都这么无家可归了,我要是再不收留你那还算是人吗?”   严冬棋本来想拒绝,但是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严芷现在到了高二下半学期,正打算找个美术老师学绘画,方便将来考艺术生,趁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和穆子礼说说这件事。   “那……也行。”严冬棋略作停顿之后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向对面的男人投去一个挺感激的眼神,“那今晚就得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穆子礼把手边的小半瓶啤酒一次性喝光,然后微微抿了抿唇。“那咱们就走吧。”   “现在就走?”严冬棋有点儿愣,他进酒吧还不到二十分钟,甚至还没有坐下。而且没必要去那么早吧,晚点儿住过去他还能少点尴尬。   穆子礼把手上的车钥匙转了一圈:“那可不,家里客房自打我搬进去还没几个人住过呢,我得回去给你收拾收拾。”   “啊?这么麻烦?”严冬棋一听这话就有点儿打退堂鼓,“要是这么麻烦的话还是算了吧,我在车里睡一晚上就行,我家小极光地方也挺大的,睡我一人足够了。”   穆子礼轻笑一声,根本不听他的话,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就往门外带:“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多废话,走吧。你的车今晚就搁这儿,明天我再开车把你送过来。”   严冬棋皱眉挠了挠头发,最终还是妥协了。   穆子礼的家在离美院不远的一处高级小区里,三室两厅,装修风格简洁明了,除了挂在墙上的几幅充满张力颜色鲜亮的大型油画之外,放眼望过去基本就像一个售楼处的样板间,除了黑白灰三种颜色之外,连一点儿别的色都看不到,哪怕茶几上的杂志穿的都是黑色长风衣,简直相当高端。   “你家这装修风格,有点儿别致啊。”严冬棋换了鞋走进去,坐在客厅沙发上左右转头,挺好奇的打量着。   穆子礼笑着给他端了杯水:“是不是看上去觉得特别无趣特别没意思?”   “那倒也没有,”严冬棋低头喝了口水,他又不是傻,人家都好心叫他过来住了,这么传递希望传递正能量的,他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家里装修的跟口棺材似的。这不是吃人的饭砸人的锅么。“就是觉得挺简洁大方,一看就是单身大老爷们儿住的。我家跟你家比起来可差远了。”   “我当时也觉得装修出来挺没人味的,”穆子礼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也端着杯子喝了口水,“你们家是怎么收拾的?”   “我当时买完房子是我妈张罗出来的,怎么说呢,我妈是一个特别热爱生活的人,所以把我一大男人的住宅搞得特别温馨,不过不是少女系我都已经很满意了。我家那真是什么颜色都有,东西也喜欢乱扔,跟你家比起来差远了。”严冬棋大大咧咧的笑了笑。   “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穆子礼微微眯了下眼睛。   “而且,”严冬棋伸手指了指电视墙旁边的开放式厨房,“一看你就是家里边儿不开火的。就以咱们祖国这博大精深的煎炸煮炖烹饪技巧,开放式厨房也就是看看,你就是抽油烟机再好,油气也能跑的满屋子都是。我这三天两头做饭的,就得把厨房包起来,看上去空间就小了,没你这好看。”   穆子礼很是惊讶:“你会做饭啊?”   “哎你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严冬棋有点儿好笑,“我看上去这么不居家啊,我爸妈以前上班忙,家里就我和我妹,那丫头嘴刁,我现在厨艺好得很呢。”   穆子礼点点头:“听上去挺不错,下次去你家,你给我做点儿饭,让我也膜拜膜拜呗?”   “行啊。”严冬棋爽快的答应下来,人家都让自个儿借住了,吃顿饭还不跟玩儿似的。   坐在一旁的男人把手里的水杯放下,随手指了指客厅墙上挂着的油画:“我本来也不想把屋子收拾成这样,但是我喜欢在家里挂画,而且三天两头就总想换一换,画的颜色很多,要是家里色彩过于驳杂,挂出来的画里的意境就看不出来了。”   严冬棋点了点头:“你这样说也挺有道理。不过我看了看你挂的这几幅画,觉得玄关旁边墙上那一套三幅的最好看。”   “当然,”他补充了一句,“我是没什么专业知识,就是看个热闹罢了。”   穆子礼听了他的话似乎是非常愉悦,甚至笑出声来:“你知道吗,家里这么多画,只有玄关那三张画是我自己画的。”   严冬棋听完愣了愣,然后笑着调侃了一句:“知道你挺牛逼,没想到这么牛逼啊。怪不得画展办个没完,敢情是高手就在我身边啊。”   男人又挺愉悦的笑了笑:“我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在咱们市办画展,作为这一年画展的收官,到时候你要不要来看看?我亲自给你讲解怎么样?”   严冬棋觉得这个话题刚好是自己最想跟他谈到的,之前在路上还苦恼怎么开口说严芷的事,没想到这话题赶得还挺寸:“可以啊,但是我能得寸进尺的要求带个家属吗?”   “你要带你弟弟?”穆子礼顿了一下才接话。   “不是,我带他干嘛啊,我想带我妹,”严冬棋接过穆子礼递过来的烟,在指尖轻轻把玩着,“她现在上高二,想走绘画艺术生这条路,我父母不大愿意,我倒是挺支持的。所以想带她也看看画展什么的,跟着学点东西。”   穆子礼点点头:“那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带着你妹妹来就好了。”   说完之后又补充着揶揄了一句:“我本来以为你是特别爱护你弟弟呢,没想到对妹妹也这么体贴,看来是天生的好男人啊。”   严冬棋摆摆手:“我这哪算体贴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说我倒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儿,你能不能介绍给我一个美院的老师,我想让我妹跟着补习补习,之后靠特长生也容易些。”   穆子礼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可以啊,有什么要求吗?”   “我倒是真没什么大要求……啊,当然,如果是女老师最好。”严冬棋随口就答,紧接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女老师?”穆子礼听着好笑,“怎么,怕男老师欺负你妹妹?”   严冬棋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斟酌了半天才开口:“我觉得搞艺术的都挺……怎么说,追求自我解放天性的,所以怕我妹要是一个不注意被欺负了,那我真是得操刀上去跟他拼命。”   “而且你知道女孩儿十六七的年龄,挺容易就喜欢上自己的老师的,尤其还是美术老师,老觉得搞艺术的老师怎么怎么温文尔雅,怎么怎么成熟浪漫,人家老师留两把胡子都觉得是艺术家的风格。反正我挺介意这个的。你是不知道,家里有个女孩儿真是能把人操心死。”   “就你这还不算对你妹体贴啊,你放眼瞅瞅有几个哥能做到你这份儿上的?”穆子礼拿了打火机就要给两个人点烟,被严冬棋伸手拿走了。   “别抽了,大晚上有什么好抽的,到时候弄得你屋子全是烟味儿。”他重新把打火机放到茶几上,“自家亲妹,我不上心谁上心。”   穆子礼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打火机,嘴角翘了翘:“那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你怎么样?”话题跳得挺快,严冬棋一时没转过来,想了两秒之后才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要给我妹上课?”   “不行吗?”穆子礼笑了笑,“我觉得我程度还行啊,教一个高中生还算绰绰有余。”   “我不是那个意思,”严冬棋没想到这人还是个自告奋勇,舍己为人的先驱,一时有点儿不知道作何表情,“大师,你这亲自出马有点儿不好吧,我也雇不起你啊。”   “你就按美术班的钱给就行,要是觉得心里实在说不过去,就按照之前说的话,请我吃吃饭溜溜弯什么的,别老是在酒吧偶遇才能聊上两句,你看这样成吗?”穆子礼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严冬棋仰头看他:“不是,那我得欠你一个多大的人情啊,你这让我怎么还你?”   “以身相许怎么样?”穆子礼带着点儿调笑的意思,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   严冬棋没大明白为什么感觉今天俩人的关系有点儿突飞猛进的发展的意思,他觉着可能跟今天受邀住到穆子礼家里有很大的关系。之前他觉得和穆子礼当个酒友就挺不错,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觉得这人挺不错,当个朋友也是自己沾光,所以也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唐突,   于是他抬头,眼里带着点儿不明显的笑意:“那你能不能保证不潜/规/则我妹啊,她长得可好看了,我怕你一个不留神万一把持不住,那我就得对你横刀相向了。”   穆子礼失笑,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划过闪烁的笑意,还有其他的情绪看不大真切:“我不喜欢年轻的。我喜欢成熟一点的美人。我与其潜/规/则你妹妹,还不如潜/规/则更符合我审美情趣的你来的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转向对穆子礼好感的小天使们该不会是觉得他颜好吧……不过弟弟颜更好。我是觉得穆子礼挺不错的,一挺有人格魅力的男人。ps:又有小天使在说要虐弟弟不要虐弟弟了,这就是剧情正常发展,要是真虐那就得是大严要和妹子结婚了那才行。想看吗?【奸笑】 ☆、聊聊   “那我还不如潜/规/则更符合我审美情趣的你来得痛快。”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头,前额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到眼前,那刘海看上去倒是很柔软。深黑的双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还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严冬棋的肩背上。   “哈?”严冬棋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非常配合的环臂抱住前胸,一脸惊恐加控诉的抬头看着旁侧站着的男人,“你这淫贼,我是不会屈服的。”   “笨蛋。”穆子礼看到他的反应之后顿住了好几秒,然后突然轻笑出声,在他肩上稍微按了一下,转身向里屋走去。   转身的时候轻飘飘的带出一句话,然后就给严冬棋留下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我这个淫贼现在要给你收拾房间,你要不要过来给淫贼帮帮忙?”   严冬棋站起来,转身皱眉看着男人消失在客房的背影,有点苦恼和不解的在头发上抓了两把,这种微妙的被压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且今天晚上和韩以诺吵架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是身高优势的原因还是怎么的?这是要逼着自己买增高鞋垫吗?他周围的男性为什么老让他觉得有一丝丝不明显的蛋/疼。   而且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笨蛋”是怎么回事,严冬棋听到穆子礼说这俩字的时候浑身汗毛都立的根根分明,先搁下他究竟笨不笨这个事儿不谈,那种温和带笑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真的很让人心塞啊。   严冬棋突然觉得周大爷每每气势磅礴骂他“傻逼”俩字儿时,是那样的英俊无匹,亲切可人。   他刚走进房间就看到穆子礼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蓝白横条纹的床单被罩扔到床上,看到韩以诺进来之后,朝床上指了指:“你先铺床单,我去给你拿身睡衣。”   等穆子礼再进来的时候,身上之前那件深V毛衣和牛仔裤已经换成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还拿了一套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这个给你穿,我之前买的,洗了一水之后缩的挺厉害,只好又去买了大一号,这套你穿应该刚好。”   严冬棋点点头接过:“谢了。”   “你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我现在就扔洗衣机里给你洗洗,明天一大早就能干了。不然明儿你还得顶着这身造型到处走。”穆子礼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啊?”严冬棋愣了愣,然后挺不好意思的拒绝道,“没事,我明天一大早就回去了,回到家再换吧,反正也就这么出来溜达挺久的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洗,这也太麻烦你了。”   严冬棋还不知道这美男画家还是个温柔体贴的居家型男人,但是要居家也自个儿居家去,体贴也得冲妹子使劲,这么体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算什么事儿。   总不能穆子礼也是个喜欢男人的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回去,自从知道他们家宝贝弟弟喜欢男人之后,他看着谁都像喜欢男人的。不过这世上的事儿总不可能就这么寸,被他碰上这么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按他身边基佬的这个出现比例,那妹子们还不得全都哭死。   严冬棋把这个想法迅速清空,眼睛却还是忍不住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子礼,怎么看怎么正常,肯定是自个儿又傻逼的想多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是洗衣机洗又不是我洗。”穆子礼后退两步,双手抱胸靠在衣柜上,直勾勾的盯着严冬棋,大有一副你不脱我就不走的架势。   严冬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抓住毛衣下摆开始换衣服,但是在脱的时候心情着实是有那么点儿诡异,可他又说不清自己在一个同性跟前脱衣服有什么好觉着诡异的。   穆子礼靠在衣柜的角度能看到严冬棋的整个背脊。随着年轻男人的动作,大片光裸的肌肤从米色毛衣下摆展露出来。白皙光滑,微微反射着天花板上白色的灯光,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严冬棋胳膊向上伸展,脱衣服的动作十分利索。分明可见的蝴蝶骨和背脊中央微微凹进去的脊柱随着肢体的动作,充满了男性富有张力的挺拔的美感,同时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削薄和精致。穆子礼微微眯眼,不动声色的将目光在眼前人的脊背上划过。   他几乎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而迷人的艺术品了,简直让人心旌摇动。   严冬棋换好衣服,转头把自个儿的毛衣递给穆子礼,男人靠在衣柜上慵懒性感,眼里带着薄薄的笑意:“身材挺不错的。”   “滚吧你,你这是反讽吗?你今儿在酒吧里穿的那身儿衣服,胸口的肌肉都快从领子里全敞出来了好吗?你看看酒吧里边儿那群小姑娘赤/裸裸的眼神儿,我又不是瞎。”   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真是挺无奈的,他自己怎么吃都不胖,长点儿赘肉都难,更别说把赘肉变肌肉了,简直就是缺乏原材料。   多么痛的领悟。   更何况现在俩人穿的还是一样的衣服,身材差距真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我真是觉得挺不错的。”穆子礼接过衣服往门外走,“浴室出门右转,我房间里还有一个,这个你放心大胆随便用就成,晚安。”   严冬棋“嗯”了一声:“今儿真是谢了啊,晚安。”   穆子礼往出走的脚步没顿,也没回头,抬胳膊挥了两下,算是表示收下他的谢意了。   等到第二天严冬棋开车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他和穆子礼一起吃了个早饭,又随便聊了一阵儿,穆子礼开车把他送到昨晚那间酒吧门口,然后这才慢吞吞的回了家。   严冬棋坐在车里看了看手机屏幕,九点二十三,虽然是礼拜六,但是韩以诺到了高二周六就要补课,这会儿应该不在家。   过了一晚上,严冬棋的那点儿气虽然是消了,但还是挺不想就这么见到韩以诺的。俩人见面肯定是不会再吵,可是尴尬还是难以避免。   他都不知道该跟韩以诺开口说点儿什么。   而且要是韩以诺又要抓住他说“哥,咱俩聊聊”,他估计能别扭的继续夺门而逃。   家里静悄悄的,明知道韩以诺去上学了,严冬棋还是下意识的往客厅里探了探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   结果往客厅走了两步,刚在沙发上坐下,高大的青年就从自个儿房间慢慢走出来,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你回来了。”   明明以为没人的屋子突然传来了声音,严冬棋有一瞬间觉着胸腔那颗心脏都要吓到吐到茶几上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迅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等他看到站在客厅口同样被他的动作惊得微微睁大眼睛的韩以诺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实在太夸张,于是一边在心里给自己轮番抽了几巴掌一边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定了定神之后转头直视站在客厅口的青年。   “你怎么没去上学?”严冬棋皱了皱眉。   “我给老师请过假了。”韩以诺慢吞吞的往严冬棋跟前走来。   严冬棋又重新坐下,指尖在沙发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请假?”   韩以诺的脸色不大好,严冬棋分不大清楚究竟是因为生病了还是昨晚没睡好,他费了老大劲儿才忍住没冲上去摸一把韩以诺的额头。   “我在等你回来。”韩以诺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严冬棋低头揉了揉眉心,不看他的表情:“你等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死在外面。”   他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儿后悔,本来想塑造一个威武严肃的哥哥形象,但是感觉这个语气有点儿高贵冷艳过头了。   身边人一时间没接话,严冬棋心里有点儿打鼓,有点想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又是一脸受伤的表情,但是又咬牙忍住,要是真的看到韩以诺那个表情,他一准儿得服软。   怎么吵个架都这么费劲,真是奇怪了。   “因为我想跟哥你好好聊聊。”韩以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与此同时身体往前挪了挪,很专注地看着在一边低着头看上去挺苦恼的男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严冬棋在心里都快给韩以诺跪下了,这有什么好聊的,不应该是你跟我道个歉,说以后再也不这样,这事儿不就完了吗?不然就是顺其自然的让这件事过去不好吗?俩大老爷们儿还这么多事儿,非要聊聊,简直了。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口气,干脆不接话,用手肘支着脑袋抬头看向韩以诺。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高大英俊的青年缩进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有点儿不安的用双手在腿面蹭了两下,“可是咱们能别这样吗?”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口气,别这样?别哪样?昨晚上说是在吵架,其实他总共也没说几句重话,倒是这小子一句接一句,每个字儿都戳得他心寒,这会儿倒是让他别这样?   韩以诺仿佛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顿了一会儿又接着往下说:“昨天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伤心的。”   “我没有伤心。”严冬棋抿了抿嘴,别开头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可是我很伤心。”韩以诺的声音比之前小了一点,听上去有点儿像自言自语,“你昨天跟我说话的样子特别冷漠,就像不认识我似的。我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伤心,怕你以后都会一直对我这样。”   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一点也不像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可是严冬棋听着听着还是没忍住心软了。   这孩子缺爱的的样子老是让他觉得心疼。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要是有一个人把你当做全世界的话,你很难不对他心软,也很难让自己硬下心肠不理他。   “那是我要对你那样的吗?”严冬棋的语气软下来,回过头看坐在一旁的青年。   韩以诺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他之后又低下头,从严冬棋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微微收紧的下颌。青年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低声道:“我那天听到你俩的对话,当时的感觉真是……”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才接下去:“就像是本来还在草坪上晒着太阳,突然一场大暴雨浇了个透心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来问我?”严冬棋觉得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已经扯淡狗血到一种境界,真他娘一句话引发的血案。   韩以诺抬头盯着严冬棋,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我不敢。换做是哥的话,你敢么?”   严冬棋语塞。   “我当时感觉大脑都运转不起来了,满脑子都是你要把我扔了。是不是挺丢人的,我都是个成年男人了,还一天到晚的担心你把我扔下,是不是挺恶心的?”韩以诺又笑了笑,但是那副笑脸看上去不怎么好看。   严冬棋想回答“没有”,但是韩以诺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然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真是从早想到晚,觉得脑袋都快跟我抗议了。哥,你昨天说我不相信你,不是的。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我那几天一直在想,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在完成……我姐的承诺之后还让我留下来。后来想了想,好像没什么理由。”   “当时意识到这一点,还挺绝望的。”韩以诺的笑容像是镶嵌在脸上,可是那个微笑看上去又无力又难过。   严冬棋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在他说话的间隙开口:“以诺,不要笑了吧。”   整个客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让弟弟多说一点话,哪怕不能说我爱你,别的按在心底的话总要说出来,不然就太难熬了,我看着都觉得心疼。希望之后剧情能快一点。十二点左右发56章,明天周三,小天使们早点休息吧。 ☆、和解   严冬棋又叹了一口气:“要是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   韩以诺微微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住,他沉默地低下头,声音低低的:“我感觉自己要是不笑的话,搞不好会哭出来,那也太丢人了。”   严冬棋看了一眼蜷在单人沙发看上去有些憋屈的青年,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你要坐过来吗?”   韩以诺抬了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严冬棋的动作,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迈开长腿绕过茶几。   严冬棋只觉得身边的沙发一陷,但是并没有侧头去看,只是又极其低声的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青年似乎还是觉得两个人坐的距离有些远,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往他这边挪了挪,严冬棋没有吭声,微微闭了闭眼:“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青年的声音稍微停了几秒,然后才继续,“啊,对,我本来也觉得你不会就这么把我扔了不管了,但是越想就越心虚,等你把我姐的银行卡拿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遣散费呢。现在想想,昨天那会儿我的反应是挺傻逼的,哥你应该吓到了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严冬棋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才缓缓开口:“以诺啊,你觉得,我得做到什么程度,你才能相信你对我真的挺重要的?”   身旁的声音消失,只能听见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有些事情说多了就没那么值钱了。咱俩都是大老爷们儿,而且你现在也大了,我不可能把‘你对我很重要’一直挂在嘴边,但其实你在我心里是个什么分量我自己明白,我也一直以为你能感觉得到。但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挺不愿意看到你就因为这种一句话的小事,然后总是这副模样。但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严冬棋说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又酸又软又憋屈。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韩以诺显然被他的这段话说的有点儿慌,于是有些急促的伸手抓住他的小臂。   “我知道。”严冬棋打断他的话,伸手在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我能明白你的想法。其实我就想问问你,你想让你哥我怎么做,你才能安安心心的,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再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韩以诺沉默,他想说要是哥你能一直呆在我的视线里,让我能随时拥抱你,亲吻你,肆无忌惮的说爱你,一抬头就能看到你温柔的目光,别说胡思乱想,估计我连“想”这个字都挺难办到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怕我哪天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你就会扔下我不管。”青年抿了抿唇,最终挺违心的说了句。   严冬棋深深地叹了口气,转了半个身子侧头面对韩以诺,一脸认真:“以诺,这话我之前就说过,但是看来今天真的得再说一遍。”   “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而且这种重要性目前来看还在每日递增。”严冬棋挺尴尬的皱了皱鼻子,笑了一下,他总觉得这样跟告白似的,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任何人说你和我没任何关系都是瞎扯淡,你干了任何事情也没有关系。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这么重要,这是不会改变的。我有时候都在想,咱俩这哪叫缘分啊,简直就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但是我欠的其实挺开心的。”   韩以诺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严冬棋一句一句清冽温和的话不断上升,尽管他在理智上清楚的明白面前的男人说这句话并没有半点绮思,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在窃喜,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有点儿唱着歌儿流淌的意思,让他身上都觉得暖呼呼的。   “其实我后来想了想,要是我听见你跟朋友说‘我都十八岁了,再不想和严冬棋生活在一起了,我觉得我应该离开他自立门户’,那我估计自个儿得疯,冲上去抓着你的领子就得先打一架再说。”   严冬棋笑了笑,他看着韩以诺亮晶晶的眼睛,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他脑门儿上阴魂不散压着的那块石头都消失不见了。   “所以我挺能理解你当时那种操蛋的感觉的。”严冬棋笑了笑,伸手在韩以诺脑袋上抓了抓,好久都没这样了,他这一抓上去就有点儿舍不得放下手。   韩以诺配合着他的动作微微弓下背,眼睛里带着最后一点儿不确定,还有某种他看不懂的期待:“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事,无论什么事,你都不会扔下我不管吗?”   “韩以诺你有点儿良心好吗?我都这么放下兄长的尊严,给你深情告白了,你还在这边儿怀疑我?哎呦,我多宝贝你啊,你以后就是杀人放火,我也得给你送十年八年的牢饭啊。”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看着韩以诺。   他看到对面的英俊青年抿了抿嘴唇,衣服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就是这么一个只要听到他一句承诺就乐得找不到北的傻小子,他昨天干嘛要跟他生气呢。   “哥,我能抱抱你吗?”对面的青年有些腼腆的冲严冬棋笑了笑。   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轻轻张开胳膊,语气里带着妥协的笑意:“就知道你得在这儿等着呢。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抱来抱去……”   他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韩以诺的胸膛里。   这个怀抱温暖有力,怀抱的主人那宽阔胸膛上的炙热体温透过T恤扑面而来,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阳光般的气息和热度,还有属于这个青年身上独一无二的沐浴露和洗衣液的淡淡的香气,夹杂着他强健体魄中散发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背上和后腰箍着的手臂就像钢铁,仿佛永远都不会松懈。   这个拥抱温暖又陌生,严冬棋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晰的意识到,抱住他的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消瘦倔强,站在病房门口看上去孤独的,需要自己拥抱来安慰的男孩子,岁月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将他打磨成了高大英俊,沉稳冷静,已经能够张开手臂拥抱他的男人了。   而这个来自于成年男人的拥抱让严冬棋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韩以诺是他的弟弟,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口渴,而后又莫名的有些细微的不安。   他极力忽视这样的感观,然后尽全力抽出一部分思绪,有些调侃的想着,这样的拥抱将来泡妹子一定是个大杀器,真是可惜了丫个该死的男狐狸精。   这个拥抱维持了很长时间,韩以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严冬棋的鼻子上沁出薄汗,而且因为俩人深情相拥的动作,导致胸膛紧贴着胸膛,他一直没办法好好呼吸,要是在这么下去他得成为第一个因为拥抱就被抱晕了的男人。   那特么绝对能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宝贝儿啊,咱抱一抱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吧,你再抱两下,你哥就得休克了。”严冬棋在抱着自己的青年背上拍了拍。   韩以诺的怀抱果然松了松,但是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他把脑袋埋在严冬棋颈窝,呼吸洒在严冬棋的皮肤上,均匀绵长,带着热度,像羽毛一样带来酥麻的痒。   严冬棋觉得这样挺好的,于是也将双手搭在韩以诺宽阔的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其实是有点儿伤心的。”   脖颈处的呼吸骤然一顿。   “就你昨晚问我对你好是不是因为你姐姐的原因那会儿。”   韩以诺的声音沉沉:“我知道。”   “我觉得那会儿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觉要自个儿真是颗玻璃心,那肯定得咔擦咔擦全碎成渣渣。”严冬棋眯着眼睛笑了笑,看着上午的阳光从客厅那头的阳台上洒进来,透过阳台的玻璃推拉门,一口气泼在两人的身上。   “对不起。”韩以诺的声音从他的颈窝传来,带着十成十的内疚和歉意。   “没怪你。我就是老想不明白,你怎么喜欢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严冬棋伸手在他后脑勺抓了两下,恍惚有一种在安慰某种缺爱的大型犬的错觉。   韩以诺没吭声,心想着那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希望你是因为我才对我好的,这样尽管你不喜欢我,但最起码是在乎我的。   严冬棋的声音又从头顶上方响起:“你说我是因为韩佳对你好还是因为你自身才对你好有什么差别,总归都是对你好,那么计较干嘛。”   韩以诺缓缓坐正身体,认真的看着严冬棋的眼睛:“因为我很在乎这个原因。”   “好吧,”严冬棋挑了一下眉,“那我就告诉你啊,当然是因为你的原因,和你姐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我自个儿上赶着想对你好,你看这个答案韩少您满意吗?”   韩以诺没吭声,还是看着严冬棋。   “我这么说不知道你会不会不高兴,但是我确实……怎么说,在挺早的时候就不喜欢你姐姐了。感情总有淡的那一天,更何况是不告而别的六年,我并不愿意呆在原地等一个人太久,六年,足够消弥掉我对初恋那最后一咪咪的幻想。后来照顾她,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是不想辜负我们彼此曾经付出过的那些东西吧。”   韩以诺点了点头。   “这么说听上去挺恶心的,不过就是这么个理儿。你现在明白了吧?我当时答应你姐照顾你,一部分是为了了却她的心事,另一部分,”严冬棋想缓解一下这个有点儿严肃的气氛,于是伸手在韩以诺的下巴上勾了一下,“当然是因为韩少你人见人爱,我被你的人格魅力惊艳的无法自拔,忍不住就打算照顾你啊。”   韩以诺听了他的话觉得脸颊和耳朵有些发烫,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一口白牙险些晃瞎了严冬棋的眼睛。   “你啊。”严冬棋有些无奈的站起来,“饿了么?”   韩以诺点点头:“我从起来到现在就喝了半杯水,快饿死了。”话音刚落就有一阵咕噜声来证实他说话的可信度。   “出去吃点儿饭吧韩少,我也是服了你了。”严冬棋伸手把韩以诺拽起来,“说说吧,这课都翘了,下午想干什么?”   韩以诺皱皱眉:“回来睡觉。”   “你昨天晚上没睡觉?不是吧你。”严冬棋敢打包票要是韩以诺说出“一晚上没睡出去找你了”,那他绝对得跪上仨小时搓衣板赎罪。   “睡了。但是睡了一觉起来觉得比没睡还累,简直要累死了。”韩以诺有些没精打采的笑道。   严冬棋也跟着笑了:“傻逼,你看你这是图什么呢?走吧,边走边说,不然你过会儿饿的低血糖头晕,我可背不动你。”   韩以诺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那背影再不像昨晚摔门离去时,带着一股锋利而冷漠的锐气。他微微眯眼仔细的看过去,只觉得那身影满满都是温和的气息,甚至连轮廓都是毛茸茸的。   他觉得喜欢上这个人真好啊。   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心结终于解开了,累死我。以后就可以顺妥妥的发展感情了,简直赞。下章开始进度应该会推进的比较快,高三没什么事好说的,随便写写就好,之后比较重要。 ☆、知心欧巴   从高二下半学期开始,高中生们似乎就应经提前步入了高三。韩以诺的高二暑假被学校清了空,本来法定的一个半月假期,有一个月零十五天都在补课,而剩下的十五天美名其曰是让孩子们放松一下,但是大把大把的试卷却仿佛要将整个人都淹没。   一整个夏天在反常的连绵阴雨中匆忙的流窜过去。   三十九中规定高三学生必须住校,似乎因为这样早自修就能开始的更早,而晚自修就能结束的更晚,然后将“和时间赛跑”这种名言警句贯彻落实。   所以韩以诺每周除去上课五天和周六的补课,只能周六下午在家里住一晚上,然后在周日下午再匆忙赶回学校。   每周只能见严冬棋一次这种事,对于情窦初开的大小伙子来说真的是一件相当折磨的事情。   而现在有更加糟心的事情让他简直郁闷的没话说,就是严冬棋和邓晓晓确认关系了。   他倒也没有特别寝食难安,从严冬棋的字里行间里他看得出,那个女的并不是很对严冬棋的胃口。   当然,如果他不喜欢严冬棋也喜欢妹子,而那个妹子集卖萌发嗲不懂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话,那也不会对他的胃口。   这女的唯一一点还算可取的优点就是看上去真的挺爱严冬棋的,那感觉真赶得上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粘人程度真是堪比东北粘豆包。   再怎么嘴硬说自己没有寝食难安,但是韩以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二话不说的失了一回眠。邓晓晓在他看来再怎么是个战斗力负五的渣渣,只要挂上“严冬棋的女朋友”这种称号,还是足够让韩以诺先心梗三百回。   薛楷和韩以诺住在一个宿舍,另外还有两个同班的,一个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另一个是班里的物理课代表。   他和薛楷睡在下铺,两张床中间就隔了两张桌子,薛楷就这么看着韩以诺每晚烙大饼似的左右翻面儿一百回,被折磨了三四宿之后实在受不了,趁着晚自修年级组老师开会,用胳膊碰了碰写完卷子正在盯着课外辅导书发呆的韩以诺。   “哥们儿,我感觉你最近真不是一点儿两点儿的不正常,你这几天是怎么着啊,一晚上一晚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我光看着都替你的床板心累。”薛楷拿了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半立起来,装作正在看完形填空的架势低声开口。   “没怎么。”韩以诺转着笔漫不经心的答道。   薛楷“切”了一声:“就知道你得是这么个反应。”他说完这句话低头开始看手里的辅导题。   韩以诺抿了抿唇,犹豫再三之后把手里的中性笔扔回笔袋:“薛楷,我跟你说个事儿吧。”   “你看你这个人烦不烦,”薛楷斜眼瞟了韩以诺一眼,“一会儿说一会儿不说,有屁快放。”   韩以诺又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不说了,你刷题吧。”   “我操,刷你二大爷啊,你这不是吊人胃口么?”薛凯的声音有点儿大,在安静的教室里传的挺远,周围一圈儿同学的眼睛刷的一下全都窜到他俩身上了。   韩以诺把头埋得更低,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卧槽你声音敢不敢小一点?”   说完之后顿了一下接着开口:“下课再说吧,照你这个尿性,要是真把这是给你说了之后,估计你能吓得直接飞起来。”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秘?难道其实你是个女的?”薛楷拿肩膀撞了韩以诺一下,揶揄道。   韩以诺干脆不理他,从笔袋里抽出笔,找了一道物理的电磁场复合大题默默的开始算。   “想想你要真是个女的,那得多恐怖啊,一米八六的小麦色肌肤平胸美少女,感觉略显重口啊韩少。”薛楷自己在一边儿想乐了。   “点五。”韩以诺头也不抬的在草稿纸上刷刷演算,在一边默默地吐出两个字。   “啊?”薛楷没反应过来,有些傻逼的问着,“什么点五?”   旁边俊美的青年稍稍侧头,带着点轻飘飘的鄙夷:“一米八六点五。”   这是高三身体常规检查的结果,薛楷从高二开始就维持在一米八三没有变化,看着身边本来比自己矮的人一点点超过自己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心塞。   薛楷用手上的笔在头发上戳了两下:“我擦,你长这么猛也不会生长痛吗?真是烦死人。”说完之后也低头继续做题。   晚自习下了之后,两个人找了后操场的三级跳沙坑盘腿坐下,韩以诺从书包里摸出两罐美年达,递了一罐给薛楷。   “我不要苹果的,我要橘子的。”薛楷没接,朝他另一只手上的橘子味儿汽水指了指。   韩以诺翻了个白眼:“我要喝橘子的,你爱要不要。”   “好吧。”薛楷垂头丧气的接过,打开仰头灌了两口,“说吧,你的惊天大新闻。”   韩以诺也开罐喝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乌漆抹黑的天空,轻轻呼了一口气。   薛楷也跟着往上看了一眼,深秋的天空黑的透彻,上面缀了几颗不太亮的星星,他笑着拍了一下韩以诺:“造型摆得差不多就别废话,齁冷的,再不说宿舍该关大门了。”   “上次我给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对吧?”韩以诺又沉默的喝了一会儿汽水,然后才低声开口。   操场上空无一人,薛楷等了一会儿见韩以诺不说话,干脆向后一躺躺进沙坑里,刚躺下没两秒,听了这句话之后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哇,你这是要跟我分享八卦吗?”薛楷贱兮兮的挑了下眉毛,“韩少快说,你这个个人感情问题,兄弟我还是非常关心的。”   “是,你是该关心我,你都把我名义上的妹妹拐跑了,巴结巴结我也是应该的。”韩以诺斜了他一眼。   薛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不拉唧的“啊”了一声。   “严芷。”韩以诺出声提醒。   薛楷顿时结巴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呢?和严芷有什么关系?”   “我哥明令禁止严芷不能在高中早恋,而且兄弟你也是被严芷揍过的人,我真是得夸你一句好胆识。”韩以诺嗤笑了一声,低头轻轻捏着手里空了的易拉罐。   薛楷有点儿尴尬,但是没否认:“你不是说你喜欢的人吗?为什么扯上我?”   “我?我可没你这么幸福,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韩以诺低头把捏扁了的易拉罐上下抛了几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薛楷越听越好奇:“你倒是说名字啊,搞不好人家也喜欢你呢。”   韩以诺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他:“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我操啊!”薛楷整个身体向后缩,似乎在用身体抗拒这个消息,“我操!韩大爷你他妈是不是在逗我?你丫跟我说你是个基佬?”   韩以诺笑了笑,挺认真的看向薛楷:“怎么?觉得恶心吗?”   “恶心倒是不至于,这有什么恶心的,”薛楷还是一脸卧槽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我是在替妹子们惋惜好不好啊韩少?现在长的帅的男的怎么都不喜欢妹子。”   韩以诺没说话,低头把手上的易拉罐捏的“砰砰”响。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啊?”薛楷缓了一会儿接受了一下这个消息,然后顺口问了一句。   坐在一边高大英俊的青年重新抬头:“不止,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薛楷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伸手把校服拉链拉倒脖子底下,小心翼翼的开口:“哥们儿,我是真的特别喜欢严芷。而且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   韩以诺愣了半分钟才明白薛楷这个奇葩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他抓了把沙子就往对面人身上拍:“你是不是傻逼,老子也一直把你当好兄弟好不好!”   然后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薛楷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哎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说的你喜欢的但是不喜欢你的是我呢。”   他说完还拉起衣服袖子,把胳膊送到韩以诺眼前:“你看,吓得老子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是,你怎么就觉得你人见人爱的不行了?”韩以诺简直快给他跪下。   薛楷凑过去给了韩以诺一个熊抱:“哎哟,可不是吗,你这么高比格必须看上的不是我啊。”   “嗯,我喜欢的人是我哥。”韩以诺把薛楷松开,挺认真的点了下头。   薛楷所有的动作都定住了,连带着胳膊上根根直立的汗毛仿佛都静止了似的,他愣了一会儿然后用不大确定的声音说:“你跟我说认真的?”   “认真的。”韩以诺点点头,“高二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喜欢我哥。”   薛楷整个脸都皱成一团,像是考完试扔在垃圾桶里的草稿纸:“大哥,我现在让你翻回头来喜欢我你干不干?”   然后他就看见韩以诺挺苦涩的笑了一下:“你也觉得特别不靠谱对吗?”   薛楷仰天叹了一口气:“韩少,你这真的不行,这不是靠谱不靠谱的问题,你这是乱/伦啊大哥!”   “你想什么呢,我和我哥没血缘关系。”韩以诺揉着脑袋解释了一句。   薛凯越听越费劲:“你俩没血缘关系?那你和你哥是什么关系?你俩不是在一块儿住着呢么?拜把子?不会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搞什么桃园三结义?”   “不是,”韩以诺也觉得解释起来挺费劲,于是随便说了两句,“这事儿挺复杂的,我有机会再跟你说,反正你知道我哥和严芷是亲兄妹,我和他俩没血缘关系就行了。”   “就算这样你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办的不地道啊,我看你哥对你挺好的,你反过来在这儿打人家主意不太好吧?”   “就是因为对我太好了。”   韩以诺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一下,然后干脆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沙子:“早知道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了我更心烦。”   “我不是阻止你,我就是觉得你真要打你哥的主意,那真得论持久战,而且严芷要是知道了估计够呛。”   “所以我这不跟你说的意思就是让你站我这边儿么。”韩以诺叹了一口气。   俩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之后韩以诺开了口:“其实我也没真想着让你帮我什么。我就是觉得再不跟谁说一下这事儿,让我自己憋着,我估计都能在肚子里发酵出酸奶了。”   “而且,你不是问我最近为什么睡不着么?我哥前两天告诉我他和一个姑娘确定恋爱关系了。”   韩以诺把这些事情统统倒给薛楷之后,果然感觉好一些了。   “啧,你也真是……唉,反正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看把你愁的,我要是不站你这边儿估计你没两天都得疯了。”薛楷揉了揉鼻子,抬手在韩以诺肩上拍了拍。   韩以诺勉强笑了一下。   “唉……”薛楷朝着乌漆抹黑的天空狠狠的大声叹了一口气,“这事儿真是挺叫人失眠的,你看你办这事儿,简直了。”   “不过我今晚搞不好能睡个好觉。”韩以诺轻笑了一声,抬脚走进宿舍楼。   薛凯跟在后面又是长叹一声:“废话,失眠的是老子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薛楷和严芷也要卷进来了,事情闹大才好玩。明晚更新加修bug。最近生活中诸事不顺,所以更新时间很不准,而且还跳了票,对不起各位小天使,还请理解则个。不过一周五更是绝对不会变的。 ☆、中立   严芷睡完一整节政治课之后,刚听到打铃的声音,就被班里格外嘈杂的议论声吵到头痛。   她从桌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揉眼睛,就被身边的同桌抓住胳膊一阵猛摇:“快看外面,二班的韩以诺来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上咱们这层楼,他是不是在等咱们班哪个女生?”   严芷被摇的一阵心慌气短,挺不耐烦的把抓在胳膊上的手扯开:“你干嘛啊,跟嗑了摇头丸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往外面看啊,我去,这个距离看简直就是完美好吗,不愧被苏小美那帮小贱人封为‘韩少’,脸就是资本啊。”同桌还在喋喋不休,严芷皱着眉头喝了两口水,一边望窗外看去。   韩以诺站在她们班外面的走廊上,穿的就是三十九中的校服。白衬衣的衣领松开了上面的扣子,领带也松松的打着结,本来应当穿在外面的黑色制服,因为天气的原因套了一件自己的深色呢子大衣。   明明都是一样的衣服,只要脸的档次不同,那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严芷看着韩以诺站在走廊来来往往的学生中帅成一把刀,有点儿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同情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交头接耳的女生们。   政治老师是出了名的凶恶,平时在她的课上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妹子们今天因为对帅哥的憧憬冲破阻隔,宁死也要互相讨论一把的精神让严芷很是折服。   她又往外看去,碰巧与韩以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于是外面的帅气青年冲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重新把视线投回走廊外的空气里。   班里面的女生因为韩以诺这个动作都有点儿癫狂,严芷清晰的看见前面的女同胞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十几秒才缓过劲儿来重新呼吸,她真害怕这姑娘直接一口气倒不上来就这么厥过去了。   政治老师把鼻梁上的老花镜扯下来了一个边,鹰隼一样的视线在班里来回滑动,等到班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我再讲一分钟,就一分钟啊。”   “你说吧,有什么事儿。”严芷叼着早上没吃完的一只酸菜包子晃晃悠悠的出教室走到韩以诺跟前。   韩以诺笑了笑:“中午一起吃饭吧,你,我还有薛楷。”   “有话要对我说?”严芷胡乱嚼了几口嘴里的食物,然后吞下。   “应该是你有话要跟我说吧。但是我不大好意思又像上次那样等你来我们教室门口堵我,所以专门上来找你一趟。”韩以诺笑了笑,严芷不用回头都知道,雌性荷尔蒙分泌过旺的文科班教室里面的妹子们这会儿肯定都被帅出了一脸血。   还没说两句话就打了预备铃,严芷“啧”了一声把剩下的小半个酸菜包一股脑塞进嘴里,冲韩以诺摆了摆手,含糊道:“知道了,中午你和薛楷在你们班等我,有什么话中午再说。”   韩以诺看着元气满满的少女一阵风似的赶在老师进教室之前蹿回了座位,然后带着点笑容慢悠悠的下楼回教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严芷刷的是韩以诺的饭卡,刷的肆无忌惮的同时还非常理直气壮:“你丫叫我一起吃饭总不能还让老娘出钱吧。”   韩以诺耸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你喜欢我哥啊韩以诺。”三人刚找了位置坐下,还没等拿筷子就听严芷挺悠闲自在的说了一句。   其余俩人一时间都愣了一下,只有严芷挺悠闲的往手上那只烤肠上吹气,然后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   “你说的太直接了。”薛楷坐在严芷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她。   严芷不以为意:“没事,小诺子就喜欢这种单刀直入的酷爽。”   韩以诺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没错。”也不知道他回答的究竟是严芷的哪一句话。   严芷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   “你什么意思?”韩以诺慢吞吞的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然后抬眼看她。   “你和哥十天半个月就要回来吃一回饭,再加上我经常去你们那儿串门,韩以诺,我又不是瞎。”严芷把吃完的烤肠竹签扔到餐桌上,表情不是特别好,“我本来希望这事是我的错觉,希望你只是因为太依赖哥哥了。”   韩以诺抿了抿嘴,低声开口:“我本来也以为我只是因为太依赖严冬棋了。”   “怎么着?”严芷挑了挑眉毛,韩以诺觉得她这个表情像极了严冬棋,“现在干脆直呼其名了?”   “我不希望被这种称呼绊住脚。”韩以诺平静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薛楷咬咬牙开口:“你们能别这么说话么?严芷,我给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在吃饭点儿这么质问以诺的,你差不多一点行不行?”   严芷侧头瞅了一眼他:“你的意思这件事怪我咯?”   “那你说这事想怎么办。”薛楷索性把筷子扔回餐盘里,双手抱臂转头看着严芷,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这顿饭还能不能吃了?”   严芷愣了愣,冷笑了一下:“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闹了半天是跟韩以诺站在一条战线的对吧?”   “这不是我站在谁那边的问题,我站在你这边问题就会解决了吗?”薛楷不躲不避的盯着严芷的眼睛。   韩以诺微微抬了下眼,觉得对面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挺让人觉得意外。一向强势泼辣的严芷在薛楷面前显得倒是乖巧,而平时里用灵魂和身体共同诠释“逗逼”俩字儿的薛楷这会儿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靠谱。   严芷听了薛楷的话不吭声了,低头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西兰花,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态度却有所好转:“反正我不同意。那是我哥,我不愿意他这样,而且他本来就喜欢女的,你就算勉强也没有用。”   一直看着对面两人互动的韩以诺这会儿才接话开口:“我没打算勉强他,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喜欢他罢了。”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严芷嗤笑一声。   韩以诺沉默的看了严芷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不是,以诺,”薛楷盘子里的饭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扫去大半,他重新抬起头,“我的意思其实也是,你要是现在还能收的话,咱转移目标不行吗?”   “收不回来。”英俊青年言简意赅。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昨天不是还说你哥有女朋友了么?你在这瞎跟我们较劲也没用啊。”薛楷有点无奈。   “等一下,什么意思,”严芷插话进来,“韩以诺,我哥有女朋友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韩以诺头也不抬:“就前几天的事,那女的你知道,就是那个淘宝卖衣服,周海给介绍的,邓晓晓。”   “我操/他大爷的。”严芷对这条新闻做出了非常中肯的评价。   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埋头开始吃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只能听到铝制餐盘与筷子碰撞的声音。   “咱们这下说说吧,这个事儿,既然我俩都知道了。”薛楷率先吃完,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之后看见他俩也在收尾,一边给严芷递餐巾纸一边开口。   “我没觉得该怎么处理,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给严芷说,所以也算是变相告诉她。毕竟要是我直接跟她说这事,照她这个兄控的程度,估计能把我淹死在女厕所里面。”韩以诺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耸了耸肩,笑容略显无奈。   薛楷有点尴尬:“以诺,我给严芷说这个事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严芷是严冬棋的妹妹,最起码有知情权吧。”   “我没怪你。”韩以诺冲薛楷笑了笑,“我看你是真把我当兄弟啊,咱俩这都快从朋友变亲戚了。”   对面的阳光青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严芷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在意好不容易和谐起来的气氛,脸色还是不大好:“你明知道我是兄控,你还打我哥的主意,韩以诺你也是可以。我现在能这么冷静的跟你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所以我挺感谢你的。”韩以诺还是笑了笑。   严芷盯着韩以诺的眼睛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的道:“韩以诺,我不跟你翻脸并不代表我对这件事不愤怒。我现在这样是因为我揍你一顿这件事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我爱老哥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所以我不可能看着他的人生被你打扰。如果之后我哥真的接受你了,这另当别论,当我今天的话都是放屁。但是如果我哥找了一个好的女生,我不想看到你从中作梗。”   “你喜欢我哥这件事,我不可能支持,但是也不会反对,因为我就算反对你也不可能听我的就不喜欢他了。保持中立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退让。我觉得我这样已经非常够意思了。”   韩以诺从来没见过严芷如此声色俱厉一脸认真地说话,他愣了愣,然后也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三个人起身就要离开食堂,韩以诺站起来,看着站在对面这两年明显变得更加漂亮,性格也更加直率的女孩子,很诚恳的开口:“严芷,谢谢你。”   对面的女生把头扭到一边,有些别扭的开口:“你谢我没用,还不是这家伙一直替你说好话。要不然昨晚听到这个事儿,我都能二话不说冲进男生宿舍直接把你手撕了炖火锅。”   她边说还转头瞪了一眼薛凯。   韩以诺没说话,冲薛楷挺感激的笑了笑,然后看见薛楷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   薛楷把严芷送回宿舍午休,刚到男生宿舍楼底下就看到韩以诺在楼下等他,走上去还没说话,就被韩以诺很用力的给了个拥抱。   韩以诺平时在学校走的都是高贵冷艳沉着的级草角色,这会儿突然这么热情让薛楷有点儿吃不消。   “大哥,你干嘛啊,准备接受我的建议翻回头喜欢我吗?”薛楷费劲的把他推开。   韩以诺声音挺平静,但是脸上显而易见的不大平静:“薛大爷,没看出来啊,两肋插刀啊你。说真的,要不是你严芷指不定要怎么阻止我,全家上下严冬棋最听的就是严芷的话,那我就麻烦了。”   他说完这话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兄弟,真是谢谢了。我之前最害怕的就是严芷知道这事。”   “这都没什么,我挺理解你的。喜欢一个人我觉得没什么错,不管你喜欢的是谁。”薛楷拍了拍韩以诺的肩膀,“不过话说回来,你哥有女朋友这事你真打算放任自流啊?要被这么吊着你不得神经衰弱?”   韩以诺皱了皱眉头:“那我能怎么办?他毕竟现在还喜欢女生,我拦都拦不住。”   一想起这事韩以诺就有点儿头疼,这种硬件儿上的条件限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哥们儿帮你想了个招,指条明路,搞不好还有点儿用。”薛楷一副“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我,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的得瑟模样冲韩以诺挑了挑下巴。   韩以诺转身就往宿舍楼走:“爱说不说。你这人就是夸不得。”   “哎哎哎,你别啊,跟你开个玩笑。咱这周六下午不是有校篮球赛吗?你下点狠心把自己胳膊腿儿哪儿崴一下,让你哥天天照顾你,你觉得可以吗?苦肉计啊拜托,把妹必备好不好?”薛楷走到韩以诺前边,转过身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后退。   韩以诺皱眉:“你这什么损招?脚崴一下我是可以,咱们班球赛怎么办?而且我不想让他太操心了。”   他虽然否定了薛楷的建议,但是这个大方向还是非常可行的。韩以诺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才能让他哥打消对女朋友的注意力,一时表情有些严肃。   薛楷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于是直勾勾的等他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法,没注意到身后上楼的台阶,一屁股直接坐到了楼梯上,尾椎骨被摔得够呛。   韩以诺的思路被打断,看着薛楷的样子轻飘飘的加了一句:“逗逼。”然后跨过他的肩膀径自上楼。   “卧槽,韩大爷你个白眼狼,说好的好兄弟呢,臭不要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妹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退让,毕竟亲哥,怎么可能放任哥哥被掰弯。bug周末统一修。另:从下周开始,因为39逗逼的时间表又被调整,所以以后 一 三 五 六 日 更新。反正都是五更不变。希望之后不会再变了,好烦。 ☆、叫家长   严冬棋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让人蛋疼的起床节奏。   昨晚店里的订货单出了问题,一直核对到半夜一点。等严冬棋回到家时已经将近两点,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半夜晚归时,总有韩以诺那小子半夜不睡觉,傻逼了似的一直迷迷糊糊等他回来。   他当时不觉得怎样,只是不耐烦的催促他赶紧睡觉。现在面对着黑漆漆的屋子,才对当时那房间深处的一抹光亮如此怀念。   严冬棋把外套脱掉,随手扔在鞋柜上,然后有点无语的想着,他打十九岁开始做酒吧生意颠倒黑白的过日子开始就自个儿在外面住,四五年了也没觉得怎么样,韩以诺才跟他在一块儿呆了不到三年,他就开始不习惯一个人了。   简直扯淡。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多愁善感。   他自嘲的笑了笑,慢悠悠的往洗手间走去。   严冬棋第二天是在一阵高过一阵的手机铃声中被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把被子扯过头顶,但是还是无法阻止默认的机械式“叮铃铃”穿过被子直达耳膜。   “谁啊?”尽管已经克制了一下,但是被吵醒的起床气还是让严冬棋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凶残。   电话里面是一阵沉默。   严冬棋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跟了一句:“哪位?”   “……请问是韩以诺的家长吗?我是韩以诺的班主任。”   韩以诺的班主任。   以诺的班主任。   诺的班主任。   的班主任。   班主任。   主任。   任。   严冬棋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就像回音长廊一样,电话里清晰的女声不断在脑海中回荡,最后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下跪的冲动。   卧槽。   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迅速从被窝里翻坐起来,以一种十分标准的蹲踞式起跑动作,满怀诚恳的点着头开口:“老师你好,我是韩以诺的家长。”   里面的声音又顿了一下,然后非常严肃的,大公无私的,一板一眼的,不带丝毫笑意的,公式化的开口:“你好,不知道您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想和您见面谈一下,聊一聊韩以诺最近的状况。”   ……卧槽。   严冬棋闭了闭眼睛,无声的深呼吸了两下,然后仍旧保持着热情友好谦虚尊敬的态度开口:“好的老师,没问题。您看我什么时候去比较方便?”   电话里的人沉吟了一下:“您看十点左右怎么样?我前两节课有课。”   严冬棋连时间都没看,一口应下来:“没问题,我十点一定过去。”   “好,我的办公室在三楼右转最顶头的那间。”电话里传来不明显的上课铃声,班主任轻咳了两声,“那就这样,再见。”   “好,麻烦老师了。”严冬棋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之后长吁了一口气,面朝下栽在床上。因为厌恶上学的缘故,尽管在学生中混得再好,他也是自打就不愿意碰到老师的,而且还是这种一听声音就非常难缠的老师。   只要随便一脑补就知道这老师一定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搞不好还是个教数学或者化学的,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样式保守的黑色套装,手上常年带着的白色粉笔灰就像脸上常年带着的九级冰雪暴一样持久。   还必须得有像小羊毛卷一样蓬松的烫发,然后随便用个什么样式的发卡束在脑后。   想想就心塞。   严冬棋把脸埋进被面长叹一声,这么蛋疼的叫醒方式真是清空血条,夭寿十年。   直到因为埋进被子无法呼吸,他才稍微的把脸往侧面转了转,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卧槽,他妈的九点二十五了。   严冬棋胡乱收拾了一下直到坐进车里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半路下车到天桥底下算一卦,今天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仙儿了,才让自己从一睁眼开始就衰到没朋友。   赶到韩以诺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还没有下课,办公室里老师不多,严冬棋呆在办公室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于是找了个借口在门口的走廊拐角等。   下课铃响之后走廊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严冬棋估摸着这会儿每个老师都应该站在讲台上大喊“我把这一点讲完就下课”。于是挺无奈的伸手摸兜想要叼根烟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等到把烟叼在唇边的时候,严冬棋才发觉在学校重地抽烟不大合适,叹了一口气又把烟塞回烟盒里。   比学生的吵闹声更早出现的是校园广播,严冬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概是课间操的时间到了。   紧接着从各个教室的前后门就有孩子们涌出来。   教师办公室都在走廊最末,教学楼伸出了个拐角出去辟出三间教室作为老师的办公室,还有一间年级组长办公室。他往边儿退了退,避开往楼梯走的学生,背靠着走廊的墙壁,侧头看着往出走的高中生们。   天气越来越冷,男生女生都换了冬季校服,但总有几个跟别人不大一样。   严冬棋放眼看过去,总有那么几个男生在校服外套里还穿着白衬衣,一个个冻得面色铁青还觉得自己帅的一逼。也有女孩子在这初冬冷风嗖嗖的天气里,穿着秋天的呢子灰格裙,纤尘不染的白色及膝长筒袜,就是露出的那截儿腿看得人都替她们起鸡皮疙瘩。   他笑了笑,突然觉得高中其实蛮好的,对每个人来说。   “你好?”旁边突然有人说话。   严冬棋回头去看,黑色的套装制服,中;金丝边眼镜,中;羊毛卷儿时尚发型,中;托了一下眼睛的满是粉笔灰的手,中;满脸严肃不苟言笑随时叫家长然后给学生上螺丝,全中。   “请问您是韩以诺的班主任吗?我是他的家长。”严冬棋躬了躬腰,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我是。”这老师又托了一下眼镜。   我操啊,严冬棋你他妈还开毛的酒吧,直接天桥底下摆摊看面相,不然去派出所破案不就好了。严冬棋在心里嚎了一声,他最怕这样的老师。   韩以诺你也是活的不容易。   严冬棋抿着嘴跟在面瘫女老师的身后,看着她绕过教师办公室径直开了年级组长办公室的门,伸手往里比了个“请进”的手势:“不好意思,您可能得在这等一下,我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早。我现在要下去到操场看我们班学生做课间操。”   “啊,好的,没关系,那老师,我就在这儿等您。”严冬棋摆了摆手,冲她特别诚恳的笑了笑。   结果这老师只是平静的点点头,把手上的教案放在办公室门口里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严冬棋突然想起来高一因为严芷打架的事儿来学校被老师最终审判那会儿,他还觉得那个政治老师简直令人发指,没想到今天才开了眼界。   都是这味儿的老师,教学质量不高才怪。   在办公桌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了,顺眼看了看码在桌子上厚厚的教学资料,《教材完全解读》,《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天利38套》还有几本颜色挺鲜艳的小开版《试题调研》。   都是化学的,又中一个。   他在一旁看得醉得不行,感慨颇深,真是幸亏当年没有好好学习,不然真是得被逼死了。   操场传来广播体操的开头音乐,严冬棋挺好奇,于是出了办公室从走廊往下探头,操场上站的全是学生,一水儿冬季深蓝色运动校服,乌压压的看过去简直能逼死密集恐惧症。严冬棋试图在里面找着韩以诺和严芷,但均以失败告终,只好又灰溜溜的坐回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之后,班主任就推门进来。严冬棋条件反射起身,那老师取了只一次性杯子,从饮水机给他倒了杯水。   严冬棋看着有点儿傻眼,看这架势是准备长谈吗?韩以诺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大事儿这么严重?   “请坐。”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和严冬棋面对面坐下,“我姓刘,是一班二班的化学老师,也是二班的班主任。”   “刘老师,你好。”严冬棋连忙点头。   “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您是韩以诺的兄长对吗?”严冬棋发现只要这老师一推眼镜他就有点儿虚。   他点点头:“没错,我是他哥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建议一下,我觉得要是能和韩以诺的父母聊一下这孩子最近的状况应该会更好。”班主任看上去有点不悦,像是无声的责怪韩以诺的父母不尽职。   严冬棋微微皱起眉头:“他只有我这个哥哥。”   对面的女老师露出明显的错愕的表情,顿了两下之后才开口:“对不起,我不了解情况。因为韩以诺在班里的表现挺好,所以……方便问一下他的父母……”   “不方便。”严冬棋出声打断,“还希望刘老师在他面前不要提父母的事。”   班主任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今天叫您过来是想跟您谈谈韩以诺最近的状况。这是他第三次模考的成绩。”   女老师边说话边从教案夹里取出一大张成绩排名表,展开递给严冬棋,然后指了指用红笔圈出的韩以诺的名字。   严冬棋顺着一行看过去,赫然看到韩以诺的年级排名滑到了二百四十九。   他有些惊讶,韩以诺高一的成绩大概都在二三十名左右,自从分了文理,摆脱了他不大喜欢政史地,成绩一直轻轻松松的排在前十。饶是严冬棋再怎么只在乎弟弟的身心健康,不重视学习,这会儿也有点惊讶。   “哦,是退步的挺明显的。”不过严冬棋不想表现的太义愤填膺,搞得自己好像跟老师沆瀣一气,给韩以诺施加压力似的。   他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肯定是因为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   对面的那女老师显然对严冬棋的表现非常不满,在她心目中,要是哪个学生的成绩下滑的这么厉害而叫了家长,那家长一定得撸着袖子咬牙切齿道“回去我再收拾他”,而不是不以为意。   “何止是明显,简直是太不正常了。”班主任将成绩单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所以我觉得这个要和家长好好的聊一聊,看看韩以诺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觉得还好吧,在家里表现的挺正常的。”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自从和邓晓晓确定关系以来,再加上因为韩以诺开始住校,他对韩以诺的关注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那小子每周就回来一天,兄弟俩充其量就是中午在饭桌上聊一会儿。   上午韩以诺要补觉,下午的时候一般都会争分夺秒的看看书,严冬棋有时候在这个时间段为了不打扰韩以诺,就会和邓晓晓出去约会。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点尴尬,这小子有没有反常他根本就不知道。   “孩子到了高三阶段是关键,家长一定要配合起来。这段时间抓紧一点,等之后考上了好大学就好了。”班主任一板一眼的说道。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口气,妈的这和高三开学的动员会上,年级主任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了。”严冬棋想了想,然后开口,“韩以诺之前也没在学校住过,一直呆在学校,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换我的话也挺累的。”   班主任听了这话没有接话。   严冬棋只好自己继续往下说:“这样吧,刘老师。我替韩以诺向您请半天的假,我好好和他聊聊,让他调整一下,明天早上肯定按时让他来上学。”   女老师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不悦又为难的表情:“可是下午的课怎么办?老师要讲这次模考的卷子。”   “没关系,让他问同学就好了。”严冬棋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坐在对面的班主任显然更不高兴了,但是又没法反驳,只好点点头:“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用了一次梦寐以求的倒三角段落,爽。感觉最近的剧情有点无趣,坐等韩以诺上大学,心塞。大家将就看看吧。ps:没有黑高中老师的意思,老师们也是为了我们好。 ☆、走廊上的帅哥   离下课还有五六分钟,班里不知为何突然骚动了起来。   数学老师正在讲模考试卷后面的解析几何大题,拿着三角板在讲台边缘“砰砰”拍了两下,大着嗓门喊了一句:“都吵什么吵,往黑板上看。”   但是自己也不由自主的顺着学生的视线望窗外看去。   韩以诺正低着头取了别的辅导题在看,三模的题太基础,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的成绩看上去糟糕了一点。   本来打算直接让自己掉到四百多名,用以显得事态更严峻,但是卷子上的题没有给他更多的选择的余地。剩下那些他写正确了的答案也都是韩以诺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实在不好意思出错的,要是再写不对就不是情绪有问题而是智商有问题了。   按照班主任每个同学下滑三十名就要找家长谈话的习惯,这事儿有很大的可能就会找上严冬棋了。   他一边做题一边觉得这个算盘打得真是不错,挺得意的转了两下笔就被数学老师砸三角板的声音吓了一跳。   还没等韩以诺来得及反应,薛楷一肘子就撞到了他肋骨上,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卧槽,大哥你这身手该去少林寺了好吗?”   “韩以诺,快看!你哥,你哥!”薛楷没理他的话,一迳压着嗓门低着头,用脖子小弧度的朝窗外的方向比划,看上去特别像一只脖子痉挛的鹅。   韩以诺顺着薛楷哆嗦的方向往窗外看,一下就看到了他喜欢的人正站在教室走廊上冲他微笑。   这种感觉也未免太好。   初冬微黯的天空背景下,男人穿了件带着金属铆钉和铜色拉链的磨砂皮修身外套,敞着衣链,里面是黑色毛衫,脖子上松松垮垮搭了条鹅黄色针织围巾,衬得肤色白皙,五官俊朗。一条水磨蓝牛仔裤扎进与上衣同色的棕色短靴里,显得双腿笔直修长到丧心病狂。   整个人帅气逼人的像是从新鲜出炉的男装杂志里刚撕下来的似的。   严冬棋显然是看到了韩以诺投来的视线,于是大大咧咧粲然一笑,手背冲他,轻轻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讲台,示意他好好听课。   韩以诺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回黑板上,心里有点儿无奈的想,现在这种程度还要他怎么好好听课?   然后就有点儿控制不住的一遍一遍回忆起站在窗外的严冬棋的样子。   这人真是无论怎样都好看到,让人喜欢的无话可说。   薛楷忍不住又侧头往窗外多瞟了几眼,然后趴到桌上,用胳膊挡住嘴,压低声开口:“卧槽,韩以诺,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你哥了,真是没话说。”   韩以诺没接话,有点得意的挑了挑眉。   “不过我说,你脸上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感觉你周围的背景有点不太对,而且画风和我不太一样了好吗?”薛楷一脸痛心疾首。   韩以诺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挺明显吗?我就是觉得和严冬棋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这会儿突然看见有点那什么……”   “你想的这个方法真的好吗?你哥不会因为你这破成绩直接把你给就地正法了吧,卧槽话说回来,你对自己也是狠得下心,两百四十九名,你这是图个吉利数来考的吗?要换我妈看见我考这样,二话不说先把我用萝卜擦子擦成糊了。”薛楷有点儿担心的咂咂嘴,抽了口气。   结果身边的同桌根本不领情,斜了他一眼嘲讽道:“我可没你那么可怜。”   “嘿,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啊你真是的。”   薛楷说完这话又往外看了严冬棋一眼,没想到刚好和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然后就看到严冬棋冲他笑了笑,顺便伸手把脖子下的围巾往脸跟前扯了一下。   “我觉得是不是你们家的风水特别好,你和你哥怎么一个比一个帅,而且我见他一次帅瞎一次,妈的老子也要到你家蹭住几天长长脸。而且,”薛楷一脸不平衡的撇撇嘴,“就这么看一下,无论身高个头还是长相,你俩都挺配的。”   “你还挺有眼光。”韩以诺从来没有发现薛楷这么会说话,听得心里简直爽的一塌糊涂。   趁着下课前最后两分钟,薛楷突然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不能与外人道也的德行:“我听严芷说,俩男的,也要分上边儿和下边儿的。”   韩以诺斜了斜眼:“没看出来严芷懂得挺多。”   薛楷没理他接着说:“就我这么看吧,感觉你像上边儿的。”   “那必须。”韩以诺终于绷不住了,有点儿飘飘然的笑了下,挺含蓄的抿了下嘴唇。   “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没法聊了。”薛楷“切”了一声,然后赶着老师那句“今天就讲到这”的话尾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赶紧滚吧,看见你这一点儿都不酷不帅不霸道级草的表情我浑身鸡皮疙瘩都消不下去。”   韩以诺又笑了笑,站起来从后门往出走。   往外走的过程他在班里扫了一圈,班里的妹子们无一例外脑袋都齐刷刷的看向窗外,一个个激动地都快把手里的三模试卷捏碎了。   “哥,你怎么来了?”韩以诺快步走到严冬棋身边,微笑着开口。   严冬棋耸了耸肩:“你们班主任传唤我了呗,说你考砸了,批/斗我不关心你的学习和生活。我专门过来见一见你反思一下自己。”   “所以你在这跟我说两句话就走?”韩以诺愣了一下,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男人把掉到肩头的围巾又朝上拢了拢:“那必须不能啊,我都和你们老师请好假了,准备给你来一个心理疏导。”   “什么意思?”韩以诺没大听明白。   “学傻了啊你,”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挑了挑眉,“我的意思就是下午的课别上了,跟我出去玩呗。”   韩以诺笑了一下,然后伸手绕到把严冬棋脖子后面,把又垂下来的围巾松松的打了个结:“你早说考得不好有这种待遇,我还学得那么拼干嘛。”   “扯淡呢你,学还是要学的。”严冬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问你呢,最后一节课你还上不上,你要上我就到学校门口等你去,你要不上收拾收拾东西咱就走了。”   韩以诺斜靠在走廊上有点儿无奈的看着他:“你都在这儿等着了我能安心上课吗?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一溜小跑的跑回教室,薛楷正在进行课前加餐,嘴里满满当当的塞着干脆面,含糊不清的瞪大眼睛:“你干嘛?”   “不上课了,出去玩。”韩以诺眉飞色舞的冲他笑了笑。   薛楷听完他的话眼睛瞪得更大,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大哥,带我一个吧。”   “门都没有。”韩以诺把卷子和文具袋胡乱塞进书包里,旁边的暖气架上取下大衣然后把校服扔进抽屉,只拿了手机和钱包,冲薛楷铁面无私的挥挥手,转身出了教室。   刚出了教室后门就看到有个女生正在跟严冬棋说话。   韩以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烦的不行,立刻快步走上前去叫了声:“严冬棋。”   严冬棋明显被他这个称呼震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冲那女生向他的方向指了指,那女生回过头来看到是韩以诺眼里划过惊艳,然后冲着青年点点头,胡乱刨了一下额上的刘海转身跑走了。   “韩大爷你在学校为何这么屌,见你哥都直呼其名啊?”严冬棋明显对刚才那个称呼耿耿于怀。   韩以诺不以为意:“哥你现在比我矮比我瘦,看上去嘛……”   他说到这里还专门探头看了一眼严冬棋的脸才开口:“也没比我大上多少。哥,我现在一个胳膊就可以把你扛起来了。”   “……卧槽。”严冬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什么意思,老子也是很爷们儿的吧?而且你就算长成擎天柱那样,你也比我小了八岁好不好?身份证明明白白的写着呢。”   韩以诺迈开长腿一边下楼一边悄悄把上来下去的人流从严冬棋身边挡开:“行啊,那你以后把身份证贴脑门上好了。”   “韩以诺,你这现在翅膀硬了还是怎么着?”严冬棋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听上去就没什么杀伤力的话。   “好吧好吧,你最帅你最爷们还不行吗?我都快饿死了,咱找个地儿吃饭吧。”韩以诺顺着他的话开口。   严冬棋面色还是不豫,但顺着他的话题说道:“你想吃什么?”   “家里有饭吗?”   “没有。”严冬棋回答的干脆了当,“我一大早睁了眼就接你们班主任的电话,然后赶过来受教育,我连早饭都没吃呢你还好意思喊饿。下午再回家吃吧,晚饭我做点儿。”   韩以诺“啧”了一声:“那好吧,你定吃饭的地儿,我不管了。”   俩人说着话就出了学校,严冬棋一边开车一边琢磨了一下才开口:“答应你们老师的思想教育还是要进行的。说说吧,二百四十九这么吉利的数字你是怎么考出来的?”   “不会做。”韩以诺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微微侧头看着认真开车的严冬棋,笑眯眯的开口,“哥你戴黄色围巾特别好看。”   严冬棋挺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把围巾扯下来扔到后座上:“你够了啊,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韩以诺耸耸肩:“就不会啊,我刚说了。”   “你扯淡呢你,你们知识点都学完了,一模二模都是前十,三模突然说不会,大哥,我书读的虽然不多,但你也不能骗我好吗?”   韩以诺笑了:“哎呦反正都考完了,你还老问。”   “是我想问吗?你就是考九百名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我自己以前就是个垫底儿的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你。问题是我不打算说你但是你们老师跑来说我,那我什么都没干就被教育是不是有点委屈啊?”严冬棋趁着红灯的功夫侧头瞥了一眼韩以诺。   “我们老师是不是挺恐怖的?”韩以诺听乐了。   严冬棋说到这个就来气:“卧槽必须是啊,我就想问你,你们老师真的姓刘吗?她不姓史泰龙简直可惜了。一个女人不会笑简直比一个女人没有胸更可怕。”   韩以诺笑的不可自拔,一边笑一边气息不稳的补充道:“真的,她从高二带我们班班主任,就上学期我们班评了‘优秀班级’的时候她笑了一下,但是她笑的时候感觉人脊背后面都冷风嗖嗖的。”   “所以呢?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二百四十九名吗?”严冬棋突然收了笑容,一脸“我懂你”的表情,“韩少,转移话题这种老梗能不在你哥跟前用吗?你今儿不说原因就甭想吃饭了。”   韩以诺叹了一口气:“你真的非要听原因吗?”   “你这不是废话,我不想知道原因难道是问着玩练发音的吗?”严冬棋实在无奈。   韩以诺认真的看着严冬棋的眼睛,表情有一点点无奈:“哥,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本来说从下周开始就能一三五六日更了,现在看来简直扯淡,还是得先保持之前那样。妈的,反正都是一周五更就对了,爱咋咋地,老子已经被生活整疯了。就这样,大家看着玩吧,早点休息,晚安。 ☆、分手吧   “你说什么?”严冬棋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韩以诺面不改色的重复了一遍:“我这次考得这么糟糕都是因为哥哥。”   严冬棋都被他气乐了:“不是,韩大爷,是不是恐龙灭绝都是赖我啊?怎么着就是因为我了?”   旁边的青年沉默地看向窗外。   严冬棋也不催他,找了一家常去的干锅居,在餐馆门口停下车。   “走吧,先把锅点上,然后我再等你指责我。你赶快把理由编好,要是一会儿没法把我说的无言以对,你就看着我吃饭吧宝贝儿。”严冬棋把手上的车钥匙绕着指头转了一圈,率先下了车。   俩人点了一锅鸡一锅排骨,觉得不太够又加了份茄子煲和糖醋里脊,等菜的功夫间满餐厅都是筷子盘子碰撞的声音,再带点儿菜的香味儿,严冬棋自己呆家里的这几天以来,头一次觉得有点儿饿。   “行吧,你说说你哥我怎么阻挠你的学习,让你考成这样了?”严冬棋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茶壶,给韩以诺面前的杯子里添了半杯水。   韩以诺抿抿嘴:“难道不是因为哥你的原因吗?因为你交了女朋友。”   严冬棋听得瞠目结舌,有一种每个字都让他觉得很扯淡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比较好的感觉。   “哥你自从交了女朋友,周末老是出去,都不管我。”韩以诺低头把面前的杯子用手轻轻拢了拢,语气里尽是责备。   “这个事儿吧……”严冬棋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有服务生过来上菜,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其实他也没想好该说点什么。   韩以诺拿了筷子,沉默的将干锅里的菜轻轻翻了个个儿,然后挑了根芹菜吹了吹,送进嘴里。   严冬棋就有点儿吃不下了,他拿着筷子在锅边儿盘旋了一下,想了想又重新开口:“以诺,你这是误会我了,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哪儿敢啊是不是。我就是怕礼拜天呆家里影响你学习。你在屋里做作业我电视声儿都不敢开大。”   “所以你就跑出去约会?”韩以诺抬眼瞟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夹了块儿排骨。   严冬棋眨巴了一下眼睛,分不清自个儿这会儿到底是无语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不是,我谈个恋爱怎么就把你招惹了?你哥我一二十大几的正常老爷们儿,你得允许我有点儿生理和心理上的感情需求啊。”   “哦。”韩以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你哦个什么劲儿啊。”严冬棋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把月老得罪了个够呛,不然这辈子怎么老有人不待见他谈恋爱。   在学校是老师不待见,后来老师管不住他周海又老是阴阳怪气的说他见色忘友,等周海习惯了不吭声之后女朋友自个儿消失了。再然后随便琢磨着先随便谈谈,谈一个被严芷扯巴一个,理由是不喜欢人家就不能玩弄别人的感情,败坏社会风气。   这段时间严芷挺消停,又窜出了个韩以诺。   他也没说真得谈婚论嫁,谈谈恋爱享受时光总还是可以的吧?这一个个为了阻止他找对象简直前仆后继,赴汤蹈火,不辞劳苦,任劳任怨,还采取了非常科学的轮班制制度,誓死要把他那天生就不算多的小感情拍成渣渣。   简直神了。   “那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不待见邓晓晓啊?”严冬棋看着对面青年吃的挺香,招呼着服务员把最后一个菜上齐了也开始下筷子。   “特烦。”韩以诺回答的干脆利落,咬牙切齿,“吃个饭跟没骨头似的,吃一吃歇一歇,而且说个话哼哼唧唧,真想给她喂两把药。”   严冬棋听乐了:“啊,搞了半天你这么烦她啊?”   其实严冬棋自个儿也觉得这姑娘就是个凑合。   他之前还有点儿闲时间能琢磨着找个姑娘泡一泡,等韩以诺跟他住一块儿之后,哪还顾得上找姑娘,有时间还想翻翻菜谱让这小子补补身体呢。结果成果斐然,硬生生把一个一米七的小豆芽菜补成了一米八六的法国梧桐。   他想起来和邓晓晓确定关系之后叫韩以诺一起出来吃饭的那次。本来之前就有一次因为韩以诺俩人说的不太好,所以那天邓晓晓就特别积极主动的想要跟韩以诺搞好关系。结果这小子根本不买账,全程吃饭下来,那张脸就一直保持着从零下十八度冷冻仓刚拿出来的新鲜的冒着冷气的状态。   当时他也没觉得怎样,就以为是韩以诺因为喜欢男的,对妹子不感冒才这样。半天是成见太多懒得应付。   自己这个智商也是醉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分了得了呗?”严冬棋从锅底翻出半块土豆片吹了吹。   韩以诺点点头:“嗯,但我的意思你听吗?”   “听啊,哪能不听,您这都冲我甩脸子了,而且连成绩下滑这种功劳都得赏给我,你看我敢不听吗?”严冬棋撇撇嘴,“可以考虑把这个立案提上日程,反正我自个儿也谈的挺没劲的。”   说完还小声感慨了一句:“真是年纪大了,现在居然连个妹子都不想泡,这还得了。”   韩以诺听了这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那敢情正好。   “而且,”对面的青年又补充了一句,“你礼拜天呆家里我才能好好学习,我就喜欢你在客厅想看电视又不敢把声音调大的样子。”   说完抬头带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严冬棋简直目瞪口呆:“韩以诺,韩大爷,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鬼/畜?”   俩人吃了午饭之后,韩以诺想去大学城那边的奶茶店喝点东西,便拿了车钥匙率先往停车的地方走。严冬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看着韩以诺高大挺拔的背影,有点儿不自觉的扯出了一丝笑意。   第二天上早读的时候,韩以诺简单的把昨天的行程夹杂着炫耀的成分给薛楷描述了一遍。   “就这样?”薛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韩以诺乜了他一眼:“不这样还想怎样?你的意思是我俩昨天下午就应该直接飞荷兰把证给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薛楷有点儿不理解,“昨天多好的机会,你直接跟你哥表白不就完了,费这么大劲绕这么大一圈浪不浪费时间啊你?”   韩以诺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抿紧了嘴唇,微微摇了下头。   薛楷有点儿不耐烦的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反应?也太婆妈了吧。之前在我和严芷跟前承认那会儿,那麻溜儿的速度,那炫酷的气场呢?怎么关键时刻怂成这副德行。”   “不行。”韩以诺只是低声说了两个字,声音模糊,分不清是在对谁说的。   薛楷见替他干着急也没用,只好转回头继续背古文。   早读课下之后,很多同学都趴在桌子上补眠,薛楷正打算把校服拉链拉起来也睡一会儿,就听到旁边的韩以诺突然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说什么?”薛凯低头找拉链扣,一时没听清。   韩以诺转过头来,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笃定和认真:“现在还不行。我必须要变得让他依赖,变得强大独立。我不能一边花着他的学费受着他的照顾给他告白,这样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再等等吧,要不了多久了。”韩以诺的声音很低,“这件事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风险,输不起。”   薛楷愣愣的看着重新低头翻动着复习资料的韩以诺的侧脸,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只觉得这青年和严冬棋两个人的未来,似乎可以看得到似的。   严冬棋到酒吧的时候有点晚,打算进办公室看一下财务报表就回家睡觉,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总是睡不够似的,结果进去没走两步就看到在跟他招手的穆子礼。   俩人最近见面挺频繁,因为严芷每周五六的下午要跟着穆子礼学画画,严冬棋的作用就是把宝贝妹妹送去,陪着她画足俩小时,再接回去。   所以在穆子礼的个人画室里总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帅气犹如希腊神祗般的美术老师给几个学生布置完作业之后,总是会和另一个男人靠在阳台的扶手上聊天。   学生们总是会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教授在谈天时脸上和眼里满溢着的笑意,英俊的侧脸让专业教室里的女孩子红了脸。   只有坐在最前面,比其他人年纪都小的高中女生,画画的同时会向阳台方向看去,满面愁苦。   严芷在看着她哥聊天时俊美不羁的脸庞,还有她的美术老师的笑颜时,就像是看着一场苦大仇深的宿命。   真是躲也躲不过的变身基佬的宿命。   尼酱,妹妹也是帮不了你了,只能希望你被妈往死里打的时候我还能有机会给你献上一瓶红花油。   也就是因为严芷的原因,严冬棋也有更多的机会稍微了解了一下穆子礼这个人。总的来说,是个相当不错的人,就是那种扔进朋友圈子里绝对会让你涨逼格的类型。   “今天来的有点晚啊。”离了老远穆子礼就端起酒杯冲他晃了晃,严冬棋无奈,只好转了个弯向他走过去。   他没点酒,拉了一个侍应生叫他去值班经理办公室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在手里。   “看着精神状态一般,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吗?”穆子礼偏头,垂下视线看着严冬棋。   严冬棋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这两天困得不行。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不是有这种说法吗?”   穆子礼听了哈哈大笑:“那真是一年四季都让你给睡过去了。”   严冬棋也跟着笑了笑。   “我记得你之前提了一下你新交的女朋友,是那个在我的餐馆门口碰见的那个长头发女生吗?”穆子礼突然转了话题。   “嗯。”严冬棋也没在意,随口接了句,“还新交的女朋友,都快琢磨要不要分了。”   “怎么就要分了?”穆子礼轻轻抿了一口酒。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拨了拨挡在眼前有些过长的额发:“还能怎么的,我弟呗,人家不让我谈,觉得这姑娘不靠谱。”   他光顾着抱怨,没看到身边男人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穆子礼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你没对象见别人分手这么开心啊?”严冬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语气轻快的调侃了一句。   “没。我也觉得你谈的那女的估计不怎么样。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我店里,说是我的朋友问前台要我的电话。”穆子礼说的轻描淡写,“然后还约我出来见面,说是想交个朋友。”   严冬棋有点儿愣:“这么屌?”   穆子礼看到他的反应微微笑了起来:“看你这反应看来是真不喜欢人家。”   “哥们儿,太感谢了。”严冬棋在穆子礼肩膀上拍了拍,“我之前还觉得跟人家提分手心怀愧疚呢,这会儿觉得爽多了。”   穆子礼只是笑,没再接话。   严冬棋一回到家就给邓晓晓打电话过去。   平时俩人打电话的时候他心情还挺沉重,邓晓晓刚见面觉得挺文静,话不多,真谈起恋爱来一整天鸡毛蒜皮的那点儿事能扯着他聊一个多钟头,这么长时间什么也干不了,就听这姑娘在电话里叽叽喳喳了。   而且还要装作听得特别感兴趣的样子时不时接两句。   严冬棋回忆了一下就觉得有点儿乐。基本上他之前的好几任都是这么个谈恋爱方式,他就算再烦也没提过分手,这么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一回一回的泡着妹子,还一回一回的谈着扯淡的恋爱,他也不嫌烦。   这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严冬棋的心情格外的青春飞扬。   还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里面邓晓晓的声音听上去挺惊喜:“冬棋,你今天怎么想着跟我打电话了?”   “哦,跟你说个事。”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最终还是顿了顿,把自己逼了逼才勉强开口,“咱们分手吧。”   昨天还好好地煲电话粥,今天就突然提分手,换哪个妹子也得受不了。   “你什么意思?”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   严冬棋揉了把脑袋的头发,找了沙发坐下:“就字面的意思。我觉得咱们不太合适。”   “严冬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邓晓晓的声音变得锐利起来,“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犯得着开玩笑么?就觉得挺不合适的,大家就别再互相浪费时间了。”严冬棋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就想喝口水,结果被里面的凉白开一路冰进十二指肠最深处。   “我们怎么就不合适了?我之前就感觉到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谈恋爱?”邓晓晓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严冬棋也挺想不明白,明明没喜欢的妹子还老要冲上去谈恋爱的自己是挺傻逼的,大概是因为周围的人都抢着谈恋爱所以得随个大流吧。   “我喜不喜欢你不重要,但是你不是都找好下家了么?穆子礼,问人家要电话来着不是?我没说错吧?所以你也就别在这边和我吵吵了行吗?”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严冬棋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吧。”然后抬手挂了电话,胡乱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   又爽又清静。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看了这章的小天使们没有“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感觉。还不能告白的原因韩少给薛楷解释过了,我就不废话了,但是也快了,小天使们可以期待一下。 ☆、高考   到了高三后半段时间,光有弟弟妹妹要考试都已经快被逼疯了的严冬棋,深深地怀疑起家里要是有俩考生的父母究竟还能不能活,分分钟就是敌敌畏即将抛售一空的节奏。   严芷在穆子礼的画室里学得很拼命,他来回接送严小芷同学,和穆子礼的关系自然也是水涨船高。除了每次都莫名其妙处于一种被照顾的位置让他觉得有点心塞之外,这位男艺术家还真是挑不出一点差错来,也是挺屌。   不过严芷的情况蛮惨烈,她一方面要认认真真的窝在画室里学画画,另一方面文化课的复习也不能停下。虽然这丫头的学习成绩一向还可以,但是精力总归是有限,学校画室两头跑实在是劳心劳命。   严冬棋每次接她去画室,都看她在后座上睡得一塌糊涂,非急刹车不能叫醒也。   韩以诺的状况似乎能好一点,最起码只是需要安安稳稳坐在教室刷题就行了。问题是学校居然把周末上半天也加成了补课,所以导致他只能每周日中午回来吃个饭,洗个澡,拿两身衣服,然后就得急匆匆的回去赶着上晚自习。   理化生的题百出不厌,老师害怕有盲点,布置起作业来一个都不手软,发下来的试卷能绕地球三圈。   严冬棋光看着俩孩子这苦逼模样都跟着郁闷,真恨不得脱了鞋坐三十九中学校门口抗议三天。   高考那两天天气好得令人发指,阳光火辣辣的舔着地面,人往外一站没两分钟,就能感觉到要化成股青烟吱哇飘走了。   严芷和韩以诺不在一个学校考试,老爹去接送严芷,严冬棋负责在六十七中门口蹲点韩以诺。   这会儿是最后一科,明明已经快五点,但是外面的热浪没一点儿消停的意思。严冬棋低头看了看表,然后低声叹了口气,用食指把挂在鼻梁上的墨镜稍微勾下来了一点,向外面瞟去,在外头能晃瞎狗眼的光线底下立刻把墨镜推了回去。   因为害怕被高考车潮堵在路上,他下午出门儿挺早,倒是在学校门口停了个显眼的位置,问题是在车上等这么长时间的功夫就显得有点儿傻逼了。   他等了等,然后随便摸出一盘CD搁进车载音响里。   是西班牙语,带着点儿节奏布鲁斯的意思。他一边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节拍,一边一眨不眨的朝六十七中有点儿乡政府大楼感觉的砖红色教学楼方向看去。   听了三首半,就看到教学楼的走廊上开始有学生的身影晃动。严冬棋低头看了下表,终于到了下考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个儿都有点长舒一口气的意思。   这煎熬总算是完了,再这么拖俩月他自个儿的神经都得被磨纤细了。三十九中到了最后冲刺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开考前动员大会,一讲就是两个小时,次次都是重复内容,回回班主任跳过学生亲自打电话通知开家长会。   到了后来严冬棋一看手机上有“刘员外”仨字,条件反射就是双膝一软。   这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不光俩孩子能解脱解脱,他自个儿也有机会再缓缓神儿多活两年。   严冬棋抬起胳膊稍微伸了个懒腰,有些如释负重的长舒一口气。   学校大门还是锁着的,考生们慢慢从教学楼出来涌向大门前,三三两两的交谈着,脸上的表情两极分化的泾渭分明。   一部分笑的是人间三月芳菲天,另一部分却大多带着面容惨淡的解脱般的苦笑,看得严冬棋挺感慨。   他当年没参加高考,高考前几个礼拜领了毕业证就直接人间蒸发。当时他自个儿尝试着开了第一间酒吧,还借了社会上哥们儿的十好几万,而且又不能在家里被父母发现什么端倪,每天累得还不如条狗。   等真到了高考那天,他抽空去了学校一趟,学校里因为高考的缘故拉着警戒线,禁止闲杂人等进入。他在外面没绕两圈就隐约听到了下考的铃声,于是立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蹿得老远。   心里那种不踏实的感觉一阵阵翻涌,促使他几乎是飞奔一般逃进还没开张脏兮兮满是木屑和灰尘的酒吧里。因为是个新门面,酒吧里潮气肆溢,逼仄阴寒,他关上铁门不管不顾的窝在一堆泡沫塑料板里,像是要驱散什么一样倒头就睡。   他到现在仍然觉得,一个人一辈子一定要体验一次高考才算年轻过。他说不上来自己有没有后悔,但是却很分明的意识得到自己和别人那些挥霍在教室书桌前的青春不大一样,却也绝对谈不上好到哪里。   严冬棋看着乌压压一大群高中生有些走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校门。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从打开的副驾驶车门外冲进来的热浪抽了一巴掌。   “哥!”韩以诺冲进车里挺大声的叫了他一声,然后探过身一把把他揽进自个儿怀里。   严冬棋被这个拥抱唤回神的同时也差点儿被蒸的直接升华。青年穿着件白色短袖T,因为出汗的缘故有些发潮,挟着股自身的温度外带阳光的热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他捂了个晕头转向。   “我考完了。”韩以诺还是把他摁在怀里。   严冬棋拼死把脑袋往外别了别:“嗯嗯嗯,我知道了。”   “真好。总算毕业了。”韩以诺把脸埋在严冬棋脖根深呼吸了一下,炙热的气息顺着他衣服领子就灌了进去。   严冬棋被热的有点儿崩溃:“大哥,你饶了我吧,你再搂着我我汗毛都要被你烫掉了。中午刚换的衣服你一脑袋汗全招呼上去了可还行。”   韩以诺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笑道:“很热吗?教室里更热,跟蒸笼似的,连风扇都不给开。”   严冬棋伸手扯了扯胸口的衣服,转身坐正,斜着眼瞟他:“韩少啊,咱这没事儿就抱两把的毛病还能不能改了?您这眼看着就要满二十的大老爷们,没事逮住人就抱的毛病一准儿给你拧派出所去。”   “我怎么着就见人就抱了?你问问薛楷我抱过他吗?”韩以诺笑着转身也把安全带扣上,“回大姨那儿吃饭吗?”   严冬棋挑了挑眉:“可不是么,我妈就等着今儿庆祝一下了。我下午送完你还回去帮忙来着,好家伙,知道的是你和严芷高考解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华民族解放了呢,好一大桌子。”   “有酱骨头吗?”韩以诺一脸期待。   严冬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死命摁着喇叭,看着车前面的学生散了一点才回答:“那必须有啊。您老人家都回家吃饭了,我妈能不给做?每次一听你回来吃饭先去市场买两斤骨头回来腌着。这待遇。”   韩以诺笑了。   车子好容易从学校门口拐了个弯开出来,严冬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两下:“那什么,以诺啊,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同学的事儿,你这一毕业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严冬棋琢磨了好几天这事儿该不该问,后来觉得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姑娘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自个儿宝贝弟弟的感情生活,他这个当哥的于情于理怎么说也得关心一下。   韩以诺明显没想到严冬棋会突然提这件事,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你这不都高考完了么?万一你俩不在一块儿上大学……”严冬棋说到这儿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他曾经的梦想是要是自个儿有个弟弟,那俩人在一块儿就能一起讨论路上的妹子的罩杯大小,能一起评价身边妹子的长相,必要时候还能互相介绍介绍,那真是要多爽有多爽。   人算不如天算啊,妈的。   这种“你要跟你心里的那个小伙儿一起浪迹天涯吗”这种话就算打死严冬棋,他也说不出来。   韩以诺微微侧了侧头,看到严冬棋坐姿端正的开着车,脊背挺直目视前方,浑身紧绷的不得了,脸上也带着不明显的尴尬神情。   他又仔细看了两眼,觉得这样的严冬棋还真是有点儿可爱。   “没怎么打算,人家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呢。我就安安心心上我的学呗,能怎么办。”韩以诺把车里空调温度又降了降,伸肘支在车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严冬棋绷紧的侧脸。   严冬棋皱了皱眉,但是没转头,他怕自个儿一看到韩以诺的脸之后,这么蛋疼的话题他就根本聊不下去了:“你看你自个儿一人一直在暗搓搓的瞎折腾,还能更不靠谱吗?喜欢什么姑娘不好非得喜欢个男的,我听着你这磨叽劲儿都憋屈。”   韩以诺今儿考完试心情好,也没觉得严冬棋的话有什么戳心的。他轻笑着扬了扬眉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冬棋,有点儿怎么也看不够的意思。   “怎么就憋屈了?我喜欢个姑娘也得是这么个情况,高中也不能谈恋爱,考了大学也有可能异地,这和喜欢个男的没什么区别吧。”   严冬棋被韩以诺说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韩以诺的目光,扭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又飞快的转了回去:“你老看着我干嘛?”   “看你好看呗。”韩以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嘿,”严冬棋听乐了,“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聊天儿呢。”   家里的门没关,俩人刚上楼就听见家里一片鸡飞狗叫的喧嚣,一进门就被堆在门口的几摞书绊了个够呛。   “严芷你干什么呢?”客厅开着空调,严冬棋伸手把家门闭住。   严芷穿着背心短裤扯着书往门口拉,一边拉一边大着嗓门喊:“老哥,小诺子你们回来啦。”   “这快吃饭了你干什么呢?”严冬棋在她背上拍了一把。   老爸坐在沙发上如入无人之境八风不动的翻报纸:“她说要提前收拾,等明儿一大早把这堆东西全卖了,和高中彻底说再见。”   严冬棋听了“啧”了一声:“哎呦小姑娘挺心急啊。”   严芷直起腰正要说话,老妈从厨房推开门探了个头出来,中气十足的冲他们瞪着眼睛喊:“我在厨房里流着汗做饭,你们还在外面聊上了?严冬棋,严芷,韩以诺,都过来帮忙,端饭的端饭摆筷子的摆筷子,严国栋你要是再看报纸,今天中午你甭上桌了,就呆在客厅吃报纸吧。”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钻回了厨房,剩下几个人立刻排着队洗手进厨房帮忙。   吃饭的时候老妈问俩孩子考的怎么样的时候,严冬棋这才想起来他这一路就觉得有什么事忘了问韩以诺,闹了半天乱七八糟的事说了一堆,最重要的忘了问。   老妈话一出口,严芷立刻抗议:“老妈你有意思没意思,刚考完还没放松呢,你这又把人绕回去了。”   老妈瞪了瞪眼睛:“我这不是关心你们么?”   严芷瘪了瘪嘴低头吃饭没说话。严冬棋挺意外,一般照这个情况严芷都是要据理力争直到老妈放弃问为止这会儿乖的这么丧心病狂让严冬棋虚的慌。   “我考得还行,和平时差不多。”韩以诺把手上的骨头扔到面前的垃圾盘里。   “那就是很好了!”老妈惊喜的睁大眼睛,“哎呦小诺真是厉害,一点儿都不让我们操心。你之前不是说想考J大的建筑系么?有把握吗?”   J大离家不远,高铁大概不到三个小时,开车也就是大半天的功夫。那儿的建筑系非常有名,韩以诺对这个专业挺感兴趣。   他点了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就等成绩了。”   老妈点点头,一连说了好几个“真好”,连平时不大说话的老爸也一直点头微笑。   “我也挺不错的,K大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严芷看到大家都在夸韩以诺,有点儿不服气。   K大在本市,挺有名的一所综合大学,艺术学院尤其不错。女孩子上大学在本地显然更加方便,也不让家人操心。   严冬棋好笑的乜了她一眼:“不是说这问题特别意思么,考完要放松不能提啊。”   严芷“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扒饭。   等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严芷突然把手上的饭碗往桌上一磕,然后清了下嗓子。   老妈立刻皱起眉头:“严芷你吃饭怎么这么大动静,我没教过你怎么吃饭吗?你一个大姑娘在外面这样吃饭多没教养。”   “我这不是要渲染一个严肃的气氛嘛。”严芷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重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今天得宣布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属于过渡,下章进大学,告白章可以倒计时了。ps:到了昨天才发现男神开了新文《国家一级注册驱魔师上岗培训通知》,不愧是非天夜翔sama,简直男神,新文好有趣的样子。 ☆、开学   桌上的人听了这话之后,都停下筷子听严芷开口。   “我今天得坦白一下,其实我从高二后半截儿一直谈着个男朋友呢,我俩现在都决定一起考K大了,所以我觉得不能瞒着我亲爱的家人们,专门跟你们说一声。”严芷这话说得挺郑重听严肃。   严冬棋听了这事儿一时愣在原地做不出反应,结果就听到旁边一声嗤笑。他转头去看声音的源头,只见老妈慢悠悠的给自己夹了棵芥蓝,一脸嫌弃:“我当是什么呢?宣布这么正式好像我们不知道似的。”   他挺惊讶,又转头看了看老爸,发现老严同志也是一脸平静。   就连韩以诺也没什么反应继续低头啃骨头。   严芷意外的瞪圆眼睛:“你们怎么知道的?”   老妈笑得一脸得意:“我可是你妈,严芷。你一翘尾巴我都知道你放的是什么屁,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我,我就是不说罢了。”   严冬棋直到回到车上脑袋里都有点儿懵,实在是接受不了宝贝妹妹谈恋爱了的这个事实,表情有点儿颓丧。   “怎么了?不高兴吗?”韩以诺侧头看他。   严冬棋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就觉得这丫头太没良心了,我对她多好啊,闹了半天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人。”   韩以诺安慰他:“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之前那么明令禁止不让他早恋,那她怎么敢跟你说?我知道也是因为薛楷告诉我的。”   严冬棋还是提不起劲儿来,他被这个消息整的心情特别郁闷:“唉,时间过得真快,昨天还觉得她还是个小丫头呢,转眼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皱了皱眉,轻轻抿了下嘴唇。   韩以诺在旁边儿看他这样子挺心疼,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没头没脑的安慰:“她迟早是要找男朋友要结婚的,薛楷人多好,咱都知根知底儿的,挺好一小伙。”   “韩以诺,”严冬棋侧头瞪了一眼他,“你能不能不要用一种明天严芷就要嫁给薛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会不会安慰人啊,真烦。”   他说完这话向后靠在座位上,又低声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快吗?你觉得我呢,有变化吗?”韩以诺微微带着笑意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侧了侧脸看着他笑:“废话,你变化还不大。当时刚认识那会儿,看上去体格一般,个子也一般,性格更一般,问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现在这又高又帅,性格也好多了。看得为兄甚是欣慰啊。”   韩以诺笑了笑,突然低声道:“不过你一点变化也没有。”   严冬棋正在把小区门禁卡往感应器上刷,没听清他说什么:“啊?”   “我说,你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从你上高中开始。在我印象里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一直……挺好的。”韩以诺自顾自的笑了笑。   严冬棋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头发笑了起来:“不带你这么突然一通夸啊,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夸张的我都快信了。”   严冬棋本来打算跟韩以诺趁着暑假没什么事情,出去旅一趟游。问题是韩以诺报的建筑系有挺高的绘画要求,于是只能步严芷的后尘,一头扎进补习班里学绘画,三画两不画就画到了开学。   韩以诺没有让严冬棋送,自己一个人打包了行李提前几天快递了过去,然后才慢悠悠的只身去学校报到。   严冬棋一直把他送到高铁客运站,跟在后面一直挺不放心的絮叨:“当时就不应该听你的,还是得我开车把你送过去我才放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安顿下来也给我打个电话。药都带了没有?钱够吗?”   韩以诺转身给了他一个拥抱,严冬棋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他怕严冬棋要是再说的话,他就不想走了。   严冬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愣神好几秒之后才注意到周围人看过来的好奇的目光,于是连忙拍了拍韩以诺的脊背。   他有一段时间觉得韩以诺这样挺不正常,没事就喜欢抱一把或者是和他老贴在一块儿,怀疑这小子有点儿皮肤饥渴症。   结果他在网上查了查这个毛病,发现老这样还是因为缺爱,整的严冬棋挺不是滋味儿,所以就牺牲自己随便韩以诺怎么抱。   “咱能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么?感觉要生离死别了似的。”韩以诺终于在长到一米八八时停止了生长,但是就这么长手长脚抱过来的时候,有种被一堵墙糊到脸上的感觉,严冬棋稍微踮了踮脚尖,“别人都看着呢,俩大老爷们抱得跟粘住了似的太别扭了。”   韩以诺这才微微松开了怀抱,严冬棋有点儿头疼:“以诺,答应哥一件事儿行吗?到了学校别动不动就给同学来这么一下子怎么样?”   “我见别人从来不这样,”韩以诺挺无语,“我就这么抱抱你还不行吗?一个月见不着面呢,我得把这个月的份儿都补上。”   严冬棋一想到一个月都见不到韩以诺有点儿惆怅,于是又反手抱回去:“唉,你说我万一想你了怎么办?”   “那敢情好,”韩以诺眯着眼笑了笑,“就怕你不想我呢。”   严冬棋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显示屏:“行了,该检票了。你去排队吧。记得十一回来,你周大爷要准备大婚了。”   韩以诺笑着冲他摆了摆手:“记着呢,没忘。”   说完转头就往检票口走。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晚上给你打电话。”   严冬棋点点头,伸胳膊冲他挥了挥,看着韩以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   韩以诺到学校的时候不到三点,他赶在报名的最后一天来学校,想着人应该会少一些,没想到进校门一看才发现,大家的想法都跟他差不多。   他挺无奈的按照流程挤在人群里挺费劲儿的把名报了,然后在生活区领了军训服之后才慢悠悠的往宿舍走,准备见一见他的舍友们。   J大的宿舍一般,和别的大学差不多,一个宿舍四个人,带一个阳台,还有个独立卫浴。韩以诺其实比较中意公共洗手间,这样最起码能避免大家轮值扫厕所这种蛋疼的事情。   没什么太阳但是很闷热,看样子是要下雨。韩以诺一气儿上到四楼,连带着刚才跟其他新生挤出来的一身臭汗,衣服后面都湿透了。   416宿舍门没关,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左手边的桌旁坐了个人,正带着耳机玩电脑。   那男生听到声音偏过头来,看到韩以诺的时候愣了愣,然后摘下一边耳机,站了起来,挺腼腆的开口,声音还挺细:“你好。”   韩以诺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小伙,一双大眼长得还行,头发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天生的,卷的挺潮流时尚。看上去挺瘦,骨架纤细,整个比他小了一整个号,还穿了条橘红色的细腿儿裤。   娘炮的气质简直呼之欲出。   “你好,我叫韩以诺。”韩以诺伸手跟娘炮小伙握了握手,淡淡的笑了一下。   这小子明显顿了几秒,然后才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你好,我叫项熠。”   韩以诺点点头,不知道该再说点儿什么,所以闭了嘴,抬脚往自个儿床位走。   他住靠阳台的右手边,项熠的斜对面,下面的桌子旁边就是宿舍窗户,他对这个位置挺满意。   桌子底下乱七八糟的堆了好几个大包,都是他之前快递过来的,但是没想到这快递挺贴心,居然还能送货上宿舍,简直机智。   他拆着包裹,项熠就摘下耳机趿着拖鞋走过来,靠在他临床的梯子上:“需要我帮忙吗?”   韩以诺头也不抬:“不用了,不费多大劲。”   “没想到J大开学的时候还有志愿者帮忙把新生的包裹送到宿舍,早知道我也像你这样把行李打包过来。”   韩以诺“嗯”了一声,抬手把被褥扔到上面的床板上。   宿舍里一时有些安静。   “项熠,给你带的卤肉饭。”宿舍门突然被大力拍开,连带着听上去就非常孔武有力的一把声音。   两个人都抬头往宿舍门口看。   门口站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穿了件黑色T恤,上面印着路飞四亿贝利,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悬赏单,头发乱糟糟戴着副黑框眼镜,脸上带着点儿笑容。   另一个则是刚才发声的人,最起码有一米九二的个头,一头毛寸。如果说韩以诺算得上是高大挺拔,这人绝对是虎背熊腰。   他穿了件12号篮球服,露出来的两条胳膊上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发达的堪比国家体操队,用好听的话形容来说……看上去格外有安全感。   “啊,最后一个终于来了。”高大壮男生两步跨进来,揽着他的肩膀就拍了两下,“哥们儿,你来得太晚了。”   穿着通缉令的男生也跟进来,带出了个挺阳光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你好,我叫路飞。”   韩以诺明显愣住:“什么?”   那男生挠挠脸颊笑了笑,然后伸手指了指肚皮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动漫人物:“就知道你得是这个反应。我姓路,叫路飞。我出生那会儿还没海贼王呢,你得理解理解。”   “哦……你好,我叫韩以诺。”韩以诺还是有点儿接受不能,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揽着他肩膀的高大壮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开口:“看你个子挺高,打篮球吗?”   韩以诺点点头。   “那敢情好,咱能一起加篮球队。”那男生挺高兴的开口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   韩以诺暗暗咬了咬牙,你特么要是叫香吉士老子二话不说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了断残生。   “我叫吕轻鸿。”   韩以诺语塞,这体格还叫轻鸿,那必须得是泰山。   都是年轻男孩子,四个人互相简单认识了一下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其他三个舍友性格都不错,尤其是路……路小哥,说话挺逗,和他聊起天来一点儿不费劲。倒是项熠,聊天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没事儿就往他这边儿看。   韩以诺被看得挺纳闷,难道这小子其实是修炼了阴阳眼,他后面有什么玩意儿吗?   第二天就要开始军训,吕轻鸿提议晚上一起去学校外面的小吃一条街吃点儿什么庆祝一下大家住到一块儿,彼此之间挺有缘分这件事儿。   四个人到了烧烤摊就发现尽是些跑来庆祝缘分的大一新生,于是挺无奈的被老板扯到店面外面支了个小桌,四个大老爷们特憋屈的坐在塑料小凳上等着烤好的肉串。   路飞点了半扎啤酒,串儿一上来几个人碰了杯就开始边吃边天南地北的聊。   从怎么考进J大到高中复习掉了几两肉,从大家都是单身狗聊到对面那桌穿白裙子的姑娘黑色文胸透的挺销魂。   吕轻鸿是个东北爷们儿,性格爽朗耿直,仰天大笑的那个劲儿颇有点儿鲁智深倒拔完了垂杨柳的意思。   路飞点了酒但是自个儿酒量差得离谱,一瓶过去就开始抱怨自己这个名儿有多么让人心塞,有一段时间都想给自己改名叫路障。丫的是个天津人,扯到什么话题都能贫两句,喝多了更是聒噪,韩以诺恨不能给他找副快板算求。   项熠坐在他旁边,话不多,跟着大家笑笑完事,有时候说几句也是细声软语,他一哼唧韩以诺就是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这小伙儿就是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   韩以诺说着说着就有点走神,想着严冬棋自个儿在家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九点零七,严冬棋应该是在酒吧里看财务报表或者酒单什么的。   他叹了口气,才一天没见就有点儿想他,高三那段儿时间忙的要死要活一个礼拜不见反而没什么想法。   “韩以诺。”旁边的项熠突然低声开口。   “怎么?”   项熠抬头看了看对面两个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笑得有点儿傻的吕轻鸿和路飞,然后偏头看向韩以诺。眼中带着不确定的神色:“你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进度的事,见到好多人嫌进度慢,的确是挺慢热的,但是让我现在突然把进度加快,前后就会不协调,这不现实。很多事情之后过程越复杂,得到好的结局才会觉得越甜美,最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两个人没有确定关系的互动也可以很有趣,反正我在尽量把它写的有趣。所以说,无论如何进度还是在我的控制之中,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是没有用的【笑。 ☆、你是吧      韩以诺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项熠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吧’?我是什么?”韩以诺疑惑地眯了眯眼睛,稍微低头呷了一口啤酒。   项熠咬了下嘴唇,踌躇了两下,声音压的挺低:“我的意思是……算了,没什么。”   韩以诺有些奇怪的皱了下眉,转过头去懒得继续问,把杯底儿最后两口啤酒两口喝完之后,探过身去扯路飞手里的空啤酒瓶子:“飞哥,咱别喝了,撤吧。别人这会儿都在看你溜嘴皮儿呢。再过会儿估计得有人跑来给你献两把铁签儿了。”   吕轻鸿喝的有点儿高,但是神智还算能勉强保持清醒,他憨笑两声起身拽住路飞的胳膊,跟抓小鸡似的将他一把提了起来:“走吧,回回回,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这么多姑娘看着呢,保不齐里头有咱未来的对象不是,老子的姻缘都快被你吓跑了。”   “我想吐。”路飞喝的满面飘红,迷迷糊糊的挂在吕轻鸿的肩膀上。   “卧槽,你敢吐,全给我咽回去。”俩人推推搡搡的往门外走,要不是有韩以诺和项熠扶着,一溜儿过去的塑料小桌桌能让他们全给掀了。   等韩以诺洗完一身烧烤的辣椒面味儿从浴室里出来,宿舍的大灯已经熄了,房子里挺安静。   剩下三个人都已经睡下,时不时还能听到路飞翻身嘟囔两句梦话的声音。他走过去把阳台门打开散酒气,然后不由自主的站在阳台的窗边儿开始发愣。   他之前吃饭那会儿就喝了一杯啤酒,这会儿反而清醒得不得了。   项熠那句“你是吧”,他在洗澡的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是同性恋吧?   韩以诺看着外边黑漆漆的天空心里有点儿乱。   他打从心底就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同性恋。用比较文艺比较作的说法就是,他爱上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刚好是个男的罢了。   除了严冬棋,哪怕是一堆长得特帅的男人脱光了在他面前晃悠,估计他也硬不起来。   但是项熠问这个问题,很明显是看出了点儿什么,而且估计他得是划归在了不大喜欢姑娘的那个范畴。   这还真是挺神奇的。   韩以诺低头把自己打量了一番,他脑门儿难道什么时候还贴了个“小爷不喜欢姑娘”的标签儿了不成?   没想到项熠这小子看上去蔫蔫的,还挺娘,眼神儿倒是毒的不行。   不喜欢姑娘这件事,从本质上讲,韩以诺其实是无所谓有没有人知道的。反正他也没打算祸祸别人,只打算祸祸严冬棋一个人而已。   可问题是别人要是真知道这件事,那还真是挺麻烦的。就像严冬棋说的,接受不了喜欢同性的人大有人在,自个儿不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没用,只要别人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想想也知道看他的眼神会有多异样。   搞不好他因为这件事就毕不了业了,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而且室友要是知道这事,不介意倒是还好,要是介意的话,那呆在一起得多别扭。   韩以诺低声叹了一口气,把双手摁在脸上狠狠搓了两把。   不过项熠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找个同盟还是怎么的?简直有病。   他挺烦这么被人戳隐私的感觉。   韩以诺往窗台上倚了倚,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半了。   于是决定给严冬棋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起:“哦,以诺啊。”   “哥。”韩以诺听见严冬棋一如既往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你干嘛呢?”   “我能干嘛,这不接你的电话呢吗?”严冬棋笑了笑。   “哦,就是给你打个电话。我在宿舍呢。这边儿都安顿下来了。”韩以诺汇报了一下手边的情况,“明天早上要开始军训。不过我看了一下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雨。”   “那就好。我对您老人家高一军训回来时候那肤色真是记忆犹新。我一开门以为你是刚演完铡美案呢。”电话里的男人听上去心情不错,声音含笑的调侃他。   韩以诺也跟着笑:“这次不会了,我涂点儿防晒霜。”   “宿舍人都见到了吗?人怎么样?”严冬棋“嗯”了一声。   韩以诺想了想:“还行吧,我们今天下午一起去吃了个饭。其他三个人还可以,没有特别事儿的。一个东北的,一个天津的,还有一个像是南方那边儿的,不过我没问具体在哪。”   “哦,听上去还行。对人家态度好一点儿,别一天到晚老那么淡淡的,搞得自己特高岭之花似的。你们还要在一块儿呆四年呢。”严冬棋挺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韩以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反应了过来,被严冬棋的话逗笑了“嗯”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高岭之花了。再怎么说也得是把草啊。”   “草就草吧,反正多让舍友感受感受你春天般温暖的情谊就对了。”严冬棋在电话那头也笑了笑,“行吧,不说了。听你说了我就放心了,早点睡,明儿一早你不是说还要军训呢么。”   “哥,”韩以诺抿了抿嘴唇,“你想我了吗?”   严冬棋听上去声音挺乐,他笑了两声:“我这中午才把你送走,这会儿就想你了这像话吗?”   “但是我挺想你的。”韩以诺低声嘟囔了一句。   “好吧,”严冬棋又笑了,“既然你想我的话,那我也勉强的想一想你好了。不废话了你睡觉吧,想哥的话在梦里使劲儿想。”   韩以诺“嗯”了一声还没说再见,严冬棋就挂了电话。   青年把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捏在两只之间转悠着,还操心别人发现他是不是个基佬呢,当务之急还得是要让他哥有点儿觉悟才行。   韩以诺“啧”了一声,就这段儿时间吧。   再拖下去他真是要疯了。   听说J大新生军训都要两周半,但是他们这届运气实在是好的不行,因为连续的阴雨天,硬生生将军训压缩到了十二天,倒是最后汇报表演的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   军训一完休息一天之后就要正式开课。上课前一晚上吕轻鸿和路飞都有点儿激动的不能安眠。   本来琢磨着一进大学校门就能看到各路衣袂飘飘的女生,随便信手拈来就能结束自己二十年的单身生涯,结果没想到连续十几天,就只能看到一群和自己一样胡子拉碴的抠脚大汉。   本来还听来新生宿舍慰问的学长们说,每年军训期间男生连队和女生连队之间都有的赛歌会,也因为下雨天被压缩掉了。   这样吕轻鸿和路飞一度夜不能寐。   “哎,我跟你们说,听说今年外国语学院的妹子们长得特别好看。”吕轻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贱兮兮的。   “真的吗?那咱们系这届的妹子长的怎么样?有好看的没?”路飞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脑袋往斜对面吕轻鸿的床位上瞟过去。   “飞哥,你可省省吧。能学建筑的妹子哪一个不是力能扛鼎的牛逼人物,柔若无骨的都不学这个。”韩以诺有点儿困,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有些吵,懒洋洋的跟了一句。   吕轻鸿就躺在韩以诺脚头的临床,反手过来在韩以诺被子上拍了一下:“你能不能别泼冷水。咱不找建筑系的不就完了,老子还就不信找不着个对象了?”   项熠的声音在黑暗中听着没那么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犯困的缘故:“飞哥,吕大队,你俩对这个事儿也太上心了,我都睡着了硬生生被你们聊起来。”   路飞反驳:“拜托啊大哥,找妹子这事儿最重要了啊,大学谁不得找个妹子谈谈?”   项熠没再接话。   韩以诺翻了个身面向墙然后说:“飞哥,不是,咱最起码能表现的无欲无求点儿行吗?老这么饥渴,妹子都被吓跑了。而且左右手不还没废呢么,看看把你憋的。”   “屁,老子是这么肤浅的人吗?老子这可是心灵上的饥/渴。”路飞干脆从床上翻坐起来,声音听上去那叫一个义正词严。   其他三个人都挺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韩以诺戏谑道:“就心灵上渴?肉/体上一点儿事儿也没,是不?”   飞哥的声音立刻弱了下去,隔了好半天才开口:“还行吧。不是特别渴,要是能补点儿水那当然最好。”   然后建筑系妹子们成功将飞哥不太严重的那点儿渴打压了回去。   四个人上课第一天就起晚了,急匆匆胡乱收拾了两下就往教学楼跑。第一堂课是年级公开课,在阶梯教室,就一个前门。四个人进教室之后乌压压坐的全是同学。里边儿三分之二都不是姑娘。   韩以诺飞快的在教室里扫了一圈,觉得剩下的那些姑娘们长得也太不明显了,估计飞哥要哭。   果不其然路飞在后面低声说了句:“卧槽啊。”   三个人都回头看他。   “诺哥,小熠,吕大队,老衲准备悬崖勒马,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九月到十月,剁去半截儿用来军训,剩下半截也上不了多长时间的课,转眼就到了十一。   放假几天前严冬棋给他打了通电话过来,接到电话时他还挺惊讶,平时除了他给严冬棋打电话,严冬棋一个也没打过来过。   他每次都觉得有点儿愤愤不平,之前还说要想我呢,合着就是嘴上说两句逗他玩。   “哥?”路飞出去打水,吕轻鸿出去打篮球了,宿舍里就他和项熠俩人。   “以诺,干嘛呢?”   电话里严冬棋的声音很温和,让他突然觉得熟悉又陌生,好像很久都没听到了。他和严冬棋一个来月没见面,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   他被这个声音整的有点儿扛不住的难受,咬了咬牙才把那股难受劲儿憋了回去:“没干嘛,宿舍呆着呢。”   “你这两天还有课吗?”   韩以诺蹬直腿把椅子向后挪了一截:“我想想,明天一整天,后天就早上。”   “那行吧,我后天没事儿,开车过来接你。”   “你别啊,我坐高铁回去就行。”韩以诺听了有点儿急,开车过来得五个小时,累死了都。   电话里边儿严冬棋笑了笑:“那你票定了么?”   “没呢,琢磨着一会儿订一张。”韩以诺从凳子上站起来,在宿舍里来回走了几步。   “那你可省省吧韩少,您今儿还想定后天回来的票。早卖完了。”严冬棋在电话那头乐了,“你这常识还有什么说的。”   韩以诺愣了愣:“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是说我接你去么?而且十一天儿慢慢冷了,我给你带床厚被子去搁那儿,要不然突然变天就麻烦了,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韩以诺转头走到阳台上,项熠老回头看他的那个劲儿让他有点儿难受。   “那行吧。你后天过来。”   韩以诺一想到后天就能见到严冬棋就有点儿克制不住的激动,挂了电话之后忍不住自个儿对着阳台傻乐了几声才转身进宿舍。   “你哥?”项熠扭头看他。   韩以诺点了点头:“嗯。”   “你俩关系挺好的吧。”项熠笑了笑。   韩以诺挺无奈,丫的这小伙儿一天到晚不操心自个儿的事,老抓着别人破案可还行,于是随便点了点头:“嗯,挺好的。”   “我看你和你哥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和别的时候不大一样。”项熠对他敷衍的态度不以为意,继续拧着身子转头过来开口道。   韩以诺听了这话愣了愣:“是么?有这么明显?”   项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特别明显。语气和表情都挺……怎么说,挺温柔的。”   “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我的。”韩以诺听了他的话顿了顿,然后拉开椅子重新坐回书桌前。   俩人没再说话。   韩以诺正从校园网找了部电影看,一边耳朵挂着只耳机。正看的挺认真,就听到啪踏啪踏的拖鞋声往他跟前走。   他伸手点了个暂停,扯下耳机转头就看见项熠站到了他跟前。   “你干嘛啊,吓我一跳。”韩以诺挺诧异的挑了挑眉。   “韩以诺,你喜欢男人,对吧?”项熠微微抿了抿嘴,死死盯住韩以诺的眼睛。   韩以诺心里打了个突,项熠一副非常确定的样子让他都懒得否认。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爷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   韩以诺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比项熠足足高了一个头,看上去相当有压迫性。他微微挑起了唇角,带着点不明显的笑意:“你不都看出来了么还问我?”   项熠又抿了抿嘴,然后又用牙齿在下嘴唇上咬了一下,没吭声。   “是,我喜欢男人。怎么着,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半仙儿猜得特别准特别有成就感?”韩以诺冷笑了一声,双手环胸侧身靠在桌子上。   项熠的声音挺小:“我就是问问。”   “不是,哥们儿,我挺纳闷的,就因为我没跟着吕大队他们一起聊姑娘,你就觉得我喜欢男人?”韩以诺放松身体,一双长腿交叠搭着,虽然穿的是T恤运动裤,但是气势逼人。   项熠的眼神往旁边瞟了瞟,挺不自在:“着就是种感觉。大概是,同类的感觉吧。”   他说到“同类”俩字儿的时候眼神重新瞟回来,在韩以诺脸上扫过去。   “哦。”韩以诺带着点儿笑点点头,“现在你总算问出来了,心情是不是特别舒畅?”   项熠的表情有些尴尬:“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啊?”韩以诺皱了皱眉,他实在是不待见项熠这种扭扭捏捏的娘炮德行,“你现在问爽了,能让我把剩下的半部电影看完吗?”   项熠似乎还有点儿不死心:“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一样,我也……我也不喜欢女的。”   韩以诺那点儿笑容都收回去了,项熠每次一击必中都戳到他挺隐私的地方,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下意识就犀利了起来:“大哥,你这是几个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和你抱头痛哭唱首《相见恨晚》啊还是怎么着?”   项熠也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你犯得着这么说话么?我也没什么恶意,就是问问。”   “你没什么恶意这问题都牛逼成这样了,你要是再有点儿恶意我都得被你戳死了。”韩以诺从桌子上直起身,重新转身坐回凳子,“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咱俩能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内政吗?你不就是问问么,我现在已经解答你的问题了,能让我安心看电影了吧。”   项熠咬了咬嘴唇,慢慢转身回到自己的桌边。   韩以诺重新把电影打开,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本来那点儿即将见到严冬棋的喜悦被项熠的一通问搞得烟消云散。   喜欢男人怎么了?   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提两句大学生活和大学舍友。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十一挺天时地利的,不然就告白吧? ☆、婚宴   放假前一天,早上的课还有最后半节,是中国近代史。讲课的是个老教授,每讲一句话尾音能拖个半分钟,老给人一种开十几届几中全会的意思,庄严的不行。   坐在旁边的吕轻鸿睡得丧心病狂,一半脸压在书上,还打着不太明显的呼噜。   前排几个女生老是一边笑一边回头看这货销魂的睡姿。   韩以诺正准备也跟着吕大队一起去围殴一会儿周公,手机突然在桌面上震了起来。   是严冬棋。   他那点儿本来就只有一眯眯的困意立马烟消云散,抓着手机窝到桌子底下接了:“哥,你到了?”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顿了一下,接着用一种非常不确定的抱歉的声音:“对不起啊,哥是不是打扰你上厕所了?”   韩以诺挺无奈:“我上课呢,这会儿钻桌子底下腰都快折成两截儿了。”   严冬棋在电话里乐了一阵儿:“行吧,那你上课吧。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韩以诺正准备挂电话,又听严冬棋补了一句:“叫上你舍友,这都到饭点儿了,我请他们吃个饭。”   “吃什么啊?让他们吃食堂不就完了。”韩以诺有点儿不乐意,他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严冬棋了,不大愿意旁边儿还带着别人。   严冬棋“啧”了一声:“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叫你就叫,上课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韩以诺把手机扔回桌子上,拍了拍坐在旁边的项熠:“中午咱出去吃个饭,我哥来了。”   从上次把喜欢男人不喜欢大姑娘这事说穿之后,俩人关系一直挺淡的。韩以诺看得出项熠挺想缓和一下这种要尴尬不尴尬的关系,但是他自个儿就是懒得搭理他。   所以这会儿他主动和项熠说话的时候,小伙儿明显挺惊讶,愣了一下之后笑了笑:“行啊。”   还没轮的上给隔了一个座的路飞打招呼,下课铃就响了。明明之前睡得直打呼的吕大队腾地一下带着一阵风坐了起来:“点名了吗?”   “点个屁,都下课了。您这睡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能听见点名?”路飞慢腾腾的把文具袋扔进单肩书包里,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吧,吃饭去。”   “别介,我哥中午接我回家,说请你们吃饭。走吧,他学校门口等着呢。”   吕轻鸿立马把脑袋转了过来,露出压成半边儿红色的阴阳脸:“那敢情好,改善伙食了。”   四个人说着话往校门口走,韩以诺一直心不在焉的应和几句,伸长了脖子往校门口看。   然后隔了老远就看到了严冬棋那辆在阳光底下泛着炫酷光泽的深紫色路虎极光。   严冬棋面向学校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只手机一上一下的抛着玩。   九.十月份的天气挺好,颇有点儿秋高气爽的意思。严冬棋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子挽到小臂,一条近乎于白色的浅蓝牛仔裤,上面还七零八落的带着破洞,一双白色深红边儿经典ALL STAR。还带着副装逼气质高达百分之三百的咖色墨镜。   这男人光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周围来来回回的人都乐意往他身上多瞟几眼。   严冬棋整个人洋溢的青春时尚气息让剩下仨人看得目瞪口呆。   韩以诺挺兴奋,隔了老远就喊了句:“哥!”   中午刚放学,进进出出的学生挺多,听这么气沉丹田的一声吼,纷纷扭头看他。韩以诺也不以为意,抬高胳膊冲严冬棋挥了两下。   站在门口的男人微微起身站直,也稍微抬了抬胳膊朝他招了招手。   “卧槽?韩以诺,你哥?”路飞看得挺愣,韩以诺的声音飘出去半天才惊讶的开口。   韩以诺听着他这个语气心里特别舒爽,比夸他还让他高兴:“那必须。”   吕轻鸿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男人有歪着脑袋看了看韩以诺:“你家基因有点儿好啊兄弟。”   他笑了笑没接话。   四个人走出校门的时候严冬棋迎了上来,摘下墨镜冲四个人微微笑了笑。韩以诺一看这个笑容就有点儿把持不住,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想扑上去把严冬棋狠狠摁进怀里的冲动。   “哥哥好。”四个大小伙儿站成一溜跟他问好的感觉挺微妙,让严冬棋一瞬间有点儿想从后腰抽把西瓜刀出来,带着小弟们去青龙堂白虎堂火拼的意思。   “哎哎,挺好挺好。”严冬棋把墨镜别到胸口,冲韩以诺笑了笑,“介绍一下呗。”   “项熠,吕轻鸿,路飞。”韩以诺言简意赅。   严冬棋笑得挺无奈:“成吧,吃饭去。我刚查了一下,你们跟前儿有家涮肉坊不错,就那家吧。”   路程挺近,走路就能过去,其他三人走前面,严冬棋和韩以诺在后面跟着。   “想我了吗?”韩以诺往他跟前凑了凑。   严冬棋笑了:“想啊,特想。你不在家我都懒得给自个儿做饭。楼下的木桶饭我挨个儿齐点都轮了一圈半了。”   韩以诺有点儿不放心的皱起眉:“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不好好吃饭,就说你怎么看着又瘦了。”   “怎么就又瘦了,要瘦也是因为陪周海给婚礼做准备跑瘦的。结个婚太费劲了,我光看着都觉得麻烦。”严冬棋又笑了一下。自从看到韩以诺,他嘴角的笑容就没消下去过。   韩以诺把秃噜到嘴边的“那你要不然以后就别结婚了”收了回去,随便跟了一句:“本来还打算等见到你先给个惨绝人寰的拥抱呢,你还非要请舍友吃饭,搞得我多不开心。”   严冬棋乜了他一眼:“大庭广众咱能注意点儿吗?简直了。而且在你们学校门口呢,总不能等明儿你们论坛头条就是‘建筑系草紧抱男人不撒手,不为人知恩怨情仇缘何故’吧。”   “哪有那么夸张。”韩以诺听乐了。   到了饭桌上严冬棋才意识到二十大几的小伙子吃饭真不是开玩笑的。刷刷十几盘肉和菜搁进锅里开始煮,他吃了一阵儿就败下阵来,默默的看着剩下四个人吃的风卷残云,光看着就得是一场大戏。   其他仨人不用多说,韩以诺的饭量他心里有谱,可是连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项熠都嘴巴不带歇,严冬棋光看着都替他们觉得撑。   “韩大哥,来,谢谢你请我们吃饭,”那个叫路飞的看着挺阳光的小青年儿端了罐杏仁露凑过来,“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请吃饭,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们吃的开心就好。你们和韩以诺是舍友,互相关照还在后面呢。”严冬棋没顾得上纠正他到底是韩大哥还是严大哥,憋笑憋的挺厉害,这不好意思都能吃成这么一副饿了三天的德行了,那要是再好意思敞开了撒着欢的吃,那他估计得先承包个养猪场,养鸡场或者鱼塘才行。   “那必须的,诺哥人挺好的,我们还指望他拉高我们宿舍长相平均水平,以后搞个宿舍联谊也方便。”吕轻鸿朝嘴里塞了颗丸子,嚼吧嚼吧吞下去之后接话。   严冬棋笑着点了下头,心想着那你们可就想多了,韩以诺这张帅脸可算是白瞎了。   一行人吃完饭,严冬棋陪着韩以诺去宿舍把夏装都打包了扔回车里,才开车往家里回。   韩以诺把后备箱关上蹦进副驾驶就把严冬棋扯过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严冬棋的腰被挂档的小棍儿戳的□□,推了半天也没把跟用502黏在他身上似的韩以诺扯巴开,有点儿艰难的叫了一声:“大哥,您能放过小人的老腰么?快被你别断了。”   韩以诺松了松胳膊,然后伸着脑袋在他肩上蹭了两下:“想死我了。”   “这才多久你就生离死别成这样了?咱能有点儿出息么?”严冬棋听了这话心里没有来的就变得软乎乎蓬松松的,跟块儿棉花糖似的团成一团儿。于是他伸手在韩以诺背上用力的搓了两把。   “我也想你啊,我不是说了么,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   韩以诺把脸埋在他肩膀上闷声笑了:“你骗谁呢?木桶饭不都让你吃了一轮儿半了么。”   “吃的时候都是一个味儿呗,俩人一块儿吃饭才香呢。”严冬棋又伸手在他后脖子上摁了摁。   韩以诺这才把他松开,近距离挺近,看着严冬棋的眼睛,然后挺认真的开口道:“感觉好久没见到哥了。”   严冬棋莫名其妙就觉得脸上烧得慌,每个毛孔都往外开始冒热汗。他往后稍微让了让,感觉自个儿这会儿热的有点儿像瓦特蒸汽机。   “咱能别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肉麻的话吗?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严冬棋清了清嗓子,挺一本正经的扯了安全带系上,然后挺理智冷静的发动了车子。   韩以诺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带了点儿笑意,弯弯唇角没再说话。   周海的婚礼放在十月三号,说是什么看了老黄历,宜订盟,嫁娶,祈福,入宅,出行,动土,会亲友。反正就是弄什么什么成,干什么什么好的牛逼的不行不行的日子。   严冬棋答应当了周海的伴郎,前一段儿日子陪着周海又是买戒指又是定礼服,一会儿看场地一会儿选请柬,都是因为周海对象有孕在身干什么都不方便,正在家里静养。   每次过去谈场地的时候,那个女经理人都用一种很微妙的眼光看着俩人,有一种“卧槽光天化日一对狗男男强势插/入,居然要用我们圣洁的礼堂搞基”的感觉。   周大爷在这样的目光中理直气壮的拍着严冬棋的肩膀:“我媳妇儿就是喜欢那种特别梦幻,特别小可爱的场地,你们到时候就用粉红色的纱布置好看点儿。花球用白玫瑰扎就成。”   “你说是不是?”说完扭头看着严冬棋,又大力的拍拍他的肩膀。   严冬棋真想把自个儿脸皮撕下来然后一走了之。   然后周大爷还特别无耻指名点姓的叫韩以诺和严芷过来撑场面,表示有这样的朋友显得自己也特别的年轻。   简直不要脸。   婚礼那天兄弟俩起了个大早,各自手忙脚乱的试礼服。   严冬棋给韩以诺选了一套白色西装,淡粉色斜纹细领带。韩以诺之前没打过领带,试了半天也没成功,严冬棋放下扣了一半扣子的衬衣,裤子也还没顾得上换,趿着拖鞋凑过来给他打领带。   俩人凑得挺近,韩以诺低着头看站在自己面前低头系领带的男人。因为离的很近,他能嗅得到严冬棋头发上洗发水的香气,然后只要顺眼再往下一扫,就是严冬棋还敞着大半胸膛的衬衣。   韩以诺立马把眼睛别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婚气氛的影响,搞得他自己都有点儿不太正常。   严冬棋三两下给他系好领带,抬头看了一下挂钟,低声骂了句“我操”,然后一溜小跑窜回自己的屋子。   等严冬棋再出来的时候,韩以诺觉得大概是因为领带太紧的原因,搞得他都他有点儿上不来气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倒计时一下。 ☆、醉酒   韩以诺和严冬棋在一块儿呆了这么些年,见过他穿各种各样的衣服。严冬棋的眼光搁在男人里边儿算是相当不错的,穿的衣服大多都是些又合适又帅气的,老是给人一种每天都像是从杂志里撕下来似的妥帖迷人的感觉。   但是这么回忆起来,他看严冬棋穿西装还是头一回。   严冬棋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穿了身黑色的修身西装,白色衬衫,领带也是黑色,中规中矩的在脖颈处系好,左边胸口别了朵粉色玫瑰作为伴郎的胸花。   他整个人被一身黑色衬得丰神俊朗,削瘦的肩膀,紧窄的腰线,挺翘的屁股,还有笔直的长腿,整个人都在完美诠释着“禁欲”两个字。   就好像……就好像他穿这身西服就是为了被扒下来的似的。   韩以看得有点儿发懵,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凑上去亲严冬棋一口。他撑着最后一点儿稀薄的控制力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下意识的抬手扯住脖颈处的领带扣,用食指勾住往下扯了扯。   严冬棋见到他这个动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挺惊讶道:“你这是干嘛呢?我不是刚给你系好么?”   韩以诺听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把手放下,微微别过眼去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哦,我觉得有点难受。”   “嗯,行吧,估计你也不太习惯。今天就姑且忍一忍。”严冬棋不疑有他,从茶几上捞过车钥匙,“等到那儿了,再整理好也不迟。”   周海的婚礼办得挺简单,大概是因为新娘不方便的原因,省去了很多闹哄哄的环节,直接进行重点,简直言简意赅直戳核心,就差把结婚宣誓词都给省了。   俩人到了会场的时候嘉宾已经落座大半,严冬棋给韩以诺指了个方向让他过去找到严芷旁边坐下,自个儿转身去了后面的休息室找周海。   周围净是些不认识的人,韩以诺个子高,长得又帅,穿了一身白西装醒目的跟自带两束聚光灯似的,没走两步就老有人往他这边看。   他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漫无边际的朝四周看了看,找了老半天才看到严芷女英雄正坐在挺靠前的一张桌子边低头玩手机。   女孩儿穿了件桃红色的小礼服裙,头发盘在脑后,还别了一圈儿白色的珍珠发夹,看上去特别漂亮。韩以诺有点儿惊讶的睁了睁眼,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严芷早在他走来之前就似乎有所察觉的抬起头看过来,见到他之后挺灿烂的笑了笑,嘹亮的嗓门儿轻轻松松压过会场里流淌着的轻音乐:“卧槽你总算过来了,老娘一个人在这谁也不认识有点虚啊。”   周围的人立刻投去了看鬼一样的眼神。   韩以诺脚下一顿,稍微闭了闭眼。薛楷,你他妈活的也是不容易。   “你小声一点。今儿穿的这么淑女,你就不能差不多一点吗?”韩以诺坐过去,轻轻扯了扯严芷刷手机的胳膊,低声道。   严芷满不在乎:“没事,反正也没几个人认识嘛。”   她说完这句话反手把手机扔进背后挂着的一个珍珠白色小挎包里,面向韩以诺凑过来:“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大学怎么样?J大爽么?”   韩以诺端起面前的高脚杯抿了一口水:“就那样呗,不过真是挺漂亮的。”   “舍友呢?舍友怎么样,有没有长的帅的?”严芷继续兴致勃勃的发问。   一说到舍友,韩以诺就有点儿不受控制的率先想到项熠,他抿唇看了严芷一眼,纠结了再三终于还是开口:“人都还可以,就是我们舍友里面,也有个……不喜欢女生的。”   “我去,怎么这么寸,简直是天注定的缘分啊!”严芷挺的挺激动,一把拉住韩以诺的胳膊,“不然你和你舍友成了算了,内部消化不就完了。”   “你想想,然后你们宿舍就能流传出那个微博特别有名的段子不是?‘我舍友今天告白,对方答应了,宿舍里一下少了俩单身,真好’,哇,想想就很有爱。而且这不是有现成的么,你还在严冬棋身上费什么劲,掰扯半天也掰扯不干净。”   严芷说的挺高兴,扯着韩以诺的胳膊还晃了两下。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韩以诺突然一下甩开了严芷攀在他胳膊上的手。   严芷愣了一下,看到韩以诺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表情有些讪讪,她有点儿尴尬的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带着小荷叶边的裙摆,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你觉得我喜欢严冬棋是个玩笑吗?”韩以诺又喝了一口水,声音很沉。   严芷下意识的想伸手在脸上搓两下,但又突然想起来今天还化了点淡妆,于是又把手放了回去,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我不是那个意思。小诺子,咱能别这样么,我就是顺口一说罢了。你这说翻脸就翻脸,简直比晴雨表灵敏多了。”   韩以诺不说话了。   严芷看他没什么反应,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而且不是我说,你想想啊,要是我哥铁了心决定跟你在一块儿,我们再拦也没用。反过来讲,要是我哥就喜欢胸大腿细肤白貌美的姑娘,我就是在后面用二十六种语言给你说康巴得那也是白费劲,对吧。”   他头一次发现严芷说话挺能戳人心窝子的,但是说的又句句在理,他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韩以诺闭了闭眼,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我都知道。”   这会换严芷沉默,俩人沉默了好久,直到婚礼主持人走上台开始试话筒,严芷才低声说了一句:“小诺子,我发现你真挺不容易的。我这么看着都觉得挺不是滋味儿的。搞得我都要动摇了。”   韩以诺笑了笑没说话。   严芷又低声跟了一句,她这次说话远没有上次在三十九中食堂那么不悦,声音里莫名带了点儿同情:“你喜欢谁不好啊,非得……”   会场一侧的大门缓缓打开,新郎入场,斜后方跟着穿着西装好看的一塌糊涂的严冬棋。   他听着严芷的话微微有些愣神,有些自嘲的想着,是啊韩以诺,你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严冬棋,本来当初说好的是你哥哥的。   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哪怕他在南墙根儿底下撞死了,他也不想回头。   严冬棋走过中间的红地毯时,扭头冲严芷和韩以诺投来了一个露着八颗牙齿的漂亮温和的微笑。   严芷等新郎站定音乐稍歇的时候拍了拍韩以诺,他转头看她。   女孩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低声开口:“我就帮你这一次啊,就一次啊。而且我帮你这一次不代表支持你把我哥掰弯了。那什么……我妈吧,她最近正在琢磨着让我哥相亲呢。”   韩以诺听了这句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能沉默的看着严芷。   “你想想,我哥比你大了将近八岁呢,现在还没个固定对象,我妈肯定急着呢,嫌严冬棋老是定不下来,准备催婚。所以我的意思是……”   严芷的眼神飘到一边,有点儿不知道该不该帮韩以诺的纠结劲儿,最后咬了咬牙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差不多就赶快把这事儿说一说吧,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对吧。等你拖到我哥结婚的时候,别说姐们儿我没帮过你。”   韩以诺还是不说话,转头看向会场中央。   新娘穿了件白色的,胸前缀满玫瑰的婚纱缓缓走进来,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之后的宣誓换戒指的过程韩以诺统统在走神,他什么都没想,全神贯注的在放空,他怕自个儿这点儿听见“严冬棋”仨字儿就变得敏感的神经再顺着严芷的话往下想一想,整个人估计就得分分钟不怎么好了。   他的放空是被一阵阵的起哄声打断的。韩以诺回过神儿来就看到新娘拿了捧花准备往人群里扔。想接到捧花的姑娘大有人在,于是一个个都踩着高跟拽着裙摆凑到新娘前方伸手出来接。   新娘有些犹豫的看着台阶下面的人,回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周海。   然后周大爷特别出其不意的凑过去把捧花一把夺了过来,反手甩到他旁边的严冬棋的怀里。   大家一时都有些愣,没反应过来新郎这现场抽风是想干嘛。紧接着就见到周海拿过主持人的话筒,坏坏一笑,指着拿着捧花一脸尴尬的严冬棋。   “我这哥们,和我一样大,高中同学。我俩在一块儿开过店,赔过钱,翘课翻过墙打过游戏,穷的潦倒时互相借过钱,算得上是我过命的兄弟。现在我就要踏进婚姻这个爱情的坟墓了,但是发现这坟墓挺不错的,感觉挺豪华挺耐住。所以这种好事我得跟我兄弟分享。他这货长得帅脾气好,出门赚的了钱,厨房做的了菜,至今单身未娶。在场的漂亮姑娘这么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底下的嘉宾全都开始拍手起哄。   严冬棋攥着捧花在周海背上抽了一下,挺无奈的笑了笑:“傻逼,没见过你这么犯抽的。”   韩以诺在下面沉默地看着,觉得脑子比刚才放空的时候还要空白,白的简直让他感觉都快犯雪盲症了。   他坐了一会,然后低声对严芷说了声:“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先是捧了把水洗了洗脸,然后直起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好久之后突然像启动了什么开关似的一脚踹到了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但是没人听到。   韩以诺慢慢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伸手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目光有些阴鸷:“薛楷,晚上有时间吗?出来聚一下。”   十月份的晚上挺凉快,多的是人出来坐在路边摊吃烤串。薛楷有点担心的摁了摁韩以诺正要端起杯子的手:“韩大爷,咱别喝了成吗?你这都第六瓶了。”   韩以诺没说话,扯开薛楷的手把满满一杯啤酒灌进肚子里。   “不是,我说,”薛楷挺无奈,看着韩以诺继续给自己倒酒但是没有阻止,“你这喝多了周围也没厕所,不得憋死你啊。”   韩以诺还是不理他。   薛楷觉得自己在这边儿一直说单口相声挺傻逼的,但是又忍不住的要唠叨:“大哥,咱能有问题解决问题吗?借酒浇愁不管用,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啊哥?”   “这问题解决得了吗?”韩以诺盯着手里的杯子冷笑了一声,“从头到尾不都是我一头热,严冬棋只要一笑我就高兴,他一皱眉我就心疼。你说连刚认识没两天的舍友都发现我跟他打电话时最温柔,他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严冬棋就是个傻逼。”韩以诺笑了笑,把杯子里的半杯酒又眼儿也不眨的灌了进去。   薛楷挺无奈的“啧”了一声:“那你怪谁啊?人家把你好好的当弟弟呢,怎么可能往这方面想?看看你这个作死的样子。”   他说完也抿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酒。   韩以诺根本没听他说话,他只觉得头晕的不行,从天空到桌子到屁股底下的凳子再到面前的薛楷都在乱七八糟的扭着8字,看着挺梦幻。满脑子除了晕就剩下了严冬棋今天在婚礼上冲他露出的那个漂亮的微笑。   严冬棋接到韩以诺电话的时候挺意外,中午婚礼结束那会儿突然说下午约了薛楷,晚上回来晚点。他想着俩人挺久没见,就算收着点儿也好赖得聊到半夜,没想到这才十点多居然就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了?”严冬棋正靠在上发上看亮剑,声音有点儿懒洋洋的。   结果里面却是薛楷的声音,喘的挺厉害:“严哥,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家住几楼啊,韩以诺喝多了我问不出来具体地址。”   严冬棋立刻从沙放上弹了起来:“他喝多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下去。”严冬棋匆忙抓了钥匙,连衣服都没换,就穿了件儿背心短裤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跑。   喝多了?怎么搞的?没想到这小子上了个大学还挺长能耐。   他刚一下电梯,就看到薛楷架着韩以诺正靠在大厅口,严冬棋快步跑过去一边把韩以诺架到自己肩膀上一边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薛楷说话有点儿支支吾吾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他见了我就喝酒……也没说什么……”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行,我知道了,今儿谢谢你了,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吧,改天请你吃饭。”   薛凯一边说着“不用了”一边一溜小跑的离开了。   韩以诺个子比他高,块头也比他大,这么沉甸甸的压下来,严冬棋觉得眼前都有点儿冒金花儿。他咬着牙把韩以诺架进电梯里,靠在电梯壁直喘气,扭头皱眉看着闭着眼睛一脸不舒服的韩以诺。   “真是上个大学不一样了?喝个蛋啊喝成这幅熊样。”   勉强把门打开,严冬棋把韩以诺推着靠在鞋柜上,自己伸手关门,结果手突然就被一把攥住了。   “严冬棋?”旁边韩以诺的声音迷茫里带着点儿惊讶。   严冬棋把门拉上,有点儿哭笑不得的面对他站着:“你还知道我是严冬棋呢,你这喝的有点儿……”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青年二话不说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张开胳膊,结果一个带着酒气的湿热的唇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贴到了他的嘴唇上。   那吻温柔又强势,箍着他的怀抱有力而强壮,细碎的吻里夹杂着模糊不清但是又字字分明的呢喃:“严冬棋,我喜欢你。”   严冬棋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甚至就这么一直呆愣着,任由这个湿热暧昧的吻四处坠落,落在他唇边耳际。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还有更明确的一发。这事儿反正就是要捅破了没错。 ☆、喜欢你   严冬棋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愣愣的站在门口,胳膊甚至还维持着刚才关门回身时的姿势,在半空中顿住。   他高大挺拔的弟弟此时此刻还穿着今天早上参加周海婚礼时的那身白色西服,帅的就像是从童话书里走出的白马王子。   而他这个白马王子一样的宝贝弟弟此刻却正在用仿佛要勒死他的力气,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微阖着双眼亲吻他的唇。   青年的嘴唇炙热柔软,带着酒气,还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力度,碾在他的唇角脸颊。甚至还得寸进尺的伸出舌头,企图顶入他抿紧的双唇之间。   “严冬棋,我喜欢你。”青年的唇游移到他耳际,用牙齿轻轻啃咬他的耳垂,声音模糊,还带着一丝如释负重的喟叹。   那声音模糊且轻,落在严冬棋的耳朵里却仿佛炸雷一般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扯淡的情况。   “韩以诺!”严冬棋在青年的唇辗转向他的颈部轻柔的吮/吸时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回过神来。他双手抵住他的胸口,狠命一推,“我操/你大爷啊!”   韩以诺的身体随着这股力道狠狠撞向对面的鞋柜,和沉闷的碰撞声同时响起的是青年低沉痛苦的闷哼。   严冬棋又条件反射的立刻冲过去他扶了一把:“以诺,你没事吧?撞哪儿了?”   青年用手捂住被撞疼的地方,抬头看向严冬棋,眼神因为喝醉无法对焦,有些迷茫的眼睛里全是委屈和不满。   “你他妈真是长行市了啊,几天没见都学会往死了喝酒了。”严冬棋站在原地扶额叹了一口气,不能将这青年搁置不管,只能暂时压下刚才那个湿热缠绵的亲吻给他带来的冲击和震慑。然后把韩以诺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肩膀上,半扶半抱着青年的身体往卧室带。   等到把韩以诺在床上安顿好的时候,严冬棋已经是一身大汗。他叉着腰站在床边盯着韩以诺熟睡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去浴室洗澡。   尽管再怎么试图忽略,再怎么装作平静的把韩以诺送回房间,可是只要手上的动作一停下来,严冬棋满脑子都是刚才玄关的那个吻。   连带着的还有那句虽然模糊但足以让严冬棋全身的神经都跟进油锅打了一个滚儿似的炸了起来的话:“严冬棋,我喜欢你。”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操蛋玩意儿。   严冬棋一只手撑住浴室墙壁,任由热水从花洒直接砸到他脑袋上。   还不如直接砸死他算求。   他无论用怎么样的思维方式都无法理解韩以诺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根本没办法闹明白这句话究竟有他妈的几个意思,更加没办法相信韩以诺那个“喜欢你”是他理解意义上的那个“喜欢你”。   可是他的思维就是根本不受控制的,往某一种他觉得扯淡到正无穷但是又仿佛有那么点儿道理的猜想,撒丫子过去跑了个痛快。   想他严冬棋这辈子活了二十大几奔三了,还从来没这么烧脑过。   他越想越心乱,越想越不敢深想,站在热水中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着,感觉多呼吸一下都心惊胆战,稍微抬一下胳膊都能听到关节的声音。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韩以诺是真的喝断片儿了,做什么事都是无意识的,也希望让他焦心惶恐的那句“喜欢你”也只不过就是这小子求爱求抱抱求关注的一种习惯性缺爱的表现罢了。   而至于这个扯淡的吻,严冬棋抬手摸了摸嘴唇,然后又捧了几把水恶狠狠的糊到脸上,后退两步靠在浴室冰冷的墙面上,热水哗啦啦的从他胸前划过,冰火两重天的感触也根本没有让他已经混沌不堪的脑袋稍微好那么一眯眯。   最好是这小子明天早上一起床什么都想不起来。包括这个扯淡的吻和那个不可理喻的“严冬棋,我喜欢你”。   严冬棋在原地又僵直着站了一会儿,硬生生咬牙忍住了冲进卧室把韩以诺摇醒,再抽上俩大嘴巴子吼一句:“你他妈到底几个意思”的冲动。   然后他忽然像启动超级变换形态一样一拳砸向浴室墙壁,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儿剧烈的疼痛顺着指关节一路向上,最后麻到全身的感觉,接着弯下腰弓着背低声骂了一句:“操!”   做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严冬棋觉得浑身虚脱到像块儿发糕。他贴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花洒的水噼里啪啦砸到他脸上,严冬棋居然还分出点儿心思琢磨了一下,他现在这个状态有点儿像正在被盖浇的盖浇饭。   浇头就用卤肉的好了。   操,简直了这真是。   韩以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屋里挺安静,他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客厅有什么动静。   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身体虽然仿佛连汗毛都静止了,可是思维简直波动到赶得上电子跃迁。   昨天他晚上吻了严冬棋,还对他说了“我喜欢你”。   韩以诺记得很清楚,清楚的仿佛这就是上一秒刚发生的事儿似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那男人告白之后,自己一定会紧张到快厥过去。虽然昨天晚上的告白也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是他现在回忆起来却丝毫没有任何神经紧绷的意思,反而松快的恨不得翻个身再睡个回笼觉。   这种快要憋出心梗的秘密突然说出来的感觉真是痛快的要飞起来了。   韩以诺微微抻直身体伸了个大大懒腰,嘴上不自觉的挂了点笑容,没错,严冬棋,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这又怎么样?   尽管这样很任性,尽管他现在还在依赖着严冬棋,没有任何经济能力养活他保护他,尽管他才二十岁,和那男人差了八岁,那又怎么样?   韩以诺有点放肆的想着。   总好过一直蹉跎,一直踌躇,直到严冬棋结婚生子时自己再默默憋到内伤吐血要好得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爆发。窝在一个角落暗搓搓的灭亡,那他肯定死也不会瞑目。   韩以诺曾经也装作很懂事的想过,他应该要安静的站在角落看着严冬棋好好的成家立业,拥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然后自己在旁边就那么看着就好,深藏功与名,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这份隐秘的感情就那么一直埋下去,作为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反复温习。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样才是对的。   可是他不愿意这样,爱情本来就是这么不懂事,总是在遇到对的人之后就开始干错的事。   何况他一点儿也不想这么将就。   没有人能阻止他,谁也不行。   韩以诺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伸出手理了理睡成一窝杂毛的头发,翻身下床,慢条斯理的拉开衣柜换衣服。   他收拾好出房间的时候,严冬棋正靠在餐桌边站着,手上端着一杯豆浆,嘴里咬着只吸管对着窗外发呆,不知道这样愣神了多久。   “哥。”他笑了笑,快步走向餐桌。   严冬棋被这一声叫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杯子哆嗦了好几下。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之后才缓缓抬头,慢吞吞的和他对视了几秒,表情十分正常,语气却莫名有些僵硬:“你起了啊。”   “嗯。”韩以诺走到他身边,低头冲他温柔的笑了笑。   严冬棋的背不由自主的挺了一下,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指了一下餐桌:“买了早餐,你喜欢的小笼包子和虾仁烧卖,还有五谷豆浆。”   说到这儿像是没忍住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起床到现在头疼吗?你要是没胃口就算了。”   韩以诺摇着头笑道:“一点儿事没有,都快饿死了。”   他说着话回身拉开椅子坐下,从餐袋里摸出一个包子,拿在手里上下掂了两下,并没有开始吃早餐,反而若有所思的抬眼看了下靠站在餐桌的有些僵硬的背影。   严冬棋此时恰好转身过来:“看你没事就行。我出去一趟。”   男人说完话转身就要走,韩以诺出声叫住他:“严冬棋。”   严冬棋转头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韩以诺,你这是要翻天吗?没大没小的。”   “你就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韩以诺没有理会严冬棋的责问,把早餐又放回去,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严冬棋皱着眉抿了下嘴唇,顿了一下才开口:“你想让我说什么?韩少你现在真牛逼啊,随随便便出去喝酒回来就断片儿了,让老子好一通伺候。你哥才一个月没见到你,就长这么个牛逼本事了。你是想听我这么骂会儿你么?”   男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故作轻松的挑了下眉。   韩以诺有点儿想笑。曾经在他心中,严冬棋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他俊美温和,给他一切他想要的,就像是让他忘记过去的温暖屏障。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随着自己的成长,他一天天变得高大,一天天变得成熟,再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并没有那么无所不能触手可及。在外面再怎么精明圆滑,到了家里却总是一副慵懒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抱进怀里。   现在也一样,故作沉着的样子让韩以诺有点想上去抱住他。   于是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声音低沉清晰:“我昨晚没有喝断片儿。”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男人措手不及的慌张表情。   严冬棋觉得他自从一大早看到韩以诺开始,他的整张脸就跟“稍息立正解散自由活动”似的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所以在听到他“我昨晚没有喝断片儿”的回答时,他彻底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韩以诺。   昨晚上兜兜转转想了大半夜,让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恨不能给自己称三两速效救心丸先吃个半饱再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冬棋觉得自己嗓子发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怂的往后退了一步。   韩以诺慢慢迈步走过来,眼里带着些认真和诚恳,和昨晚的目光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意思就是,我昨天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我一直想做的。”   “韩以诺,你他妈是不是喝两瓶酒喝成傻逼了,你……”严冬棋听了这话脑子“嗡”的一下变得空白,条件反射的开口道。   但是韩以诺飞快的打断了他:“严冬棋,我喜欢你。”   严冬棋觉得自己就像是脑门儿上被贴了一道黄底儿红色鬼画符的僵尸,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我之前告诉你我喜欢男人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么?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从头到尾就是你一个人。哥,我喜欢你。”   韩以诺眼中的认真让严冬棋头疼不已。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低下头伸手撑住脑袋,好像不这么做脑袋就得顺着脖子掉下来似的:“韩以诺,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我很清醒。”韩以诺向前迈了一步,一眨不眨的盯着严冬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严冬棋终于忍不住的抬起头,嗓门也不受控制的拔高:“你他妈清醒个屁!老子是你哥!咱们是兄弟!”   韩以诺微微挑了挑嘴角,笑容很浅,没有进到眼睛:“可是我不想只当你的弟弟。我也想保护你,照顾你,让你依赖我。”   “老子不需要!韩以诺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脑子抽风,这个想法你必须立刻现在马上就给我断了,我可以当做昨晚和现在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咱们好好的吃个早饭各忙各的。”严冬棋先是吼了一句,然后慢慢的冷静下来,他说话的时候都听得到自己咬紧牙根时牙齿摩擦的声音。   “我不。”韩以诺的态度非常强硬,但是紧接着就软了下来,眼神带着些受伤,“哥,我喜欢你,不可以吗?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严冬棋一时愣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这么觉得过,而且韩以诺此刻的表情戳的他心里有个地方一跳一跳的疼,他咬了咬唇,声音缓了一些:“我没觉得恶心,我说过你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不会讨厌你,不会扔下你。”   “但是,”严冬棋咬了咬牙,“这件事不行。以诺,这件事不行。”   韩以诺的目光顿时晦暗了下去,但是很快又带了点笑意的扬了起来:“哥,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严冬棋脑袋一炸一炸的疼:“那你倒说说看,这事他妈的谁能决定!”   “我没有办法阻止我自己喜欢你,哥。我之前说过,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人,也只要你一个人。”韩以诺眼神笃定,“当时你答应过我的,我只要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男人的呼吸急促,声音也十分凌乱:“这不是一回事,以诺。这件事不行,你必须……”   “严冬棋。”韩以诺强硬的打断他,“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所以没办法,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严冬棋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有发觉这小子现在已经变得能让自己哑口无言到这种程度。   韩以诺此时突然探身过来,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不等严冬棋躲闪,便离开了。   蜻蜓点水的,清晰的一个吻。   “哥哥,就让我喜欢你吧。别阻止我了。”韩以诺对他笑了笑,“还有刚才忘了说,早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很顺,这才是正式表白。韩以诺小攻气场在告白之后终于得以打开,之后就要好好地追哥哥了。当然,严冬棋会答应才怪。总觉得对情感把握方面还是挺糟糕,39的程度实在太有限了,写的不好,会继续努力的。 ☆、纠结   韩以诺说完话就转身走回餐桌,拉开椅子坐下安安静静的开始吃早饭。   严冬棋被他突如其来充满气势的轻吻吓到,僵在原地任由这小子凑上来亲了一口。等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卧槽,亲的挺实诚,他妈的居然还带响儿”。   然后就觉得自己又傻逼了。   “韩,以,诺。”严冬棋咬着牙,想冲上去直接把丫对半儿劈了算求,但是硬生生的忍住,可是又不知道具体该真么办,只能伸手指着韩以诺,表情愤怒而纠结,“你他娘的……我操啊!”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嘴上恶狠狠的擦了一把,然后转身从衣架上扯下外套,用力的摔门离开了。   衣架被他拉扯的力量带倒,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韩以诺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继续慢条斯理的把手上的剩下半个虾仁烧卖送进嘴里,然后才走到衣架跟前弯腰扶了起来。   刚直起腰就听到卧室里手机在响,是薛楷。   “怎么了?”韩以诺接了电话从卧室走出来站在客厅。   薛楷的声音听起来挺无语:“大哥?你还有脸问我?你昨天晚上跟李太白上身了似的喝的那叫一个带劲你现在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喝喝,心情不大好。”韩以诺笑了笑,顺手从茶几上捞了个圣女果塞进嘴里。   薛楷的声音还是挺愤慨:“你是不是有病啊韩以诺?问你你也不说,你自个儿又窝在一边儿心情不好干什么呢?闲的没事干了吧。”   “我听严芷说严冬棋他妈要赶他相亲去。”   “卧槽这么牛,你哥才多大啊就弄这一套?”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同情,不知道是对他的还是对严冬棋的。   “对啊就是这么牛。”韩以诺笑了一下。   “等一下,韩少,你这个语气不太对啊,照你那个喜欢严冬棋的劲儿,这会儿就算不是悲伤欲绝痛哭流涕,那也得是化身超级赛亚人燃烧起愤怒的熊熊的火焰不是?”   韩以诺听乐了:“薛楷你他妈一天不逗逼会死是不是?我要是真燃烧起愤怒的小火苗还能等你在这儿扯淡?”   “那你这是怎么了?不会不喜欢你哥了吧?”薛楷的声音充满怀疑。   韩以诺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沙发扶手上:“没,我昨晚一憋屈跟他直接说了。”   电话里面一阵沉默,然后爆出了巨大声音的一句:“我操啊!”   韩以诺被这声音震得一哆嗦。   薛楷声都不对了,带着点小飘音儿颤巍巍的开口:“大哥那你现在居然还活着?”   “活着呢,在吃早饭,小笼包子和烧麦。”韩以诺顺着自己的话回头看了一下搁在饭桌上的白色早餐袋,嘴角牵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是吧,”薛楷显然是被刺激大发了,“不是,韩以诺你真是牛逼啊,就这么就表白了?”   “那我不这么表白你的意思先打一套长拳再表白吗?”韩以诺笑得极其愉悦。   薛楷更无奈:“那你哥现在人呢?”   韩以诺微微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向紧闭的家门,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他啊,吓跑了。”   “不可能吧!”薛楷声音又提了一点儿,“你是昨晚借着酒劲儿把人家那什么了所以你哥才跑了的把?”   “看看你一大早呼之欲出的淫/荡思想,简直没救了。”韩以诺“啧”了一声,声音里还是满满的笑意。   电话那头有点儿吵,看样子像是在外面:“我的意思是,照你哥那个狂炫酷霸拽的黑道劲儿,他不从后腰抽把大砍把你剁吧剁吧扔护城河里,也得用皮带把你狠抽一顿再逐出家门啊,他自个儿跑了,这不符合他的形象设定啊。”   “他怎么就在你心里那么高大,那是你不了解他。”韩以诺晃晃悠悠的走到玄关的鞋柜旁边,拿起扔在鞋柜柜面的车钥匙上下抛了两下。   “他这会儿肯定脑子一片空白正窝哪个角落里调整呢,他舍不得打我不是好事儿么,最起码我在他心里也不是一点儿位置没有。换别的男的跟他告白他早该翻脸了。”   薛楷一连“啧”了好几声:“韩以诺你真是没出息的可以,这就告了个白,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听听你这个恶心巴拉的语气,简直了。认识你这么些年头一回觉得你像刚放出来的。”   “是么?那你可当心着点儿,等哪天严冬棋脑子一抽真和我在一块儿了,那我可得晋升精神病院荣誉院长了。”   电话那边儿又是一阵汽车喇叭声,韩以诺皱了皱眉:“你在哪儿,吵死了。”   “和严芷约好吃个中午饭……等一下,我看见她了,不跟你说了。”   “秀恩爱分得快。”韩以诺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开口提醒,“这件事先别给严芷说知道不?”   “行行行,我也不是什么事都给她说啊,你这个不放心的语气简直了。”薛楷抱怨道。   韩以诺笑了:“少废话,跪安吧。”   被吓跑了的严冬棋正坐在离小区不远的街心花园,摔门出来是挺有气势,问题是兜里只揣了个手机,家门钥匙车钥匙钱包一样儿没带,只能就近找个清净地儿窝着。   得亏天气不错,要是再赶上个下雪的大冬天,那他真是得找根儿粉笔,在地上写点儿感人小故事沿街乞讨了。   写点什么?难道就写“因为我弟弟给我告了白,我为了祖国下一代的发展断然拒绝,离家出走,现在身无分文,还希望有好心人能伸出援手,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感激不尽”吗?   估计没两分钟就能被街口带着袖章的大妈们扭进派出所了。   严冬棋伸直胳膊腿儿在长椅上深呼吸了好几口,还是觉得郁闷的快死了。   韩以诺喜欢他,跟他告白了,顺带还亲了嘴儿,居然还亲了两口!这日子特么的还能不能过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从兜里摸烟,摸了半天连根儿烟丝都没找到。然后他又浑身上下的摸钱,最终从上衣胸口的口袋儿找出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搁进去被洗衣机搅了无数次快要支离破碎的两块五毛钱。   严冬棋平时喜欢抽软中华,偶尔也装逼抽抽B&H或者555,可是现在兜里两块五买个打火机就没剩几毛,总不能问老板“你这烟有散装的吗”,那也得分分钟扭进派出所去。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向后靠在长椅上,秋天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眼皮透过阳光,视野里一片镶着蓝边的深橘色,严冬棋在这唯美的场景里心塞的恨不得找根儿小绳吊死在旁边金灿灿的银杏树上。   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么扯淡的事儿了呢?   本来还大发慈悲的想着周海昨儿个刚结了婚,今天就不给人家找事儿了。但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严冬棋直起身子摸出手机给周海打电话。   “周大爷,你干嘛呢?”   “我能干嘛啊,在店里呢。”周海媳妇儿怀孕,得安心养胎,剩下的蜜月打算过两年再补上,也不知道周海这会儿在干什么。   周海语气挺疑惑:“不是,严大爷您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虚成这样,昨天是我结婚,怎么感觉是你肾虚的不行了呢?昨晚一气儿点了几个姑娘伺候呢?”   “少扯淡。”严冬棋连瞎贫的劲儿都没了,直奔主题,“问你件事。”   “有屁就放。”   “我问你啊,”严冬棋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韩以诺喜欢他这件事说给周海,他不想让别人觉得喜欢自个儿的韩以诺有多烦人多罪大恶极似的,他不舍得这么埋汰他这份感情。严冬棋再怎么觉得扯淡,也不想抬脚去踩。   “你说要是你一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跟你说了一件特别扯淡,让你觉得根本不能忍的事儿,你会怎么办?”严冬棋问完这个问题觉得自个儿是个傻逼。   周海很明显也被他搅混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吧,就是……哎,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事,你关系特别铁的哥们儿冲你说了特别不能接受的事儿,该怎么办?”严冬棋要被自己的话绕死了。   “那得看这事儿有多扯淡了。”周海声音有点儿担心,“冬棋,你没事儿吧?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严冬棋抬手在自个儿脑袋上烦躁的挠了几把:“没没没,你别瞎想,我就是替朋友问问。”   “哦,那就好。那你那倒霉朋友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具体他也没说,反正就挺扯的,比‘哥们儿,我喜欢你女朋友’这事还扯淡。”严冬棋又挺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哥,我喜欢你”这事儿可不就是比抢女朋友这事严重么,简直都超出了他的想象空间啊靠。   周海也愣了一下,然后嚎叫了一声:“操,拿着还能忍,绝交啊,必须绝交。”   “不是,他俩还不能绝交,有没有别的特别润物无声春风化雨的,能保证俩人感情不受影响的那种办法?”严冬棋从长椅上站起来,烦躁的来回转了两圈,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和韩以诺就做不成兄弟了。   周海在电话那头直接听乐了:“不是,你当是给机器上润滑油么还润物无声。那要是实在还想当朋友的话,那就装呗。”   “装什么?装逼吗?”严冬棋没大听懂。   “屁,就特别风轻云淡的一带而过,不把这事儿小题大做,然后该干嘛干嘛,俩人以前怎么处,现在也怎么处,这不就完了么?”周海给他解释了两句。   严冬棋深深的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可行。   “卧槽,周大爷,没发现你这么机智啊!肚子里装的那脂肪抖出来都是生活的颤音啊!”严冬棋简直想在遥远的地方冲周海的方向跪下了,忍不住又夸了一句,“人才啊周海!”   周海云里雾里:“严大爷你今儿不太正常啊。”   严冬棋根本没理他,挂了电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没错,自个儿对韩以诺好的掏心掏肺的,他肯定对自己有点儿……迷恋,这么说虽然挺别扭,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只要不要太把这个告白当事,过一段时间,小年青儿么,又上了大学,有的是大把大把的姑娘小伙儿等着他选,到那时候这点儿让严冬棋头疼不已的喜欢就应该烟消云散了。   严冬棋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儿有点儿心塞,但是想到解决方法的愉悦感把那点儿不明显的心塞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在公园里又转了几圈,看了几对儿在树后面亲亲摸摸的小情侣,看了一会儿穿着白褂子的老爷子们打太极,觉得自个儿心情已经被调节的非常好了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提步往家走去。   站到门口的时候,严冬棋莫名觉得心跳频率明显加快,但是他又觉得他这样怂到爆表的反应有点儿奇怪,他不明白自个儿到底在紧张什么。   于是他轻轻咳了两声,觉得好了一点儿之后抬手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严冬棋觉得在看到韩以诺脸的那一刹那,他有点儿尴尬的都快顺拐的意思。   妈的明明不是老子告的白,老子紧张个毛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二更,肯定12点跑后了,小天使们睡吧。ps:大严得纠结死了。我写的时候觉得好想笑。 ☆、叹息   “你回来了。”韩以诺站在门里冲他笑了笑。   虽然平时韩以诺也经常这样,但是严冬棋这会儿就是感到说不上来的别扭,他勉强“嗯”了一声,抬手稍微拨开韩以诺进了家门。   中午的时候严冬棋做了挺简单的土豆胡萝卜香肠焖饭,切丁那会儿因为走神儿好几次都差点切着手。   之前在公园的时候还想得挺美好,觉得这事儿装吧装吧过去就完了,等着热血小青年头脑清醒俩人还能正儿八经的好好呆着。   但是等这会儿真的和韩以诺呆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严冬棋才发现真要面对这件事表现出风轻云淡挺难的,最起码他是想也没想过他和韩以诺居然能发展出这么传奇性的情节。   他自己窝在厨房,韩以诺在外边儿看电视的一举一动他逼着自己不去听都不管用,被精神逼着反复想着这件事之后,才慢慢意识到这件事不是想粉饰太平他就能粉饰太平的。   接受不了韩以诺这份儿喜欢是铁定的,他一方面一直喜欢的是姑娘,对平胸的大老爷们儿没什么兴趣,另一方面就算喜欢男人,他可是把韩以诺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待的,他再怎么饥/渴也不能接受和弟弟整一块儿的事情。   要换了别人,照周海说的绝交都是轻的,那必须先上去揍个筋骨舒畅再说,但是现在告白的人换成了韩以诺,他虽然觉得生气又荒唐,但是无论是骂韩以诺还是揍两拳,他都下不了手。   严冬棋舍不得。   这些年虽然算不上宠,但是一直挺随着韩以诺的,都成了习惯了,一时半会儿因为这件事就和韩以诺横眉冷对,他做不到也不忍心。   这小子喜欢他的那份心意让他没办法硬下心来。   他有点儿不明白韩以诺为什么好好的会喜欢上他。自己是对他是还挺不错的,但是也没好到那个份儿上,撑死也就得是个感激不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的,搁哪儿也犯不上直接喜欢他以身相许外带在一块儿一辈子这么夸张的。   之前他听韩以诺不喜欢姑娘这事儿,就觉得挺对不起韩佳的嘱托,把人家弟弟养着养着就直不起来了,现在可好,万恶的源头居然还在他身上。   心好塞。   而且韩以诺还说什么喜欢了挺久的。那自个儿这几年又是泡妹子又是交女朋友的,虽然没有之前一个人住那会儿那么乱来,但是肯定也达标了一般成年男人的频率。韩以诺一直这么忍者在旁边看,那得看得憋屈死了吧?严冬棋一想到这儿居然有点儿心疼。   虽然他知道这事儿本来就是韩以诺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的觉得韩以诺喜欢他喜欢的还挺费劲的。   到底该怎么办?   烦死了。   俩人吃饭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坐对面,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音都快听不见了,只能听到细微的筷子和碗壁碰撞的声音。   严冬棋就给自己盛了一点儿。他饭量本来就一般,再加上被这么个糟心事儿搅合,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他两口把饭吃完,低声对韩以诺说:“你先吃,我回屋去。”   正准备起身离开,韩以诺突然开口叫住他:“哥。”   “嗯,怎么了?”严冬棋站定,转身看着坐在饭桌另一边的韩以诺。   韩一诺没抬头,拨着碗里的饭开口,声音听上去挺憋屈:“我喜欢你,给你告白这件事,你是不是觉得挺烦心的?”   严冬棋心里想着何止是困扰啊,老子都快被你这一句话拍碎了好吗?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这么说,只好抿了抿嘴唇,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挺困扰的,但也到不了烦心那程度,不至于。”   “我喜欢你……是错的么?”韩以诺还是没抬头,又低声问了一句。   “这……”严冬棋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韩以诺喜欢自己到底算不算是错误的。   韩以诺没听到严冬棋的回答,轻轻的抬起头,表情非常平静,平静到严冬棋有些没底。   严冬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的问道:“咱们今天一定还要聊这件事吗?”   “哥,你不能把我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要不然我没两下就得疯了。”韩以诺挺破罐子破摔的笑了一下,有那么点视死如归的劲儿。   严冬棋本来打算回屋里什么都不想先闷头睡一觉补一补脑细胞,但是韩以诺都这么说了,他看着青年的表情就没法儿拒绝,只好拉开椅子重新坐下:“你既然想说这件事,那我们就谈谈吧。”   韩以诺不说话了。   严冬棋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用手拨弄着架在碗上的筷子。   隔了好久之后,韩以诺才低声开口:“其实我有好多次好多次,都琢磨着要不要逼一逼自己不要再喜欢你了,但是没办法,真的,你老是对我那么好,让我没办法不喜欢上你。”   “你这话说的意思是怪我吗?”严冬棋闭了闭眼睛,勉强笑了笑,他这会儿突然觉得弯起嘴角是挺费劲儿的一件事,“我对谁都挺好的,不局限于你一个。”   韩以诺笑了:“哥,你这么说话挺伤人的。”   “没办法,我不这样说话你就老得这么钻牛角尖。”严冬棋这会儿挺平静,因为他突然顿悟到自己就是把脑袋里全部的脑细胞都耗到这件事儿上,他也想不出一个解决这件事的好办法,只能干脆顺其自然,该干什么干什么。   有什么就说什么,对韩以诺好还继续对他好。   毕竟还是不想伤害这小子。   “是么?”韩以诺又笑了笑,他索性把筷子放下向后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让他放松的舒服的姿势,“可是无论你怎么说,我就是喜欢你。包括你现在说话的样子我都喜欢。”   “韩以诺我挺不明白的,你喜欢我什么?就因为我对你好么?以你现在这样儿的条件,从街上拉来十个姑娘八个愿意给你当牛做马的。”严冬棋皱了皱眉,从饭桌旁边的收纳盒里摸了支烟出来点上。   韩以诺还是挺平静:“‘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了’,我之前不是这么说过么,我一直抱着这样的念头到现在。可是哥,人都是贪婪的,这样看着你久了,不由自主的就会想着要是你也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了”这种话,对严冬棋的杀伤力挺大的。   他夹着烟的手轻轻颤了颤,烟头上的灰烬飘了几点在神色的餐桌上,他不着痕迹的伸手拂去。   “以诺,这世上没有谁只有谁这么简单的事。我不觉得你喜欢我有什么错,但是很抱歉,哥以前一直挺顺着你的,但这次可能不能这么做了。现在这样的关系对咱俩就挺合适的,我没打算再做什么改变了。”   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心里某一块就轻轻地抖了一下,抖得他有点儿想深呼吸。但他还是忍住然后勉强抬头看向韩以诺。青年坐在他对面,很用力的抿了抿嘴,然后又翘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哥哥不能也试着喜欢喜欢我吗?我一个人这么喜欢你感觉挺傻的。”   严冬棋很用力的抽了一口烟,盯着烟头上忽明忽暗的橘色火光走了一会儿神,过了好久才低声说了句:“以诺,喜欢有很多种的。”   男人这么边抽烟边说话的样子很性感,韩以诺一直很喜欢,但是这会儿就只是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想从里面看出点儿什么端倪。   然后似乎是挺挫败的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在鼻梁上捏了一下。   “严冬棋,那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笑了笑,抽尽最后一口烟,把青色的烟雾呼向半空,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还没想好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韩以诺轻轻咧开嘴:“打算躲着我吗?”   “这倒不至于,你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把我吃了么?”严冬棋把烟头摁进碗里,笑了,“再怎么说我还是你哥呢。”   “严冬棋,你不是我哥,从来都不是。我和你跟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想只当你的弟弟,我要的才不是你出自于哥哥的关怀。”韩以诺最终还是没有维持住笑容,他深深地皱着眉,声音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明白么?”   严冬棋重新站起来,淡淡的开口。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也喜欢你,也爱你吗?以诺,这太难了。你不能这么难为我,我能给你的从头到尾就是你所谓的兄长的关怀,别的我没办法给你。”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往房间走,脚步顿了顿但是没有回头:“你的饭该凉了,重新盛一碗吧,要不然吃了胃里该难受了。”   “严冬棋,”韩以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让严冬棋有些心疼的倔强,“我就是喜欢你,你再怎么说也没用。自从跟你告白之后就没想着要回头,你阻止我也没用。”   回应他这句话的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严冬棋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之后,韩以诺在饭桌上呆坐了很久,久到他都觉得浑身有点麻了,然后才缓缓动了动手臂,像是赌气一般把剩下的大半碗冰凉的饭填进嘴里。   饭冷的他有点难受,但不是胃里的难受,说不上来,好像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都难受,难受的他有点想团成一团儿缩到墙角里面去。   刚起床那点儿告白完的舒爽和憋不住的一点儿开心早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不怎么说乐极生悲呢。   韩以诺有点委屈,他还没怎么乐呢,悲这么快就来了,真是不公平。   他把碗里的饭扒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把桌上的碗收拾起来,扔进厨房的水池里开始洗,他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分散分散注意力才行。   十一假结束的时候,还是跟开学一样严冬棋把韩以诺送到高铁站。严冬棋提着要给他带去的衣服和吃的走在前面,韩以诺提着更大的一兜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离检票还有一阵,但是大厅里一个座位也没剩下。严冬棋找了个空地儿把袋子放下,转头看向韩以诺。   青年也弯腰把袋子跟他搁在一块儿,然后双手插着兜盯着检票口桌上的一盆绿萝发呆。   严冬棋看得心里挺不是滋味,这几天韩以诺一直挺没精神的,就算他再有觉悟知道这小子变成这样的原因在他,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抿了抿唇,冲着韩以诺张开双臂,轻轻开口:“以诺,给哥抱抱吧。”   韩以诺听见他出声立刻扭头,等听清他说什么之后有点儿愣住。   “抱抱吧,你这一去上学得寒假才能回来呢,我得想死你了。”严冬棋冲他笑了笑,然后把手臂稍微又扬了扬。   韩以诺是用一种撞过来的力道抱住他的。   严冬棋一下没挺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周围人挺多,他觉着自个儿显得这么弱不禁风的挺傻逼的。   “哎呦快被你撞碎了。”严冬棋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用力抱住韩以诺,在他背上狠狠来回摸了两把。   韩以诺没做声,但是胳膊上的力道能把他直接箍成两段儿。   严冬棋个子低,被韩以诺这么抱着下巴刚好卡在他肩膀上。韩以诺侧着脑袋把脸埋在他耳际,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笑了笑:“怎么着?想哭了么?”   韩以诺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严冬棋心里猛地酸了一下,然后又在他背上拍了两把,把声音控制的挺轻松:“那你多抱会儿吧,憋回去。这里好多人看呢,丢死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韩以诺的肩背,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在他后脑勺轻轻抓了抓,叹了一口气:“傻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尽量保证十二点之前,我开个挂试一下。 ☆、艺院姑娘   韩以诺回到宿舍的时候项熠和路飞还没到,只有吕轻鸿一人正往手腕上套护腕,看样子准备去打球。   吕轻鸿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挺惊讶的说:“以诺你十一干什么去了?看着有点儿憔悴啊。”   韩以诺摸摸脸。连没心没肺的吕大队都看出来他没精神了,这是得有多明显?   他笑了笑,把手上提的东西扔到自个儿桌上:“想你想憔悴了呗。”   “呦,嘴挺甜。我去球场打球,一起么?”吕轻鸿摸着脑袋笑了笑。他剃了个特别耀眼近乎于无的圆寸,要不是韩以诺这会儿没心情,估计能笑半个钟头。   韩以诺点了点头:“成,你等会儿我换身衣服。”   到了收假的时间点儿,操场上人挺多,他和吕轻鸿找了好久才找到了几个物理院的缺人。韩以诺对这个地理位置挺有意见,旁边的场子正有化材和生科的篮球队自己组织打比赛,旁边围了一堆人,一小半男的和一大堆叽叽喳喳进球就尖叫的女生。   吵得厉害,这边几个人说话都得拔高嗓门,挺费劲。   物理的几个打得都挺不错,连带着韩以诺和吕轻鸿都挺来劲,没发现本来在旁边场子观战的群众们有一半都转移了阵营跑到这边来看。   等中场休息那会儿,吕大队去买水,他找了位置和其他几个人坐了一圈聊天,没说两句就感觉到后面有人拍他。   是三个他不认识的女生。   旁边俩一直把中间那个往前推,中间的那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穿了件儿粉色的连衣裙,外边儿搭了个深蓝色牛仔外套,瘦瘦小小,齐发帘,眼睛挺大,有那么点儿我见犹怜的意思。   还没等人家姑娘开口,坐在旁边的几个男的就开始起哄,还有人来推他。   “帅哥,你要喝水吗?”那女生声音挺镇定,但是递水的手抖得挺厉害,跟发报机似的,韩以诺看着觉得挺有意思。   他笑了笑,指了下从后面往这边儿小跑过来的吕轻鸿:“不了,我朋友都买回来了。”   旁边的汉子又开始起哄:“人家都送来了,你就收下呗。”   韩以诺看人家姑娘的脸挺尴尬,只好抬手把水接了。   “帅哥,我是艺术学院的张若楠。你是哪个院的,能认识一下么?”那姑娘见他把水收了挺开心,趁热打铁的又问了一句。   韩以诺挺惊讶,这姑娘看上去挺文静,没想到这么主动。要不是自个儿喜欢严冬棋,搞不好还愿意考虑一下。他一想到严冬棋就有点儿心塞。   吕轻鸿跑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还没等韩以诺开口就抢着替他答道:“他叫韩以诺,建筑系的,单身。”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看上去是这女生的闺蜜,挺大胆的笑着问了一句:“帅哥,我姐们儿挺喜欢你的,方便留个电话么?”   结果粉红裙子的姑娘用胳膊肘狠狠撞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的,满面绯红的转身离开了。   吕轻鸿看了挺感慨:“妈的这个看脸的世界,怎么就没有姑娘问我要电话号码呢?”   韩以诺斜眼瞅了他一下,把手里的水扔到他怀里:“您都理成和尚脑袋了,姑娘们以为你看破红尘,哪儿还敢上来问你要电话啊。”然后跟着其他几个人又上场了。   往宿舍走的路上吕轻鸿对这件事还是喋喋不休个没完。韩以诺挺佩服他,本来因为严冬棋那事儿整的他老是提不起劲儿来,这会儿被这么叨唠,反而心情好了不少。   路飞和项熠都到了,吕轻鸿还让他们帮着从学校门口带了两份黄焖鸡米饭回来,这会儿满屋子都是饭香味。   韩以诺突然就觉得挺饿,看着他俩的脸都觉着亲切了不少。   “哎,我跟你俩说,今儿和以诺打球去了,没打两下就有妹子问他要电话了。”吕轻鸿一脸比自个儿被要了电话都兴奋的八卦表情让韩以诺有点想笑。   路飞显然是被建筑系的姑娘们伤透了心,第一句就问:“那妹子长的怎么样?”   “漂亮啊,艺术院的,那身材,那脸,可白了,五官也挺好看,穿一粉红色裙子,特小清新,感觉真是漂亮,有点女神的意思。”吕轻鸿还是用一种中彩票的兴奋语气描述着,他每加一个形容词,飞哥的眼睛就跟着亮一分。   韩以诺挺无语,他也就是觉得这妹子长得挺可以,照吕大队那么一说跟貂蝉在世,西施重生似的,简直扯淡。   项熠也跟着插了一句,不过看的是韩以诺:“那给电话了么?”   “就是啊,”路飞在旁边撑着椅子扭头看韩以诺,也跟着加了一句,“你俩要是成不了还能造福一下咱们宿舍,留点儿资源。”   “没给。”韩以诺笑了笑,“那姑娘害羞的迈着小碎步跑走了。”   “唉,可惜了。”路飞背对着他坐着,伸手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换了个咏叹调,“曾经有一份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   吕轻鸿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对韩以诺道:“我看你对那妹子的反应还挺淡的,是不是不喜欢那一款啊?”   “……嗯。”韩以诺愣了一下,挺无奈的答道。   其实哪一款妹子他都不怎么待见,尤其是严冬棋喜欢的那一款妹子他最烦。   还好吕轻鸿没追着问他究竟喜欢哪一款妹子,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韩以诺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无意识的扭头看了一下坐在旁边吃饭的吕轻鸿,然后眼风就扫到了也侧着头看过来的项熠。   项熠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似乎是有点儿同情有点儿安慰的笑了笑。   他突然觉得项熠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除了刨根问底儿问他喜不喜欢男人这件事让他觉得有点儿被侵犯了隐私似的烦躁,但是宿舍里有这么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还是挺好的。   最起码在他跟前不用非得装,挺好的。   然后他也冲项熠回了一个挺无奈的笑容。   大概是之前对项熠一直挺不冷不热的,这个笑容回过去之后,小伙儿明显有点儿意外,挺匆忙挺慌张的又笑了一下就转头回去看电脑了。   韩以诺对着他的后脑勺笑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转回去找了筷子吃饭。   酒吧的生意一直特别不错,到了冬天总是尤其的好。   大约是天一冷人就容易觉得寂寞,严冬棋每每到酒吧,总能看到有那么十来个单身男女找着个无人的角落,点一杯看上去就很装逼的酒,然后摆一个看上去就很装逼的姿势暗搓搓的装逼,脑袋上直愣愣的戳着几个大字“我很寂寞,求约”。   那字儿还必须得是华文琥珀带下划线的荧光绿。   严冬棋每次看到这种场景都有种想把酒吧里所有的酒都换成用白色搪瓷杯子装的欲望,上面还必须印着□□和小星星,外带红色的“为人民服务”。   他最近都没在吧台那边儿呆,以前老在那儿坐着是习惯,总琢磨着能碰到几个好看的妹子交个朋友或者真是挺投缘的来个一夜情也是不错。   可是自从他被韩以诺告白之后,现在连多看姑娘两眼都莫名其妙的觉得挺罪恶。   把呆在后边办公室的领班赶出去,他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查了查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根据销售清单定了一下下个月要进的酒的种类和数量,正准备起身去前面转一圈,兜里的手机就开始抖动。   是老妈的电话。   严冬棋挺意外,老爸老妈一般挺少给他打电话的,偶尔叫他回去吃个饭那都得普天同庆一下。本来对儿子就是放养,再加上生了个要精养的小丫头片子,爹妈能记着自个儿之前还生了儿子就谢天谢地了。   “呦,终于记起自个儿有个儿子了啊李大美女。”严冬棋重新坐下,挺放松的向后靠着。   老妈在电话里面儿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废话,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的辛苦着呢,白眼儿狼。”   严冬棋咧了一下嘴:“老妈咱能不这么说话么?太恶心了。”   “明天中午有时间么,回来吃饭,有事跟你说呢。”老妈下达命令一点儿不含糊,直截了当都不带迂回的。   “成啊,您都下命令了我敢不回来么?”严冬棋笑了笑,“家里缺什么吗?我回去的时候捎带着点儿。”   老妈挺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嗯,等会儿,让我想想。”   想了半天之后又冲电话喊了一句:“你等一下,我去厨房看看。”   严冬棋笑着抓过根儿扔在桌面上的笔转了转:“不着急,您老人家慢慢想。实在不行列个清单拍张照片发过来,明天一准儿给您配齐了。”   “不用不用,没那么麻烦,”从电话里能听到老妈的小坡跟拖鞋砸在地板上的“啪嗒”声,“啊,我想起来了,你明儿回来给我带瓶老抽。”   严冬棋哭笑不得:“想了半天就打发了我一瓶老抽啊?”   “别的家里也不缺,你别一天成天到晚乱花钱。”老妈没忍住又唠叨了两句。   严冬棋一迭声的应了:“成成成,不花钱不花钱,全攒着,明儿老抽我也直接到楼下小超市给你抢一瓶去。”   “唉,前两年开超市那会儿,哪还用到别家买,真是的。”前两年严冬棋觉着老爸老妈年纪大了,就让他俩把超市的门面剁了一半儿租出去,然后剩下的小铺子开成了个烟酒茶叶坊,挺轻松,又不至于没事干,老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严冬棋一听老妈说这事就头大,赶紧说了句“我在店里还有事”就先挂了。   第二天中午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儿,严冬棋给一如既往坐在客厅看报纸的老爸打了声招呼,提着老抽瓶子就进了厨房。   老妈正端着锅把里边儿炖好的鱼往盘子里面盛,看上去挺费劲。严冬棋赶紧放下酱油瓶伸手帮忙:“您可当心着点,这锅沉着呢,回头再把腰闪了。”   “今儿回来挺早的啊。”老妈把锅递给严冬棋,然后用围裙擦了把手,“还以为你回来得有一会儿功夫呢。”   严冬棋把鱼盛进盘子里,然后把铲子上的熟蒜片叼进嘴里:“那必须不能啊,总不能让你和爸等我吧。”   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给你和我爸买了点儿东西,在门口搁着呢,不知道放哪儿,过会儿你收一下。”   老妈抬手就在严冬棋肩膀上抽了一下:“又乱花钱。”   严冬棋回了下头笑道:“哎呦您可省省吧,嘴角都咧耳根了,跟你儿子还客气什么呢。”   “我看看去你给我买什么了。”老妈又笑了一下,转头从厨房跑出去了。   严芷没回来,吃饭的时候就仨人,这场景自从严冬棋九岁之后就挺少见,这会儿还挺不习惯。   “冬子啊。”老妈往他碗里夹了两根儿豆角。   严冬棋一听这突然出山的小名就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事,只好硬着头皮笑了一下:“李大美女咱有什么事直说呗。”   “就那什么,咱小区东头的张阿姨,外甥女前两个月从国外回来了,我看了一下照片了解了一下情况,觉得挺好的。你看你这都奔三了还没个对象,不然咱把那姑娘见见?”   “妈,我今年二十八生日还没过呢,您能不要用奔三这种悲伤的词语吗?你儿子心灵挺脆弱的。”严冬棋听老妈这么一说都有点儿想哭。   老妈挥了挥筷子:“二十八四舍五入可不就三十了么。”   严冬棋犹豫了一下,低头把老妈夹到碗里的俩豆角塞嘴里嚼了嚼,然后抬头冲老妈笑了笑:“行吧,见见就见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赶到十二点之前,心塞。说一下更新的事,最近几周更新时间都挺乱的,看到小天使们说老是一直刷新,心里真是觉得很抱歉。从这周开始,恢复之前的二三五六日更新,我会尽我的所能不跳票的,再次道歉,真是对不起。 ☆、相亲   严冬棋和张阿姨的外甥女约在里老爸老妈小区不远的一家咖啡厅。   本来严冬棋的意思是中午出来请人家姑娘吃个饭,他不给人家姑娘面儿也得给姑娘她姨妈的面儿。结果人家姑娘表示吃什么饭啊,大家又不熟,一起喝杯咖啡吧,她最喜欢焦糖玛奇朵了。   这么小资而装逼的姿态整的严冬棋答应的时候都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   眼瞅着就要到圣诞,天儿冷得不行,前两天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所以严冬棋坐在咖啡馆里看着小资姑娘翩然欲飞的雪纺小短裙有点儿愣。   “这边。”严冬棋站起来冲她挥了挥手。   那姑娘戴了副高冷的不行的深咖色墨镜,冲他的方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走过来。虽然严冬棋没太明白这种大阴天戴墨镜有什么必要,但是也许人家在国外过的就是这么潮流,他这个土鳖不太懂也不一定。   “你好,严先生。”那姑娘走过来跟他不咸不淡的握了下手,摘了墨镜。严冬棋没顾上先看她的脸,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这姑娘长靴上面短裙下面光裸着的那截儿大腿。   老子就说么,这天儿还晾大腿,那还有不冻紫了的道理。   严冬棋扯出点儿笑意:“你好,赵小姐。”   那姑娘在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之后,严冬棋才正儿八经的扫描了一下她的长相。   五官还可以,勉强算是个清秀的姑娘。他张了张嘴想先给话题开个头,但是愣是没琢磨出该说点什么比较妥当。   以前再怎么谈女朋友积累下的经验,在今儿的场合也不适用,严冬棋毕竟头一回相亲,而且还是他脑子一抽答应老妈的。   他老觉着相亲完之后要是俩人瞅着顺眼,出了门就得进民政局扯证了。   不过还好这妹子虽然说话的时候有点儿面瘫,但是还算得上是会聊天。严冬棋挺喜欢这种喋喋不休的妹子,这样能给他省点儿嘴。   但是这样的缺点就是他很容易就走神了。   其实也怨不得妹子,他最近走神都快走出第二人格了,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愣神好一阵脑子,而且走神时想得内容都一样。   韩以诺。   他有一阵没给韩以诺打电话了,就前一阵变天的时候问过他学校的被子冷不冷,然后一直到现在。   而韩以诺从去了学校到现在,基本上也没给家里打来过什么电话。   到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两个人之前的电话基本上都是韩以诺打给他的,自己基本上就没上心过。就知道给他供吃供喝买衣服给钱,换个什么玩意儿这样养也能给养活了。   严冬棋突然就觉得挺内疚,但是内疚归内疚,电话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出去。   要他说什么?“以诺啊,最近学习生活怎么样”,简直官方的都能上电视,不然是“以诺啊,有没有找到新喜欢的人啊”,这种哪儿疼戳哪儿的欠抽的话他怎么好意思说。要是搁在之前搞不好还能胡扯着乱侃两句,现在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情况简直让严冬棋蛋疼的直抽抽。   “严先生?”对面的相亲姑娘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个儿盯着外面那只舔毛的流浪猫有好一阵儿了。   严冬棋抱歉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这位姓赵的女孩儿看上去挺惊喜,脸上难得挂上了些笑意:“你喜欢猫吗?我也很喜欢猫。我是学生物的,我在攻读硕士和博士的时候专攻的就是动物学,但是说到底还是猫最可爱了。”   “是吗?那挺好的。”严冬棋挺干的接了一句,他小时候因为被猫在胳膊上挠过一把,所以一直挺反感猫的,这姑娘这么问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他现在一点聊天的想法都没有,思维往韩以诺身上跑偏了一阵儿带来的后果就是让他什么的不想说,只想找个没人的地儿清静清静。   “对了,你喜欢农家乐吗?我平时挺喜欢去农家乐的……”对面的人还是兴致勃勃的继续展开各种话题。   农家乐?之前他也带过韩以诺过生日的时候去过农家乐,还答应他说以后每年都给他好好过生日。结果十八岁的时候过得挺砸,俩人吵了一架,十九岁生日的时候正赶上韩以诺第九轮模考,只来得及带韩以诺出来在学校门口吃了顿木桶饭。   现在想想自个儿真是挺禽兽的。   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直自顾自聊得挺嗨的姑娘已经闭上嘴不吭声了,一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一边满脸不悦冷冰冰的盯着自己。   严冬棋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自打点上来还没喝的美式,被苦的一个激灵。   韩以诺,韩以诺,怎么老惦记着韩以诺。   这还没个完了。   严冬棋把脸上冷的能刮下一层冰碴子的姑娘送回家之后,本来琢磨着再回老爸老妈家转一圈,但实在是没那个心劲儿,打了方向盘就往回走。   在家里还没坐两分钟,老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刚接起来就是一通吼:“严冬棋,你什么意思啊?你这就叫消极抵抗!”   严冬棋知道老妈说的一准儿是相亲的事,挺无奈的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能别生气吗?一会儿血压该上去了。”   “我能不生气吗?刚才你张阿姨给我打电话过来了,阴阳怪气的。说他外甥女本来觉得你长得也帅,条件也好,但是你眼头高,没看上人家,一顿饭下来带搭不理的……”   “哪儿就一顿饭了,就喝了点儿东西聊了一下。”严冬棋哭笑不得。   老妈“哼”了一声:“你少在这儿给我抠字眼,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回事呗,就是聊不来。妈你到底见过那人没,说个话语气倒是挺激昂,问题是脸上没表情,我老觉得她背后站了个人跟她双簧,不然就是画外音了。搞得人老跳戏,还怎么聊啊?”严冬棋去厨房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刚才那口咖啡的苦味现在还在喉咙堵着,整的他有点想吐。   老妈还是挺忿忿:“就你理由多,人家姑娘不爱笑那是稳重,你这性格就该找个稳重的。”   家里一点儿开水也没了,严冬棋拧了拧眉放下杯子先烧开水:“不爱笑就是稳重啊,那姑娘的表情分分钟跟要上战场了似的,大义凛然的不行,看见了就不想聊。”   “严冬棋,你怎么那么烦人呢?”   “你嫌我烦就别让我相亲了成吗李大美女,我年底真挺忙的,四个店等着我算盈利和奖金呢。”严冬棋揉了揉太阳穴。   老妈的声音先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坚定的说:“这不是一码事,你再忙也得吃饭,顺便见个姑娘不碍事。我和你爸之前老是不管你,觉着你找对象的事不用我们操心。之前谈女朋友一个劲儿的,但是现在越到该结婚的年龄反而又不找了。跟你以前一块儿上小学的,年龄差不多的一半儿都结婚了,你现在连个动静也没有我能不操心么?”   李大美女的声音挺尖,这么说了一大段整的严冬棋相当吃不消,他把手机放了免提:“这事又不着急,得我慢慢找,你和我爸之前怎么放养现在还怎么放养就成。”   “胡说八道呢你,我都听你妹说了,说以诺上学去之后你又和前几年一样吃饭瞎凑合是不是?”   严冬棋郁闷的都想把烧好的开水一口闷了:“那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每天回家给自己煲个银耳莲子粥不成?”   “你不相亲也行,那你实在不行以诺不在家的时候搬回来住,反正现在严芷也上大学了。”老妈语气软了点儿。   严冬棋一想到回家就要听到老妈的反复关照和叮咛就有些吃不消,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吧,相亲这事你安排吧,时间定了给我说一声就成。”   老妈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他往凉开水了掺了点热水喝了两口,翻了翻手机通讯录,联系人停在“韩以诺”的名字上。   严冬棋盯着这三个字怔了一会儿,然后“啧”了一声,迅速的把这个名字翻了过去。   周海现在是已婚人士,他也不好像之前那样把人家老往外面叫。他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穆子礼拨了个电话过去。   “干嘛呢?”   “在画室呢。”穆子礼的声音挺愉悦,带着笑意。   严冬棋“哦”了一声,把脑袋探到厨房外面看了下挂在客厅墙上的表:“下午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   “行啊。”电话里的男人笑了笑,“最近找我一块儿吃饭挺频繁啊,都快成饭友了。”   严冬棋也勉强笑了笑:“没办法,天冷了人寂寞,就得抱团儿呗,咱俩个死单身就勉强凑凑算了。”   “那敢情好,干脆以后一直凑着算了。”   “成啊,怕倾慕穆老师的年轻小姑娘太多,轮不上我。怕你嫌弃我。”严冬棋把最后半杯水喝干净,转身往客厅走。   男人在电话里沉着声笑了笑:“只要你一句话,不管是水都得往后靠,你必须是第一位啊。”   “哎呦,简直感动的都哭出来了。行吧,不和你说了你先忙,我现在往你画室走。”   “行,你来吧,我等你。”男人又愉悦的笑了两声然后挂了电话。   薛楷打来电话的时候,韩以诺正在和项熠正在学校外头吃宵夜。   大一的课挺基础也挺无聊,韩以诺闲着没事就跟着项熠一起加了学生会,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活动,大一的干事都得作为苦力,真是挺忙的。   俩人在系里的学生活动中心帮忙帮到九点多,出来的时候冷风直往脖子里灌,项熠就提议俩人一起去校门口吃碗小馄饨暖和暖和再回宿舍。   “怎么了?”他和薛楷平时挺少打电话,都是放假了直接出来聚的,所以韩以诺看到薛楷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挺惊讶。   薛凯的声音听上去挺正常:“干嘛呢你?”   “没干嘛?在外面吃点儿宵夜。”韩以诺往勺子上吹了口气,把馄饨送进嘴里。   薛楷“哦”了一声,拖音儿挺长。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成吗?”韩以诺被薛楷这个语气吊的挺难受,有点儿无奈,坐在对面的项熠挺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薛楷的声音有点儿吞吐:“也没什么……你们快期末了吧?”   “嗯,下下周就开始了。”韩以诺见薛楷半天没有说的意思,也不催,回身到小摊上买了两串烤鸡翅,递了一串给项熠。   “不是……我就是想问你,之前你不是说给你哥那啥……都说了么?然后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以诺稍微愣了一下,淡淡回道,声音有些自嘲:“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薛楷听到他的语气不对,就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说吧,是不是他有什么事?”项熠就坐在他对面,韩以诺有意识的没有叫出“严冬棋”的名字。   薛楷的声音挺犹豫:“那什么,觉得得给你说一声,要不然的话怕你之后知道会怪我。”   韩以诺吃东西的手顿了顿,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下去:“怎么了?”   “就是……唉……其实也没什么……我听严芷说……那什么……你哥他最近……那什么,就是相亲……他妈妈给安排得……反正弄得挺频繁,严芷都挺生气的,你……那什么,知道这事儿么?”   韩以诺挺久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开口,声音很低:“不知道。”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薛楷在电话里有点儿慌张:“以诺,对不起啊,我本来也不想给你说,但是……唉,觉得你要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行,反正也没啥,相了挺多次但是都没成,你哥好像也没有找对象的意思……”   “行,我知道了。哥们儿,谢了啊。”韩以诺没等薛楷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   对面的项熠一直挺小心的观察着韩以诺的表情,看他挂了电话才轻声问了一句:“以诺,你没事吧?”   韩以诺笑了笑没说话,低头把碗里的热汤喝完,顿了顿然后低声开口:“有点儿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在慢慢开窍中,看来直掰弯也挺费劲的。下次直接写弯的,应该能好点。还请小天使们见谅。 ☆、领悟   项熠听了他这句话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怎么了?”   “你今晚还有别的事儿么?”韩以诺把手机捏在两指间转了转,表情倒还算轻松,唇边似乎还噙着一丝笑意,但是语气却是在算不上愉悦。   “要是除了睡觉的话,也没什么事了。”项熠笑笑。   J大是出了名的花园高校,整所大学里光假山人工湖都错错落落的开了三四个,俩人随便找了个安静地儿,面朝湖面找了个长椅坐下。   韩以诺扔了一罐啤酒给项熠,自己也开了一罐,二话没说仰头就往肚里灌。   深冬的老北风刮得特别带劲儿,湖边一向算得上是约会圣地,每天晚上来都能看到不少对儿小情侣抱在一块儿可劲儿的亲,看来火热的爱情也挡不住老北风,这会儿湖边竟然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项熠把脑袋缩进羽绒服帽子,哆哆嗦嗦的拉开易拉罐稍微抿了一口,自带冰镇效果的液体激的他从食道到胃底都仿若新生。   韩以诺不说,他也不问。   很多事情不是想倾诉的时候就能说得出口的,他很明白这种感觉。   “其实我之前挺烦你的,因为你问我喜欢男人的事。”韩以诺平视着前方,微微眯着眼睛,侧影看上去刀刻般完美英俊。   项熠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其实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你明白么,雷达,就那种感觉,我刚看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你不喜欢女生了。我眼睛挺毒的,往大街上一站打眼扫过去就知道谁是同性恋。”   韩以诺笑着感慨了一句:“天赋异禀啊。”   “没办法,我觉得自个儿应该是天生的同性恋吧,打从幼儿园开始暗恋的就是男生了。所以对这个特别敏感。”项熠冻得不行,把手上喝了一口的啤酒搁到长椅上,然后把双手搁回羽绒服的兜里,“所以看见宿舍里能来了个跟我一样的人,挺高兴的。”   韩以诺没吭声,把喝空了的易拉罐攥了两下,用投篮的姿势往不远处的垃圾桶扔过去。   易拉罐砸在垃圾桶口的边缘,又弹出来砸到地上,弹出一阵“喀啷啷”的清脆声音。   “其实我没觉得自个儿是个同性恋。”韩以诺耸了耸肩,又开了一罐啤酒。   “是,好多gay都说自个儿不是同性恋,只是喜欢上的人是个男的罢了。”   韩以诺侧头扫了项熠一眼:“靠,能不抢我台词么?”   项熠笑笑没说话。   “我不是想逃避什么问题,是真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同性恋,要是到最后实在没戏我搞不好也会找个顺眼的妹子随便结个婚算了。我对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硬不起来,看片儿也一样。”韩以诺回答这话的时候挺坦荡,引得项熠忍不住的侧头看他。   项熠盯了他侧脸好一阵儿才慢慢回过头,看着人工湖对面叶子落秃了的银杏树:“那你这症状挺别致的。能说说他是谁么?”   韩以诺犹豫了好一阵,等到项熠都要觉得他是不是不想说的时候才轻声开口,嗓音低沉,在安静的人工湖边显得挺磁性:“他是我哥。”   他这句话吓得项熠差点儿蹦起来:“大哥,没看出来你这么重口啊!您这不是逗我呢么?”   “我俩没有血缘关系。”韩以诺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   “吓我一跳,”项熠拍了拍胸口,细着嗓子抱怨道,“我就说么,也太惊天地泣鬼神了。”   韩以诺笑了笑:“项熠你这个嗓音每次在晚上听特诡异,男不男女不女的。”   “这能怪我吗?先天基因遗传到位,这叫有辨识度。”项熠挺无奈的抱怨了一句,“少扯别的,说正事。”   韩以诺顿了顿:“其实也没什么,就挺平常的。我挺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了,我跟着我姐过,他以前是我姐的男朋友。后来我姐……去世了,他答应我姐照顾我,我就和他住一块儿了。”   项熠听得啧啧称奇:“诺哥,没看出来,你这身世还挺有传奇性的。”   “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他对我特别好,那种好说不上来,总之就是特别好。你可能不明白那种这个世界上其实只需要一个人在你身边就够了的感觉。但是真的是这样,我觉得我喜欢上他挺理所当然的。”   韩以诺没接项熠的话,他这会儿挺有倾诉欲,就跟之前跟薛楷躺在后操场三级跳沙坑那阵儿的感觉差不多。   项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前一段时间给他告白了,然后被拒绝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旁边的人听了这句话之后“啧”了一声。   “刚才电话打过来的是我朋友,说我哥这段时间正挺拼命的相亲呢。为了断我这个念想他也是挺不容易。”韩以诺自嘲的笑了笑,把手上第三个空易拉罐扔向垃圾桶,这次好不容易进了一个。   项熠侧头看他:“所以你就打算这么完了?”   “当然不,但是没想好该怎么办。我一见他看着我挺尴尬但是又要忍住尴尬装作像平时那样对我好的样子,我心里就堵得很。”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挺不舒服,但是仿佛又有一种自虐般的快感逼着他把这些话倒出来。   “不是,你哥可是喜欢女生的啊,你这么把人家掰弯了合适吗?”项熠本来不打算说这么招人烦的话,但是还是一个没忍住说秃噜了。   韩以诺笑了笑,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眼睛还是盯着人工湖:“我知道不合适。但是我就觉得我喜欢他,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他了。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了。”   他又笑了笑:“而且掰不掰得弯还两说呢。”   项熠皱了皱眉看了会儿韩以诺的背影,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是,我觉得你现在这么消极没半点屁用,真的。”   韩以诺扭头看他。   “你就给你哥打了声招呼‘嘿,哥们儿,我喜欢你’,就指望着你哥能答应你这不扯淡呢么?要是都这么好找对象,也没这么满大街的单身狗了不是?告白被拒算毛线,你得表现的主动一点儿,让他能感觉到你是真喜欢他,那才有可能动心,懂不?”   “没明白你什么意思。”韩以诺皱皱眉,两步过去把之前掉在外面的俩易拉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项熠跟过去,俩人一起往宿舍方向走:“那我就说的简单直白一点儿啊。你到现在就告了个白,还没正儿八经的追人家呢,就想打退堂鼓。你得有事没事发展一下感情啊大哥,游戏里面好感度都是靠做任务刷上去的呢。你就搁这儿没事儿冥想,暗搓搓的来点儿关于人家的小道消息,你觉得这样你哥就能喜欢上你了不成,逗我呢吧?”   韩以诺不吭声了。   “所以说一看你就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你哥是你头一遭喜欢的人吧。”项熠嗤笑了两声,“我平时不大爱说这些,真的。但是你这追人水平也太次了,这别说你哥追不上,就是个谁你也追不上啊。”   “谢谢。”韩以诺沉默了一阵突然在项熠肩膀上拍了一把。   项熠本来就单薄瘦小,被韩以诺这么一按差点儿顺力跪下去,他连忙往开跳了两步摸摸鼻子:“没事,中国好舍友么。”   两个人安静的走了一段路之后,项熠突然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这条路挺不好走的,我不愿意看到每个走这条路的,到最后都落不下好结局。”   韩以诺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盯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的想着项熠之前说的话,顿时领悟到自己这段时间还真是挺傻逼的。   他又小幅度的来回翻了几下,最后没忍住给严冬棋发了个短信过去:“哥,你在干嘛呢?”   这条短信发出去的时候他有点儿紧张,他也从来没有追过别人,干什么都是头一遭,得一点一点儿的试。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这个点儿能干嘛啊,看会儿书准备睡觉呗。你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呢?明儿没课么?”   韩以诺盯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咬咬牙发过去一条:“我明天早上就两节课。哥,咱俩挺长一阵儿没见了,你来看看我?”   严冬棋收到韩以诺的短信时挺惊讶,他正窝在床头找了本明清史翻着看,手机响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哆嗦了一下,还以为又是老妈发来的相亲资讯。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他稍微对老妈松了松口,老太太可算给自己找着了个正事儿张罗,一天到晚可劲儿给他琢磨上几个姑娘让他见一见,简直把他折腾得分分钟精神衰弱,只好给严芷打电话求救,老妈这才收敛了一点儿。   看到手机上显示“韩以诺”仨字儿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俩人自从上次十一的那件事之后,陷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境地。说冷战也算不上,但是要像之前那样稀松平常的呆着也着实挺费劲。   这么不上不下吊着的感觉让严冬棋相当糟心。   “你来看看我?”   严冬棋盯着屏幕好一阵时间,仿佛透过屏幕都能看到韩以诺带点儿小期待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就心软,连带着对韩以诺那挺大一点儿的想念都一股脑的窜了出来。   看看就看看吧,他又不是别人,是他疼了这么些年的弟弟。   他咬了下嘴唇,然后回复过去:“行,明儿早上我坐高铁过去。”   光纤另一端的青年看着屏幕,挺灿烂的笑了笑,然后心满意足的翻身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非常没劲,小天使们将就一下吧。一个过渡,代表了弟弟从被动的暗恋到主动出击,毕竟只要弟弟一主动哥哥分分钟就得缴械,前途必须一片光明。这几章卡的都挺厉害,因为拿捏不了俩人转变之后的相处模式,总这么不尴不尬,写起来也很费劲,总觉得缺点什么。今天想了很久突然领悟到弟弟是时候该出动了,两个人得有一个人主动才能推动剧情发展。总之39还的的确确是个战五渣,文章挺糙,处理的也不怎么好,难为小天使们一直支持我了。以后会继续努力的。ps:百章之内完结看来不是梦,我在往这个目标靠拢中。明天不更,专心修文。 ☆、韩剧妹子   最后一节课是建筑设计基础,韩以诺本来打算沉住气等下课的时候再联系严冬棋,结果沉了半天没沉住,还是在快下课的时候给他发了条短信过去,问他到了没。   结果没两秒就收到了回复:“在你们学校门口花坛边坐着呢,你下课一下来就能看到。”   韩以诺看到这条回信的时候,一想到严冬棋这会儿正在楼底下等他,就有点儿控制不动的激动,一口气儿喝了半杯水才让自己勉强保持住平静,忍住不在课上乐出动静儿。   “诺哥,您这是双色球中奖了么?看你这表情得有五百万了。”吕轻鸿坐在他旁边,用肘子捅了捅他,脑袋往他这边斜了斜,送了个眼风过来低声开口。   项熠隔着韩以诺坐在吕轻鸿旁边,听了这话也侧头看了韩以诺一眼。   韩以诺冲他俩笑了一下,没接话,然后用两个指头捏住手机跟打拍子似的在抽斗里敲了几声,又有点儿兴奋地扭头冲吕轻鸿笑了笑,抛了个媚眼儿过去:“呦,吕大队~”   吕轻鸿明显被他这个笑容惊了一下,身子往项熠的方向别了别:“卧槽你这是怎么着,建筑系高岭之花一秒钟变身精神病院重症患者,韩以诺你丫正常一点,老夫被你笑的后背发凉,毛都立起来了。”   项熠又往这边儿看了一眼,表情挺复杂的笑了两下,然后重新转回头去看向黑板。   严冬棋直到坐在J大里面花坛边上的长椅时,脑细胞的活跃程度还是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昨天晚上收到韩以诺短信之后,他放下手机翻身开电脑二话没说就定了第二天一大早过来的高铁票,然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可是等到真的呆到这儿之后,他又生出点儿打退堂鼓的意思。   真不知道昨天怎么着就鬼迷了心窍,一心软就答应了韩以诺跑了过来。   他还没琢磨好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位不打算当他弟弟只想跟他处对象的小同志,也没琢磨好自个儿一碰见韩以诺的事儿就心软,拦都拦不住的毛病还有没有救。   严冬棋把脖子上的围巾往脸跟前稍微拢了拢。今天这边天气不错,虽然这会儿空气还是冷的挺酷爽,但是挡不住天空很蓝阳光很好,他估摸着到了中午的时候应该会特别暖和。   韩以诺扯着和他同行的项熠和吕大队一路从四楼瞬移下来的时候,果然打眼一看就找到了正坐在长椅上低头拨弄手机的严冬棋。   他忍不住在心里算了算,愣是没算出来到底和严冬棋具体有多久没见了,反正就觉得是很长时间了,长到男人的身影一落入他的眼底时,那心跳就跟打了浓缩的肾上腺素似的,猝不及防直接飘到最高,砰砰响的他自个儿都觉得有点儿吵。   “哥!”他嗓门挺大的叫了一声,然后拔腿就往严冬棋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根本没有理会站在旁边被吓得一蹦的吕轻鸿。   吕轻鸿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盯着韩以诺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头对项熠说:“以诺他哥过来了?哎呦我操,来了就来了呗,不至于激动成这样,我还以为他见着媳妇儿了呢。”   项熠笑了笑没接话。   严冬棋听见韩以诺的声音就站了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男人今天穿了件烟灰色的中长款修身大衣,腰上掐了根腰带,从韩以诺这个方向看去身形修长,面容俊美。再加上金灿灿的阳光在他身上密密匝匝绕出来的毛边儿,简直好看的让青年有点儿窒息。   严冬棋本来还一直挺苦恼见到韩以诺该摆出什么表情,开场白该说点儿什么。   可是等真的见到青年向这边跑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真是好久没见到韩以诺了。然后在家里不大明显的那点儿想念突然就发生了级联放大作用,一瞬间只觉得满心欢喜,脸上的笑意摁都摁不下去。之前那点儿杞人忧天顿时烟消云散。   青年冲过来的时候带着股冷风,严冬棋收了点儿笑意正打算开口说话,就猝不及防的被他抱了个满怀。鼻梁骨狠狠的砸在青年的肩膀上,顿时那股酸劲儿激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韩以诺伸出胳膊把严冬棋摁进怀里,借着身形的优势紧紧箍住他的腰和肩膀,然后侧着脑袋在他的耳际使劲儿蹭了蹭。   严冬棋被他肩膀那一下砸的有点儿找不着北,满眼睛都是“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眼泪跟趵突泉似的一点儿不受控制的就往眼眶外面儿涌,整个人都懵的有点儿悲惨。   但他还是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反抱住韩以诺,挺用劲儿的在他背上搓了搓,然后又轻轻在肩头拍了两下。   韩以诺微微把脑袋往下埋了埋,然后在严冬棋的脖颈处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缓缓松了怀抱,等他直起身微微低头看到严冬棋的表情是时狠狠愣了一下:“……哥,你……哭了?”   他有点儿受宠若惊:“你这么想我吗?”   鼻梁上那股劲儿还没缓过来,严冬棋抬起胳膊用手背在鼻梁上摁了摁,抬起另一只手手在韩以诺肩膀上抽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声音有点儿瓮声瓮气的:“我想个屁啊!韩以诺你这是要撞死我吗操?”   韩以诺听完顿了顿,然后朗声笑着试图拽下严冬棋摁在鼻梁上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来,让我看看。要是撞断了我好立马动手给你接上。”   严冬棋又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然后顺着韩以诺的力道把手放了下来:“滚滚滚,真是服了你了,分分钟想弄死我的意思啊你这是。”   韩以诺稍微弓下背和严冬棋平视,仔仔细细的把他那管笔挺的鼻梁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吁了一口气,伸出一个指头探过去揉了两下,又戳了戳:“还行,特别笔直,一点儿没变。”   说完自个儿又乐了两声。   严冬棋皱起眉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眼中还留了点之前泛滥上来的不明显的泪花,眼眶微红,这么一眼瞪过去时仿佛还带着波光粼粼的水汽。   韩以诺的笑声顿时消失,有些僵硬的维持着弓下背的姿势没动,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又有些慌乱的站直身体,皱眉冲严冬棋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儿激动不是。”   “这叫有点儿激动?那成吧,赶明儿有时间给我表演一下你要是激动大发了准备干点儿什么。”严冬棋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了,冲韩以诺笑了笑调侃了一句。   韩以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没,我昨晚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你今天真的会来。”   “那必须啊,您都发话了我怎么敢不遵旨不是。”严冬棋笑的微微眯起眼睛,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抬手在韩以诺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韩以诺觉得半边儿身子都跟块儿干脆面似的,酥的简直一咬嘎嘣脆。   “成吧。反正现在还没到吃饭点儿。我还没在你们学校转过呢,你带我参观参观呗。”严冬棋低头看了看表,然后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天气挺不错的,先去你宿舍把你被子拽出来晒一下。”   两个人从宿舍出来才开始逛校园,韩以诺看上去挺兴奋,伸手给严冬棋各个景点的指着,还挺惋惜:“这会儿冬天什么都没看的了,不过听说学校哪儿还有腊梅花开了,去看看呗。”   严冬棋挺无奈:“韩以诺小同学,俩大老爷们赏花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本来不就是你要参观校园的么?”韩以诺无所谓的耸耸肩。   “成吧。那你等我会儿,我去买两把扇子,咱到树底下再去吟两首诗怎么样,把这一套整全乎了。”严冬棋作势就要转身。   韩以诺拉住他笑道:“你可别,我就会一首‘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太丢人了。”   严冬棋挑了挑眉:“这么博学,那我只会‘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是不是有点儿怂?你好赖还是个七律呢。”   “哎呦到树底下把七律让给你,我背五言,我怂还不行吗?”韩以诺转了个身,从严冬棋身后半扶半抱的把他往前推,挺开心的笑了笑。   严冬棋拧头看他,眼底带着笑:“公共场合,注意点儿啊年轻人。青天白日就要耍流氓可还行。”   “我这叫耍流氓么?”韩以诺看着严冬棋带着笑的侧脸,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就生出一阵恶胆,看着四周没人就在严冬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这才叫耍流氓。”   这个动作做完之后俩人都愣住。   严冬棋脑子白了一阵儿之后,连续三秒脑内刷屏“卧槽”,勉强平静下来转身在韩以诺胸口拍了一把:“丫个臭不要脸的。”   韩以诺也被自己这大无畏的动作吓了一跳,看到严冬棋挺正常的表情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隐隐的还带着点儿小开心,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不闹了不闹了,梅花就在前面呢,两步路的事儿。”   说完就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严冬棋瞪着他的背影愣了下,在脸上摸了一把,低声咕囔了一句:“又不是我闹。”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还没看到腊梅花就先闻到一阵香气,严冬棋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真香。”   韩以诺眯眼笑了笑:“刚才不是还说俩大老爷们赏哪门子花么。”   “韩以诺,我发现你现在牛逼了啊。”严冬棋侧头瞪了青年一眼,然后往腊梅树走去。   腊梅开得很好,阳光穿透嫩黄色的花瓣,一树的花朵看上去都有点儿琉璃般的晶莹质感,严冬棋围着几棵树绕了两圈:“真好看。”然后还探头凑到花枝上去嗅了嗅,看样子是真的挺喜欢。   韩以诺站在一旁看着他,心思一动,拿着手机对着站在树旁的男人拍了几张。   照片上男人的脸离花朵很近,半阖着眼,脸上有很安静的温柔在流淌,冬天泛白的温暖阳光顺着他的侧脸和花瓣的边缘滑落,让人忍不住就怦然心动了起来。   “宝贝儿,快来,给哥背首诗。”严冬棋挺兴奋的冲韩以诺招收。   青年迈开长腿,走到他身边:“真背诗?”   “背啊,这么有意境的,不文艺点儿都白瞎了。”严冬棋冲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背就背呗。韩以诺纵容的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墙角数……”   严冬棋抬起胳膊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来真的啊傻逼!”   韩以诺用无奈的眼神瞧着他。   “哎呦真是服了你了。”严冬棋讪讪的松开手,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开个玩笑嘛。”   韩以诺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斜地里突然插了个声音进来,带着点不确定:“韩以诺?”   严冬棋偏过脑袋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穿了条米色小短裙,外面是件宽松的黑色毛衣外套,戴着个毛毛球的帽子,有点儿韩剧女主角的意思。   “嗯。”韩以诺觉得这妹子挺面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只好胡乱应了一声。   那姑娘看到他的正脸时眼睛明显亮了亮,抱着怀里的书小跑过来,然后撒娇似的撅了撅嘴:“怎么,你不记得我了么?”   韩以诺这才想起来是挺早之前和吕大队打篮球碰见的那个艺院的姑娘,于是点点头:“记得。”   那妹子长得挺娇小,和韩以诺站一块相当有最萌身高差的感觉。青年今天穿了件军绿色的夹绒帆布短外套,带着一堆拉链和按扣,下边是条纯黑色的修身牛仔裤,凑在一块儿很有些金属风。两个人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长腿欧巴和灰姑娘的经典款韩剧。   严冬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之前那点儿愉悦一点儿一点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慰问,我已经活过来了,要感谢你们加持的好。   一会儿应该还有一更,估计得十二点跑后,明天起来再看。   之前看有留评说从贴吧过来的,我就暗搓搓的去贴吧看了看,然后有人夸我是高端黑,还说我是不是老看吐槽节目等等;这边的小天使也在积极猜测我是哪里的。说一个悲伤的事实,第一次写文为了容易些,就用了我平时常用的说话方式。没错,我平时基本上就是这么说话的,文章中还弱化了一些……sad。 ☆、午睡   “好久都没见到你了。”那姑娘露出标准八颗牙冲韩以诺笑了笑,然后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韩以诺之前他还觉得这姑娘长得挺不错,这会儿再一看也觉得不怎么样了。估计是当时她那俩闺蜜衬托得好,现在三套件儿撤掉俩,立马就平庸了一大截。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点,勉强笑了笑没吭声。他挺烦这种只见了一次面然后就摆出一副大家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熟稔样子。   韩以诺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严冬棋,刚好撞上严冬棋皱眉回看他的目光。   “这位是……你同学吗?”那姑娘挺可爱的歪着脑袋看了一眼严冬棋,特别明朗的笑了笑,“你们建筑系的男生长的都这么帅啊。”   他勉强呼了一口气,有点儿想把严冬棋挡在身后。对面妹子看严冬棋时笑眯眯的欣赏的的眼神,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万一这种大眼睛卖萌的姑娘刚好是严冬棋的菜,那简直就扯了淡了。   “你有什么事吗?”青年皱起眉,直直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姑娘。   姑娘显然挺尴尬,不安的揪了一下垂在脑袋一侧的帽子上的毛球球,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打篮球,我还挺想去再看一次的,你打球的样子很帅。”   “没什么固定时间,也就随便玩玩。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韩以诺实在有些不耐烦,于是草草回了一句就拉了一下严冬棋的胳膊,两个人转头离开了。   俩人沉默着走了大半段路,韩以诺频频侧头看严冬棋的表情,却发现他基本上没什么表情。   严冬棋此刻正满脑袋纠结的跟毛线团儿一样,他实在有点儿不明白韩以诺跟个姑娘说话,他不感到高兴,反而一阵儿一阵儿觉得不爽是几个意思。   这种感觉真是挺操蛋的。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反而没忍住的开口问道:“刚才那妹子是谁啊?”   “不知道。”韩以诺就怕严冬棋下一句出来的就是“你有那姑娘的电话么,我挺喜欢她的”,于是含糊其辞的答道。   “韩大爷你逗我呢吧,搞半天你和一不认识的姑娘嘚吧了大半天。”严冬棋皱了皱眉,侧头看了韩以诺一眼。   青年顿了一下:“也没谁,就和舍友打篮球的时候认识的。”   严冬棋还是觉得很不开心,但是又不知道该问点儿什么,低声抱怨了一句:“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不得了。”   韩以诺侧过头看着把脸埋了一半在围巾里的严冬棋,有些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你刚说什么?”他又开口问了一句。   严冬棋转头看着韩以诺:“你打球真的很帅吗?”   “帅啊,要看吗?”韩以诺咧开嘴笑了笑。   “看屁,我才不看。”严冬棋皱了下眉重新把下颌埋进围巾里,快走了两步走到韩以诺侧前方,“吃饭吃饭,饿死了。”   吃饭的时候严冬棋还是有点儿郁闷。这点儿郁闷一方面是因为那个看上去和韩以诺挺配的韩剧妹子,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搞不懂自个儿为什么会抽了风似的对这件事这么郁闷。   简直闹心。   他隐隐觉得不应该这样,但是又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吃完午饭出来的时候阳光特别好,晒得人暖烘烘的感觉分分钟要飞起来,严冬棋觉着给他脑袋上撒点儿酵母粉没两分钟就得发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学校里面,顺着本来应该很林荫现在叶子落秃了只剩下道的林荫小道一路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你什么时候放假啊?”严冬棋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叶子掉的七零八落枝干扭得相当意识流,直戳天际的法国梧桐,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下下下一周,就这个月月底。”韩以诺看着他微仰的侧脸笑了笑,“考完我就回家。”   严冬棋转头看他:“用我开车过来接你么?”   “行啊。”韩以诺答的挺爽快。   “哎呦,你这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严冬棋笑了笑。   韩以诺也跟着笑:“你来接我呗。我同学都是自个儿定火车票回家,提着大包小包的,感觉特凄凉。”   “那你不打算感受一下这份儿男人的凄凉?”严冬棋调侃了一句。   “不打算。”韩以诺笑着摇摇头。   “成,不打算就不打算呗。”男人挑了下眉,“等你考完我就过来接你,提前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收拾收拾。”   俩人拐了个弯就拐到了学校北面的一个挺大的人工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阳光在上面恶狠狠的刷了一层,看上去相当漂亮。   “咱找个椅子坐会儿吧。”韩以诺快走两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空长椅,“好不容易这么好的天儿,让我好好晒晒补补钙。”   严冬棋跟在后面听的胆战心惊:“好我的个宝贝儿啊,你还补钙呢。您老人家都一八八了还嫌不够高是怎么的?你这是打算学盘古开天辟地么?”   韩以诺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空地儿:“严冬棋同志,快来。”   严冬棋摸了摸鼻子抱怨了一句:“哎呦,你这叫老子的名字,怎么叫的越来越顺溜了。”   他在韩以诺旁边儿坐下,扭头在四周看了看,绕着人工湖栽着一圈儿垂杨柳,这会儿虽然都秃了,周围草地也都憔悴的挺可怜,整片儿地方连带着人工湖都没什么景色可言,但是四周的长椅上还是坐了挺多趁着天气好跑出来么么哒的年轻男女。   严冬棋低声道:“这周围都是情侣,咱俩大老爷们往这儿一坐是不是有点儿煞风景?简直无处话凄凉啊,万红从中一点绿不是?”   韩以诺因为今天心情好,中午没控制住就吃的撑了点儿,这会儿小太阳一晒就有点儿迷糊,没听清严冬棋说的话:“嗯?”   严冬棋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长椅上长手长脚摊开来眼见着就快要睡过去的韩以诺,有点儿无奈的摇了摇他的肩膀:“以诺,困了吗?别睡,万一睡着着凉怎么办?”   “困。”韩以诺勉强睁了睁眼睛,然后斜了斜身子顺势靠过来,准备把脑袋枕在严冬棋的肩膀上,声音有点儿迷糊。   严冬棋一个激灵就想往旁边躲,但是慢了一步被韩以诺勾住了胳膊。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与其相当无奈:“韩以诺同志,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困了咱就回宿舍睡怎么样?”   “不。”青年言简意赅。   严冬棋推了推他的脑袋:“你不个屁啊不,在这儿睡觉着凉了怎么办?快快快,我陪你回宿舍。”   韩以诺皱着眉勉强抬起脑袋盯了严冬棋三秒,严冬棋莫名其妙的就有点儿心虚的往后躲了躲,害怕这小子出其不意再往他哪儿亲一口,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他也就只能跳人工湖资金了。   而且就算真亲了他也不忍心把这小子怎么样。   真是活的一年怂过一年,心好塞。   还好韩以诺只是皱着眉看了他一下,然后又重新把脑袋架在严冬棋的肩膀上,低声抱怨了一句:“你这么长时间来一次,我才不回宿舍。”   严冬棋正打算再推一次韩以诺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会说戳他的话,简直神了。他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韩以诺枕的舒服了一点儿,然后半叹息的无奈道:“那你就睡吧,感冒了自个儿扛着,我才不管你。”   韩以诺把脑袋窝在他肩膀上“哼唧”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严冬棋勉强把脑袋转了九十度,只看到了韩以诺的发顶。他有点儿恶作剧般的抬了下肩膀,结果青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忍不住有点儿咋舌,这简直都不是入睡快了,根本就是有人在他脑袋上拍了一砖。   没过多久,一阵阵酸麻的感觉就顺着肩膀一溜烟往他的胳膊和半个身子里面蹿。严冬棋觉得这个肩膀简直都要英勇就义了,但是实在不忍心把睡的正香都开始小声打呼噜的韩以诺叫醒。   大概是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韩以诺睡得看来不怎么舒服。脑袋顺着严冬棋的肩膀一阵阵儿往下出溜。男人没办法,之后向后靠了靠,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稍微扶着青年的脑袋。   严冬棋一边看着韩以诺越睡越往下滑的姿势,一边有点儿兴庆自个儿是个平胸的大老爷们。这要是个姑娘,无论是ABCD,照着韩以诺这个风雨无阻往下滑的劲儿,全都得给磨平了。   他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胳膊上就松了劲儿。大概是这么窝着睡实在难受,青年干脆自力更生的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的把脑袋向下挪了挪,枕在严冬棋的大腿上,侧身躺在长椅上继续睡。   严冬棋看得咬牙切齿,心里琢磨着老子的大腿还没贡献给姑娘睡过呢,怎么着就先贡献给你了,简直天理难容。   韩以诺今儿穿了件低领羊毛衫,这么睡过去露出脖颈处挺大一片皮肤,严冬棋看着就觉得冷,只好把自个儿脖子上的围巾儿摘下来搭在韩以诺脖子底下。   一套动作还没做完,严冬棋就感觉有人在看他。甫一抬头就看到俩小女生站在一边秃了的杨柳边儿上,正大光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严冬棋莫名其妙就觉得脸上烧得慌,但是也只好礼貌的冲着她们笑了笑。   那俩妹子看看他,又看看他腿上晒着太阳睡得死去活来的韩以诺,然后凑在一团挺兴奋的笑了起来。   严冬棋愣了愣,在心里骂了句“我操”,然后把围巾从韩以诺脖子底下扯上来,直接遮住青年的脸。   韩以诺睡得挺肆无忌惮,在这荒郊野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严冬棋在边儿的缘故睡得格外踏实。   严冬棋肩膀麻完换腿麻,胳膊悬在韩以诺脑袋顶上玩手机,恶狠狠的琢磨着直接松手把这小子砸醒了算求。   但是最后想想还是没动手,直接开始搜索接假肢肢技术哪家强。   韩以诺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睁眼就看到在自己眼前的严冬棋的下颌,于是趁着那点儿迷糊劲儿在严冬棋的腰上搂了一把。   “韩少您总算是醒了。”严冬棋感觉到腰上的胳膊时低下头,然后看到韩以诺眯着眼睛冲他特别满足的笑了一下,搁在嘴边儿的责怪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勉强把韩以诺推到一边儿,站起来呲牙咧嘴的活动着再过半个钟头估计就得抢救的两条腿。   韩以诺不好意思的理了理头发:“我睡了多长时间?”   严冬棋瞪了他一眼:“特别实在,一个午觉睡了一个半钟头。”   “腿麻了吧?”韩以诺站起来就想扶严冬棋,被他又推回椅子上。   “你可别动我,你让我自个儿缓缓。宝贝儿你怎么就这么行呢?走哪儿没心没肺的就睡了怎么成。”严冬棋皱着眉走了两步,觉得要不是周围还有人,他铁定得跪下行一次五体投地的大礼。   韩以诺笑了:“我平时也不这样。因为是跟你一块儿呗,所以睡得挺踏实的。”   严冬棋又分别把两条腿在空中哆嗦了两下,这才觉得好一点儿,于是走到韩以诺面前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拽下来,声音里带着笑意:“傻逼。”   “你要回了吗?”韩以诺皱皱眉,看上去有点儿不舍。   严冬棋点点头,把围巾重新戴好:“那可不?这都几点了,我得早点回去。”   韩以诺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就变的不大好。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没忍住就说秃噜了,声音里不由自主带着点火药味:“早点回去干嘛?相亲么?”   严冬棋愣了愣,然后笑了一下,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然后再把乱了的头发整理了一下:“你消息还挺灵通。”   韩以诺低着头不吭声了。   “不是,回去得到店里看看,最近‘东’的生意有点儿惨淡,我得想想办法。”严冬棋笑了笑,被韩以诺问到这件事上他有点儿尴尬,也有点儿心虚,好像是背着他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似的。   “想完办法之后呢?继续相亲么?”韩以诺重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低头俯视着严冬棋。   青年的压迫感让严冬棋有点儿不自在,他往后闪了闪:“这也由不了我,得看我妈啊。”   “相亲完了呢?结婚吗?”韩以诺自个儿都觉得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严冬棋还是温和的笑了笑:“怎么着就结婚了?结婚哪儿那么容易?”   韩以诺垂下眼睛又不吭声了。   严冬棋看了韩以诺几眼,最终还是心软,轻笑着道:“我妈那人就是你得顺着她的意思走一阵儿才行。年底这么忙我哪还有心思想这个。而且我觉得这事儿真是挺不靠谱的,以后也没打算再相,烦都烦死了,还得回回请人家姑娘吃饭,吃穷了都。”   青年听了这话之后重新看着韩以诺:“真的吗?”   严冬棋点点头:“这事儿骗你犯的着吗。”   韩以诺抿了抿嘴唇,稍微露出了点儿不明显的笑意。   “这下高兴了吧。”严冬棋挺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又笑了笑,“得了,劳烦韩少大驾,送我去一趟高铁站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送上。每次写他俩比较温馨的互动就比较顺,我也很希望他俩快点在一起,就快了。小天使们等等吧,在一起的话……就意味着马上要完结了啊。 ☆、东   大学寒假放的时间都挺长,韩以诺回到家的时候离过年还有好一阵子。   中午的时候严冬棋做了挺大一桌,韩以诺吃完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勉强支着脑袋看严冬棋在厨房里洗碗。   “韩以诺您现在怎么越来越二大爷了,回来也不说帮你哥刷个碗。”屋里暖气烧的特别好,严冬棋洗了个碗就开始往外冒汗。他把粉红荷叶边的少女围裙摘下来,走到韩以诺跟前往他腿上不轻不重的抽了一下。   韩以诺懒洋洋的笑了笑,伸手一把拽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围裙一角,往自个儿跟前用力扯了一把,严冬棋猝不及防就被揪着往沙发上倒过去。   男人被拉的一条腿跪在沙发沿上,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韩以诺怀里倒过去。眼看着俩人的五官都得撞到一块儿,严冬棋连忙伸手撑住沙发靠背,急停在半空。   “卧槽。”严冬棋看着在眼前瞬间放大的韩以诺那张愈发帅气愈发有棱角的面孔,一瞬间有点儿反应不上来。   俩人就这么近距离对视了几秒之后严冬棋把脑袋往后闪了闪,重新直起腰,伸手在韩以诺大腿上拍了一把:“你丫能正常点儿么?”   韩以诺翻身盘腿坐起,有点儿惋惜的啧了一声:“真可惜,还以为你能凑过来亲一口呢。”   严冬棋被他直白露骨的表述冲击的挺猛,条件反射又想用围裙抽他一下。等手都悬到半空的时候,又害怕青年来个故技重施,只好硬生生的逼自己把胳膊顿在半空,看上去就像是被遥控器摁了暂停,那真是相当的傻逼。   “韩大爷,您能要点儿脸么?”严冬棋轻声咳了一下,勉强瞪了青年一眼,转身走到饭厅把围裙搭在椅子背上。   韩以诺乐了几声:“要脸管用么?你要是亲我一口我分分钟从垃圾箱里把脸翻出来重新揣兜里。”   “就找您今天中午吃穷一个省的德行,我要是真这么扑上去了,你铁定得吐我一脸好不好?”严冬棋站在桌子边儿喝了两水,朝他举了举杯子“喝水吗?”   韩以诺摇摇头,挺坏的笑了一下:“不喝了,缝儿都没得填了。不至于吐你一脸,不过也得跟个小喷泉似的滋出来。怕你亲不下口。”   严冬棋觉得不能再就着这个亲来亲去你亲我我不亲你我亲你一口你再回亲一口的问题上打转了,于是走回来站在沙发边上低头乜了韩以诺一眼:“韩少,你现在怎么越大越二了呢?以前你是多么沉着稳重根正苗红的一小少年啊。”   他说完往韩以诺肩膀上推了推:“往边坐点儿,给我挪点儿地儿,您这往正中间坐的架势,换马路上分分钟得给你碾上个七八十回。”   “坐得下,且够了。”韩以诺反手拽住严冬棋搭载自个儿肩膀上的手,把他摁倒自个儿和沙发扶手的中间坐下。   严冬棋坐定之后在他大腿上拍了一把:“我是皮筋儿么你一会儿扯一下一会儿扯一下的,烦死了。韩以诺你以后在我跟前能不二吗,我看你在同学跟前特别正常啊。”   “我这么二你喜欢吗?”韩以诺又往严冬棋跟前凑了凑,笑眯眯的问。   严冬棋无奈,伸手在他凑过来的脑袋上推了一把:“你还没个完了啊?”   青年见好就收,只不过手底下动作不减,伸出胳膊松松环住严冬棋,往跟前贴了贴。   他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僵,但最终没有推开自己的手臂。   韩以诺隐秘的轻笑了一声,然后特别正经的重开了一个话题:“寒假时间挺长的,我出去打工怎么样?”   严冬棋愣了一下,答应得很痛快:“行啊。”   他这么爽快的反应反而让韩以诺有点儿没想到,在韩以诺印象中严冬棋一直挺疼他,本来还以为得费一番口舌劝一劝,男人这么爽利的反应反而让他有点儿不愉快。   “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韩以诺把下巴垫在严冬棋肩膀上。   他说话的时候下颌一动一动,戳的严冬棋有点儿痒,男人往后闪了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我怎么着?哭天抢地的抱着你大腿喊着以诺你不要去?”   韩以诺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得阻止我一下呢?”   “少来,哪怕我真的阻止您,您老人家也得搬出理由来劝我不是。那我干脆答应了不就完了。”严冬棋冲他笑了笑,“我还不了解你?成天到晚净瞎琢磨着独立自主自立自强,琢磨着不给我添乱。现在有大好机会让您有机会迈开经济独立的第一步了,你还不得兴高采烈的做个蹲踞式起跑预备着么?”   韩以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回点儿什么好。   严冬棋明显没打算听他接话,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老早之前不就跟你说了么,你要真觉得亏欠寡人良多,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你就拿个小本本儿记着账。寡人不敢说活的挂在世上死不了吧,那好赖也得活上个六七十岁才能驾崩不是,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严冬棋伸手在韩以诺耳朵上捏了捏:“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试着往社会迈两步,我肯定也不会拦你,你一二十岁大老爷们锻炼锻炼也没什么,而且主要是不管能挣几毛钱您老人家心里也就能踏实点儿不是?”   严冬棋冲着青年挺揶揄的笑了笑:“不然韩少还得钻牛角尖,觉得自个儿老得被他哥护翅膀底下,他哥老是没办法依赖他,百爪挠心得挠死了吧。”   韩以诺被他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严冬棋的话确实又字字说到了他心坎儿上。他不为别的,就只是想独立起来,能和严冬棋站在一个平面上,也给自己一个安安心心堂堂正正的喜欢他的说法。   他虽然有点儿面皮发烧,但心里还是挺高兴。没有什么事比别人理解更让人觉得开心,而且这人恰好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他就有点儿控制不住的往韩以诺肩膀上蹭了蹭,低声道:“你把我剖析的这么清楚,我多不好意思啊。”   “那你有什么打算?”   “也就是寒暑假打打工。然后这学期办迎新晚会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挺谈得来的金融院的学霸,准备跟他学着弄一点儿基金类的证券,以后就算上班也用得上。本金打算用我姐卡里留给我的那些。”韩以诺一边说话一边执着的靠在严冬棋脖颈上。   严冬棋点点头:“听着挺好,那你就去折腾吧。我高中那会儿兜里揣了十三块五就开始琢磨着自个儿开店了,也不像你这么机智,想到炒股这么高端的东西上去。还是你有钱,就是任性。”   韩以诺在他肩窝处闷声笑了笑,又蹭了两下。   “您这还蹭个没完了是吧韩小狗?我一闭眼还以为旁边卧了条汪汪呢。”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往旁边闪了闪。   青年被这么说的心念一动:“哥,咱养条狗吧,哈士奇,怎么样?我觉得特别可爱。”   严冬棋拨开韩以诺持之以恒打从一开始就跟安全带似的环在自个儿腰上的手,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然后懒洋洋的瞟了韩以诺一眼:“扯淡吧你,想得美。咱家里,你和狗,就只能招呼一个进家门儿,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韩以诺根本没听见严冬棋具体说了什么,只觉得被他那惯有的懒散眼神瞟的有点儿热血沸腾,特别的饱暖思淫/欲。   他直起身子就想亲一下,结果被严冬棋发现了意图,一个指头戳在他脑门儿上把他戳回了沙发上:“老实点儿,还想回回都来一下吗?臭流氓~”   然后趿着拖鞋往自个儿房间走。   韩以诺靠在沙发上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由自主的轻笑了起来。   严冬棋这段儿时间过得挺糟心。   开过年之后韩以诺就重新回学校报道,家里又剩下他自个儿一个人的状况让他相当不习惯。   然后就是老妈借着春暖花开的名义又开始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他就不明白他妈对这件事儿的上心程度为什么比广场舞还要来得猛烈,搞得他相当吃不消。   他一方面不好忤逆上了年纪的老妈还得三天两头的见几个姑娘瞅瞅,另一方面还得莫名其妙就特别做贼心虚的想方设法不让韩以诺知道这事儿,简直累死。   严冬棋就有点儿不能理解,以前那些个皇帝怎么就有兴致年年都得选点儿各种样的秀女出来玩,真是萝卜青菜什么玩意儿都吃得下,一点儿不挑食。   最后也是最要命的就是,自从去年后半年因为街道整改,生意就有点儿日渐式微的“东”最近生意愈发惨淡了。   他本来还琢磨着会不会等到春天,又到了动物□□的季节时,生意就能好赖回点儿暖。但没想到春天是来了,但是营业额还在冬天窝着个没完没了。   一个店勉强维持不赔不赚,另三个店赚钱其实也没什么,他倒是不缺这点儿烟钱。就算这样严冬棋从来也没打算把这店盘出去,再怎么说这是他的第一家店,别说是有感情了,就是电路故障一下他都挺心疼。   问题是他没打算,不代表别人没打算。   酒吧隔壁的隔壁是一家门面不算特别大的洗浴城。这条街以前本来就挺乱,三教九流的什么玩意儿都喜欢在这边驻扎,所以“东”少不得也得是群魔乱舞的风格。   说是洗浴城,其实洗浴倒是其次,主要业绩都得靠那些站在门口招呼老爷们儿进去洗浴的穿的特别清凉的姑娘们。   没想到现在街道一划归,十家洗浴城里生意破败的能关了九家,偶尔剩下一家还在坚持不懈为彻夜不归的男同胞谋福利的,再剩一家正儿八经就是老老实实的洗浴的,也被家家户户的太阳能热水器和电热水器搞的生意相当惨淡。   “东”隔壁的隔壁就是还在为男同志创造幸福感的活雷锋洗浴城。   那家店的老板严冬棋也认识,姓孙,各路人马都叫一声“兴哥”。他当年高中开始混的时候就认识,只不过不是同龄人,比自个儿老了那么个十几二十岁,在这几年才开始慢慢翻起身,靠着各种娱乐城足浴城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赚了个盆满钵满。   叫“兴哥”的这位明显不如严冬棋沉得住气,生意萧条下来之后就有点儿坐不住,准备趁着手头有钱把洗浴城改成家KTV。但是洗浴城门面挺小,毕竟,不是真洗浴的话要不了多大的地儿,所以没两下就把主意打到左邻右舍了。   旁边儿一家小超市很快就被拿下,然后就出现了各种人跑来游说严冬棋把店面转让了的。   刚开始都是些穿的布料特别少,领口能开到肚脐的年轻小姑娘,每次严冬棋一抬眼皮儿就能看透她们分分钟想为组织奉献自己的决心。   后来看小姑娘不奏效,这“兴哥”的脑回路相当别致,又开始找俊俏的小伙子跑来游说。一个个裤子穿的特别紧,那真是想勒出什么轮廓就能勒出什么轮廓,说着话胳膊没事就往严冬棋大腿上蹿,简直跟开了GPS导航似的准的不行。   再到后来看到“色”实在不管用,又来了几回穿的特别土鳖装的特别土豪的自称营销经理的来跟严冬棋谈,回回身后都跟着三五个黑衣黑墨镜的保镖,回回都特别阔气的说“严老板你开个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回回都摆出一副你不要老子的钱老子就要你的命的牛逼德行。   严冬棋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就那么点着烟冷眼看着他们定期来演上半集黑客帝国,再看着他们铩羽而归,烦都要烦死了。   他晚上又去“东”转了一圈,皱眉看着店里冷清的样子皱皱眉,吩咐几个上班的服务员回去歇着,自己把店门直接锁上,有点儿惆怅的往家走。   刚走了一半就接到了穆子礼的电话,大概意思就是出来喝点东西聊聊天。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其实自己和穆子礼一直见得挺频繁,差不多一个月也得五六回,比有的人谈恋爱约会还勤。   本来是挺想拒绝的,但是扛不住因为“东”的事心烦,于是应了下来一个方向盘调转车头往另一家店去和穆子礼碰面。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已经超过三十万了,要收敛,绝对不能破四十万,写长就没意思了,见好就收。回答评论里小天使们的话,夫夫甜蜜日常我也很期待,会尽量多写点,别担心。ps:明天周一不更,后天继续。 ☆、改变      春天晚上的小风带着点温度,糊到脸上的感觉还挺享受。严冬棋一道开过去的时候把窗户开到了最大,眯着眼任由夜风照着脸吹。   下车之前他看了一眼倒车镜,被自个儿的发型吓了一跳,活像是一路倒立着过来的。   他把头发随便抓了抓,勉强整服帖了一点才走进酒吧。   穆子礼不在平时呆着的吧台边上,严冬棋一时半会儿没找到,来回反复的在酒吧里看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勉强算得上熟悉的背影。   穆子礼今儿穿了件深灰色的外套,从背影看过去叫一个宽肩细腰,身材很是不错。严冬棋笑了笑从旁边绕了过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那男人微微侧脸,见到是严冬棋的时候,微微勾唇笑了笑:“你来了。”   严冬棋在他对面坐下,看到他面前的绿茶时愣了一下,半是玩笑半是疑惑:“呦,穆老师您这是怎么了,今儿突然这么小清新,搞得我很不适应啊。”   穆子礼又朝他笑了笑:“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挺重口味的么?”   “那倒不至于。”严冬棋乐了,然后冲吧台那边的服务生打了个招呼,“今儿陪你喝一样的。”   在吧台里呆着的正好是那个娘炮小青年,叫杜什么什么,人家小孩儿在这调酒好几年了,他愣是没记住这人究竟叫什么名。   小杜冲他抛了一记媚眼,然后扭着腰转身去泡茶。   严冬棋看得直挑眉,他就想问问这小孩儿,要是不扭腰的话这茶是不是就泡不出来了。   俩人捡了点儿话题随便聊了几句,穆子礼还顺口问了问严芷的情况。   “还行吧,之前给你说过了吧,K大,听她说在她们专业第一。”严冬棋笑了笑,端起杯子在穆子礼面前的杯沿上轻轻磕了一下,“还是穆老师教导有方。”   穆子礼抿了抿唇,眉眼弯了弯:“应该的。你妹妹有灵性,不用我怎么带,一点就通。”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点跟你还挺像的。”   严冬棋被茶呛了一口,咳了两声笑着摆手:“你可再别糟践我了,我和她比差着呢。我以前学习特别烂。”   “研究表明,学习成绩和智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这论据差了点儿啊。”穆子礼戏谑的笑了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不是,刚就问你呢,今儿怎么好好的就改喝茶了?不符合你的风格啊。”按照严冬棋对他的了解,男人一般来都是点半杯伏特加,偶尔有兴致会喝几杯龙舌兰,再不济也得是瓶啤酒。   穆子礼所问非所答:“这段时间你妈还逼着你相亲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严冬棋轻轻踢了穆子礼一脚,“相啊,怎么不相,托严芷的福,频率已经降低很多了。我妈那个人,怎么说呢,她要是乐意扑到一件事儿上,那真是一心一意的琢磨,能把人活活逼死。”   “我这才多大,不到三十,不知道他老人家急什么。我被她催的都快上火了。”严冬棋提起这事儿就挺郁闷,叹了口气。   穆子礼轻笑了一声:“找个姑娘处处怎么就这么费劲了?你条件这么好,姑娘都该往上贴了,你还愁没得挑。”   严冬棋苦恼的抓了抓头发,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这又不是挑萝卜白菜,就是没感觉,我有什么办法。相个亲还老走神,回回姑娘回去都得给我个差评,一给我差评我娘就要叨唠。”   穆子礼听完没接话,沉默的低头又喝了口茶水。   严冬棋也没在意,低头转着杯子漫无目的的放着空。   “你觉得我怎么样?”穆子礼突然开口。   严冬棋没反应过来,挺愣挺傻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对面的男人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挺好的啊。”严冬棋被他问的一头雾水。   穆子礼还是很清淡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看?”   严冬棋感觉这句话就像是佛祖压下来的五指山,幻化成一句“卧槽”,恶狠狠地正正砸在他的天灵盖上,砸的他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不是,你这话几个意思?”严冬棋看着穆子礼笑的和往常别无二致的帅气又稳重的脸,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照他这个表情,刚才问的应该是“今天下午吃的什么”这种类型的问题才对。   “就字面上的意思。”穆子礼缓缓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挺认真的看着严冬棋的眼睛,“我对你很有好感,就算说心动也不未过。想问问你如果对姑娘没感觉了,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这他妈世上的事儿真是寸的严冬棋想哭。   先是前几年那个叫什么孙且言的小医生,后来就是他这个让他呕心沥血操碎了心的韩以诺,现在又来了个穆子礼。   严冬棋被整的挺无奈,他就闹不明白了,自己这个气场招惹姑娘的本事日渐衰颓也就罢了,怎么着就开始被男人告白来告白去告白个没完没了了?   “你这话说的也太突然了吧?”严冬棋看着穆子礼云淡风轻的表情真是挺不能理解。   之前韩以诺给他告白的时候,他翻回头想一阵儿,就能回忆起韩以诺喜欢他的表现,其实挺明显的,也就是自己傻逼,一直没发现。   但是尽管穆子礼现在这么说,严冬棋琢磨了半天,思维都来了连续俩大跳外带托马斯全旋和三百六十度平地后空翻了,可愣是没回忆出穆子礼曾经哪块儿表现出过喜欢自己的意思。   俩人就一直挺平常的喝喝酒,聊聊天,吃吃饭,聊聊天,给他妹教教课,顺便聊聊天。   这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给他一种伸手展开张没见过的画,一直以为这就是一张火柴人儿的简笔,结果拉出来一看居然是清明上河图的感觉。   简直措手不及。   穆子礼听了他的话笑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样很突然吗?那你说说看怎么样不突然,让我改改。我这也是头一遭,没经验。”   严冬棋被他这顺水推舟推得说不上话,憋了好半天才憋了一句出来:“反正就是挺突然的。”   对面的男人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之后,严冬棋淡淡的叹了口气:“穆子礼,我觉着吧,咱俩当朋友就挺好的。”   沉默了几秒之后,穆子礼轻轻呼了一口气:“行吧。”   严冬棋还没见过他这么别致的告白的:“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你还想怎样?”穆子礼笑了,表情很自然,眼底有一闪即逝的失望,严冬棋装作没看到。   严冬棋换了种轻松的调侃他:“我长这么大,真是头一遭见你这种告白的。你一淡定,搞得我很尴尬啊,而且我这么拒绝了一下,你答应的这么痛快,那我多没成就感。”   穆子礼的声音也渐渐轻快了一些:“我总不能死缠烂打吧。而且我估计打从一开始你也没这方面的想法,我今天问一问,说好听点交给自己一个交代,说不好听点就是死个心,方便追求未来的新生活。”   “新生活?”严冬棋听出他话里有别的意思。   “嗯,学校派我到西班牙执教三年。”穆子礼耸耸肩膀,说的很轻松。   严冬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意思该不会是,要是我答应和你交往,你就留下,不答应你就走吧?我操,你这也太情圣了,你这搞得我相当有负罪感,怎么办?”   穆子礼淡淡开口:“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在国内呆着和出国各有利弊,你的决定只是起一部分作用罢了。”   他说完这话狡黠的笑了笑,然后冲严冬棋眨了眨眼。   严冬棋突然就有一点很微妙的不舍。穆子礼算是他这奔三岁月来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妙人。外貌暂不必多说,虽然也是绝对的加分项,但是对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来说基本没有太大的作用。主要就是因为这人学识渊厚,博闻强识,性格有非常谦逊有礼,连他一个男人都觉得绅士又优质。   和这人呆在一起,因为心神舒畅似乎都觉得时间在莫名的加快。   而对严冬棋来说觉得难能可贵的是,穆子礼虽然是个画家,但是相当的正常。在认识穆子礼之前,他老以为搞艺术的说话都用咏叹调,写外卖单子都得用三行诗。   失去这样一个朋友是一件挺损失的事情。   严冬棋挺惋惜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出国的时候,我送送你吧。”   “行啊。”穆子礼回答得很爽快。   可是话题三绕两不绕还是绕回了之前那个比“海鲜炒饭比咖喱炒饭好吃”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还要更显平静的告白上来。   严冬棋喝了一口茶水,把里面的茶包上上下下的扯着玩,“啧”了一声才面带犹豫的开口:“其实我挺纳闷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大姑娘,还非得对我有点儿想法。这多难受啊。”   其实这句话他之前挺想问韩以诺的。但是最终都没有问出口。   他不想用“我喜欢的是女生”这种话来伤害韩以诺。   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扔油锅里炸两次他也挺舍不得看到韩以诺跟小狗似的受伤的表情。   穆子礼笑了笑,他今天晚上笑得挺频繁,但是严冬棋有点儿没脸抬头看:“可能是看走了眼吧。”   “你什么意思?”   “之前第一次见到你那会儿,还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呢。”穆子礼回忆起这事显然表情有点儿无奈。   没等严冬棋开口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儿高深莫测的意思:“而且我到现在也没觉得你就一点儿也不喜欢男人。”   严冬棋听了这话之后心里打了个突,虽然他没太明白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慌乱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感觉本身就让他觉得挺操蛋,他皱了皱眉挺呛的回了一句:“你这不扯淡呢么?我打从记事儿起喜欢的就是女的。”   “那可未必。”穆子礼没有搭理他有些不耐的态度,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下。   严冬棋一愣,突然想起之前韩以诺发烧那回,孙且言给他说的话。   我操,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一时半会有点说不上话来,只觉得从心里连带着身体都有点发虚。   “你那个弟弟,”穆子礼笑了笑,递给严冬棋一根烟,给两人都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才继续刚才的话,“你俩感情挺好的。”   严冬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抿着唇盯着穆子礼。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穆子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我看来未免也太好了点儿吧。”   “你这什么意思?兄弟间不都是这样吗?”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挺没底儿的,因为他知道,最起码俩兄弟都二十往上跑的岁数了,还成天搂在一块儿聊天的估计没几个。   而且就算韩以诺亲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出于立场推开他,从来没觉得讨厌,从任何一种意义上都没有。   这件事本来就很不正常了。   “不,兄弟间都不这样。”穆子礼摇摇头挺调侃的笑了一声,“不过你俩没有血缘关系,这可是好事儿。”   严冬棋还抱了点儿负隅顽抗的意思,勉强笑笑开口,笑容很难看,脸皮紧得跟面绣花绷子似的:“别扯淡了,我之前喜欢的一直都是胸大腰细长腿的美妹子,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这能不能说明问题你心里最清楚。”穆子礼把杯子里的茶水一口喝干,然后冲他笑了笑,“第一,可能除了你最开始的几任女朋友是你真喜欢,后来的不过是打发时间,你敢拍着良心说自己付出过真心么;第二,这种历史不能说明你喜欢姑娘,这只能说明你喜欢过姑娘。”   穆子礼站起来:“人都是会变的。心意也不例外。”   严冬棋抬头看着他,很不爽的冷笑了一声:“我操。”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干脆地表现出不喜欢我,我还是挺伤心的。”穆子礼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低下头冲他笑了一下,“不过这也没什么。你情我愿的东西勉强不了。”   他转身往外走:“我先回去了。不然你就该揍我了。别忘了送我去机场。”   严冬棋盯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口,然后把视线回转过来,盯着面前的杯子,突然一扬胳膊把玻璃杯从桌上掀了下去,又低声骂了一句:“卧槽。”   直到坐进车里,严冬棋还是觉得嗓子里堵了一整块吸水海绵,卡的他只想翻白眼,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结果手机就非常不应景的响了起来。   韩以诺。   严冬棋盯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最终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伸手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能理解妹子们不喜欢穆子礼的原因。穆子礼也是个社会人,他对严冬棋的那份感觉很浅薄,甚至谈不上喜欢,只是心动。而且两个人都是精明的社会产物,在一起会很累,注定没有好结果【耸肩。相比之下韩以诺的感情专一热烈,这是每个人都在追求的,都渴望得到的。相形见绌。 ☆、恶意   韩以诺对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显然没反应过来被严冬棋挂了电话,低头盯了一会儿又拨了一个过去。   结果又被挂断。   一股无名火从胸腔深处呼啦啦的烧了起来,烧的他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的。他咬了咬牙继续给严冬棋打电话,大有一种今天打不通这个电话就不罢休的意思。   宿舍里还是只有他和项熠。   吕大队上个礼拜交了个女朋友。他是校篮球队的,结果找了个校篮球女队的,俩人往一块儿一站,巍峨的韩以诺都不太敢看。人家这会儿正处在热恋期,只要一下课就大手拉大手出门溜达,秀恩爱秀的都能闪瞎人造卫星上面的摄像头。   至于飞哥,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上课的时候他在睡觉,他们下午回宿舍的时候他拾掇拾掇出去包/夜机打游戏,据说还是个挺有名的网游大手。   所以韩以诺挺肆无忌惮的用腿蹬了一下床架子,发出巨大的一声。   他又连打了六七个电话过去,最后一通刚一打过去就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这又怎么了?   前两天还好好的煲电话粥,怎么说已关机就已关机,都不带给自己打个招呼的。   他一方面生气严冬棋不接自己的电话,另一方面又害怕他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事儿。到这会儿他才意识到,除了这个电话号码,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能够找到严冬棋的方法了。   韩以诺盯了一会儿桌子,然后把手机凌空摔倒了桌面上:“我操。”   “以诺,你没事吧?”项熠细着嗓子在斜后方问了一句。   韩以诺心里正烦得不像话,于是就没搭理项熠。   然后就听见逐渐走近的脚步声,项熠的声音变得近了点儿,带着点安抚似的笑意:“你这会儿活像是点了捻儿的炮仗,就差‘砰通’了。”   “那你还过来招惹我?”韩以诺深深呼了口气,侧头看了项熠一眼。   项熠笑了笑,指了指被甩在桌上面朝下平躺的手机:“你哥?”   韩以诺在头发上胡乱抓了一把:“不知道抽什么风,不接电话。”   “说不定你哥有事儿呢,他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电话跟前等你电话呢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就完了,犯着生这么大气么?”项熠凑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冲青年笑了一下。   韩以诺也觉得自个儿反应有点儿太过。但是这段时间他觉得严冬棋已经有软化的迹象了,他就怕是不是谁又给说点儿什么煽煽小风,结果万一就坚定了一下严冬棋找妹子的决心和目标,那他岂不是就傻逼了。   这必须不成啊。   韩以诺第一次对J大的地理位置产生了微妙的不满,照现在这个发展程度,他必须得天天回家把这人圈在怀里他才能安心。   他胡乱的想了一会儿才突然发现,项熠居然还是靠在往上铺床上爬的楼梯边儿,有点犹豫的看着自己。   “谢了,我没事。”韩以诺冲项熠笑了笑。   结果项熠的表情还是挺纠结,韩以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看着这小子把下唇咬到都失去血色了,觉得挺奇怪,正想出声发问,没想到项熠先开口说了话。   “韩以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哥……嗯,到最后你俩没在一起的话,咱俩能试试吗?”   韩以诺几乎是立刻就不假思索的开口答道:“不能。”   站在对面的项熠身体明显颤了颤,他皱起眉更用力的咬了咬下唇:“你都不考虑一下么?”   “我觉得自己还可以。”他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缓解一下自己告白一秒钟被拒而导致整个被冰冻起来的气氛。   “不可能。”韩以诺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项熠对自个儿还抱了这点儿想法,他虽然不怎么讨厌,但是也绝对没办法欣喜。他就是喜欢严冬棋,换了其他谁都是白搭。   韩以诺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可能喜欢他。”   “这可不一定。凡事不都有个例外么。”项熠垂下眼皮盯着地面,语气里有不忿,显然是被韩以诺干脆利落的告白搞得很没有面子又很心碎,于是有点口不择言,“同性恋不都是这样么,一个到不了手就换另一个,哪有几个真长情的。”   韩以诺刚才在努力试图温和一点的表情因为他的一句话重新沉了下来,他沉默地盯了一会儿对面的男生,直到项熠在他的目光之下不安的抬起头重新和他对视。   “你错了。”韩以诺声音沉沉,但是意外的没有怒气,“第一,不管你觉得我是不是同性恋,我都只喜欢严冬棋一个人,之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项熠看着韩以诺的目光不自觉的颤了颤。   “第二,你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还过来告白,于情于理并不合适。”韩以诺向后靠在窗沿上,好整以暇的环起双臂,“第三,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是一样的,该长情就长情,看你遇的是什么人了。”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带了点儿嘲讽,项熠的脸白了白。   他隔了好久才开口,抬头看向韩以诺的表情竟然有些幽怨:“可是,谁让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这不能怪我!”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这小子嗓门没把持住,大了点儿,又尖又细的声音戳的韩以诺有点儿头疼。   青年突然就对面前这个虚张声势的小青年有点同情。   毕竟谁都想找个人踏踏实实长长久久的过日子。   韩以诺叹了口气:“项熠,我不喜欢你,这也不能怪我。”   “但是我就是喜欢你!”项熠的情绪明显有点儿开始飘了,韩以诺正想出声劝说,宿舍的门突然就被一把拧开。   路飞的表情挺难看,脱口而出的话很直白:“我是不是打扰你俩了?”   等到路飞把手里的提着的烤串甩在桌上,反手关了宿舍门时,项熠才反应过来,有点慌乱的解释:“飞哥,你别误会……”   飞哥转身过来,表情有些嘲讽:“我怎么误会了?你们这么信息量巨大的对话还容我误会,我倒是挺想误会的。”   “你是同性恋?”路飞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厌恶和反感,然后支起一根手指在两人身上来回点了点,“还是你俩都是?”   两个人一时都没做声。   韩以诺被路飞的眼神扎的有些喘不上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被当做异类的排斥感,突然就明白了老早以前他给严冬棋说自己喜欢男人时,严冬棋带着心疼但是却又恶狠狠的让他憋着时的想法。   毕竟是少数。   这世界上总是多数的是对的。真理掌握在少数人身上这种话大多数都是在放屁,不然布鲁诺还用被烧成渣么。   “我操,你俩该不会是一对儿吧?”路飞突然噗嗤笑出声,但是笑声里不知道是惊讶多一些,还是恶意多一些。   “不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反驳。   项熠有点不知所措的往路飞的方向走了走,韩以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不稳:“飞哥……”   “站那儿别过来。”路飞皱眉点了点他。   他的视线在项熠和韩以诺脸上来回巡梭,脸上满是不能理解的看着韩以诺:“我操,以诺你他妈是不是逗我呢?说项熠是我还能理解,你他妈跟着凑什么热闹?”   韩以诺看见站在他前面几步背对着他的项熠明显身形不稳的抖了几下,他有些不忍心的皱眉,哑着嗓子:“飞哥,别这么说。”   “我就操了。”路飞在原地像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然后又皱眉看着俩人,“操蛋玩意儿,你们父母知道吗?”   两个人还是没人做声。   一时宿舍里特别安静,安静的韩以诺想扭头对着阳台吼两声。   “我不是爱嚼舌根子的人,你俩爱喜欢什么喜欢什么,老子管不着,你们也别操心我会往外说。今天就当没看见。但是你俩今后离我远点儿,我受不了这玩意儿。”路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表情里的嫌恶遮都遮不住。   韩以诺其实没听清路飞说了什么。他只是觉得挺不可思议,虽然路飞和他们其他三人作息都不大一样,相对也生疏些,但是早上还伸着懒腰让他帮忙答到的人,晚上听了这事就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真是让人觉得惊奇。   这多大点儿事啊。   韩以诺自嘲的笑笑,转身绕过项熠和路飞出了宿舍,再待在那里边儿他不是郁闷死就是把想路飞打死。   宿舍的气氛突然就跌到冰点。   自从那天晚上的事儿之后,飞哥开始对他和项熠爱答不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非要不得已的说点什么也是一脸的不耐烦。韩以诺突然有点兴庆吕轻鸿正在谈恋爱,智商跌入负值,每天早出晚归在宿舍呆不了两分钟,也就相对避免了发现这尴尬气氛的可能。   韩以诺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没被憋死都是奇迹。   后来他给严冬棋打电话过去问前一天为什么挂自己的电话,却只是被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说是自己那天晚上有事。   真是没一件事顺心。   韩以诺坐在长椅上看了看表,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宿舍才锁门,还能在外面呆会儿。   不能不承认的是,路飞的态度让他又憋屈又委屈。   喜欢男的怎么了,犯法了吗?碍着谁了?犯得着一副“非我族类”的模样么?   简直了。   他突然特别想见严冬棋,哪怕一会儿就行,如果能抱抱他就更好了。   韩以诺低头摸出手机给严冬棋打电话,这次没两秒就通了,严冬棋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声,懒洋洋的,带着股暖劲儿,让韩以诺觉得挺舒服:“啊,以诺啊,怎么了?”   “哥,我想见你。”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想哭。   严冬棋多精明的一个人,听到他声音不对立马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韩以诺把他那点儿丢人的情绪收了收,声音也压的挺正常,“就是想你了。”   严冬棋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是么?我也想你啊。”   韩以诺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来看看我吧。”   “唔,这都眼瞅着五一了,你五一回来不就完了?”   “我五一有可能要做数学建模,回不去。”韩以诺的声音有点儿闷。   严冬棋“嗯”了一声:“我看看啊……”   男人一点儿都不干脆利落的反应,让韩以诺这段时间一直憋的的那点儿不爽的劲儿突然就蹦了出来:“看什么看啊,爱来不来。”   说完之后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他就开始后悔了。   韩以诺你他妈是傻逼吗!   但是他又实在没脸打回去,只好坐在原地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希望着严冬棋听出他的不对劲然后再打回来。但是他等了好长时间手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连这种不正常的语气都听不出来,严冬棋你是傻逼吗!   韩以诺那点儿无名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手机,然后朝宿舍走去。   他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梦一个接一个,一大半都是路飞那张带着厌弃眼神的表情,剩下一小半光怪陆离,连严冬棋的影儿都没梦到。   第二天一大早韩以诺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晚上睡得不好直接导致了半个脑袋都是昏的,他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谁啊?”   “别睡了,睡个屁啊,我在你们宿舍楼底下呢,速速滚来接驾。”严冬棋的声音带着笑意,从电话里传出来让他一个激灵清醒得不得了。   他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操,六点四十?!   “哥?”他的声音带着点儿刚起床的睡意和不可思议。   “迅速洗脸刷牙,我在楼底下等你呢,给你买了小笼包子。”严冬棋还是带着笑在电话里开口。   韩以诺迅速从床上飞了下来,然后奔到阳台上朝底下看去。   严冬棋像是算好了他会出现在阳台上,用拎着早餐塑料袋的手冲他挥了挥,另一只手仍然举着电话:“去把您脑袋上顶着的鸟窝拾掇拾掇归位,速度。”   然后就挂了电话,抬头冲他眯着眼笑了笑。   韩以诺飞快的擦了把脸漱了两口水,中途还把自己掐了一把,疼死了,看来不是做梦。他洗着洗着脸就笑出了声。   等他冲出宿舍楼看到严冬棋的时候,二话没说跟子弹似的就撞到了他怀里,然后紧紧搂着严冬棋在他背上胡乱用力的搓了两把。   “操操操,宝贝儿您这一大早就给我搓回澡可还行。”严冬棋的声音埋在他胸口里,带着笑意,然后在他背上也轻轻拍了拍。   韩以诺松开怀抱,盯着严冬棋挺兴奋:“你怎么来了?”   “您昨晚都哽咽了,我敢不来吗?”   韩以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皱皱眉:“你不是说你看看吗?”   “废话,我不得看看今天还有没有过来的票,您老人家可好,二话没说冲我吼一嗓子就摔电话了。”严冬棋笑眯眯的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真牛逼啊。韩大仙儿,吃饭吧。”   韩以诺接过早餐袋子,傻笑了两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坐的几点的高铁来的?”   “高铁个屁。”严冬棋斜了一眼韩以诺,“您都摔电话了我不得赶紧过来,必须是扔了电话就立马开车往这边赶啊,车现在还在你们学校门口停着呢。”   韩以诺“啊”了一声。   “你啊个屁,到这边刚三点,你们校门锁着呢,我在车里窝了半晚上。”严冬棋打了个哈欠,“感动不?”   韩以诺听得特别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哥,对不起。”   “扯淡呢吧,我大半夜跑过来是听你跟我道歉的么,走吧,这一大清早的。我进来的时候见你们学校樱花还没败,挺好看的,陪我溜溜,困死了。”严冬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抬脚往前面走。   俩人正说着话往前面迈步,结果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从网吧回来的路飞。 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是被告白,处理方式攻受立现,不得不说被告白的挺同步,好玩【笑。   现实里挺多人都是这样,听到谁是个同性恋立马躲老远,挺嘲讽的。   明天不更,后天继续。 ☆、发火   韩以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拖着步子顶着一头乱发往宿舍走的路飞,看这样子又是在网吧鏖战了一晚上。   他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有点儿慌张。路飞这段时间对他和项熠的那份儿避之唯恐不及又厌恶的态度,还有当时暴躁又难以置信的那句“你们父母知道吗”,让韩以诺有点害怕,害怕路飞会不会对严冬棋说点什么不过脑的话。   尽管严冬棋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姑娘,也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但要是这些话从路飞那里换一种态度说出来,韩以诺不知道严冬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刚想开口说自己忘拿东西让严冬棋陪他回宿舍,好顺便避一避,不让俩人碰个正着。   没想到严冬棋先一步指了下正迎着他们走来的路飞,表情挺惊讶:“这不是你们宿舍那小伙儿么?好像叫路飞吧。”   完了还转头冲韩以诺挑了下眉,挺调侃的说了句:“哎呦他这大学生活过得这么滋润,看这纵/欲一宿的样儿,啧啧,晚出早归啊。”   “不是,”韩以诺有点儿尴尬,“人家是去网吧了。”   “一整晚啊?”严冬棋睁了睁眼睛。   韩以诺点了点头:“他经常这样,都不大在宿舍住。”   “那我估计他肯定没你活的时间长。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个真不爱惜自个儿,一破电脑犯得着那么照死里玩儿么,真行。”严冬棋说着话探手过来在塑料袋上摸了摸,“凉了吗?凉了就别吃了,咱们出去吃点儿别的。”   韩以诺勉强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愈发走近的路飞。   飞哥明显也看到了他们,然后脚底下顿了顿。似乎是因为看到严冬棋冲他这个方向指了指,于是也不好有避开的意思,表情有些僵硬的走来,对严冬棋挺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哥哥好。”   严冬棋勾起唇角冲他点点头:“吃早饭了吗?我俩准备去吃个早饭,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路飞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韩以诺,又转头看回严冬棋,勉强笑了笑:“不了。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过来看看他,觉得这小子最近状态不大好。”严冬棋不疑有他,拍了拍韩以诺的胳膊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路飞听了这话稍微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忍不住似的皱眉看向韩以诺:“以诺,你哥对你这么好,你他妈……”   韩以诺本来琢磨着,路飞就是再反感同性恋,也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没想到真有本事当着他哥的面就开始发作。   他都有点儿怀疑这货是不是熬夜打游戏,整的神智都有点儿不太正常了。   “飞哥。”韩以诺也皱起眉,声音沉沉的打断他。   路飞还是皱着眉,眼神很复杂,像是反感又像是带点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你哥知道这事儿吗?”   “你管得着吗。”韩以诺的怒气一下就被挑了起来,他不明白路飞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敏感。   严冬棋站在一边听得直皱眉头,隐隐约约明白他们说什么。本来他并不打算插嘴进去,但是对面这小子看他弟的眼神让他觉得相当不爽,于是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在我跟前儿打什么哑谜呢,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的,说出来分享分享。”   韩以诺抿着嘴偏头看了严冬棋一眼就不吭声了。   路飞侧脸看了看严冬棋,犹豫了一下开口还是道:“大哥,你知道韩以诺不喜欢女生的事儿么?”   男生的表情挺平静,语气也挺平静,但是那眼神却格外的让严冬棋说不上来的觉得讨厌的厉害,平时藏的挺深的那一眯眯暴脾气全被这眼神给搅合上来了。   严冬棋听了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淡淡勾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你看不起?”   路飞显然没有想到严冬棋会是这样的反应:“嗯?”   “看你这表情没少嫌弃我弟,是不是啊?”严冬棋又笑了笑,还笑得挺灿烂,“你他妈算哪根儿葱?”   最后一句话话音还没落,没等剩下俩人反应过来,严冬棋相当干净利落的一拳已经照着路飞的门面招呼过去了。   韩以诺已经看傻了。他就站在一边儿看着严冬棋利索的对着飞哥的门面就是一拳,然后一脚蹬在他的大腿上。   等他反应过来撂下早餐袋子,从后面死死搂住严冬棋的时候,路飞已经被撂翻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韩以诺被一大早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武打大戏整的有点儿懵。   他的劲儿大,严冬棋甩了半天也没能把身后的高大青年甩开,只好伸出手指着对面已经单膝跪地捂着侧脸说不出话的青年。   “我操/你大爷,你他妈算个求!我弟爱喜欢什么喜欢什么,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老子还没说什么呢,轮得着你在这儿瞎逼逼!”   韩以诺从来没见过严冬棋这么声色俱厉的样子,只好一边用胳膊箍住他,一边安慰:“哥,哥,你冷静点儿,别生气。”   严冬棋根本不搭理他,挣扎着凑上去又往路飞肩膀上踹了一脚:“我告诉你,你他妈敢再用那种眼神跟我弟说话,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不敢出校门,见一次打一次你信不信!”   路飞这会儿才捂着脸抬头看着严冬棋。韩以诺站在严冬棋身后看得分明,路飞的眼中没有愤怒,满满的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韩以诺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奇怪。   严冬棋完全还在气头上:“卧槽,你敢说我弟!妈的老子都不舍得说你敢说!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哥,没事,我没事的,你别生气了。”韩以诺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里又暖又软,一边安抚着严冬棋,一边冲还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严冬棋的路飞使眼色,让他赶紧撤。   路飞抿了下嘴,站起来把腿上的土拍掉,不知道是冲谁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就绕过两兄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严冬棋也被他这反应整的一愣,自个儿在这边气得跳脚,人家居然没说什么低眉顺眼的离开了,这让他觉得有点儿不爽。   他挣开韩以诺的胳膊,扭头看了一眼路飞的背影:“我操,他这是什么意思?”   韩以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他丫的不会是隐藏属性的神经病吧,别哪天刺激大发了抽出把大砍把你们宿舍全砍瓜切菜了。精神病不受法律制裁,到时候老子找谁哭去。”严冬棋低下头把衣服拉整齐。   “你这说揍人就揍人,也不说给我说一声。幸好这会儿没人,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把你扔教务处去怎么办?”韩以诺走到他跟前把他凌乱的头发顺了顺。   严冬棋一把把他的手拍下来:“少跟我扯淡。我问你,他是不是知道你喜欢男的之后在你跟前胡说八道,嘲讽你了?”   韩以诺不吭声。   “我之前怎么说的,让你悠着点,不是谁都能接受你喜欢大老爷们的。而且他在你跟前叨叨,你就只会听?揍丫的不就完了么,韩以诺你是不是个傻逼!”   严冬棋在韩以诺胸膛上不轻不重的抽了一巴掌,“这么高个儿白长的啊?你平时冲我横,冲我耍流氓那会儿的男子气概都跑哪儿去了?傻逼玩意儿。”   韩以诺被他骂的暖呼呼的,弯起嘴角笑了笑:“我真没事儿。”   “得了吧你。”严冬棋斜了青年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抱住他,然后在他后脑勺呼噜了一把,“真没事儿你昨晚跟我打什么电话呢?吓得我一蹦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多大点儿事。韩以诺我给你说,凡是我觉得你没错的,谁说什么都是白搭。”   韩以诺反手抱回去。怀里的人就像是烧了三斤炭进去的暖炉,韩以诺抱着只觉得热乎的他鼻尖儿都要沁出汗来,五脏六腑都暖和的直打颤。   然后他的动作就快于了神经反射,捏着严冬棋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严冬棋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下就把他推开,而是稍微捏了一把。韩以诺被这一下整的有点儿不受控制,于是试探着把舌头伸进严冬棋的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他的舌尖。   男人虽然没有什么回应,但是也没有反抗和挣扎。这已经足够让韩以诺兴奋,于是把箍在男人腰上的手又拉紧了一些,捏着下巴的手改为环住严冬棋的颈侧。然后很仔细的舔吻过对方唇内的每一个角落。   他试着在严冬棋舌头上勾了一下,然后分明的感受到了男人的身体在他怀里轻轻的颤了颤,于是不可自抑的在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   严冬棋的脑袋向后缩了一下,身体也往后退了退。韩以诺有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跟进一步又凑了上来。   “要点脸好吗?还没个完了。”严冬棋一个指头戳着韩以诺的额头,把他稍微推开了一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这就是安慰安慰你。这可是你们学校,万一有人你就傻逼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韩以诺小声道,然后伸手在严冬棋湿润的唇畔蹭了一下。   严冬棋一下退了好几步:“我操,你干嘛呢,别闹啊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继续刚才的方向往前走。   韩以诺站在后面看着严冬棋的背影。男人今天穿了件深色的衬衣,有嫩粉的樱花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应该是刚才两人接吻时落下来的。   青年抬看了看头顶上开的喧嚣的樱花树枝,淡淡笑了起来,然后抬脚跟过去。   老妈这段时间一反常态,再没有给严冬棋找各种姑娘来见面,这让严冬棋的日子舒爽了不少,把这些功劳一并归结在严芷头上。   穆子礼果真没过多久就去了西班牙,他送机的时候这男人还是一副平静友好,温文尔雅的样子,与往常别无二致,这让严冬棋甚至都在怀疑当时那个告白会不会是自个儿抽风做梦梦出来的。   但是谈话的后半段儿实在是太他妈的振聋发聩,搞得严冬棋一停下来就不由自主想起穆子礼说过的那些话,一想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想去回避。   在登机前那男人勾出英俊逼人的笑意冲他张开双臂:“我这都要走了,给个拥抱应该没什么吧。”   严冬棋笑了笑:“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给条胳膊给条腿都成。”   然后穆子礼的背影连带着萦绕在严冬棋鼻尖的Hugo boss一并消失。严冬棋挑眉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机场。   回家的路上交通状况相当好,严冬棋心情挺不错,翻出了盘轻音乐的CD出来,指尖轻轻的敲着方向盘,还没敲两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大美女。   严冬棋一瞬间觉得放出来的音乐全是命运交响曲,条件反射就想把手机跟扔铁饼似的先扔出二里地再说。   最可怕的是还不能不接。严冬棋叹了口气,把耳机带上:“妈?”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昨晚去洗脚城找了一个加强连的姑娘尽了回兴。   “冬棋,你今儿中午回来吃饭吗?”老妈一改往日接起电话就报出一串姑娘的身高职业生日爱好,开头开的挺家常。   严冬棋勉强舒了一口气:“本来不回家吃,您这一个电话我肯定得回啊。您干吗还整问句,直接跟平时一样用祈使句就成。”   “你一天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不是怕你有事儿么。”   “没什么事,最近不忙。刚还送了个朋友去机场呢。”机场顺路过去就是大学城,严冬棋一个方向盘就打算拐到奶茶店转一圈。   “哦……男的女的啊?”老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严冬棋乐了:“看您这问法,真是的。是个男的。”   老妈在电话那头不知怎么又没了动静,严冬棋以为信号不好,于是对着麦“喂”了一声。   “行吧,那你中午回来吧。我把菜都买好了。”老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好嘞,那多来点儿荤的。”严冬棋很爽快的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说同性恋这个事,看到小天使们的评论感触颇深。就我个人立场来说,基于拉马克的用进废退和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按理来说,同性恋无子嗣,应该会被自然规律淘汰乃至灭绝。而加拿大生物学家布鲁斯在1999年论证了世界上至少有1500种生物具有同性恋的个体,但是这些物种包括人类,到现在还依旧存在着同性恋个体,也并未被自然界淘汰。这证明,同性恋也是大自然的选择。   谢谢小JJ炖蘑菇的俩手榴弹,温幻的手榴弹,欢欢喜喜和YUE的地雷,感谢各位小天使。   PS:妈的家里断网,发个文能累死。用手机发不知道会怎样。79章已码好,明天来网再发上来。心塞。 ☆、老妈的怀疑   严冬棋回到家的时候有点晚,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妈从厨房往外端菜,连老爸都坐到了桌边上。   他换了鞋给老爸打了个招呼,扭头就转到厨房里:“回来晚了回来晚了,有什么能让小的帮忙的吗,太后娘娘?”   老妈斜眼瞪了下,笑着轻轻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一天没个正经样子。去,盛米饭去。”   “喳。”严冬棋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转头去碗柜边儿上找饭铲子。   上了饭桌,没吃两口照例就变成了老妈体察民情稳定家庭关系探访子女心情的座谈会,严冬棋一看老妈往自个儿碗里夹了两片牛肉的动作,就知道她老人家又要开始唠叨了。   “前一段时间见的女孩儿,你觉得怎么样啊?”老妈笑眯眯地开口。   严冬棋真想用饭把自个儿嘴糊上,但是也就只敢这么想想。   他只好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含含糊糊的低头答道:“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那个杜鹃,我觉得那个小姑娘就挺好的。又温柔又贤惠,专能治你这种一天没个正形的混不吝的主。”老妈端着碗也不吃饭,一本正经的念叨着。   严冬棋心里直叫苦,什么杜鹃玫瑰玉兰花儿的,他哪儿还记得,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杜鹃,就算叫玻璃海棠也能显得洋气点儿不是。   但他不敢把这话溜出来,只好一边点头应着,一边下箸如飞,尽力把自己摆出一副相当忙碌的架势。   “你听没听我说话啊?”老妈柳眉竖了竖,有点儿不高兴了。   “听着呢听着呢,”严冬棋夹了块儿老妈爱吃的萝卜丝儿饼递到她嘴边,“咱先吃点儿,边吃边说,不然要是把您饿着我爸得揍我了。”   老妈“哼”了一声,这才勉强把严冬棋举了半天的萝卜丝儿饼填进嘴里,嚼了没两下再次开口:“我给你这找了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九个了,您老人家就是个皇上选秀女也得选出来个贵人了不是?”   严冬棋一下没绷住,被老妈这个忧愁又焦心的语气整乐了:“太后老佛爷啊,人皇帝选秀女可不得几大百的姑娘呢,我这就十几个,也忒寒碜了点儿吧。”   “你再贫就蹲厕所吃饭去。”老妈照着他脑门儿就糊了一巴掌,“我就问你,这些姑娘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眼儿的?没一个你觉得想处一处的?”   “我这真没感觉,您别说是太后了,就是太皇太后也不行啊。现在这年代得自由恋爱啊我的亲妈。”严冬棋也被问的挺痛苦,一边儿回答老妈的拷问一边儿冲他爸使眼色。   搁在平时老爸都会开口帮帮他,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聊点儿别的安安生生吃个饭也就完了。问题是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边的颜色使的自个儿脸都要抽筋了,可老严同志在桌对面吃的我自岿然不动,大有一幅枪林弹雨任逍遥的气势。   老妈大概是说的有点儿累,于是给自个儿夹了块儿虾仁:“冬棋,你就跟妈说实话吧,你喜欢的什么样的姑娘?我还就不信了,我自个儿还给我儿子找不到合适的媳妇儿。”   严冬棋听了这话愣了愣,他都快忘了自己多久没琢磨过姑娘的事儿了,也忘了自个儿多久没考虑过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这种问题了。   他都快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姑娘了。   “再看吧。”严冬棋随便敷衍了一下,然后低头扒饭。   饭桌上一时有点儿安静,等了好久之后,老爸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冬棋,你也不小了,找个人定下来吧,别让我和你妈老是操心。”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嗯”了一声。   “那什么,前段儿时间我和老刘出去遛弯,她说她一个朋友的妯娌家,家里的儿子跳楼自杀了。”   严冬棋听着老妈开始拉家常,估摸着之前找姑娘的话题应该告一段落了,于是勉强松了口气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听老妈讲故事。   不得不说,只要老妈不老念叨这让他找对象,他还是挺乐意听老妈在家里叨唠的,挺温暖,挺有家的味儿。   “好像因为儿子是同性恋,被家里人知道了,父母,还有个哥哥都挺反对的,压力太大跳楼的。”   严冬棋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同性恋”仨字儿从老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莫名其妙就有点儿发虚。   于是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老妈一眼,没想到和太后老佛爷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啊?”严冬棋有点儿愣,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儿不敢看老妈的眼神,但是他逼着自个儿直视着老妈笑了笑,“你看我干吗?”   “没干嘛,看你今天吃芹菜吃得挺好。”老妈笑着看了看他的筷子。   严冬棋不爱吃芹菜,他有点儿低血压,又觉得芹菜味道怪怪的。被老妈这么一说,他冷汗都快下来了,只好把筷子上的两片儿芹菜都送进嘴里,忍住那股怪味儿笑道:“我都奔三的人了还挑什么食儿啊。”   老妈笑了笑没接话,转头继续对老爸道:“还好那家里是两个儿子,跳楼的是小的那个,听说才上高中,大儿子和以诺还是一个学校,好像叫路什么什么,好像还是一个系呢。我俩就是说到J大才提起这事儿的。你看看,本来俩儿子,多好的。得亏他们还有一个,要不然两口子得疯了吧。”   严冬棋的动作彻底顿住了。   “家里人据说连带着他哥都特别反对。孩子本来谈着个对象也被父母掰扯了,还说要送他看医生。唉,你说怎么着不好,非得跳楼。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孩子也得跟父母好好沟通不是。”   严冬棋低着头吃饭,能感觉到老妈一边说话一边往自个儿这边儿瞟,被瞟的心里直发毛。   但是后面的话他几乎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老妈的那句“和以诺一个学校,好像叫路什么什么,好像还是一个系的”。   卧槽,这事儿怎么就能寸成这样。   他现在才隐隐约约回忆起以诺那个舍友被自己揍了之后的表情。   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儿,简直了。   “严冬棋你吃个饭就吃饭,吃一吃歇一歇干嘛呢?”他回过神儿来就看到老妈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   连忙笑了笑:“没事啊,突然想到点儿店里的事。吃饭吧。”   这顿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老妈突然跟开了闸似的又开始往他跟前介绍姑娘,只要是年龄合适相貌凑合的都往他跟前推,都不带筛选一下。   而且频率居然比之前还高,就跟之前那段儿安安生生的时间全是黎明前的黑暗似的。   严冬棋被这整的心理和生理上都有点儿吃不消,于是在姑娘的车轮战和老妈的怒火之间徘徊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直面老妈,给自己来个痛快。   他给家里打过去的时候是老爸接的电话。   “爸,我妈在吗?让她接个电话呗。”严冬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把桌上的烟盒拿在手里上下抛着玩。   “你妈在厕所呢,怎么了?”   严冬棋一想到相亲这事儿,表情忍不住拧巴了一下:“不是,爸,您能让我妈消停一会儿吗?三天两头让我相亲,您亲儿子真吃不消了。”   老爸的声音顿了顿,过了会儿才传了过来:“你妈那也是着急,希望你找个合适的定下来就行了。”   “你们俩真别操心这事儿了成吗?哎呀跟您说没用,我得跟我妈说。”严冬棋现在特别烦听到“找个合适的定下来”这种话,于是皱了皱眉勉强道。   老爸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声音沉沉的开口:“你妈出来了,你和他说吧。”   “怎么了,儿子?”老妈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特别精神。   “李大美女,您行行好,能不让我再相亲了吗?您这儿子都快被逼疯了。”严冬棋一提到这件事就很烦躁,没忍住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唇边。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您老是三天两头给我找对象,这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了,而且最近频率越来越高,您就说说您这是想怎么着吧?”   老妈的嗓门一下就提了起来,这在严冬棋的预料之中。他妈自打年轻开始就是这一点就着的性格。   “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还不是希望你赶快结婚安定下来!你要不是我儿子我能管你这事儿吗!”   严冬棋被这一嗓子吼得耳朵发懵,他把手机拿远了点儿。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相个亲也不好好相,跟谁都摆出张死人脸。严冬棋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你想怎么着还是我想怎么着?”   “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这事儿您能不能不管。我自个儿有分寸。”严冬棋也被这几嗓子吼出了火,声音不由自主也跟着拔高了一点儿。   老妈在电话里不依不饶:“你有什么分寸!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分寸!我告诉你……”   后面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了,严冬棋把耳朵贴在电话上听了听,好像是老爸和老妈说了什么。   等了一会儿之后,接电话的是老爸:“冬棋,你下午没事回来一趟,我和你妈跟你有话要说。”   “我回去干什么啊?我妈又要跟我说这些事,爸,我真不想说这个事儿,我烦得很。”严冬棋把夹在手里的烟又放回了桌面,声音挺疲惫。   “让你回来就回来,哪儿这么多废话。”老爸大着嗓门冲电话吼了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严冬棋举着手机有点发蒙,老爸的脾气一向挺好,很少见他发过火,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跟吃了三斤半炮仗似的。   他站起来搓了搓脸,回去就回去呗,长痛不如短痛,管求了。   回到家的时候,屋里特别安静,严冬棋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以为家里没人。探了个脑袋进去时才发现老爸老妈就坐在客厅里。   家里的气氛有点儿奇怪,严冬棋不由皱皱眉走进客厅:“我回来了。你们这是干嘛呢?家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老爸看到他之后,把手里的报纸扔到茶几上,指了下老妈旁边的沙发:“你坐。”   严冬棋来来回回看了看爸妈凝重的表情,心里沉了沉,对接下来的谈话有些没底儿。   他坐定之后,老妈侧身拽住他的胳膊,表情特别严肃:“冬棋,妈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什么时候能领回个姑娘?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妈,您这是三个问题啊。”严冬棋哭笑不得。   “少废话,你就跟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谈女朋友。”老妈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严冬棋皱了皱眉,回答得挺费劲:“我没打算找女朋友,最起码是现阶段没这想法。”   这段时间他是挺忙的,“东”那边的事怎么弄都完不了,兴哥三天两头派人找事,已经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还好严冬棋和派出所关系铁,叫人在这边儿盯着,一有事儿先叫派出所的人过来。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韩以诺。   这一点他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这小子一个告白把他整的也不正常了,平时忙起来倒还好,只要一闲下来,那点儿想法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在这小子身上打转,转个没完没了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他觉得自个儿有点不受控制的,喜欢韩以诺。   这个想法在穆子礼和他聊完天之后,跟颗浇了肥的种子似的,没事儿就往上蹿三丈,让他根本没办法装作看不到。   然后这个操蛋的想法直接就导致了韩以诺在冲他耍流氓的时候,他都没力气把他往外推。   扯淡呢么这不是。   严冬棋觉得自个儿建立了二十多年的对妹子的崇尚和追求,被韩以诺一个告白二话没说就推得七零八落的。   操,没有一丝丝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   老妈对这个回答看来非常不满意,她回头看了老爸一眼,然后重新转回来面对严冬棋:“冬棋,妈问你个事儿,你得老实跟我说。”   “您说呗,我什么时候对您还不老实了。”严冬棋勉强笑了笑。   他看见老妈犹豫了一下,然后特别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睛,眼中尽是些严冬棋看不明白的神色。   “你跟妈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网回来了,昨天的二更,这会儿补上。   哥哥终于要直面内心了,先出柜再恋爱也是不走寻常路,服。估计和弟弟在一块儿也就三章内的事了。晚上还有一更。   ps:谢谢翘着兰花指小天使的一大串儿地雷,还有非鱼小天使,溯溯溯小天使和欢欢喜喜小天使的地雷,非常感谢。 ☆、被出柜   老妈这句话就像一道雷,二话没说就冲着严冬棋的天灵盖轰下来,炸的他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还没琢磨清自己究竟喜不喜欢韩以诺呢,老妈怎么就问出这种话来了?   严冬棋脑袋发懵,条件反射就有点儿想否认,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以诺认真笃定的看着自己告白时的样子;穆子礼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冲他说的那番话;还有在午夜的玄关,在上午的餐桌前,在清晨J大樱花树下,那高大青年低着头认真吻着自己的样子,轮番着在脑袋里边儿翻腾,跟滚筒洗衣机似的搅得他太阳穴一扎一扎的疼。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今天要是跟爸妈说自己喜欢姑娘,那就等于彻底断掉了韩以诺最后一眯眯幻想。两个人从此之后就安安分分的兄友弟恭,一点儿杂念也不要往外晃荡。   但是多舍不得。   那青年对自己的那份喜欢,又干净又努力,认认真真的把喜欢自己当成一等一的大事来办。   喜欢的那么用力,让他浑身上下每一块儿骨头只要想起那小子就又酸又软,温暖的一塌糊涂。   要是真的失去这么宝贵的一份感情,自己大概也是会寂寞,会心痛的。   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对韩以诺好,刚开始是因为韩佳,后来是觉得这小子缺爱的让人心疼便想着弥补,到后来就变成了习惯。本来答应了韩佳说好的做弟弟的,没想到事儿挺脱缰的就发展到现在这一副不前不后,左右为难的境地。   既然已经给了他那么多关心,多给一些好像也是没关系的样子。严冬棋有点儿侥幸的想着。既然那青年都披荆斩棘努力的向着自己走了九十九步了,自己往前走一步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决定。毕竟,他只要一想到韩以诺受伤的眼神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多舍不得。   严冬棋僵在原地,说不出反驳的话。反而有一种被老妈说中心事,一些他这段时间从来不曾也不敢深想的问题,就像堰塞湖被戳开了一块儿石头似的,那看似坚固的大坝在一瞬间,呼啦啦的全都分崩离析。   莫名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老妈明显因为严冬棋的沉默变的慌张,大幅度转身过来拽住严冬棋的一只胳膊,指尖隔着初夏薄薄的T恤直接刺进他的胳膊,严冬棋吃痛的皱了皱眉,但是没说话。   “严冬棋,你说话啊!你要急死我吗?我问你你是不是其实就不喜欢女的?”老妈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有些神经质的声嘶力竭。   严冬棋闭了闭眼,很用力的使了使劲才让嗓子发出声音来:“妈,对不起。”   他在脑子已经乱作一团的功夫里,居然还分出了一溜儿思维琢磨着,别人都是出柜的,老子这他妈倒算得上是被出柜的,这他妈标新立异的。   老妈听到他这句话之后一下子爆发了,又哭又骂,手底下不停的在严冬棋身上胡乱的捶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之前你和人家女的相亲,无论怎么都成不了,我听老刘说到同性恋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我就知道!严冬棋你个小兔崽子什么学不好,你给我搞这个!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严冬棋半边儿身子都被打得没知觉了,老妈的哭喊让他有点儿难受。   一边儿是韩以诺,一边是老爸老妈,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这个情况好一点。只好反手抱住老妈,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啊,妈,对不起。你揍我吧。”   老妈还是哭,挣扎着在他胸口死命的打。   这时老爸慢慢的站起来,沉默的把老妈拉开,冷眼看了一会儿低着头的严冬棋,突然一巴掌就抽到了他脸上。   老爸以前在部队呆着,后来复员之后才跟老妈一起开了小超市,手劲儿可想而知。严冬棋一点儿防备也没有,被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直接抽的一个趔趄,半跪在沙发上眼睛前面老半天都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混账东西!”和巴掌同时招呼过来的是老爸中气十足的一声怒骂。   老妈的哭声被这一巴掌吓得顿了顿,客厅有一瞬间特别安静。严冬棋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勉强试着晃了晃被揍的发蒙的脑袋,满嘴里都是血腥气。   他有点儿感慨,本来之前还打算带老爸去医院做个体检,现在看来挺没必要的,就凭老人家一巴掌能把他颈椎抽错位的劲儿,那也必须是身强体健身轻如燕。   “你是不是疯了!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是不是疯了!”老妈愣愣的看了一眼严冬棋,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转身晃着老爸的胳膊再次哭了起来,“我儿子要被你打聋了怎么办!”   她说完这话就凑到严冬棋跟前,伸手把严冬棋的脑袋托起来:“儿子,你没事儿吧?”   严冬棋勉强摇了摇头,顺着沙发出溜下去坐稳,有些沉重的喘息着。   老爸很用力的叹了一口气之后重新坐回了沙发,给自己点了根烟。屋子里一时只听得见老妈低声的啜泣声。   等了好久之后,严冬棋伸手揩了一把从唇角溢出来的血迹,低声开口:“对不起。爸,妈,对不起,除了说这三个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发现这件事也没多久。”严冬棋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在心里更大声的自嘲了一番。妈的何止是没多久,简直就是五分钟之前才决定破罐子破摔的。   老妈这会儿看样子平静了一些,她从茶几上抽了一张餐巾纸出来擤了擤鼻子,红着眼睛看着严冬棋:“我之前就觉得这事儿不对。我是当妈的,你就是住的离我再远,见得次数再少,你有一点而变化我也能感觉得出来。”   严冬棋勉强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老妈。   “后来说那个跳楼的小孩儿也想看看你的反应。我从来没见过你抓着一盘芹菜猛吃的样子,我就知道,坏了。”老妈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又有点儿颤抖,夹着点儿哽咽的音儿让严冬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怕你是同性恋,但是更怕你和那家的孩子一样跳楼自杀。咱们有什么事好说。”老妈说完这句话又探手过来抓住在严冬棋的手腕,他僵了僵,然后反手在老妈手背上拍了一下。   老爸把一支烟抽完之后,在脸上搓了一把才开口:“我和你妈只想看你和严芷好好的,虽然……同性恋这件事我们一时的确挺不能接受,但是我们不希望你难受。”   事情的发展比严冬棋想象的好了太多,好到让严冬棋莫名其妙就有点儿想哭,他向后靠着沙发背,脑袋枕在沿儿看着天花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和你妈还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因为以前一直放养你,没太关心你的心理……”老爸说到这儿的时候叹了口气。   严冬棋连忙回道:“没有,没有。和你俩真的没关系,你们就别多想了。”   “我也一直挺矛盾的。”严冬棋犹豫了一下,然后重新坐直身体,盯着茶几上的圣女果皱着眉开口,“本来我一直一直都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生……到后来才发现只不过是消遣罢了。我不想耽误别人,也不想耽误自己。”   客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老爸把一直捏在手里的烟蒂扔进烟灰缸里,然后站起来说了句:“我累了,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回去。”   他绕过严冬棋的时候听了听,伸手在严冬棋肩上拍了一下,用力捏了捏,声音低沉:“儿子,好好的。”   等严冬棋站起来的时候,回头只能看到老爸走回房间的背影。他无声的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转向老妈笑了笑,又张开胳膊抱住她:“妈,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老妈在他背上用力的拍了几下,“只要你好好的严芷好好的,我和你爸就没事。我特别害怕失去我儿子。”   严冬棋笑了两声:“那没事,你不还有个宝贝女儿呢么?”   “儿子女儿一个都不能少。”老妈哭完之后眼睛还红红的,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那个小男孩儿跳楼就是因为父母不同意。你看我和你爸都没有阻止你,多好。”   严冬棋又揽过老妈抱了抱:“嗯,特别好。”   等坐回车里的时候,严冬棋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他妈的就算出柜了?   本来还没想明白的问题被他老妈老爸这么一推,由不得他不想清楚。其实有些事的答案已经分明摆在那里,只是自己怂的不行,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他撑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这个懒腰舒展的特别放松,似乎都能听到关节活动时“咔吧咔吧”的声音。   就韩以诺了吧,老老实实安安生生的和这小子过一辈子,其实是一件想起来就觉得相当不错的事情。   严冬棋有点儿想给韩以诺打电话,但是把手机攥在手里又犹豫了起来。   问题是应该怎么说呢?   “以诺啊,我想好了,咱俩不然就在一块儿吧”?要爆点没爆点,要情感没情感,还不如问那小子放假回来要吃酱肘子还是炖猪蹄儿。   “韩以诺,我喜欢你”?操,这不是扯淡呢么?他都一奔三的大老爷们儿了,而且谈话对象还是另一个快要奔三的大老爷们,这种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还没说呢自己先被膈应的口吐白沫。   “以诺,不然咱们就不要只当兄弟了吧?”操操操,这他妈又是什么鬼?再没有血缘关系,这种话说出来还是让严冬棋有一种乱/伦的羞耻感。就是把他的口条扒拉下来他也憋不出这么蛋疼得话。   严冬棋越想越痛苦,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然后立马被疼的一蹦,脑袋直接戳到了大路虎的车顶上。   他对着后车镜照了照,左脸青了一大块,嘴角还带着点血迹,紫了一片,隐隐还有要肿起来的迹象。   严冬棋的皮肤白,本来刮擦一下就容易挂彩,更何况是老爸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巴掌。   他对着镜子看得啧啧称奇,觉得他老爸居然已经不显山不露水的牛逼到了抽人一巴掌就能营造出相当于抽了十好几掌悲壮画面的程度了。   然后他就打消了给韩以诺直接说这件事儿的想法,不管他怎么说,估计韩以诺肯定也是二话不说一路畅通无阻的飞回来要见到他本人。要是看到他这么五颜六色的脸,解释起来又是一番功夫。   严冬棋看了下时间,估计那小子也到了晚饭时间,就清了清嗓子打过去,没响两下就被接了起来。   “哥?”   “嗯,干嘛呢?”严冬棋不自觉得就有点儿紧张。   “正往食堂走呢。怎么啦?”   他又没忍住清了下嗓子:“你这周末回来一趟吧,有点儿事儿跟你说。”严冬棋盘算了一下,到了周末脸上那点儿青应该就能消得下去了。   韩以诺答应的很爽快:“成,我也琢磨着这段时间回去一趟呢。就礼拜五吧,我订下午的票回去。”   本来严冬棋打算给韩以诺做点儿好吃的,但是票定的挺匆忙,回来估计就得往九点跑。他无奈之下只好随便熬了点银耳百合汤,一边盯着灶头发呆一边盘算着韩以诺回来怎么跟他说。   还没发几分钟的呆电话就响了,严冬棋以为是韩以诺下高铁了,结果摸出手机就皱起了眉头。   “东”那边的经理。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经理慌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板。那个兴哥,带了一大堆人过来,毛手毛脚的,说是要见你呢,怎么办?”   严冬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怎么说?”   “没怎么说,就是要见你,十好几个人跟在后面,砸了几瓶酒了都。”   他暗骂了一声,果然老狗急了都得跳墙,这么长时间的拉锯战估计把那个老不死的耐心都磨光了。严冬棋很快镇定下来:“你给派出所打电话,让多叫一点人过来。然后给‘西’的经理打电话,他们离得最近,叫他把速度把店里的安保人员都叫过来,我现在就过去。”   严冬棋在厨房里转了两圈,“啧”了一声,伸手把火关掉,给韩以诺留了张便条就往东赶过去。   甫一进门就看到兴哥大大咧咧的坐在店里正中间的沙发上,特别装逼的叼着根雪茄,见到严冬棋的时候招了招手,眯着眼笑了起来:“小严来了,快来坐快来坐。”   严冬棋不动声色的瞟了瞟周围的情况,椅子翻了几个,地上有点儿玻璃瓶渣滓,好像还打坏了吧台跟前的一盏水晶灯。   “兴哥来了也不说打个招呼。”严冬棋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跟对面臃肿的男人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小严你这儿环境不错啊。开了多少年了?”兴哥还是要死不带活的笑得挺亲切,整张大脸都写着“黄鼠狼给鸡拜年”。   严冬棋不卑不亢:“还行吧,开的第一家店难免上心些,开了快十年了。”   “呦,有酒吧能开十年,这不容易啊。生意怎么样啊最近?”兴哥故作惊讶的撑了撑眼睛。   严冬棋心里冷笑了一声,妈的老王八,老子生意好不好你不知道吗,装个求。但是还是很平静的笑了笑:“不怎么样。”   “是么?”对面男人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开口,“小严,我也懒得跟你绕弯子了,你这点我看上了,你盘给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之前找了那么多人都说不动,我只好亲自来了。”   “你今天来照样白搭,我这店说不盘就不盘。”严冬棋也懒得跟他兜圈子了。   兴哥冷笑一声:“话别说的这么死么,年轻人,凡事留点后路不是。有什么事能商量最好,别搞得最后大家都很难收场。”   “您看看您这份架势打算让我好收场了吗?”严冬棋也冷笑了一声,抬着手指了指周围算得上狼藉的情况。   “那你既然看出来,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了的。”他站起来,冲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给我砸。”   严冬棋早有防备,一个错身就躲开了后面的攻击。这老不死的就放了一个“砸”字,看样子是连东西带人都不打算放了。   店里人少,生意不好都辞的辞走的走。饶是严冬棋身手再利索,这会儿也有些吃力,他叫的人还没到,只好咬牙硬撑着。   正在腹背受敌的时候,身后突然贴上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就是酒瓶子炸裂的清脆声音。   严冬棋回头一看,就见韩以诺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哥。”然后缓缓地贴着他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在一起,然后就可以甜了。总算熬出头。我这个慢热爱好者对不起各位小天使。   明天周一不更,后天继续。bug再说。 ☆、在一起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韩以诺习惯性的从楼下往家的方向看了看。   他很喜欢在远处看到家里亮灯的感觉,又温暖又安心。   下午上高铁之前,严冬棋给他打电话说在家里等他,还说炖一点儿汤让他回来喝一点。所以在从院子里看到家里窗户上一片漆黑时,韩以诺有点诧异的皱了皱眉。   家里又黑又安静,半点动静也没有。韩以诺刚打开玄关的壁灯,就看到贴在鞋柜上的便利贴:“有事去东一趟,汤再炖半小时再喝。”   他把行李扔在玄关,先是到厨房看了一眼锅里的汤,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开火,然后又重新坐回沙发上,把严冬棋留给他的便利贴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纸上的字迹非常潦草,光看字儿都觉得急得要起飞了似的。韩以诺突然想到之前和严冬棋在电话里闲聊的时候,他随便提过两句关于东最近出了点问题的事情。   他当时光顾着惊讶于严冬棋竟然愿意提起他工作上的事,只觉得异常开心,仿佛有一种和这人又贴近了一点儿的感觉。结果到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件事似乎还是挺严重的。   一想到这儿,韩以诺就有点儿坐不住,他站起来在客厅转了两圈儿,最后决定还是去“东”一趟,必须要看到严冬棋他才能安心。   还没走到酒吧门口,隔了好几步就听到里面传出掀桌子摔酒瓶的嘈杂声,周围有好奇心重的路人停下往里面看,但似乎是看到了挺严重的场面,避之唯恐不及的缩回脑袋纷纷离开了。   韩以诺心里“咯噔”了一下,拔腿就往店里跑去。   店里灯光挺昏暗,十几个人已经打做了一团。他站在门口往里瞧,一时间只觉人影晃动,根本找不到严冬棋在哪儿。   离最激烈的打斗处约莫有三五米距离的地方,站着一个韩以诺从来没见过的胖子。那人满脸横肉,表情凶恶,右手食指中指间夹了支雪茄,被几个黑衣服的人护在一旁,还不消停的在后面手舞足蹈,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到:“操,给我砸了,全砸了!”   韩以诺知道这家店是严冬棋最喜欢的,里面的吧凳椅子,吊灯装饰,酒柜隔断都是严冬棋当年十八岁的大夏天,蹬着三轮一趟一趟运回来收拾好的。就连这店里刚开始走的水电线,都是他盯着工程队一点一点设计稳妥的,满满的都是严冬棋最初的心血。   十来个穿黑衣服的人在一边儿眼儿都不带眨的把店里的东西掀的掀砸的砸,韩以诺看一眼都觉得心疼的不行。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这些,只急忙想从人群里找出严冬棋。   他找了半天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在吧台旁边,和两个人面对面的对峙。之前男人揍路飞的时候,韩以诺还不觉得怎样,直到这会儿看过去,他才被严冬棋的身手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男人出手又快又准,专找对方的弱点下手。他比对面两个人都要削瘦很多,但是似乎很会用巧劲儿,一时间竟势均力敌,甚至还有些隐隐占上风的意思。   韩以诺找到严冬棋,没看两眼就想冲过去帮忙给搭把手。没想到刚往过跑了两步,就看到严冬棋后面一个人,从吧台上抄起一个平时当做摆设用的玻璃瓶,看样子想趁着严冬棋背对他的时候来招阴的。   这瓶子砸到脑袋上还得了。   韩以诺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跑过去的,但终究还是赶在酒瓶落下来之前,挡在了严冬棋身后。   后脑被打中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嗡”的一下眼前闪过一片白色,周围的声音也变模糊了很多。韩以诺看见严冬棋转过来时惊讶的目光,勉强用最后一点儿力气扯出了一个想让他放心的表情,然后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严冬棋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给我关门!操/你大爷!敢打老子的人,你们今天都得给我死在这儿!”   严冬棋回身看到韩以诺往下倒的时候腿都有点儿软,他一把揽住青年的肩膀把他放到地上,手托在韩以诺被打的后脑上,刚搁上去就感觉到了一片温热。   血。   严冬棋觉得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甚至都不敢把手挪开,看一下青年自后脑流到他手心的鲜血。   周围的动作因为韩以诺的倒下全都顿住了。   站在他对面拿着半只酒瓶子的小年轻顿时僵在了原地。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韩以诺,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酒瓶子,,后退了两步,然后像是攥了一块烧红的炭似的,一个哆嗦把手上的瓶子扔到了地上。   周围因为一瞬间停下来的动作迅速安静了下来,瓶子并未碎,玻璃在大理石地板上碰撞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与此同时,十几个从“西”赶过来的保安,冲进了酒吧大门。   在怀里紧闭双眼的高大青年俊美如铸,但是安静的严冬棋浑身上下都有点不受控制的僵硬成一块钢板,直到门口的嘈杂声传来,才让他一片空白的大脑恢复了一点儿意识。   对韩以诺紧张到极点的担忧在一瞬间化成了滔天的怒火,严冬棋甚至不知道自己吼了句什么,只知道他把怀里的韩以诺交给了之前一直躲在吧台后面的女服务生,还冷静的让她们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转身抄起一把手边的吧凳,往前走了两步,照着刚才拿酒瓶的青年面门砸了过去。   那人见自己闯了祸,正想转头往兴哥的方向躲,然后就被砸过来的凳子直接放倒。严冬棋迅速弯腰捡起他之前扔下的半只酒瓶,两步上前把那人一把拽了起来,一脸平静的把剩下的半只酒瓶,拍碎在那人的脑袋上。   周围的情况因为“西”的增援愈发混乱,严冬棋把拽在手里的人扔到地上,又补了两脚之后,一回头就看到贴着墙正想顺边溜走的老不死的兴哥。   严冬棋拽着自己最后一丝勉强算得上是理智的玩意儿,绕过扭打在一起的各路人马,一步一步向那胖子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他反应,那兴哥就打算先下手为强的想要扑过来。严冬棋冷笑了一声,迎着他的拳头就冲了上去,然后一个矮身从他腋下钻过,带着扑上去的力道一肘撞在他的胸口,然后顺势反手将对方整个人四两拨千斤的撂翻在地上。   到这会儿之前打招呼的派出所人员才姗姗来迟,严冬棋朝门口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然后弯腰捡起燃了一半的雪茄,缓步上前一脚压在了在地上挣扎的兴哥的咽喉上,将雪茄点燃的那端朝下正对着他的脸,轻飘飘的松开手指。   然后才勾出了一丝鬼魅般的冷笑。   耳朵里嗡嗡作响,阵阵发晕,后脑勺一炸一炸的疼,还想吐。   浑身的知觉一点点的恢复,鼻尖萦绕着再熟悉不过的消毒水的味道,韩以诺皱着眉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医院白色格子状的天花板。   “醒了?”旁边的声音有些沙哑,韩以诺拧头想看,但是像是压到了脑袋上的伤口,疼得他抽了一下。   “觉得怎么样了?”旁边的人站起来,低头看着他。   韩以诺看到严冬棋的面孔时松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在医院么?”   “不在医院是在饭店么?”严冬棋也冲他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韩以诺感受了一下,刚才浑身上下的难受劲儿在看到严冬棋的脸之后就好了很多,现在最多只能感觉到脑袋疼,还有点儿晕:“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脑袋疼么?”严冬棋皱了皱眉,探身从床头的暖水瓶里倒水。   韩以诺侧着脑袋看着严冬棋:“有点儿疼。”   “废话,能不疼么?您那么英勇的用脑袋给我当护盾来着么。”严冬棋把杯子端到手里看着他,“想喝水么?”   韩以诺点了点头,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脑袋晕的厉害,低声骂了句:“我操,晕死了。”   “医生说您被一酒瓶子拍成脑震荡了,可得晕一会儿呢。”严冬棋把杯子递给他。   韩以诺皱了皱鼻子,有点儿委屈:“我是替谁被酒瓶子拍脑袋上了,你怎么一点儿不感动啊?”   严冬棋瞪了他一眼:“感动,感动的快死了。”   韩以诺撇了撇嘴低下头喝水,还没喝两口就被脑袋那股晕劲儿搞得难受的直反胃,只好皱着眉把杯子塞给严冬棋重新躺回去。   “什么时候回家啊?”韩以诺被医院的味道弄得有些烦躁。   严冬棋在他旁边坐下:“医生说了,得住院三天观察一下。别弄成颅内积血然后搞成失忆,一觉睡起来逮着我叫‘爸爸’就麻烦了。”   韩以诺被说的有些哭笑不得:“哪儿就那么严重了,我也就被拍了一下么,我多高大健壮的。”   “是是是,”严冬棋在他脑袋顶上轻轻摸了两下,“特别高大健壮。壮士,那你现在还晕么?打算再睡一会儿么?”   韩以诺笑了一下:“现在什么时候了?”   “早上八点零五分。你要是难受就睡会儿,要是饿了就吃点儿东西,”严冬棋看了眼手机然后指了指搁在床头上的保温桶,“让我妈送过来的。”   “多大点儿事儿你还惊动一堆人?”韩以诺皱了下眉。   严冬棋乐了:“这还不算大事儿啊,您都被开瓢了,我再不给我妈说她能把我拦腰掰成两截儿。”   韩以诺笑了一会儿然后想起来昨晚上的事:“后来怎么办了?”   “你还操心呢,医生说脑震荡不让动脑子想事儿。”严冬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后来的事儿简要地说了说,“叫了局子里的人过来,俩警车拉走了,打头的那个傻逼关在小车里,跟在他后边儿闹事的全被拷在一辆皮卡的后车斗里,特威风。”   韩以诺想象了一下穿着黑西服特别骇客帝国的一堆人窝在车斗里的样子,有点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一笑脑袋就开始疼,他有点儿委屈的开口:“哥,我脑袋疼,也晕,但是不困,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严冬棋笑了起来:“感情我这会儿不是陪您说话么?”   他的话顿了顿,眼睛在韩以诺脸上扫了一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开口:“以诺啊,脑袋晕的话我给你说点儿事,挺大的事儿。说完可能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你立马就一点儿不晕了,另一种就是你可能会晕得更厉害了。”   韩以诺因为脑袋的原因思维有点儿跟不上,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我现在这脑袋的状况,干什么不也就只有这两种情况么。”   严冬棋笑了笑,没搭理他的话,自顾自的开口:“前两天吧,我回家的时候,我妈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姑娘,是个同性恋。”   严冬棋看着韩以诺变得逐渐有点儿惊讶过头的脸有些想笑,但是最终忍住了:“然后我想了想,就说是。”   男人的脸色因为熬了一整夜的缘故有些苍白,但是笑起来却有一种风流的勾人气息,他低头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青年,眼神认真,表情很温和:“我什么意思你明白了吧。就按你说的,咱俩在一块儿吧,好好过。”   然后严冬棋就不说话了,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看着韩以诺。然后看着他屏住呼吸了好长时间,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地坐了起来。   这一下坐的特别猛,严冬棋看着都替他的脑袋疼。但是韩以诺就像没感觉到似的,一帧一帧把脑袋转过来,盯着严冬棋的脸,一字一句的开口:“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严冬棋很有耐心,“咱俩在一块儿吧,就是……谈恋爱的那种。好好在一块儿,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   然后严冬棋就看到青年的眼眶里迅速泛起了水汽。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连忙凑过去捧住韩以诺的脸:“你别这样啊,宝贝儿。你这样让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韩以诺抿了抿嘴唇,哑着嗓子开口:“严冬棋,你别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啊,不然我为什么非得叫你回来呢。”严冬棋有点儿急,于是在韩以诺背上轻轻拍了拍,“没骗你,我妈我爸都知道呢。”   韩以诺又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严冬棋,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了点儿哭腔:“跟做梦似的,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这句话。”   严冬棋被他这句话说的鼻子一酸,他凑过去在韩以诺唇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额头抵着额头:“对不起啊,以诺,对不起。是我不好。”   “现在还来得及。”韩以诺把脑袋挪到严冬棋的肩膀上,用胳膊环住他的背,然后在他肩窝里狠狠蹭了蹭,,低声开口,“操,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我都没有思想准备。”   严冬棋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腰:“你跟我告白那会儿,我也没有思想准备好吗,吓得我都快心肌梗塞了。”   韩以诺把胳膊放开,看着严冬棋的脸抿着嘴笑了起来:“你再亲我一下。”   严冬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温柔的眯起眼跟着笑了笑,然后凑过去在青年的唇上又亲了一下。   韩以诺僵了几秒之后,慢慢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又来了一句:“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没事,以后天天都是这么幸福你就不觉得突然了。”严冬棋把被子往他胸膛上拉了拉,“怎么样,这会儿是晕啊还是不晕啊?”   韩以诺笑得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那必须不晕啊,我现在简直神清气爽身轻如燕,有一种不拿根儿小绳拴床头就能分分钟飞到天花板上的感觉。”   严冬棋笑了起来:“傻逼。”   韩以诺笑了一会儿,指了指床头柜的杯子:“我要喝水。”   严冬棋刚把杯子端起来,韩以诺又补了一句:“你喂我。”   “我操,你这是想干嘛?”严冬棋瞥了韩以诺一眼就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以诺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想干嘛,耍流氓呗。”   严冬棋骂了一声“操”但还是自个儿喝了一口水然后俯下身把唇贴过去。   韩以诺笑眯眯的一把搂住他的腰,然后伸出舌头探过去,把严冬棋嘴里的水舔了个干净,然后伸出舌尖去勾严冬棋的舌尖   这是严冬棋第一次回应他的吻,韩以诺激动的有点儿想一气儿吻到地老天荒的意思,勾着对方的舌尖轻轻吮吸,然后咬了一下严冬棋的下唇。   两人分开的时候气息都挺不稳,严冬棋的脸有点红,韩以诺眯着眼笑着看着他:“再来一口。”   严冬棋喘匀一口气儿,把杯子送到他脸跟前,挑眉笑了:“这还没完了你,要么自个儿喝,要么渴死,丫个臭不要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一起,主角们累我也很累。不过还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之前喊着在一起在一起,现在又说别完结,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   明天继续 ☆、住院   病房里统共六张床,一个空也没有。每个病床边儿上都拉了帘子隔出挺隐私的小隔间。韩以诺这张床位还是严冬棋托了熟人插队才弄到的。   这床位置挺不错,靠着窗户边儿,光线也好。严冬棋开着窗户通风,胳膊肘反搭在窗沿儿上,站在一边看韩以诺端着保温桶呼噜呼噜的喝粥。   “真能吃啊。”严冬棋看得瞠目结舌。   韩以诺用勺子刮着桶壁头也不抬:“从昨晚到现在我还一点儿没吃呢,还流那么多血,必须得好好补补。”   他把勺子在嘴里抿了抿,扔进保温桶里,然后把保温桶搁回床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想伸手摸摸脑袋,被严冬棋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下。   “你干嘛呢,没事儿摸什么摸。”严冬棋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膊拽下来。   韩以诺突然看见他手上白花花的闪过一片,回头看了看,吓了一跳:“你手怎么了?”   “能怎么啊,只准您被开瓢还不准我被玻璃碴子划一道子么?”严冬棋任由青年拽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你这隔着纱布能看出什么名堂啊真是的,还翻来覆去的看。”   韩以诺脸都皱一起了:“这叫划一道子么,你这都包成哆啦A梦了,糊弄谁呢?怎么回事儿啊这到底?”   严冬棋把板凳往床边拉了拉坐下,想把手抽出来但是失败了:“就打架的时候磕一下碰一下,多正常啊,你这表情跟我三分钟之后就得嗝屁了似的。”   那会儿正在气头上,严冬棋揍那个打了韩以诺的小青年时,半只酒瓶子拍在那人头顶上直接碎了,然后一半儿玻璃碴子就扎进了严冬棋的手心里。   当时不觉得怎样,等韩以诺从急诊室被推出来转进病房时他才发现手掌上的血滴了一路,整只手都已经没知觉了。   大概是当时他的表情太难看,旁边儿有个小护士一直想给他包扎,但愣是攥着酒精和绷带不敢凑上来。   “刚才太高兴了都没发现。”韩以诺还是皱着眉,低头在裹着纱布的手上亲了一下,“疼么?”   严冬棋使了个巧劲儿把手抽出来,冲韩以诺乐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肉麻呢?多大点儿事儿啊,还没你脑袋严重呢,脑袋上缝了三针啊哥哥。”   韩以诺“啊”了一声,表情有点儿痛苦的躺回床上,等了一会儿又“啊”了一声。   “你瞎叫唤什么呢?”严冬棋看到隔壁的大爷伸手在帘子边儿划拉了一道缝往这边儿瞅,以为发生了什么惨案似的,他只好出声阻止,“磕了个脑袋磕的智商都欠费了啊。”   韩以诺的表情挺痛苦:“那我脑袋那儿的头发还在么?”   严冬棋笑了起来:“大部分还在,但是缝针时候嫌碍事儿的都削了。”   “是不是特别傻逼?”韩以诺皱皱眉,“你怎么不让医生给我剃个光头呢?现在这样得多傻逼啊,跟斑秃了似的。”   严冬棋觉得韩以诺这会儿看着特别好玩,眯着眼笑了:“平时也没见你特别在意这个啊,怎么这会儿突然开始关注起形象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这会儿刚把你弄到手,可不得比别人都帅坚定一下你的意志不是?人家雄孔雀都知道开屏呢。”韩以诺说到这儿就有点儿泄气。   本来应该是俩人在一块儿之后,好好腻歪在一起,吃吃饭,团在沙发看看电影,然后晚上聊聊天在干点儿别的什么,实在不行出去轧马路逛公园都行。他这又是斑秃又是住院脑震荡的,烦死了,这跟韩以诺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猜中了开头猜不中结尾,妈的。   “你这开瓢我都感动的不行不行了,哪敢还让您开屏啊?而且照你这么说,老子也是只雄的,还用着你给我在这儿臭显摆?”严冬棋给他把被子往上抻了抻,撇了撇嘴。   严冬棋坐的挺近,韩以诺顺手就伸过去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然后特别灿烂的笑了一下:“因为你一直都挺好看的,不用开屏我也喜欢你。”   “韩以诺咱能不这么说话吗?我特别吃不消。”严冬棋被青年直白的话噎了一下,然后从脸颊到耳朵都开始发烫,别过眼睛不自然道。   韩以诺又乐了两下,闭上眼睛:“不行,这会儿晕劲儿又上来了,我睡一会儿,你不准走啊,我过会儿睁眼得第一个看到你,不然揍你。”   “哎呦宝贝儿,你现在怎么牛逼成这样了啊。不然你找根儿绳把我栓你裤腰上算了。”   韩以诺眼也没睁的点点头:“可以考虑,等我出院了陪我去户外装备那买绳子,就是杂志上说的那种,一根儿小绳儿能承载三吨冲击力的那种,你想跑都跑不了。”   严冬棋听乐了:“构思挺好,可以提上日程。您这会儿就先睡吧,不然过会儿该难受了。”   老妈中午来送饭的时候韩以诺没有醒,她把俩人的饭搁在床头上,又从家里取了点儿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带给严冬棋。   “严重么?”老妈看着熟睡着但是皱着眉的韩以诺有些担忧的问。   严冬棋笑了笑:“应该没什么事,明天再看一下,后天早上给他排了个颅脑CT,要是没什么事就出院了,他还要上课呢。”   老妈这才点点头,又帮着把韩以诺的被子掖了掖。   “妈,你下午就别过来了,我俩吃这儿的食堂就行。”严冬棋把早上装粥的保温桶递给老妈,“我估摸着应该没什么事,今儿上午吃饭吃得挺好,把我那份粥都喝了。”   老妈瞪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屁话,小诺脑袋都缝针了,你还让他吃食堂,有没有良心。”   说完指了指门外:“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严冬棋刚跟老妈走到走廊,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老妈照着脑袋呼了一巴掌,他有点儿惊讶的捂着脑袋:“妈你干嘛啊?”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小诺在一起了?”老妈的表情挺严肃。   严冬棋心里有点没底儿,他这前脚刚和韩以诺确定关系,怎么后脚就被老妈掐指一算算出来了,于是没有吭声,听老妈准备怎么说。   结果老妈二话没说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周围来来往往的病号和小护士挺多,都挺乐呵的往这边儿看。   “妈妈妈,咱能给我留点儿脸么,你有什么火先攒着,回家我跪搓板上给你抽还不行么?”严冬棋哭丧着脸一把拽住老妈的手。   老妈开口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我都问严芷了,刚问她知不知道你不喜欢姑娘的事儿,她立马就叫了声‘韩以诺’,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您这么神机妙算还用我说什么啊。”严冬棋小声嘟囔了一句。   老妈又抬起胳膊,但是在空中僵了一下没抽下去,改成指头在严冬棋脑门上戳了一下:“你个混不吝的主!你找谁不好找韩以诺,我看你怎么跟他姐交代!人家把她弟托付给你是让你和人家谈恋爱的吗!”   严冬棋有点儿委屈:“我操,这又不是我找的他,我还委屈呢。而且他姐睡地底下呢,我要是给她能交代了,该换您哭了。”   老妈没听清他的话,还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小诺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被人揍了脑袋,是不是你弄了什么事儿出来把他牵扯进去了,看看你这爪子我就知道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   她斜眼看了看严冬棋的手,然后又端起来来回看了看:“你这手之后应该不影响什么吧?”   “不影响,就一点皮外伤。”严冬棋本来觉得被老妈说的挺冤枉,好像是自己跟条男狐狸精似的成天在韩以诺面前晃荡,于是嘬着牙花子想着,干脆说是韩以诺自个儿倒着走撞电线杆子上了算求。   但是不管怎么说,得在老妈老爸面前把韩以诺的形象塑造的光辉一点,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店里出了点事,招惹了点儿不入流的货色,正打架呢他来找我,替我挡了一下。”   “你娘个腿儿啊!”老妈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伸手就在严冬棋胳膊上拧了一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十八岁打架就算了,你二十八岁还打架!你是要打到八十么!”   老妈嗓门一大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严冬棋被她掐的一蹦,呲牙咧嘴的给老妈顺气儿:“这不能怪我啊,人家要揍我我不能站那儿挨揍不是?而且我娘的腿儿就是您的腿儿啊,您换一句骂不成吗?”   严冬棋话音还没落下又被老妈掐了一把,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您老这么家暴可还行?”   老妈瞪着严冬棋:“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骂你了!你个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我傻逼还不行么?您别生气了,这会儿回去和我爸下下棋,琢磨一下要怎么骂我,等捋顺了我在这边跪着等您骂还不行吗?”   “一天就说不出个正经话。”老妈瞪了严冬棋一眼转头就要走。   男人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伸手握住老妈的肩膀:“你和我爸,没事吗?”   老妈回头看了严冬棋一眼,笑了起来:“能有什么事儿啊,该干嘛干嘛呗。我早就估摸着你有事儿瞒着我们了,光心理准备都准备了一个多月了能怎么着啊。”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再怎么着你也得先是我儿子再是其他身份啊,我要是都不站我儿子这边,那我儿子得怎么办啊。”   老太太说完这话特别得意洋洋的挺了挺胸脯。   严冬棋眼眶一下就红了,正想说什么,却被老妈拦住了:“你可打住了,多少年没见你哭了,你要一哭我铁定得掉眼泪儿,过会儿就是咱母子俩抱头痛哭的大戏了。”   “不至于,我就是特感动。”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   “得了吧,还特感动。你以后安生过日子我和你爸就得感动的哭天抹泪儿了。”老妈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踩着坡跟小皮鞋蹬蹬蹬的走了。   严冬棋站在病房门口,一直看着老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后才如释负重的笑了笑。   严芷和薛楷是晚上过来的。   韩以诺因为一盯着东西脑袋就难受,浑身上下都因为脑子震荡了非常不得劲儿,于是严冬棋就坐在床头划拉着手机给他放视频让他听声音。   所以俩人一拐进小隔间,就看到兄弟俩窝在一块儿的景象。   严芷的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扭头就走,细高跟鞋砸在地上的劲儿,光一听就觉得地板上得有一串洞洞。   薛楷的表情有点尴尬,追上去也不是不追上去也不是,站在原地有些别扭的跟严冬棋打招呼:“哥哥好。”   严冬棋叹了口气站起来:“好着呢。你和韩以诺聊吧,我去找严芷。”   说完就闪身出去了。   薛楷把椅子拉过来在韩以诺床边坐下,指了指出去的严冬棋:“你俩这个情况是?”   韩以诺也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笑的很灿烂:“对啊,在一块儿了。”   “扯淡呢吧!你哥不是个直的么?我听严芷说之前那亲相的,大有一副今天相亲明天领证后天度蜜月的意思啊。”薛楷有点儿不敢相信。   韩以诺“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会逮人不爱听的说呢。反正现在就是在一块儿了,掰弯了,你就说怎么的吧?”   他说完这句话还是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我以前一直觉着你哥被你掰断了都不可能被你掰弯了。”薛楷挺感慨的摇了摇头,“看你这一脸得瑟的劲儿我都不乐意看。”   韩以诺从床头摸了俩苹果给薛楷怀里扔了一个:“废话,我能不得瑟么,操,老子这些年都快憋成人格分裂了好吗,突然就功德圆满了,你不让我范进中举一下多残忍啊。”   “那被你哥爸妈知道怎么办?”薛楷还是挺担心,“你看看严芷刚才那个表情,分分钟把你撕成小细条儿的意思啊简直是。”   韩以诺嘴里啃着口苹果,声音有些含糊:“他父母知道。”   薛楷听了这话愣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操。”   然后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那您这意思是已经水到渠成了啊。”   “怎么样?从哥们儿到亲戚的感觉,你觉得怎么样?”韩以诺冲薛楷勾了勾唇角。   “滚滚滚,”薛楷也乐了,“不就是你哥跟你在一块儿了么,您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闪瞎人眼的气场里可还行。”   韩以诺笑出一口白牙:“我不笑难道还哭么?”   “反正,”薛楷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很感慨,“你们俩能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估计周围人也都没想到。好好珍惜吧,挺好。”   薛楷说完这话凑过去拍了拍韩以诺的肩。   青年唇角的笑容收敛了很多,脸上带着笃定又沉着的自信:“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要是哪天他变心了,我就重新把他追回来,要是我变心了……”   韩以诺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又笑了笑,冲薛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就从这儿,拿把大砍,把我对半儿劈了得了。不过我估计这个可能性挺小,这辈子就是严冬棋了,改都改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出柜的事情稍微收个尾。   今晚有事出门了一趟,所以更晚了,对不起。   周五继续,尽量早更点儿。 ☆、来一发   严冬棋一路不紧不慢的跟在严芷身后,他挺想上去拉住她,但是又不知道把这丫头拉住该说点什么。   “哈哈哈没错你哥我现在不喜欢姑娘了”?那保准得被他亲妹来个大嘴巴。中午被老妈家暴,晚上被老妹家暴,那他也是可以火了。   “严芷,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哥解释”?然后照严芷的性格肯定会斜着眼叫他说理由,然后怎么说?那还不得是“哈哈哈你哥现在开启了人生新方向,和小诺在一起了”,然后估计还得被招呼一巴掌。   扯淡呢这不是。   他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自个儿在家里的地位这么低下。   反正怎么着估计都会被严芷打,这个大嘴巴铁定是有着落了,严冬棋叹了口气,快走几步跟上去扳着严芷的肩膀把她转过来。   结果看到小姑娘满脸的眼泪。   严冬棋一瞬间脑子瞬间白成一片,从小到大他最害怕严芷哭,每次严芷一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严冬棋手忙脚乱的凑上去给她擦眼泪,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哭啊……咱有什么事好好的……好好的说还不行么,你一哭让你哥怎么办?”   说完就想伸胳膊去搂一搂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结果严芷一把把他推开,还在他胸口死命的捶了两下,小女孩儿的劲儿能有多大,但是严冬棋被这两下打的有点儿反应不上来,只好默默的站在原地盯着严芷的发顶,有些用力的抿住嘴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爸老妈都还有办法应付,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严芷说这件事。从小到大严芷最喜欢粘着他,拽着他逢人就炫耀这是我哥哥,多帅多牛逼多怎么怎么。   可是现在,他这个哥哥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严芷会怎么想。   严冬棋心里一阵打鼓。   严芷在他胸口捶了两拳之后抽泣了两声,然后突然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哭的又伤心又委屈,最主要的还是嗓门大。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顺着走廊的一溜儿病房“唰唰唰”的蹿出一堆脑袋往兄妹俩的方向瞅。严冬棋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心里打鼓,立刻伸手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环着严芷的背,压低嗓门。   他看着严芷一点儿没打算收住的意思,干脆一把搂住严芷,把她带到安全通道里边儿:“咱别这么哭行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么折腾两下,严冬棋沁出了一脑袋汗,他等了一会儿,直到严芷的哭声渐渐消了下去,才伸手把严芷往外扯了扯,然后把她的脸捧起来,伸手把眼泪都轻轻揩了。   他看到小丫头抽泣了两下,然后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有点想笑:“哭累了么?”   严芷看着他的脸眼泪又往外涌,声音有些不清不楚:“哥你喜欢女生不好吗?你以前不都是喜欢女生吗?”   “喜欢女生是挺好的,喜欢男生也没什么不好啊。”严冬棋伸手揉了揉严芷的脑袋,“我喜欢什么玩意儿,那也得最爱你不是。”   严芷抽抽搭搭的啜泣:“可是我不想让别人说你。”   严冬棋愣了一下,心里跟着就是一软,他温和的笑了起来,在严芷脸上捏了捏:“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呢?半天是这个原因啊。”   “反正我就是不想让别人说你不好。”严芷跺了跺脚,她一边说话一边眼泪就往外冒,跟俩泉眼似的,“万一人家说你是同性恋,在你面前说难听话怎么办?”   “不怎么办,揍他呗。”严冬棋凑过去给严芷顺了顺气儿,“知道你心疼我,别哭了啊。”   小姑娘不服气的撇撇嘴:“谁心疼你了。”然后又一头扎进严冬棋怀里。   “哎呦好了,多大点儿事啊,你看爸妈都没说什么呢,别人敢说什么啊,说一句吊起来揍三顿。”严冬棋在小丫头背后又拍了拍。   严芷把脸埋在他胸膛上:“我哪在乎你喜欢谁啊,只要对你好就行了。我就是不想让你被别人说闲话。”   “知道你的意思。”严冬棋用下巴在她脑袋上轻轻碰了碰,“能有什么事儿,自己的日子自己过,你哥也就是被你和咱妈指着鼻子骂过,还有别人骂过我吗?我还能受人欺负了不成。”   过了一会儿之后严芷站直身子,把脸凑到严冬棋面前问道:“我妆花了么?”   严冬棋看着她眼睑下面一圈儿黑色忍俊不禁:“还成吧,花的不是特别厉害,就是眼线掉下巴上了。”   严芷捂住脸短促的“啊“了一声,然后瞪了一眼严冬棋:“你陪我去洗脸。”   “成成成,别说是洗脸了,就是洗/钱我哪儿敢说不啊。”   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严芷还瓮声瓮气的继续抱怨:“我以为你立场挺坚定的,结果妈直接把我叫家里问我知道不知道你不喜欢姑娘。”   “你什么反应?”严冬棋听乐了。   严芷哼唧了一声:“能什么反应,吓得一蹦呗。然后先是特别想揍韩以诺,跟着就是想连你一块儿揍,没想到见你就只剩下哭了。”   “哎呦,这么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疼你哥呢。”严冬棋笑着调侃了一句。   严芷斜眼乜了他一下:“废话,我就你一个哥,要是别人说你不好,我也是得撸袖子上去跟他拼命的。”   严冬棋笑了起来:“你可千万别,要不然老妈又该说我把你带坏了。”   严芷这会儿才勉强笑了起来,然后转进洗手间去洗脸。   薛楷和严芷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撤了,严冬棋盯着天花板发愣,韩以诺叫了好几声哥他都没听见。   “严冬棋。”韩以诺又叫了一声,声音稍微提了一点儿,严冬棋这才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韩以诺看着他。   他笑了笑:“没想什么,就是我妹冲我哭了一通我挺有感触的。”   韩以诺没吭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其实也没什么,”严冬棋耸了耸肩,“就是觉着能碰见我爸妈这样的父母,还有我妹,然后还有你,都有点儿上辈子积了大德的感觉。”   青年听了这话笑了起来:“怎么突然这么说?”   “就咱俩这事儿吧,我觉得换哪个人的父母家人可能都得头疼一阵儿,然后阻止的肯定不在少数。但是他们老是特别替我着想,光琢磨着我要是这么着了会怎么怎么样,我这简直都感动大发了。”   韩以诺注意到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太对,眼眶犯了些潮气出来,于是翻身下床搂住他:“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   严冬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嗯”了一声。   “你今晚住哪儿?”韩以诺重新坐回病床上,皱了皱眉,“回家吗?”   “我想回家您放行么?”严冬棋看着青年满脸上写着的“千万别回家”有些想笑。   韩以诺撇了撇嘴:“也不是不可以。”   “肯定不回去啊,您一个人在这儿可怜着呢,我就在这儿陪着就行。”严冬棋其实累得有点儿不舒服。昨晚一晚上就呆在韩以诺病床边守着了,生怕他出点什么问题那他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然后今天一白天也没机会让他休息,也就是中午趁着韩以诺睡得死去活来的功夫自个儿坐一边眯了会儿。   韩以诺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那挺好的,你今晚跟我睡。”   “你说什么?”严冬棋怀疑自己累成傻逼了,没听清韩以诺说什么。   韩以诺重复的挺认真:“你跟我睡啊,不然你睡哪儿去?”   “你扯淡呢吧,”严冬棋的眼神在床上溜了一圈,“这一米的床我怎么跟你挤啊韩大爷,明儿早起来不是你在地上就是我在地上,要都没在地上估计都挤成两张饼了好吗?”   “能睡得下。”韩以诺拍了拍床板,“咱俩侧着睡就行。”   “能睡个屁,”严冬棋说着就往外走,“我看周围陪床的都有个简易的小床架子,我出去问哪儿能弄一个,你别管了。”   韩以诺就不吭声了,一脸不爽的看着严冬棋。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严冬棋走了两步,被韩以诺这眼神看的有些走不动路,扭头过来挺无奈的开口,“这么睡真不成,到时候你再休息不好脑袋又该晕了。”   “我乐意。”韩以诺抿了抿嘴。   严冬棋相当无语:“你乐意个屁啊都开了瓢的人了还不安生,你现在是病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韩以诺打断了:“你就说你跟不跟我睡。”   严冬棋叹了口气,韩以诺现在明显还处在俩人刚戳破窗户纸正大光明在一块儿的那股热乎劲儿上,要今晚不和他窝一块儿绝对又得不安生。   “行,睡睡睡,你这个脾气怎么越大越坏啊宝贝儿。”严冬棋叹了口气,转身走回病床边儿上在韩以诺脸上摸了摸。   韩以诺把他拽下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   “哎呦晴雨表都没您这脸变化快呢真是的。”严冬棋坐到床边上,“我跟你说,你今晚要是敢挤我,明儿早上起来就把你片儿了煮汤喝。”   医院规定的熄灯时间挺早,俩人侧着面对面低声聊天。   “你看看你,脑袋上就缝了三针还得要个陪床的。多娇弱。”严冬棋闭着眼睛笑了两下,“得亏有朋友在这边儿,不然过了探视时间一准儿把我带走了。”   “这也太不人性化了,生病住院的人多脆弱啊,还不让留人陪一下了。”韩以诺往前凑了凑,胳膊环住严冬棋的腰。这还是他头一回正大光明的在睡觉时搂着严冬棋,有点儿激动的难以自拔的意思。   “你再挤我就掉下去了。”严冬棋在韩以诺的胸膛上轻轻戳了一下。   韩以诺乐了两声没说话,身子往后让了让然后把严冬棋往自个儿跟前揽了揽。   “不行了,困死了。”本来还想撑着精神陪韩以诺说两句,但是困劲儿实在来的汹涌,严冬棋翻了个身背对着韩以诺,“我睡了啊,你要不困自个儿玩儿手指头去。”   韩以诺往他背上贴过去:“干嘛非得背对着我啊。”   “你长得太帅,帅的我睡不好。”严冬棋反手在他腰上拍了两下。   韩以诺从背后轻轻环着严冬棋的腰,怀里男人的温度顺着接触在一起只隔着两层衣服的皮肤传来,带着点儿痒,过渡到韩以诺的四肢百骸。   怀里抱着喜欢了这么些年,肖想了这么些年的人,白天倒还没什么,这一夜深人静,他的思维就有点儿不受控制的往某一个特定的点儿上飘去。   然后浑身的热度就同时的开始往某一个特定的地方涌过去,让韩以诺有点忍不住的在怀里人身上轻轻摩挲起来。   “严冬棋,你睡了么?”韩以诺把额头贴在严冬棋后脑上,声音有些沙哑。   严冬棋虽然困,但也到不了说完话就立马昏迷的状况,正打算酝酿一下睡意,他就感觉到韩以诺抱在他腰上的手越来越紧,而且还不安分的乱摸。   这他妈能睡觉么。   “宝贝儿,咱睡个觉能老实点儿么。”严冬棋没回头,低声无奈道,话音没落韩以诺的身体又从他背后往他身上贴了贴,然后非常明显的异物感让他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韩以诺明显是感觉到了怀里人的僵硬,低笑着用嘴唇在严冬棋脖颈轻轻舔吻了一下:“我硬了。”   严冬棋头皮一炸一炸,咬牙切齿道:“废话,不用你说,老子又不是下半身瘫痪没知觉了,感觉得到。”   韩以诺听了这话又低声笑了起来。   青年的声音充满磁性,压低声音时自带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这让严冬棋有点儿吃不消,他郁闷的叹了口气:“怎么着,用我给你腾地儿么?”   “你帮我。”韩以诺又笑了笑,然后试图把严冬棋的身子扳过来。   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极力勉强压住声音骂道:“我帮你个屁,我帮你剁了可还行。”   然后他就感觉到韩以诺似乎是用下半身顶了顶,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韩以诺你这是成精了吧。”   “我不管,你帮我。”韩以诺的声音这会儿听上去有点儿霸道,他强行把严冬棋转过来,在他嘴上轻轻吻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帮我。”   严冬棋又低声骂了一句:“我操,这旁边儿还住着几个大活人呢好吗。”   韩以诺低声笑了笑,干脆拽过严冬棋的手往自个儿身上搭。   “韩大爷您这到底想干嘛啊。”严冬棋都快哭出来了。   韩以诺回答的理所当然:“咱俩现在在一起了,你不帮我吗?”   严冬棋一时语塞,天人交战了半分钟之后,咬咬牙把手顺着韩以诺的病号服的松紧裤腰送了进去。   他刚把手握上去韩以诺就低声哼了一下,严冬棋被这声音整的面颊发烫,只好低声骂了一句:“我还没干嘛呢你瞎叫唤什么玩意儿,外边儿还有还几个人呢宝贝儿,收敛点儿不行么?”   韩以诺把身子又往这边贴了贴,然后低下头在黑暗里找着严冬棋的唇,吻了上去。   严冬棋先是上下顺了一遍,觉得攥着别人的玩意儿怎么都没攥自己的来的顺手,但是又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韩以诺一边肆无忌惮的用舌头在他嘴里胡乱翻搅,一边伸着手顺着严冬棋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在他腰腹还有背上来回抚摸。   喜欢的人就在怀里这件事让韩以诺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控制不住的叫嚣,此时的感受和几年前那个绮丽的梦境融为一体,但是更加真实而灼热。   手底下的皮肤光滑温热,他体内的欲望随着男人的动作胡乱的沉浮,又混乱又舒服。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怀里的人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要是能融进自己的血骨就好了。   严冬棋头一遭被男人这么抚摸,整个人都有点儿不适应,但是意外的觉得还不错,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在他身上一划过就带起一串电流直窜进体内。   青年的吻顺着严冬棋的唇一直辗转到耳际和颈侧,手也不安分划拉到男人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   严冬棋只觉着浑身发热,但是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有停。直到韩以诺突然用力环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往那边儿点。”严冬棋轻吁了一口气,把手从韩以诺病号服里抽出来,扭身从床头抽出两张纸,先把自个儿的手胡乱擦了擦,然后又抽了两张纸扔给韩以诺。   “擦一下。”   韩以诺没动,眯着眼睛看着严冬棋,然后把他一把拉到怀里,又很缠绵的接了个吻。   严冬棋勉强从青年胸膛上趴起来。这种全程从头到尾韩以诺的强势和占有欲让他有点儿别扭,但是似乎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行了,睡吧。”严冬棋在青年胸膛上轻轻拍了一下。   韩以诺显然没他这种息事宁人的想法,手一路顺着他的腰就要往裤子里面探,被他一把摁住:“你干什么?”   “我帮你。”韩以诺凑过去在他耳朵上轻轻抿了一下。   “滚滚滚,”严冬棋脸都快烧起来了,一把把韩以诺的手推开,他觉着自个儿的血现在都在哗啦啦的逆流的挺欢快,要搁古代都得走火入魔了,“韩大爷,您消停一会儿不成么?”   韩以诺笑了笑:“憋着不难受么?礼尚往来。”   “你可别,我等会儿就好了。我昨晚一宿就守着你了没睡觉,今儿再整点儿什么花样,我估计一准儿就得休克过去。”严冬棋翻了个身,又背对着韩以诺,他觉着自个儿现在就是个千层饼的脸皮,也没法儿在替韩以诺撸了一发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脑袋贴着脑袋聊天。   刚才滚烫的触感还残留在手心里,非常鲜明,整的严冬棋老想用床头上的水果刀把手剁了撂窗外去。   韩以诺犹豫了一下,又问了句:“真不用。”   严冬棋汗毛都快立起来了:“韩大爷,天地可鉴啊真的不用。”   “那好吧。”青年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惋惜,“反正之后有的是机会。”   严冬棋没忍住:“我操啊,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睡睡睡,”韩以诺撑起半个身子凑过来在严冬棋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重新倒回去从后面抱住他,“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字数超大发了。所以晚一点就没关系吧。   投石问路,要是这个程度都不被允许的话,那你们想看的片段我估计悬。   要是可以的话那我之后尽力。    ☆、返校   住院观察两天之后发现韩以诺一点儿没事,吃嘛嘛儿香,连耍起流氓来都特别有劲。于是严冬棋谨遵医嘱拿了医生给开的药之后,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把这小子打包往高铁站送。   韩以诺这两天正处于俩人刚在一块儿了的热乎劲儿上,走哪儿哪儿都得往一块儿贴,好像不挨在一块儿就全身难受似的。   其实严冬棋也知道这小子又缺爱又稀罕他,这会儿他刚松口答应了肯定得腻歪一阵儿,而且自己也挺享受这种被珍惜的感觉的。问题是毕竟俩大老爷们儿,没事儿就跟正负两块儿磁铁似的“啪叽”糊在一起也太夸张了。   俩人的氛围整的病房里仨大爷两个中年大叔看他俩的眼神儿就跟看鬼一样。要不是挨着他们五床的那个大爷实在是下不了床,严冬棋瞅着他那个眼神儿,就跟想借把电锯分分钟把他和韩以诺从中间锯开似的。   韩以诺坐在车里很不开心,先是阴着脸沉默了半截儿路,然后突然“哎呦”了一声。   严冬棋斜眼瞅他:“你干嘛?”   “脑袋疼。”韩以诺捂着脑袋顶上的伤口皱着眉。   自打认识韩以诺以来,严冬棋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童年经历有点儿多舛还是这小子打娘胎以来就这么老是一幅“哈哈老子什么都知道你们这群傻逼”的高冷又稳重的模样,一度也还觉得他这样的性格非常蛋疼,现在习惯了倒还好,不过他这还是头一次看到韩以诺这么……怎么说,任性的样子。   卧槽,没钱还敢这么任性。   严冬棋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但是拼命憋着笑,一本正经道:“是么,严重不严重,你准备怎么办?”   “得在家静养几天。”韩以诺侧头瞥到了男人忍俊不禁的笑脸,干脆把手放下来,大大方方的看着他。   严冬棋勾着嘴角笑了起来:“韩大爷,人医生都说您完全可以正常工作学习,只要不剧烈运动就不碍事儿,怎么到你这儿您自己诊断了一下就得静养啊。”   韩以诺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像是有点儿泄气的自言自语道:“真没意思。”   “怎么就又没意思了?”严冬棋睐了一眼前面的红灯,还得有好半天,他把车跟在一辆说香槟不香槟说屎黄又不屎黄的小车后面停下,偏着头看了一眼韩以诺笑着开口。   “感觉你就跟逗我玩儿似的答应跟我在一块儿的,打开始到现在是我自个儿在一边儿瞎激动,傻不拉几的往你跟前凑,你一点儿都不稀罕。”韩以诺偏头看向窗外,然后把两条大长腿伸直,在车斗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   严冬棋从玻璃窗的反光看到了韩以诺说这句话时有点儿晦暗的神色,在心里叹了口气,探过头去扯着韩以诺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拽过来,然后凑上去在青年温热柔软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韩以诺还是垂下眼睛不吭声。   严冬棋又用舌尖在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然后顺着青年嘴唇的纹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舔着,果不其然没两下功夫韩以诺就哼了一声把身子又探过来了点儿。   两个人的舌头很快纠缠在一起,这是严冬棋第一次主动给韩以诺的深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就是觉得浑身像是被下油锅炸了三遍似的,简直膨松酥脆一碰就掉渣,然后连带着内里都跟着痒痒的温暖起来。   韩以诺之前的吻全凭着对严冬棋那股冲动的喜欢劲儿,靠着本能凑上来乱七八糟的一通亲。但是严冬棋不一样,他的经验足以让这小子在亲了半分钟之后喘着气凑过来,要揽他的腰加深这个吻。   然后后边儿的喇叭声就响起了一串儿。   严冬棋立马把韩以诺扒拉开,转身给了一脚油门。真是邪了门儿了,这车的后车玻璃的颜色不深,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后边儿的哥们儿隔着窗户演了场大戏。   唉,美色误人啊妈蛋,严冬棋在心里给自己来了十八个连环巴掌。   青年侧头不满的看着他:“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呗,”男人把车窗往下降了点儿,“脑袋这会儿好点儿了么。”   韩以诺又不吭声了。   “怎么着就叫你一头热了,我这不也挺喜欢你的么,你一天到晚都瞎琢磨什么呢,我看你就是太闲了,得好好上两天学才行。”严冬棋冲他笑了笑。   青年低声开口:“反正你就是没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   严冬棋一边儿要开车看着这会儿有些操蛋的路况,一边儿还要分着神儿去安抚他这辈子头一个也估计是最后一个男朋友,相当心累,所以分析了好半天才捋顺韩以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无奈韩以诺这会儿患得患失的想法,但是又有点儿心疼,于是稍微挑了下眉:“宝贝儿啊,心肝儿啊,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了,你看我这爱你爱的就差献身了好吗,你觉得我还得怎么爱你才行啊。”   “那你不然就献个身,这样我才能安心。”韩以诺侧头看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成年男性的强势气场和眼神里那赤/裸裸的占有欲让严冬棋有点想溜着窗边儿跳出去。   严冬棋稍微咳了两声才开口骂道:“献你个蛋啊,你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儿了。”   韩以诺眯着眼笑了起来:“献我的蛋倒也可以。”   “我操啊,你够了好吗,再这样我就把你顺着车窗扔出去。”严冬棋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扔的动吗?”韩以诺的目光上三路下三路的顺着严冬棋削薄的体格上逡巡了一遍,有些促狭的笑道。   “操,你现在可真长本事啊。”严冬棋简直要崩溃,干脆另起了一个话题,“我跟你说啊,到了学校把药单子给你们校医院的医生,每天定点儿过去让人家给你换药,现在天热,别再整发炎了就麻烦了。”   韩以诺“嗯”了一声权当答应。   一说到学校,严冬棋不自觉的就想起他妈提起来的那个同性恋小孩儿跳楼的事儿,结合一下路飞的反应,估计十有八/九就得是他们家的事儿了。   严冬棋顿了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斟酌了一会儿之后有些犹豫的把这些事简单的跟韩以诺说了。   身旁的青年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两人到了目的地车停了下来,在这期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韩以诺不说下车,严冬棋也不催,眯着眼睛盯着在高铁站门口进进出出的旅人。   “我知道了。我之后跟他谈谈吧。”韩以诺终于开口,声音挺沉重。   严冬棋最怕听他说这句话,连忙开口阻止道:“您可千万别。我跟你说这事儿呢,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儿。你现在还不知道人家究竟是死性不改抱着把同性恋全部烧死的想法呢,还是愧疚的不行,琢磨着找俩人给他可怜的弟弟陪葬。你这么二话不说就跟人家畅谈人生的痛楚,万一他直接被刺激大发,把你怎么着了可怎么办。”   “没关系,不至于这么严重。而且他能把我怎么着啊,又打不过我。”韩以诺勉强笑了笑。   “你可别说这话,我现在统共就知道你打了两次架,第一次掀了人家就一个球案子还算集体功劳,自个儿后腰撞了一大片;这次更好,还没怎么着自个儿先给缝三针。你这战斗力我估计也就是武藏小次郎一个级别的。”   韩以诺愣了一下:“武藏小次郎是谁?”   “这个不重要。”严冬棋也愣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反正你别瞎琢磨,二话没说上去拍一把掌‘哟,兄弟,听说你弟死了’,那我估计得千里迢迢给你送个花圈儿了。”   韩以诺终于笑了起来:“不至于,我会考虑着办的。”   “那行,你知道怎么弄就行,我就不管你了。”严冬棋点点头,然后冲他挥了挥手,“赶紧撤吧,一会儿该检票了。”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往候车大厅走,韩以诺皱了皱眉头:“刚攥进手里还没捂热呢,就得异地,烦死了。”   严冬棋就笑:“这算毛线异地啊,您这再一个月就放暑假了,回来可劲儿让你捂,捂不化不准撒手。”   韩以诺伸手在严冬棋脑袋上揉了一把,没说话。   男人被这个动作钉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句:“我操啊!”   他两步追过去在韩以诺后肩上抽了一下:“你刚才干什么玩意儿呢?没大没小的。”   韩以诺眼里带着笑侧头瞥了严冬棋一眼,有些狡黠:“什么叫没大没小,现在还说这个么,我可是你男朋友你懂不懂,倒不过弯儿来了你。”   “你扯淡啊,老子先是你哥才是你……那什么。”严冬棋说到后面有点儿尴尬,没忍住的把声音压了下去。   韩以诺在检票口旁边站定,转身看着严冬棋,一脸认真:“到了学校之后,每天晚上咱俩都要打电话。”   “不是,”严冬棋抓了抓头发,“不至于吧,俩大老爷们还腻歪个什么劲儿。”   韩以诺抿着嘴不吭声。   “打打打,打还不行吗!”严冬棋特别看不得韩以诺这个表情,也知道韩以诺特别会抓自己的软肋,但是又没办法,只好妥协道,“一定打,你要是不跟我一晚上打个电话,我得哭着喊着窝家门口睡不着觉,您看这样成吗,韩大爷?”   严冬棋有点儿幸福的痛苦。妈的这想好好谈了恋爱怎么还得这么一堆手续,简直能把人逼死。   然后韩以诺突然凑近到严冬棋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一个月后我回来,你就得献身了,做好心理准备等我。”   青年说完这句话之后两步窜进了检票口的人群里。   严冬棋先是愣了愣,然后韩以诺刚才说话的那点儿呼吸出来的热乎劲儿顺着他的耳朵直接蒸腾到脸上。   “妈的这日子必须不能这么过,还有没有王法了。”严冬棋在原地转了半圈,又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高的特别突兀,也帅的特别突兀的韩以诺,低声又骂了一句,“卧槽。”   韩以诺感觉自个儿一路回到学校都是飘着的。之前跟严冬棋一直窝在一块儿就只顾着高兴,现在自个儿冷静了下才回过味儿来,他居然真的和严冬棋在一块儿了,这人居然真的就是他的了。   想想就有点儿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就好像是一直想往天上飞,但是屁股底下坠了一个三百公斤的秤砣,现在那根儿系着秤砣的小绳儿一断,整个人轻盈的直往大气层外边儿扑腾。又像是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害怕了好长时间,然后扑通躺倒在了一大片软扑扑的羽毛里。   韩以诺觉得自个儿不笑都有点儿对不起现在这个心情。   回宿舍的时候挺晚,屋里剩下的三个人都在,他刚推门进来说了句“我回来了”,就被吕轻鸿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以诺你可是回来了。”   韩以诺勉强挣扎着从吕大队的铁臂里钻出来,笑了笑:“是不是没有我的夜,你们格外寂寞。”   吕轻鸿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退后一步看了看韩以诺:“哥们儿你这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笑得有点儿灿烂,我有点儿接受不了啊。”   项熠也一直站在一边,带着点笑看着韩以诺。   青年把手里的包扔到自个儿桌边的地上,然后笑着把脑袋上的帽子摘了,指了指头上的一块儿纱布:“开瓢算吗?”   吕大队和项熠俩人都凑过来看他的脑袋:“没事儿吧你,怎么弄的啊这是。”   “没什么大事儿,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勉强还算得过来。”韩以诺在凳子上坐下,把两条腿抻直了搁着。   吕轻鸿“啧”了一声:“不对,韩以诺啊,你绝对碰上什么好事儿了,开了一回瓢把您的画风都整的不对了这可还行。”   项熠没说话,皱着眉用挺意味深长的眼神瞧着韩以诺。   韩以诺干脆也大大咧咧的就让他看。   住在韩以诺对床靠桌子站着的路飞一直没吭声,看着韩以诺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让他口算一道复合电磁场的应用题似的。   他看了一会儿三个人的互动,走上来拍了拍韩以诺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对三个人开口道:“我出去了,你们聊吧。”   韩以诺盯了一会儿路飞的背影,抿了抿唇决定跟过去。   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了,也许说出来会好一点,对所有人来说。   他前后脚跟迟了些,等下了楼才看到路飞的背影,韩以诺犹豫了一下开口:“飞哥。”   路飞转回头皱眉看了一眼青年,表情有些微妙的惊讶:“有事么。”   韩以诺耸耸肩,挺轻松的笑了一下:“你有时间么,咱俩聊聊呗。”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   离宿舍楼最近有一片银杏树林,里面穿插着白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道。韩以诺不大喜欢走石子路,觉得挺硌脚,但是路飞没说要谈还是不要谈,扭脸就往小树林儿走,韩以诺只好跟在后面。   路飞找了块儿周围看不到腻腻歪歪的小情侣的地方站定,从兜里摸了包烟出来,叼了一根。结果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打火机,冲韩以诺伸了伸手。   “有火吗?”   韩以诺摇摇头:“我不抽烟。”   路飞把烟从嘴上挺烦躁的扯下来,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那什么……”韩以诺犹豫了一下,“那个,飞哥,我听说你弟弟的事了。”   对面的男生浑身上下所有动作一瞬间就像是按了暂停键,在原地僵了几秒,然后突然暴起转身就想来抓韩以诺的衣领。   之前圣诞节那次挑事儿的时候,韩以诺还不算完全发育起来。在“东”又是因为见到严冬棋之后脑子一时间反应不上来,才会连连被压制。   韩以诺之前就估计到飞哥听了他的话可能会怒到飞起,所以留了个心眼儿做提防,这会儿早有防备,于是稍微侧身躲过了路飞气急败坏的攻击,然后伸手一把把路飞推远了一些。   青年个子高,力气又大,伸手推过去就把路飞推了个趔趄。   “你他妈想说什么?”男生勉强稳住身形抬头看韩以诺,脸色非常难看。   韩以诺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这个开头烂透了,但是又具体想不出该找个怎么贴切又温婉的入题方式,结果搞成了这么个剑拔弩张的场面,他皱了皱眉:“是我妈的朋友聊天聊到咱们学校的时候才提起的你和我,后来才说到这事,你别多想。”   虽然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但是路飞不知道为什么发出沉重的喘息,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伸手顺着额头向后脑狠狠来回搓了两把。   韩以诺看得暗暗心惊,感觉这力道就差把头皮拽下来了。   “我弟学习特别好,也乖,长得也好。”路飞突然开口,声音挺平静。   但是表情看上去像是累的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男生扭头找了棵银杏树,顺着树干出溜下去挨着地坐了,仰头冲韩以诺勾了下唇角:“韩大爷,您这两句话把我倾诉欲都勾出来了,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找个儿地儿坐下来听我逼逼两句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低头在脸上搓了两把:“都快憋死老子了。”   韩以诺突然觉得路飞的身影落寞的让人有些难过,于是也找了个树干靠着坐下。   俩人中间隔着条一米宽的石子儿路,韩以诺低下头揪着屁股底下的草叶子玩,一边听路飞说话。   路飞平时在宿舍里话不多,昼夜作息时间和他们也打颠倒,韩以诺这会儿才注意到路飞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   但就是太悲凉了,听的人心跟着抽的慌。   对面的男生叹了口气,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不大明显:“我弟跟我差了三岁,我上学早,所以我上大一的时候他高二。从小学到高二,老师都喜欢他,每学期都是三好学生,还有奖学金。”   “我不如他,我不爱学习,喜欢打游戏。后来玩网游,我弟奖学金一发下来,先给我往游戏里充钱,自己都舍不得花。”   路飞说完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大概是有些难过。   “我俩关系打小就好,他什么话都最先跟我说。但是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也不提前打招呼,就给我爸妈摊牌了,就这个寒假。”   “我其实有时候觉得挺奇怪的,我家也没什么基因遗传,家庭也勉强算得上幸福美满,他干嘛非得喜欢个男人呢。”   路飞伸手抓了抓头发,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不知道是看了眼时间还是在看什么,又把手机放了回去接着开口。   “我爸妈职业其实听起来挺牛逼的,我爹是个搞地质的,我妈比他差点儿,是博物馆讲解员,干了一辈子的那种,年年评模范。你指着这俩人能接受我弟是个同性恋这回事儿,那必须不可能。也是这小子傻逼,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就把这事儿砸到我和我爸我妈的头上了。”   韩依诺问了句:“你和你父母什么反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嗓子发紧。   “那能有什么反应?”路飞笑了两声,“我妈二话没说就昏死过去,我伸手去扶我妈。我爸抖着手把饭桌子都掀了,简直就是一出家庭伦理剧的大戏。”   “然后家里的关系就变得非常,怎么说,紧张。我妈也不上班了,成天窝在家里哭,听的人心烦的光想死,我爸是个老学究,脾气也不好,两个人因为我弟的事儿老是吵架,家里鸡飞狗跳的。”   “你没找你弟聊聊么?”夏天晚上的小风儿吹着还挺凉,韩以诺搓了搓胳膊问道。   路飞似乎是说的有些累,抬头往树干上靠了靠,看着脑袋顶上绿莹莹的银杏叶子:“想聊啊,隔天抽了机会就想先揍丫一顿再说,也得给我这机会不是。人就怕事情太寸,那天天儿特别冷,本来都不打算出门的,后来也不知道打算出去干什么来着,然后就看到我弟和一男的,在一公园抱一块儿亲呢。”   “那感觉太他妈清楚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一喜欢女的的老爷们,乍一看上去条件反射觉得真是挺膈应的,但那时等看清是我弟之后,只觉得那火气顺着脚底往上冒,感觉自己气的都快涅盘了。”   “那会儿自个儿特别想冲他们喊,但是出不了声儿。特别想走过去把他俩拆开,但是迈不动脚。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有点儿像做梦那种感觉,摸不到够不着,特别无能为力。”   路飞把胳膊搭在眼睛上,但是声音没有停下来。   韩以诺几次都想让他停止这种自虐一样的回忆,但是似乎又觉得如果能说出来应该能好一点。   他非常明白这种有秘密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的感觉,那种憋屈的感觉能让自己觉得连吸一口气都比别人少二分之一的氧。   “我都能看见他了,那他亲的再怎么忘我也能看见我了。然后我弟就冲上来拉我,那表情,”路飞哽了一下,“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害怕的表情,好像是我已经嗝儿屁了似的。”   “到后来我才明白,我弟那么害怕是应该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我了。不过我的确不负所托,有一瞬间都希望把自己眼睛抠出来,所以我给他说了句‘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挺好猜的,我家统共四个人,我和我爸我妈见到他都特别……怎么说呢,说恨铁不成钢也好,说嫌弃也罢。你能明白这种感觉么,本来是家里人的心尖尖,突然一下就掉到了最底下,我爸见了他就骂,我妈只会哭,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直当做看不见他。”   “他……那天……”   路飞说到这的时候似乎已经濒临崩溃,韩以诺几乎都看得到他脑袋顶上的那条血槽已经见底儿了。   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说出“跳楼”俩字儿。   “那天实在是……我他娘的化成灰都忘不了,有一段时间每天每天做梦都是我弟给我打电话时那个委屈的声音。”   男生的声音开始抖,带着鲜明的哽咽,让人听着很不是滋味。   “我在网吧里,其实也没打游戏,那会儿哪还有心情打游戏,就盯着电脑桌面发呆。然后我弟就给我打电话。”   “很难说在我知道我弟喜欢男的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我又想像以前疼他一样替他说话,又知道这条路有多不被别人接受,然后还要受到我爸妈的强压,如果我不站在他们那边,我爹妈大概会崩溃到以为我也喜欢男的吧。”   “我知道这样挺懦弱的,但是我当时只能躲着我弟。我也是傻逼,没想到我只要是躲着他,在这小子看来,就会觉得我厌恶他,讨厌他,不再搭理他。”   “所以我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一直挂断,然后他就持之以恒的给我打。大概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吧。他大打小耐力就比我好,我比不过,被他整的实在没办法就接了电话。”   路飞的声音非常不稳,有间断的哽咽声:“他声音特别累……听上去,他说‘哥,你是不是现在特别讨厌我’……然后说‘我以为你和爸妈会因为爱我就原谅我,就支持我,没想到是我自己太傻逼’……”   他的声音被大段大段的呜咽声反复打断,讲话很模糊,韩以诺低头皱着眉很认真地听。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路飞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反应过来他的声音为什么一直哆嗦,还以为他是伤心……其实……大概是在……楼顶……大冬天的,他非要给我打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冻着了……”   “然后他还说……‘哥,我从小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你是我哥,你要是能一直对我好那该有多好,那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再然后就没然后了。”路飞长舒了一口气,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得到他满面的泪痕。   韩以诺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不知道我弟的死我该怪谁,又自责又恨我爸妈,也恨他自己不争气。结果呢,”路飞指了指韩以诺,“还是你哥牛逼,揍得我一下就明白了。”   “要是当时我家里面,有一个人能替我弟说哪怕一句话,就不会这样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觉得他怎么样,只要家人还在就行了。”   “所以我听到你哥骂我的时候真是五雷轰顶,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路飞顿了顿,特别嘲讽的似笑非笑勾起唇角。   他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继续开口说了最后几句话:“现在事已至此,我他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怎么没早点儿接电话……”   “我觉得他当时可能还有一点点希望,还不是很想……跳下去,抱着点希望觉得我会心软……但是那半个小时应该是把他冷透了吧。”   “那小子特别怕冷,可我还让他吹了半个小时的西北风。”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从草地底下透上来的湿气和凉气让韩以诺有些坐不住,他站起来,沉默的看了看一直盯着地面的路飞,轻轻开口:“回么?”   对面的男生像是经久未修的机器,有些僵硬的抬起头:“不了,你先回吧。说是说爽了,但是劲儿缓不过去,我估计得趁着夜深人静哭一会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扯了个很难看的笑容。   韩以诺咬了咬嘴唇:“飞哥,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对你和小熠子那么冷嘲热讽是我傻逼了,我其实不是真的排斥同性恋……反正对不起了。”   “没事。”韩以诺皱了皱眉。   路飞把腿伸直瘫坐在地上,声音很无力:“我今儿还得谢你听我说这么一堆负能量,说出来是挺爽的。你回吧,我就不送你了。”   高大青年又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转身慢慢离开。   听得到身后低沉的啜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交代一下飞哥的事,挺没意思,小天使们随便看看就好。   说说最近傻逼的我为什么又开始跳票。   没错,又到了半年一度的期末阶段,忙到飞起。   正所谓考前一时爽,期末火葬场。   所以从这周开始,应该最大限度也只能做到隔日更了。反正到了年底小天使们都要忙,有时间再来扫两眼看看更新章节。   总之,我非常抱歉。 ☆、大补汤   严冬棋一大早就去了各个店里,按时间点儿今天是盘货的日子,等忙完的功夫他回到车里,随便吃了点刚才员工递给他当中餐的盒饭,然后点了支烟抽了半截儿,犹豫了一下,转身往“东”开去。   自打上次出了事儿之后,除了派出所清点财务那次,他还一次都没有再去过。   光想想被砸的一团糟的门面,严冬棋就郁闷的直翻白眼儿。他担心自个儿要是真过去再缅怀一次那惨痛的状况,估计都得英年早逝了。   兴哥那个王八犊子肖想好的KTV自然也没开成,反而连带着那家为人民服务的洗浴城也关了门,铝合金防盗门脸上贴着大大的招租单子,严冬棋侧着头冷眼盯了会儿,嗤笑一声一脚油门就扭脸儿拐开了。   本来就生意冷清,再加上小范围的被打砸一次,严冬棋索性直接关了店,给一直在这儿呆了好几年特别依依惜别一说要走立马就哭天抢地的侍应生在别的店里挪腾出职位塞进去就算了事。   七月的大艳阳天儿,已经下午四五点了,外面还是热得相当可以了。严冬棋从车上下来就觉得自个儿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往脚底下融化,于是一溜小跑到门店前面的荫处,弯腰把防盗门打开。   店里漆黑一片,地上全是灰尘和各种碎屑,严冬棋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景象就像是回到了刚租了这门面,哆嗦着尝试开店的那时候。   那会儿自个儿才高中,花了不知多大的工夫才弄到这个店,当时才一把青葱的年级,屁都不懂,也没什么想法。   先是整日整日的泡在网吧里看别人店面的装修模板,有了想法之后再整日整日的骑着辆借来的三轮车,一趟一趟的往家具市场跑,一天三四趟下来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等总算把店面捯饬完,准备开张之前还得上上下下的找人打点,仗着自个儿年龄小给自个儿甩脸子的人全都是,当时真是活的跟狗似的。   一想到就心酸啊,妈的。   这会儿他面前一片狼藉的样子,倒是和当年挺像的。   严冬棋无奈的苦笑着摇摇头,用脚把翻倒在面前的凳子勾到一边,有点郁闷的借着店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把里头的情况都看了一遍。   要营业肯定得费一番工夫,而且照现在这么个情况,生意肯定还是不会好到哪儿去,严冬棋在店里转了一圈儿,“啧”了一声有些头痛。   烦死人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韩以诺开的门,严冬棋盯着高大青年腰上的粉色荷叶边碎花小围裙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韩以诺自暑假以来,除了像之前一样给自己找了兼职以外,突然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一边揽过家里的家务,一边还开始学着给严冬棋做饭。   家务倒还好,问题是饭太他妈难吃了。   而且就算难吃还不能说出来。   简直就是满清□□酷刑。   俩大男人住的屋子,本来就没什么家务可做。衣服类的简直连带着内衣袜子都是扔进洗衣机里边儿搅合,一周也就拖那么一两回的地板。   至于家具什么的,那必须是想起什么时候擦再什么时候擦。   之前因为韩以诺一直上学,老是住在学校不说,回来也是一头扎进书房里学习。严冬棋不大乐意把家务交给韩以诺耽搁他的时间,久而久之都形成习惯了。   而且谁拖地不是拖地,又不费多大的事儿。   但是韩以诺似乎对这件事儿挺介意,非得说俩人在一块儿他就应该照顾严冬棋。   严冬棋觉得挺无奈,这不是扯淡呢么,他一大男人需要什么照顾,而且真想着照顾,只要青年能少耍两回流氓,那他就能高兴的哭出来。   “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严冬棋笑眯眯的凑过来在严冬棋嘴唇上亲了一下。   严冬棋挑着眉看了一眼韩以诺金刚芭比的造型有点儿想把眼珠子抠出来泡酒的冲动,但是硬生生忍了下去,回身把门带上:“咱能收敛点儿么,门没关呢。”   “那有什么。”韩以诺不以为意,“你去换衣服,准备吃饭。”   青年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又回到厨房,严冬棋看了会儿他的背影,摸了下鼻子,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有点儿奇怪,但是还挺有意思的。   严冬棋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见韩以诺还在厨房里打转就有点儿不放心,两步跟了进去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一进厨房就被里边儿非常微妙的味道呛了一下。   他压着嗓子咳了两下:“韩少,你这是在作甚?”   “还有最后一个菜,你去饭厅等一下,不行的话,”韩以诺用下巴指了指流理台边儿上的电饭煲,“去盛饭。”   “不是,”严冬棋没动,盯着微妙气味的源头皱着眉,“你这砂锅里炖的是什么?”   “汤啊。”韩以诺用锅铲把土豆丝拨弄了两下然后特别写意的撒了把盐进去。   “废话,不是汤还等着你用砂锅给我干煸豆角么……操操操,你他妈这也是放盐?”严冬棋话还没说完,一个眼风就看到了青年泼墨般肆意妄为的加料方式,一把操过饭铲子然后把他扒拉到旁边。   韩以诺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要是之后咸了的话不是可以加水兑一下么,我在网上搜到的‘厨房救急小妙招’。”   “滚你的蛋,老子吃炒土豆丝又不是喝土豆汤。”严冬棋捏了把小勺把菜面儿上还没融化的盐都捯饬出来,声音挺郁闷。   韩以诺从善如流的给他让了地方,转身从后面环住严冬棋的腰,用侧脸蹭了蹭他的头发:“我做的饭是不是特别难吃?”   男人把土豆丝来回翻了翻,伸手在铲子上抹了一指头含进嘴里,低声骂了句“我操”,然后捏了一撮白砂糖洒进锅里。   “我只能这么补救了,韩大厨你要真打算做饭,可有的练呢。”严冬棋叹了口气,伸手想把韩以诺箍在他腰上的手臂拿开,但是试了两次没成功。   严冬棋在他手臂上抽了一下:“勒死老子了,松点儿。你刚说什么?”   青年在他身后笑了笑,声音挺有磁性,听得严冬棋老想往地上出溜。   “我刚问你,我做的饭是不是特别难吃?”   男人顿了顿,然后犹豫着开口:“不算特别难吃,但是……真的挺难吃的。”   “……靠,你这说的也太直接了吧。”韩以诺愣了一下,有点难为情的低头把脸埋在严冬棋的肩膀上。   严冬棋乐了,反手在韩以诺脑袋上呼噜了一把:“你做的那么难吃,那么出其不意,还不准我说说了么?”   “我觉得还可以啊。”韩以诺声音挺郁闷。   “那是因为吃了你们食堂的饭之后,吃什么饭都觉得还可以。”严冬棋上次去看韩以诺的时候,有幸吃了一次J大食堂,简直销魂的让他直打哆嗦。   韩以诺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段儿时间你兼职也挺忙的,还要学做饭多,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就突然好好地要给我做饭?”严冬棋耳朵怕痒,笑着往旁边让了一下。   “没什么。”韩以诺又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我是你男人,照顾你不是应该的么。”   严冬棋听完这句话立马炸了:“操,滚滚滚,老子还是你男人呢,你个小兔崽子。”   青年没撒手:“反正我不管,之前都是你一直宠着我,现在也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韩以诺你还没个完了是么?谁宠着你了,要点儿脸行吗,你是长得跟花儿似的还是怎么着了,我什么时候宠你来着,这饭还能不能吃了?”严冬棋被韩以诺的话和呼到耳边的吐息激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连忙使了点儿力气从韩以诺怀里挣开。   简直肉麻死个人。   韩以诺咧开嘴笑了两下重新凑过来环住他:“别闹,让我抱一会儿。”   “你给钱了吗就抱,臭不要脸的。”严冬棋对韩以诺一直挺没办法的,小声嘟囔了一句重新站回灶台前面把土豆丝往一边儿的菜盘子里盛。   “真好。”青年在他身后喟叹了一句,“其实打从第一次看到你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就想这么抱着你了。”   严冬棋把贴在铲子上的一根儿土豆丝扯下来,回手塞到韩以诺嘴里,笑了起来:“那你可算是憋大发了。”   “可不是么?”韩以诺在他脸上蹭了蹭,有点儿撒娇的意思,“当时不敢,而且那会儿也没你个子高,抱起来有点儿伤我作为男人的自尊,多可怜。”   “是么?”严冬棋转了个身靠在灶台上,眼睛里带着温柔而促狭的笑意,抬手在韩以诺脸上拍了拍,“小可怜儿,咱能先吃饭么?你哥这会儿都快饿成神经病了。”   桌上的菜挺简单,除了后来严冬棋补工的土豆丝之外,还有个西红柿炒鸡蛋和蒜茸油麦菜。   严冬棋尝了两口就有点儿想哭,他就不明白韩以诺怎么这么有本事把菜的味道做的怪成这个样子。   “是不是难吃?”韩以诺吃了一口也皱起了眉头,“我就是按照食谱上做的啊。”   他说完还特别炫耀的补充了一句:“连调料的克数都是用厨房里那个小秤台称过的。”   “哎呦我的宝贝儿啊,没你这么做菜的。”严冬棋笑的筷子都拿不稳,“赶明儿我闲下来教你做。”   “不用。”韩以诺皱了下鼻子,“不用你教,我自个儿学。反正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我能把你照顾的顺顺当当的。”   严冬棋听得刚有那么点儿感动,就听到韩以诺又小声的揶揄了一句:“反正你老了之后都是我照顾你。”   “靠,你这是怎么着,嫌我老啊。”严冬棋听了有点儿不乐意,跟韩以诺在一块儿之后他其实挺介意他俩差了将近八岁这个事实的。   坐在对面的青年勾起唇角:“我哪敢嫌弃你啊,你别一转脸儿就找个姑娘我就谢天谢地了。一天到晚心全悬在你身上。”   “不是,宝贝儿,你犯得着这样么,我又不是有什么前科。”严冬棋有点儿无奈,每次韩以诺特别在意他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心里有一块儿又酸又软的。   韩以诺低头夹了一筷子油麦菜填进嘴里,皱眉咽下去之后挺埋怨的开口:“你那还不算前科啊,往你店里一站呼啦啦围上来那么多小姑娘,还有之前什么邓晓晓,还有咱们前两年过年在商场碰到的那个。”   严冬棋被他说愣了,眯着眼回忆了一会儿才笑骂道:“卧槽,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记性那么好呢?”   “当然记得住,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韩以诺声音沉了下去,低着头夹菜。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低沉,严冬棋愣了一下之后连忙开口:“韩少,韩大爷,宝贝儿,你不至于吧。”   韩以诺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无奈的站起来:“我去把汤盛过来。”   严冬棋盯了一会儿碗里散发着很微妙气味的炖汤,有点怀疑的看了一眼韩以诺:“你这做菜都做出一股子食堂味儿,居然还要炖汤?”   韩以诺不以为然:“我们学校食堂还有瓦罐煨汤呢,别这么看不起人成么。”   “不是看不起你,”严冬棋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有点犹豫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青年,“为什么我感觉这么没底儿呢?”   韩以诺“啧”了一声,自己喝了一口:“真没事,我又不可能给你下毒。而且我熬得挺好的。”   “是么?”严冬棋抿了下唇,皱着眉勉强喝了两口,咂吧了一下。   韩以诺眼睛都亮了起来:“怎么样,好喝么?”   男人挺意外的挑了下眉:“还不错。”   “那你多喝一点。”韩以诺看上去挺开心,眯着眼睛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严冬棋本来抱着“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喝,我就大慈大悲的喝给你看好了”的心情喝了大半碗,但是直到快见底了也实在没办法分辨汤里边儿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于是没忍住开口道:“你今儿这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之前没喝过啊大哥,你别一会儿直接把我整急诊科去了。”   韩以诺的汤碗除了之前给严冬棋演示的时候喝了一口之后,连碰都没有碰一下。他听到严冬棋的问题之后先是看了看男人喝了大半空下去的碗,然后慢条斯理的扒拉干净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   “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大补。”   “补个屁,我怎么不知道。”严冬棋越听越觉得玄乎,有些谨慎的把汤碗放下。这小子在他跟前总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韩以诺冲他笑了两声:“因为你之前没吃过啊。”   然后不等严冬棋反应过来,又狡黠的冲他眨了下眼睛:“枸杞牛鞭汤。”   严冬棋先是愣了半分钟,然后猛地把手里的勺子扔到桌上,骂了一句:“我操啊!”   “怎么样,我说是大补吧?”韩以诺眯着眼笑得特别开心。   严冬棋简直无奈,这特么是大补没错,但是他这么身强体壮完全不需要进补的是会有副作用的好吗?   等等,副作用?   他有点儿不可置信的盯着韩以诺:“韩以诺,你到底想干嘛?”   对面的青年答得特别干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想。” 作者有话要说:  说我骗子的小天使都去喝枸杞牛鞭汤吧。   我查了一下功效真是挺不错的,当然,副作用更不错。   一会儿就上二更。 ☆、妥协   严冬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韩以诺说的那个“想”是什么意思。   “想你大爷!”严冬棋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更合适还是无语更合适,一时间情绪混乱的都有点儿倒不过气儿来,“你丫吃饱了撑的吧。”   韩以诺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想我大爷,从头到尾一直想的都是你来着。”   说完之后又不怕死的追加了一句,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真是好汤,我今天下午在网上查了好久呢,补肾壮/阳,特别棒。”   严冬棋气结,猛地站起来,瞪了韩以诺好一会儿,最终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迸出句话来:“你可真长本事。”   说完转身就往外迈步,看样子是想摔门一走了之。   韩以诺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连忙站起来跟过去从后面一把扯住严冬棋的胳膊把他转过来:“你上哪儿去?”   “你管我上哪儿去。”严冬棋说不上来自个儿这会儿心里拧巴成一团儿的别扭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只好忿忿的瞪着面前的青年。   韩以诺放假前回学校说的“献身”那事儿,严冬棋回去还真是好好琢磨了两下。   毕竟这事儿连家人都知道了,韩以诺看上去也是打算长长久久往下好好相处的,这个事儿只要稍微想一下,估摸着就是得提上日程的。   严冬棋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儿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几宿,越琢磨就越没底儿,他是真不知道俩男人在一块儿,除了喝酒聊天泡妹子锄大D之外,还能干点儿什么,于是最后还是一个没忍住,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到网上找了点儿教学资源。   看了十几年的以姑娘为主题的教学辅导资源,突然转换形式接触了点儿别的题材,严冬棋觉得这新世界大门打开的简直又震撼又猛烈。   简直……没有一点点防备。   然后等他看完之后,就有点儿傻了。   就以他这个身板儿,跟韩以诺现在这打篮球的高大块头比起来,在床上肯定别想着讨着好,但是让他真就这么献身吧,他又有点儿不甘心。   心理建设一做就是一个多月,等韩以诺放暑假回来的时候,这心理准备,它还是没怎么准备好。   所以在韩以诺明里暗里给他往这个话题上带了好几次的时候,他只能当没听明白,简直是要穷尽毕生的智慧才把这事儿勉勉强强拖到今天。   韩以诺后来也就没再说这件事,但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懂迂回前进的法子。   简直丧心病狂。   青年看到严冬棋这会儿恼羞成怒的样子,轻轻松了手,有点受伤的看着他:“哥,你是不是不乐意?”   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儿烦躁的往后闪了两步:“我没不乐意,我就是……”   他说到这儿也有点儿说不下去,实在不知道怎么跟韩以诺解释。   韩以诺抿了抿嘴唇没说话,但是又跟着他的动作往前逼近了两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严冬棋被他的眼神儿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才那股子恼羞成怒的劲儿也消下去了不少,轻轻咳了两声,“我的意思咱能不用这个招儿吗?”   “那我还有别的办法么?我放暑假都一个月了,你搭理过我么?”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挺低沉,挺有男人味儿,但是架不住声音里边儿老是带着丝儿委屈。   严冬棋真不知道该回点儿什么话才好,只能叹了一口气侧着脸盯着桌上的果盘发愣。   “哥,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答应跟我在一块儿,只要跟哄小孩儿似的哄一哄我,我就知足了?”韩以诺的声音听起来挺累挺郁闷,听得严冬棋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儿。   他没想到这小子把这个话题立马上升的这么有深度,赶紧出声回应:“你瞎琢磨什么呢,我没这个意思。”   韩以诺不吭声了。   “宝贝儿,你别一天到晚瞎想成么,我要跟你在一块儿就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的过日子,没有哄你的意思。您这都二十大几的人了我犯得着跟你在这儿兜圈子溜着你玩儿么?”   严冬棋叹了口气:“但是你得想想,我之前……我打个比方啊,我活了这么些年一直吃白菜,而且都打算好一辈子吃白菜了,您突然横插一脚过来非让我改吃萝卜,我抗争过一阵但是抗争失败了,问题是真要把那萝卜往嘴里送,不是还得有点儿心理准备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而且不定还是萝卜反过来啃我一口呢。严冬棋在心里郁闷的补充了一句。   “那你现在准备好了么?”韩以诺使劲儿盯着他。   严冬棋僵了一阵儿,又抬眼看了看韩以诺。   妈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么扭扭捏捏的真不爷们儿。   而且当时都答应韩以诺在一块儿了,现在自己这么着算怎么个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点点头:“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面前青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严冬棋觉得自个儿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反悔么?”韩以诺又凑上来问了一句。   “嗯。”   “就今天?”   严冬棋脸上烧得慌,没忍住在青年腿上踹了一脚:“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您都长了能耐给老子灌了大补汤了,这会儿还问个屁啊问。”   韩以诺特别乐呵的凑上来在男人的嘴角啃了一口:“我去洗碗。”   然后转身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一路哼着小曲收拾了碗筷端进厨房。   严冬棋都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在韩以诺那个丧心病狂的眼神里熬到晚上的。   洗澡的时候牛鞭汤的劲儿有点往上涌,涨得难受。严冬棋犹豫了半分钟一咬牙就没管,随便冲了两下就穿了衣服往出走。   结果刚一开门就看到了韩以诺笑眯眯地站在门外面。   他吓了一跳,反手用毛巾在青年胸膛上抽了一下:“门神啊你,吓我一蹦。”   韩以诺笑了笑没在意,带着点儿促狭劲儿凑到严冬棋跟前,伸手把还带着潮气的男人搂了搂:“我去洗澡。”   严冬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现在都处在高度警戒状态,这会儿猛地被韩以诺搂了一下,立马条件反射窜出去二里地。   青年愣了一下不以为意,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玩意儿看着严冬棋:“今晚在我房间成么?”   “成成成,你赶紧滚去洗澡。”严冬棋觉得他现在烧的跟扔微波炉里转了三分钟似的,随便答了一句转头就窜到韩以诺的卧室。   趁着韩以诺洗澡的工夫,严冬棋喝了杯凉开水把身体里那股大补汤蹿上来的劲儿缓了缓,然后从韩以诺的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躺倒床上。   他翻开的时候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封面,卧槽……《道德经》?   这他娘的也太清凉下火了吧。   他看了两段就有点看不进去,仰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琢磨着过会儿的事儿。   这人就是贱,一边挺害怕这事儿,一边却又贱兮兮的有点儿期待。   要是把这事儿搁到俩月之前,有人要跟他说哪天自己会和韩以诺窝在床上么么哒,他铁定能用自个儿那辆极光照着这人的脸连倒车带踩油门来回碾压三十遍。   唉,这都是命。   他眯着眼睛盯着脑袋顶上的白色顶灯发愣,时间过得可真他妈快,觉得昨天的时候韩以诺还是窝在之前那片城中村小阁楼里抱着他姐姐发夹哭的小屁孩儿呢,怎么突然一转眼就变成个这么牛逼,都能把自个儿往床上带的大老爷们儿了。   当时他只觉得这孩子又乖又懂事,再连带着对前女友那点儿怜惜的意思,光顾着那股子同情又心疼的感觉可劲儿对韩以诺好了。   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这小子突然就把他俩的关系从兄弟私自定义成了狗男男。   严冬棋把自个儿想乐了,于是翻身坐起来靠在床头柜上笑了一阵,扭头看到床头上韩以诺摆上的一个木质的相框。   他平时鲜少进韩以诺的屋子,这点是跟他爹妈形成的习惯。老爸老妈特别注意他和严芷的隐私,很少在未经俩孩子的允许之下进他们的屋子,连带着他自个儿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所以他压根儿不知道韩以诺是什么时候把这相框杵上去的,但是看样子倒也应该没放多久。   严冬棋看了一眼,相片里面果不其然就是他自己的侧脸。看样子像是去年冬天去J大看韩以诺的时候,相片里自个儿站在鹅黄色的腊梅花跟前,笑眼弯弯的凑过去闻。   好看是挺好看,但是严冬棋愣是觉得有点娘,一点儿没显示出自己大马金刀铁骨铮铮的男子气概。   他“哼”了一声把相框面儿朝下摁到桌面上,百无聊赖的趴回去,继续翻扔在床上的《道德经》,刚看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就听到浴室门被拧开的声音。   严冬棋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零件都在一秒钟之内僵硬成了一块儿混凝土钢材,四肢僵劲不能动,只能僵着身子直愣愣的抬眼盯着门口。   等到韩以诺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伸手一把拽过枕巾扔在韩以诺身上,嗓音都有点变调了。   “我操/你二大爷,你的衣服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点,因为要把一些奇怪的东西卡在下一章,要不然你们又得说我卡文丧心病狂。   下一章十二点之后,有些东西可得我酝酿一阵儿。   该睡的就睡吧。 ☆、第八十八章 完整   韩以诺推门进来的时候身上就挂了一条浴巾在腰上,小麦色的皮肤上挂着水珠,顺着纹理分明的两排腹肌滑进浴巾里。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严冬棋一条枕巾砸过去说话都不利索了:“把睡衣,去穿上。”   韩以诺慢慢的笑了一下:“反正一会儿还要脱,干嘛这么麻烦。”   “我曱操,你还有理了,你吃完饭还要拉,也没见你嫌麻烦把自个儿饿死啊。”严冬棋盯着韩以诺没有一丝赘肉骨肉匀亭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有点儿挪不开眼睛,但仍是嘴硬。   严冬棋突然觉得自个儿反应这么强烈有点儿傻曱逼,感觉跟马上要贞/操不保的失足少女似的,简直太有损尊严。于是勉强清了清嗓子,低头从床上把《道德经》拿起来准备放回书架上。   刚走到书架跟前扭身准备放书,背后韩以诺的身躯已经贴了过来,两只胳膊也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手也不老实的顺着T恤往里探。   严冬棋手底下一软,挺厚一本书就哆嗦着往下砸,被青年眼疾手快的一把捞过放到桌面上。   韩以诺在他脖颈上亲了一下,然后挺用力的吮曱了一口,严冬棋“嘶”了一声:“你轻一点儿,再留下印儿了我还怎么出门啊。”   韩以诺的唇顺着他的脖子一路游走到耳廓,舔曱了舔含糊道:“没事,你就说是我亲的。”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曱要曱脸呢?”严冬棋听乐了。   韩以诺顺着他的腰线捏了一把,然后笑了起来:“你最近说这句话的频率特别高。”   “废话,那还不是因为你特别不曱要曱脸。”严冬棋转过身来,他皮肤白,因为这两下的抚曱弄脸上有点红,看上去相当的秀曱色可餐。男人微微抬头瞪了青年一眼,“都会在家里裸奔了还不让别人说。”   韩以诺眯着眼笑着把他手举到唇边亲了一口:“没办法,因为太喜欢你了。”   “你的意思是怪我么?”严冬棋没忍住,探手在韩以诺胸膛上硬曱邦曱邦的肌肉上摸了一把,“能要点儿脸么?”   “不要,你要么?”韩以诺重新把手探进严冬棋的衣服,一路顺着男人光滑的脊背向上,指尖在他轮廓优美的蝴蝶骨上打转。   严冬棋笑了,抬高手臂在韩以诺湿漉漉的头发上抓了抓:“我能不要么?”   “不能。”韩以诺也笑,眼底带着满满的幸福感和慢慢往上涌起变得明显的欲曱望。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严冬棋这会儿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既然答应好的事再扭扭捏捏也就太扯淡了,干脆好好的享受得了。   他伸手勾了一下韩以诺的脖子,把青年拉低了一点儿柔柔曱腻腻的吻了一阵儿,然后声音含糊的开口:“今儿你要是没把我伺候舒服了,明儿就和你掰。”   青年乐了,伸手拽着严冬棋的T恤扯了下来,然后在他肩头上亲了亲:“我尽量。”   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把严冬棋往自个儿怀里揽了一下,然后探进他的裤子里,在男人紧翘的臀上轻轻捏了捏。   严冬棋往前贴的那两下工夫,立马感觉到了相当不安分的小小诺,于是干笑了一声:“你这反应有点儿迅速啊,简直赶得上部队集合了。”   “那是,我年轻么。”韩以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带着严冬棋的身体转了半个身,轻轻把他推倒在床上。   严冬棋这会儿上身赤/裸,睡裤也险险搭在胯骨上。因为刚才接吻的缘故,唇色/诱人,还带着不大明显的水泽。身体虽然削薄但是劲瘦优美,覆盖着匀称的肌肉,充满了一个男人恰到好处的力量与美曱感。   韩以诺眼神暗了暗,低头俯下曱身就在严冬棋胸前亲了亲。   严冬棋往后闪了闪,有点儿哭笑不得:“等等等等,你等会儿,先把灯关了不成么,就这会儿这高清画质,这光打的,比小黄曱片儿可良心多了。”   “而且,”严冬棋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您这一幅憋了三年的表情让我有点儿吃不消。”   青年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俯身过去覆在男人身上,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然后抬手伸到床头上方把顶灯关掉,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这会儿成了么?”   还没等严冬棋说话,昏暗的光线就像是激起了韩以诺浑身上下的所有情/欲,他低头有些急躁的在严冬棋胸膛上印下唇印,然后伸手在两点上捻了捻。   严冬棋闷曱哼一声,声音有点沙哑:“卧曱槽,不带你这么弄的,好汉,壮士,给来个痛快成吗?”   韩以诺把男人睡觉穿的沙滩大裤衩外带着内曱裤一并刨开,然后在他胸前狠狠的吮曱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调笑:“我不。”   然后伸手探到下面,轻轻的攥了一下严冬棋。   严冬棋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然后侧过脸去发出粗重的喘息。   “喜欢吗?”韩以诺伸手把自己腰上蹭的凌曱乱的浴巾一把扯下扔到一边,然后又往严冬棋身上贴了贴,轻轻撞了两下,然后手底下的动作越发勾人。   严冬棋气儿不匀的厉害,他勉强吞了下口水哑着嗓子道:“老曱子现在半条命都在您手上攥着呢,由得我说不喜欢么韩大曱爷?”   青年低声笑了笑,然后用拇指轻轻勾了勾,明显感觉到严冬棋的呼吸更急促了点儿。   “不礼尚往来么?”韩以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严冬棋的手扯过来摁在自己身上,一路往下探。   严冬棋缓了缓神儿,然后轻轻在小小诺上来回顺了顺,心里挺傻曱逼的打了个招呼:兄弟嘿,这第二回打照面儿了,估计以后熟悉的时候还在后头,您多担待着点儿。   韩以诺手艺不错,严冬棋正想夸两句,但琢磨了一下自个儿二十岁的时候身手也是相当矫健,便也觉得没什么好夸的,半阖着眼睛一边感受着一波高过一波的快曱感,然后手底下也没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曱着。   韩以诺的唇一直在男人身上游移,在哪儿都狠狠的吮一下,觉得可心的地方还得轻轻曱咬两口。   严冬棋被他这动作弄得有点儿痒,又有点儿疼,伸手在他脑袋上抓了一把:“能给我留一块儿好肉么宝贝儿?你这样我老觉得自个儿像一块儿腊肉,然后你下午刚好没吃饱。”   韩以诺往上挪了挪,捏住严冬棋的下巴吻了上去,然后探出舌头和对方的纠缠了一阵儿之后,舔掉了男人唇角的水渍,笑道:“不都是‘吃’么,能有多大区别。”   过了一阵儿之后,严冬棋总算把大补汤的劲儿舒缓掉,有些愉悦的长舒了一口气。正躺在床上缓神儿的功夫,韩以诺就探手过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边儿摸了东西出来。   准备的还挺齐全。严冬棋有点无语。   他闭着眼等了一会儿,身上就重新覆上青年温热的躯干,严冬棋笑了笑,抬胳膊环住他的腰。   韩以诺在床上的时候反而没有像平时老喜欢耍流氓那股子急色劲儿,温柔又强势,带着满满的珍惜人的小心翼翼和仔细。   严冬棋很喜欢。   青年在严冬棋唇上轻轻曱咬了咬,然后含糊低语,夹杂着之前牙膏的薄荷香气和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西瓜味儿的,喜欢吗?”   男人睁眼瞪了他一下:“我喜欢西红柿牛腩味儿的,有么?”   韩以诺笑了起来,但是手底下动作不停,扯了只抱枕垫在他腰下,然后轻轻探手过去试着碰了碰。   严冬棋“唔”了一声,有点儿紧张,下意识就要往后缩。   “别怕。”韩以诺低声笑,然后安抚性的在严冬棋脖颈肩头留了一串吻。   “怕你大曱爷啊,这叫下意识的神经反射好不好,怕你个蛋。”严冬棋恼羞成怒,忿忿在韩以诺耳朵上咬了一口,“说得好听,你倒是让我试试。”   韩以诺不再说话,专心手底下的动作。   被探入的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不至于无法接受,严冬棋一个没忍住,飘出一声呻/吟,然后感觉自个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妈曱的,老曱子的一世英名。   韩以诺也不大好受,忍得一头汗。严冬棋看得有些心疼,伸手过去在有点儿萎靡的小小诺上来回撸了两下。   “试试吧。”韩以诺抿了抿嘴唇,伸手从床头拆了个盒子。   严冬棋皱着眉,竭力忽视身后传来的异样感受,勉力压着想要叫两声的冲动看了一眼跪坐起来的韩以诺:“也是西瓜味儿的么?”   “不是,柠檬的。”韩以诺伸手环住严冬棋的腰,缓缓的推进。   “居然不买同一个味儿的,我要是处/女座你今儿就算是完蛋了……”严冬棋勉强笑了两声声音就有点儿不对了,“操……你慢点儿……”   “疼么?”韩以诺一边探头吻了吻发出沉重喘息的男人,一边试探着动了动腰。   严冬棋一个没忍住,伸手在韩以诺脊背上就划拉了一把:“卧曱槽,真是作孽啊,明儿就把你小兄弟剁下来炖汤喝。”   韩以诺一边轻轻地挺弄,一边沉声笑道:“加枸杞么?”   没等严冬棋回答,几个动作间传来的深刻的快曱感让他忍不住加大了力道,凭借本能开始动作。   严冬棋被顶的有点儿吃不住劲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腿勉强挂在韩以诺腰上,一边感受着从身后烧灼的异样中蹿上来的妖异而猛烈的快曱感,一边控制不住的发出沙哑的呻/吟。   韩以诺被男人这样的声音刺曱激的有点儿失去理智。   他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得到严冬棋,能亲耳听他说“韩以诺,咱俩在一块儿吧”,能把这人揽在怀中,想很久之前那个梦一样,尽情的亲吻他,抚摸曱他,然后占有他。   青年借着床头灯看了一眼微微皱着眉,有些隐忍的咬住下唇的俊美男人,有些控制不住的一再加大动作,然后伸出手一边替他纾解,一边探手顺遂自己的心意尽情的抚摸。   “严冬棋,我爱你。”   感觉幸福的都要找不到北了。   一阵高过一阵的感觉让严冬棋有点儿撑不住,呻/吟声跟开闸泄洪的堰塞湖似的拦都拦不住。   唯一的想法只剩下“这小子伺候的挺不错,明儿不用拖出去斩了”。   严冬棋接受着青年强有力的挞伐,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这小子晶亮专注的眼神,漂亮的胸肌上沁出细密的汗,在灯光底下挺诱人。   他勾了勾唇,然后探手过去在韩以诺脖子上勾了勾。韩以诺一边顺着他的劲儿低下曱身子,一边用另一只胳膊穿过严冬棋的后腰,紧紧箍曱住他,又说了一句:“我爱你。”   等到身体里像龙卷风一样的肆虐过境的那股感觉消停了一点儿之后,严冬棋才勉强翻了个身,身后的不适感让他皱了下眉但是没说话。   韩以诺侧倒在床上环着他,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看。   “你这眼神儿是怎么回事儿,跟自带荧光似的。”严冬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脸转到一边。   韩以诺伸手把他的脸转过来,探过去亲了一下:“舒服么?”   严冬棋哽了一下,然后无奈道:“叫我夸你么?”   韩以诺笑了两声,然后贴过来,两个人光/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青年用额头对着严冬棋的额头,表情很认真:“严冬棋,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   “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严冬棋被他这话说的心里一酸,有些无奈的凑上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那挺好的。”   韩以诺伸出胳膊把男人揽在怀里,在他汗湿的发梢上轻轻吻了一下:“嗯,挺好的。” ☆、晨起   严冬棋本来以为昨儿晚上来那么一发,第二天铁定得一觉睡到地老天荒,结果没想到身后一阵儿高过一阵儿的不适感,逼得他不得不醒过来。   他先是闭着眼感受了两分钟,缓了缓自个儿分分钟想把身边的肇事者顺着窗户扔下去的冲动,尝试着侧了下身,然后一个没忍住,就被从后腰窜上来的难受劲儿激出一声闷哼。   “我操啊。”他皱着眉无声的骂了一句,挺艰难的打算起床。   男人先是挺烦躁的抬手把韩以诺凑在他面前的胸膛推远了一点儿,然后试图顺手把青年环在他腰上的胳膊也掀开。   身边的青年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就把他往怀里揽了一把。   严冬棋被这一把搂的快上不来气儿,只好又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被你捂死了,把你的爪子从老子身上挪开。”   “亲一下。”韩以诺渐渐醒了过来,然后闭着眼睛笑了笑,迷迷糊糊的凑上前来。   严冬棋把他的脸稍微推远了一点儿,笑道:“卧槽刷牙了没就亲,变态啊你。”   “嫌我么?”韩以诺终于睁开眼睛,冲他笑了起来,然后又凑近了一点儿,微微低下头在他唇上碰了碰。   严冬棋也笑:“是啊,可不得嫌死了。”   然后探头在青年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挺大动静的带着响儿。   韩以诺又把他往怀里揉了揉,两个人赤/身/裸/体贴的严丝合缝,严冬棋有点儿不自在的想往后缩,但是在看到韩以诺一脸满足的不得了的笑容之后,动作又顿了下来。   “你说有你这么抱的么,一大早俩大老爷们儿,荷尔蒙分泌的那叫一个排山倒海,还得跟俩狗皮膏药似的贴一块儿?”严冬棋抬起胳膊在韩以诺脑袋上轻轻抓了两把,看见青年挺享受的眯起眼睛。   严冬棋看乐了:“有时候养你就跟养了条狗似的。”   韩以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你这话是夸我呢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了。狗可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严冬棋笑起来,然后把韩以诺的胳膊往外扯了扯,在他怀里翻了半个身平躺着。问题浑身上下一动弹带来的微妙的难受劲儿让他有点儿想骂人。   韩以诺的手搭在他胸膛上轻轻摩挲,表情看上去有点内疚:“是不是难受?”   严冬棋斜着眼瞪过去:“我要头一回干这事儿还特别爽那才奇了怪了呢。”   青年的表情越发内疚,凑过去在严冬棋侧脸上轻轻地亲了亲:“对不起。”   “咱能不这么聊天儿么。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去吧少年,厨房的刀我前两天才磨过,挺快的,一刀咔嚓下去包治百病。”严冬棋笑了笑,抬起胳膊懒洋洋的朝卧室门口指了指。   青年的表情还是挺苦大仇深:“你让我看一下,会不会是发炎了。”   “操操操,看屁看啊,你想干嘛啊你看!”严冬棋往外扑腾了两下,就差从床上一跃而起了。   韩以诺揽着他的腰:“那不然你一会儿洗完澡,我给你上点药。我之前上网查过,把外用的消炎药都买好了。”   “我是没长手吗让你给我上药。”严冬棋忍着不大爽利的感觉抬脚在韩以诺腿上踹了一下,然后翻身坐起来,“韩大爷,您能不这样儿吗?你这样让我老觉得你跟把我睡了似的。”   青年张了一下嘴想反驳,但是又默默的闭上。   严冬棋说完这句话也觉得不大对劲儿,翻回头想了一下,就觉得一张老脸分分钟就得燎原了。于是他侧过头有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继续开口。   “总之不管睡了还是没睡……操,我的意思是,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明白么,我要是不乐意,你这会儿铁定都被我炖进高压锅里了。别咱俩在一块儿还没两天,就把我当朵娇花儿似的。”   韩以诺也翻身坐起来,探身在他唇上亲了亲:“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疼你。”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勾了下唇角:“知道。”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受,多大点儿事儿啊,我这么一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哪就那么娇弱了。再歇会儿就成。”严冬棋在韩以诺肩上捏了捏,又补充了一句。   青年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扳着韩以诺的肩膀:“那再躺一会儿吧。”   “都醒了还躺个屁啊,粘糊糊的难受死了,起床该干嘛干嘛。”严冬棋乜了青年一眼,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侧躺了下来。   韩以诺重新把他抱进怀里,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可不得让我再感受一下这种幸福的感觉。”   青年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严冬棋脑袋顶上传过来:“以前总是想着,要是能跟你在一块儿了之后,都想干点儿什么。最想的就是跟你抱在一块儿什么都不干,然后聊天,一直聊一直聊的那种。”   严冬棋没忍住插了个嘴:“那没一会儿就得又饿又渴了吧宝贝儿?”   韩以诺看着男人,挺无奈的笑了一下:“就是瞎琢磨,当时觉得这事儿肯定没戏,让我妄想一下还不成么?饿死渴死也值了。”   “这是你最想跟我一块儿干的事儿么?”严冬棋抬眼看着青年笑了笑,有那么点儿揶揄的意思。   青年愣了愣,英俊的面孔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和犹豫,纠结了一下之后才开口:“其实也不是……最想干的事儿昨晚已经实践了。”   他说完这句话有点儿紧张的看了看严冬棋的表情,怕怀里的人又要飞身蹿起来跟他急。   “我操,我就知道。妈的要是抱一块儿纯聊天要是你最想干的事儿,那我就顺着窗边儿飞身下去,还不带穿衣服的。”严冬棋笑骂了一句,“宝贝儿啊,你这么又诚实又不要脸的劲儿我真是太喜欢了。”   韩以诺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抿着唇。   “说说吧,还有什么想跟我一块儿弄的事儿,让我感受一下你有多爱我。”严冬棋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背靠着韩以诺热乎乎的胸膛。   明明是能把人热的飞起的大夏天,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却都不舍得撒手。   身后的青年笑了笑,严冬棋感受到从他胸膛传过来的细微的振动,有些惬意的又往后倚了倚。   韩以诺在严冬棋的耳垂上舔了一口,然后才慢慢开口:“其实什么都想。想着要是和你在一块儿,每次你做菜的时候都从后面一直抱着你,然后自己学做菜给你吃,后面这条最近正在进修呢。”   “我做饭你要是老黏在我脊背上,那我能把锅铲分分钟糊你脸上。”严冬棋眯着眼睛笑。   “而且这事儿挺早你就干过啊,就刚住过来第一天那会儿。我炒菜那会儿,你在沙发上睡觉,结果没一会儿就突然凑过来把下巴戳我肩膀上了。你说这人老是一个人住惯了,被你这么整一下,那吓得,感觉能夭寿十年。”   “那你当时那么淡定。”韩以诺抱怨了一句。   “装逼,装逼你懂么?当时急于在你面前树立高大威猛的兄长形象来着,咱俩当时又不熟,你说我要是吓得一声尖叫,那画面是不是太美了些。”   韩以诺笑了起来:“但是情况不大一样。我当时想抱你,但是又怕你生气,做了好长时间心理建设呢。而且那会儿是真的挺,怎么说,老是觉得不安心,现在回忆起来是挺傻逼的。但那会儿就特别纯洁的想抱你一下。”   “当时抱我时候特别纯洁,那你意思是现在抱我的时候思想特别淫/邪么?”严冬棋听乐了。   韩以诺没理他,继续往下说:“除了这个,还想过一起逛街,一起旅游,穿情侣装,反正怎么浪漫怎么来,只要能一直黏一块儿就行。”   严冬棋翻过身来在青年脸上摸了一把:“我的宝贝儿啊,你给哥哥说,你是不是背着我看了好多言情小说来着?”   没等韩以诺接话,他又补了一句:“你说你没事儿瞎琢磨这种情节干嘛啊?你一个一八八的大老爷们和这些画风多不一样。”   韩以诺安安静静的听严冬棋把话说完,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开口,表情又认真又诚恳:“因为如果连这种幻想都不能的话,我大概会被憋成神经病也不一定。要是连想象着跟你在一块儿都不行,那日子得多难熬。”   严冬棋愣住了,看着青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还好我们在一起了,真好啊。”韩以诺说完这话又露出了一个帅气的笑容。   严冬棋顿了顿,然后眼神很温柔的看着韩以诺,露出青年最最喜欢的那种微笑:“这事儿还不简单,就把你以前瞎琢磨过的那些情节,我们俩统统来一遍不就好了,时间够用。”   青年似乎有些动容,在严冬棋眉心亲了一下:“好。”   两个人挺安静的对视了一会儿,严冬棋突然笑了起来:“咱俩这样是不是挺傻逼的?”   男人笑了一阵儿之后抬手顺着韩以诺的脊背上来回顺了两下:“宝贝儿,咱们过两天去你姐那儿一趟怎么样?”   “嗯。”韩以诺点点头,然后把他拢进怀里,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手生,而且有点儿不知道怎么继续往结尾发展,姑且让我先把晚上的那一发给一个还算温馨的起床模式。   其实快要完结还蛮难写的,让我捋一捋。   今天这个小天使们就随便看一看好了,真是抱歉。 ☆、墓碑   天气不大好,像是要下雨似的,车上开着空调还好一些,结果一下车那股闷热的劲儿就狠狠给了严冬棋一个巴掌。   他扶着车门适应了一下,然后锁了车,跟韩以诺一起往山上墓园的方向走。   韩以诺他妈妈挑这片地儿挺不错,当年可能不怎么样,现在倒是发展成了挺大一片经济适用坟,放眼望过去全是黑色的墓碑,有点儿壮观。   墓园大门外面有挺多卖香火和菊花的老太太,戴着软沿儿的遮阳帽。大约是这个天气来墓园的人不多,于是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边的墙上聊天,看见人也不大乐意凑上来。   “等一下。”严冬棋犹豫了一会儿,拽住身边的韩以诺,找了个面善的小老太太,从她手上把两大把百合一锅端了。   那老太太听了严冬棋的意思,看他的眼神儿简直就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严冬棋尴尬的笑了两声,拽着韩以诺有点儿别扭的往墓园走。   “干嘛还买花啊,大热天的,摆那儿没一会儿就得打蔫儿了,看上去多不爽利。”韩以诺把严冬棋臂弯里的一大丛花换到自个儿手上,然后特别自然的伸手要拉严冬棋。   严冬棋侧身躲了一下:“这里边儿躺着的都是七老八十的,铁定接受不了这个,万一他们觉得伤风败俗,气的从地下蹦出来那不得都完蛋。”   韩以诺笑了笑,还是伸手拉住他上台阶:“没事,等他们蹦出来要教化咱俩的时候,我保护你。”   青年的手心温度挺高,这么大热的天儿没攥两分钟估计就能攥出一手的汗,但是严冬棋没挣开,笑着骂了句“臭不要脸的”然后就任韩以诺那么牵着往前走。   “得买花儿啊,”严冬棋想起来韩以诺刚才问的话,一边上着台阶一边懒洋洋的答话,“女人不都喜欢花儿么,之后要说的事儿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得先买把花奉承一下你姐和你妈。”   韩以诺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我姐我妈就是通知一声就行,你爸你妈才难奉承呢。我光想着一会儿回去吃饭都有点儿想哭。”   严冬棋挑眉笑了起来:“那还不容易,我妈多疼你啊,你就跪在她面前哭就行,保准儿她心都得给你哭碎了。”   “那行,我一会儿酝酿一下。”韩以诺也回头冲他笑。到了最后几个台阶,严冬棋走得稍微有点儿喘,韩以诺伸出胳膊伸手就在他腰上轻轻扶了一把。   严冬棋愣了一下,伸手把青年的手从腰上拍了下去:“有伤风化啊。”   韩以诺往周围看了一圈儿:“反正周围又没人。”   隔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有人我也不怕。”   “哎呦,没想到胆儿这么大呢宝贝儿。”严冬棋勾了勾嘴角,探身过去把两束花都拢进了怀里,提步往韩佳和韩以诺他妈妈的墓碑跟前走。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把两大束百合搁在墓前,然后站直了身子,低头盯着墓碑上某一个虚无的点,低声开口。   “今儿是我提议过来看看二位的,这个事情我觉得得跟你们说一声。”严冬棋的目光在两块儿碑上来回看了两遍,皱眉挠了挠头发,“算了我还是一个一个来吧。”   “那个,阿姨好。我叫严冬棋,之前是你女儿的男朋友,现在是你儿子的女朋友……”严冬棋这句话说得挺顺,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傻逼了。   “……啊,不对,男朋友。”严冬棋想抽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事儿真是挺寸的,可能是我和你们家比较有缘分吧。所以,阿姨,我过来看看你,然后……估计这事儿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但是,我觉得我和韩以诺在一块儿挺合适的,应该会挺长久。”   严冬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说一定会对他好之类的话。谁对谁好的事儿不都是相互的么?相互扶持,相互关心,这么说应该会好一点。”   韩以诺一直沉默的站在严冬棋身后,他有点儿说不明白自个儿心里现在是什么个滋味,又酸又胀满溢出来的情感让他盯着严冬棋的背影有点儿挪不开眼。   严冬棋的声音又好听又温暖,他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出他说这话时认真的表情。   一定又温柔又帅气。   青年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的艰难要是能换到了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那真是值得了。   他有点儿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然后他看见男人转过头,又无奈又温和的看着他,扯出了一丝笑容:“给我留点儿面子行吗,你这么说显得我多没有觉悟。”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韩以诺又重复了一遍。   严冬棋干脆转了身过来笑道:“知道了宝贝儿。”   他顿了一下又扭身往韩佳的墓碑跟前凑了凑。虽然只是块儿碑,但是严冬棋还是觉得有点儿尴尬。这种带着现任男朋友看望前任女朋友的神经病剧情已经让他非常蛋疼了,最可怕的是俩人居然还是兄妹。   还是亲的。   这他娘的比小说剧情可扯犊子多了。   他长这么大觉得看过最狗血的剧本就是美少女战士,问题是和他现在这个人生桥段一比,人家还真的就是美少女战士。   “好久不见。”严冬棋憋了半天,憋得自己都有点儿头昏脑涨四肢无力但到最后也就说出了这么四个字。   他偏头清了下嗓子,重新回头盯着韩佳墓碑上的照片看,照片还是韩佳长发如瀑的样子,尖尖的下巴,很漂亮,韩以诺倒是和她一点儿也不像。   “我一直没怎么来看过你,老是韩以诺一个人过来,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又觉着来的话没什么说的岂不是更不好意思。”严冬棋说完这话自顾自的笑了两声,然后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重新开口:“韩以诺这些年挺好的,他和你一样,聪明,所以学习很棒,我也没操过什么心。现在也上了一个牛逼的大学。我算是没辜负你当时哭得死去活来对我的期盼。”   “本来想着等这小子上了大学差不多之后,我也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一把,装个高人,但是……怎么说的,计划没有变化快。”   严冬棋又好好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天色越来越暗,北边儿隐隐听得见打雷的声音,低气压把整个空气都闷出了土味儿。他稍微在短袖T恤的前襟上扯了两下,然后探手把鼻尖儿上的汗轻轻摁了摁。   “你弟弟,怎么说呢,挺固执的一个死心眼儿的人。要是喜欢你的话就死命拽着你不放,喜欢的丧心病狂的,老让人觉得不喜欢回去就跟欠了点儿什么似的。”   “满打满算其实他之前也没干什么能讨我欢心的事儿。估计这小子也没喜欢过别人,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在我跟前讨个巧卖个乖的,就一个人戳在角落里默默的在那儿纠结的不行。我一度老觉得他青春期过度,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琢磨什么。”   “其实现在我也说不清自个儿怎么就能倒戈了,我之前多喜欢你啊,不喜欢你之后也是喜欢漂亮姑娘的。”   严冬棋轻轻笑了起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大概是我觉得这小子挺好的,有点儿不舍得送给别的姑娘吧,干脆内部消化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回头瞟了一眼没什么反应一直低着头的韩以诺,然后又转回头看着韩佳的照片儿:“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弟弟在一块儿了,但是这跟你没一毛钱关系,你可别瞎在这儿自恋啊。至于能不能一直在一块儿……能谈多久算多久呗,肯定比跟你谈的久,你就好好的看着吧。”   严冬棋说完这句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凑上去矮下身子,盯着韩佳的照片看了看。他轻轻抿了下嘴唇,缓慢伸出手在女孩儿的墓碑上先是轻轻抚了抚,然后又很轻巧的敲了两下。   像是打了个招呼。   严冬棋重新走回韩以诺的身边,青年还是低着头不吭声。   他挺无奈的笑了一下,这小子铁定是因为听见他和韩佳说的话这会儿正在心里翻江倒海着呢。   “是死是活你给个准话啊,这一片儿就咱俩人,你不说话多吓人。”严冬棋往韩以诺跟前又凑了凑,伸手在青年侧腰上轻轻拍了拍。   韩以诺这会儿终于抬起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声音挺沙哑:“我能抱抱你么?”   严冬棋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温和的笑了起来:“你姐万一突然站起来抽我一大嘴巴子怎么办?”   他没等韩以诺回话,伸手在青年脸上轻轻的摸了一下,然后探身过去环住他的腰:“哎呦是不是听完我说的话特别感动?”   “是啊,都得感动死了。”韩以诺在严冬棋耳朵上亲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笑了笑。   严冬棋往侧面缩了缩:“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刚才说好抱一下又没说亲一下,韩大爷你越来越无赖了。”   韩以诺笑笑没说话,轻轻的把严冬棋放开,然后伸手把他翘起的头发拨了拨。   “你能别这样么?我好赖也比你大呢,你这么弄我我多没有身为兄长的优越感。”严冬棋皱眉把他的手拍掉,抱怨了一句。   结果青年突然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比我大么?”   严冬棋愣了一下,等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韩以诺这话的意思。   他猛地扭头看了看身后并列着在一排的韩以诺他娘亲和他姐姐的墓碑,有点儿不可置信的回头瞪了韩以诺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韩大爷你现在行市见长啊。”   韩以诺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你先到车上等我,我和她们说两句话就回来。”   严冬棋点点头,伸手在韩以诺肩膀上捏了捏,转身走了。   青年在他身后又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然后才回过头来看着自己母亲和长姐墓碑上的照片。   他和母亲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什么。他妈妈过世的时候他年龄挺小,现在回忆起来印象似乎已经不那么深刻,连带着伤感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姐,我和严冬棋在一块儿了。”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的露出了一个微笑。“离上次来你这儿诉苦,感觉过了挺长时间了。”   “我现在觉得特别幸福。真的。你别嫌我没出息,但是能跟他在一块儿,真是件够我能从梦里连续乐醒一个月的事儿了。”   青年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这会儿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剩下大段大段闷热的沉默。   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会对他特别好,然后我们会特别幸福。你和妈就好好的看着吧。”   “嗯。”韩以诺说完这话就像是肯定自己似的,又点了点头。   “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们。”他冲着两个墓碑深深地鞠了个躬,转头离开了。   没走两步路酝酿大半天的雨就落了下来,他顺着台阶匆匆忙忙往墓园外面走,离了老远就看到了严冬棋打着伞站在墓园门口等他的身影。   那身影修长又帅气,熟悉的就像是烙在韩以诺视网膜深处似的。他透过有点儿迷蒙的雨雾里看过去,只觉的那人周身都有温暖的微光。   他两步窜到伞下,二话不说就搂住男人纤细的腰身,深深的吻住他的唇。   两个人在墓园门口丧心病狂的亲了好一阵儿,分开的时候都有些微微的喘,韩以诺看着严冬棋泛着点儿水汽的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严冬棋也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点气息不稳的揶揄:“年轻人啊。”   韩以诺接过他手里的伞:“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我要在车里等你,那还怎么迎接你这么热情的么么哒?”严冬棋戏谑的看了青年一眼,两个人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在墓园边墙的墙沿边躲雨,看他们俩看得目瞪口呆的几个小老太太。   严冬棋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面色僵硬的冲那几位看上去分分钟就得厥过去的老太太勉强勾出了一个微笑。但是几位任性而固执的小老太太们明显没有买账,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一脸别扭的把头转到一边去。   韩以诺没忍住,有点儿缺心眼儿的笑了两声。   “我操啊,韩以诺你他妈是不是个傻逼!”严冬棋咬牙切齿,转身快步走进雨里。   高大青年勉强敛住笑意,快走几步跟在后面,把伞朝男人的头上轻轻的偏了偏。 作者有话要说:  又过了十二点,烦。   昨晚为了看跑男收官,所以没有更新,抱歉。   文章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电脑上打不开,但是手机上貌似可以,已经给管理员发了站短,心塞。   明天大严和小诺子要回家吃饭,感觉有点意思。 ☆、回家   回到车上的时候,严冬棋斜眼瞟了瞟,韩以诺的衣服似乎因为淋雨有点儿湿,于是伸手把车里的冷气关了,稍微开了点儿窗户。   “擦擦吧,看着太小可怜儿了,回去我妈一准儿得说我虐待你呢。”严冬棋表情挺不自然的没有侧头,扯过纸巾盒扔在韩以诺怀里。   旁边人像是低声笑了两下,然后严冬棋就感觉到有一只热乎乎的胳膊从他的后腰穿过去,把他朝副驾驶的方向揽了揽。   “你说话的时候怎么不看着我……哥?”韩以诺说话间炙热而潮湿的吐息靠近,轻轻拂过严冬棋的耳廓。   那最后一声“哥”自带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严冬棋觉得自个儿头发都立起来了。   他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听过韩以诺叫他“哥哥”,刚开始还觉得不习惯,跟自个儿那点儿稀薄的可怜的兄长威严被驳了面儿似的,可是后来倒也习惯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叫什么不是叫。   问题是韩以诺这会儿这么个神经病似的叫法,叫的他半个身子都僵了,简直恨不得出溜到座位底下离他远一点儿。   妈的叫个“哥”跟招小姐似的,干脆直接叫他“狗蛋”算求。   “你你你……你离我远点儿,离这么近说话干什么啊你,车里信号不好听不清么?”严冬棋扭身在韩以诺胸膛上推了一把,觉得舌头跟打了肉毒杆菌似的跟不上速度。   韩以诺又笑了笑,凑过来在严冬棋鼻尖上亲了亲,然后伸手摁住严冬棋覆在他胸膛上的手掌。   严冬棋都快被逼的变身了:“韩以诺你前二十几年是不是憋大发了,刚才那下子我还没收拾你呢,你来劲了是吧?”   韩以诺特别理直气壮的笑道:“我亲我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竟无言以对。   严冬棋一时语塞,愣了好几秒之后才使了点儿劲把青年推远了一点儿:“谁是你的人,你是往我身上盖戳儿了是怎么着?”   韩以诺顺着他的劲儿往后靠了靠,笑笑没有分辩,只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严冬棋不放。   严冬棋瞪了他一眼之后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抽了两张纸出来,在青年脑袋上轻轻擦了擦。   “我高中那会儿,跟我姐说过我喜欢你的事儿来着。”韩以诺往严冬棋的方向稍微挪了挪,低下头来让严冬棋给他擦头发。   严冬棋手底下动作顿了顿,声音倒是挺轻快:“是么?怎么说的?”   “也没怎么说,就说我喜欢你,然后给我姐道了个歉。”韩以诺的声音顿了顿,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当时一方面觉得我喜欢上我姐姐喜欢的人,觉得自己特别过分,另一方面又老是觉得你总是因为我姐才对我好的,觉得不甘心。”   严冬棋把手上的纸团吧团吧扔在一边,然后伸手在青年微微发潮的发丝间轻轻揉了一把:“哎呦,在矛盾中拉扯啊宝贝儿。”   “可不么?”韩以诺笑了起来。   严冬棋一边伸手发动车子,一边开口道:“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哪儿琢磨过这么些事儿啊,当时成天到晚光想着怎么抄作业,怎么上课翘课不被老师发现,怎么拿试卷回去不被我妈揍。”   “当时不还琢磨着怎么讨我姐欢心么?”韩以诺闷闷的补充了一句。   严冬棋愣了一下,有点戏谑的侧头看了青年一眼,声音懒洋洋的:“是啊,这不说出来怕你不爽么。”   韩以诺没再接话,车里一时挺安静。   隔了好长时间青年才小声开口:“是挺不高兴的。”   严冬棋没忍住乐了:“不是,我这都奔三的人了,你得允许我有前科啊,总不能一直不谈姑娘,戳在这儿净等你了吧。”   “老觉得我姐是一特别大因素,唉。”韩以诺也觉得自个儿老是这样挺烦人的,人都是自己的了还有什么好瞎想的,但就是一想起他姐和严冬棋那段儿就有点儿糟心。   这玩意儿不是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了得。   “得了吧你,你和你姐差了八竿子远了,要不是我知道你俩是姐弟,我根本把你俩扯不到一块儿去。你俩长得也不像,性格也差得远,我要是因为喜欢你姐就直接同化到你身上,那我可得好好去挂个号看看眼睛。”   严冬棋说话的声音还是懒洋洋,不紧不慢的,韩以诺听着却觉得舒服。   “而且跟你说了没一百回都有九十九回了,跟你姐分了六年多黄花儿菜都凉了,能剩下那么一丢丢爱情都成革命友谊了好吗?”   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点儿笑意:“你这老是钻牛角尖儿的毛病还有救么?”   韩以诺用手支着脑袋偏头看着严冬棋:“没救了。一到你的事儿上我老喜欢钻牛角尖儿来着。”   “那挺好的,证明你爱我呗。那我被你这么一趟拖下水也算是值了。换别人像你之前那么丧心病狂的黏糊,非找人给废了不可。”严冬棋的嘴角翘起,直视着前面的路况,侧脸看上去精致又漂亮。   “那我挺幸运的。”青年笑了笑。   “那可不,寡人都抛下后宫三千来宠幸你了,你还不抱着我大腿哭么宝贝儿?”前边儿是红灯,严冬棋把车停下,顺手在韩以诺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结果青年跟开了影/分/身的大招似的,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顺便儿还舔了一下,等回到座位上坐好的时候严冬棋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能亲你一口么?”韩以诺端坐回副驾上,侧头笑眯眯的问道。   “你能再不要脸点儿么?”严冬棋叹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   青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能。”   俩人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严芷从厨房往外面端菜,老妈听见外面的动静举着锅铲子从厨房跑出来。   “你俩是闻着味儿进家门的么,刚把最后一个菜盛出来,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严冬棋“嗯”了一声,绕到客厅给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老爸打了声招呼。   老爸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韩以诺,“嗯”了一声:“知道了,你俩洗手去厨房帮帮你妈。”   自打老爸那天王盖地虎的一巴掌之后,严冬棋又回来了几次,不过是自个儿回的,这次捎上韩以诺还是头一遭。   严芷暑假在外面学车,整个人黑了一大圈,严冬棋坐在她对面老是想笑,憋了半天也没憋住,低下头肩膀抖了两下。   “笑就笑吧。”严芷特别淡定的给自己夹了一根鸡翅,“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笑的了。”   老妈也跟着笑:“闺女啊,不是我说你,你不是在车里面学开车么,怎么跟给别人推车去了似的。”   严芷的手狠狠哆嗦了两下,勉强还算平静的答道:“那是因为我对紫外线过敏,容易黑。”   “挺好的,”严冬棋又笑了两声,“你长得好看,再黑也得是个黑里俏啊。”   “得了吧,知道你是亲哥就甭夸了,”严芷撇了撇嘴,“前两天薛楷见了我,说我跟茄子精似的。”   严冬棋怕笑的太开心小姑娘得发作,于是勉强“哦”了一声,说了句“不至于吧”就不再接话了。   不过老妈对韩以诺那个稀罕劲儿跟以前差别倒是不大,还是照样欢喜的给青年夹菜,然后一边还得顺带问问学习和生活之类的。   之前老妈在饭桌上偶尔也会问问韩以诺在大学有没有找女朋友之类的,然后主要还是得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他为什么还是不好好找对象。   结果这一下子省掉了两个主要话题,小老太太一时间看样子也没想好要再延伸出点儿什么,饭桌上倒是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饭吃的差不多之后,老爸突然把碗放下,清了清嗓子,抬眼叫了韩以诺一声。   严冬棋觉得自个儿后背挺得笔直,分分钟都能窜出去来一个专业的大跳。   “小诺啊,你和……严冬棋的事儿,我和你阿姨都知道了……”老爸清了清嗓子,端起碗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严冬棋愣了愣,没想到老爸说话这么直接,简直都不知道让他怎么接话圆个场子之类的。   “叔叔阿姨,对不起。”韩以诺站起来冲他们鞠了个躬。   “坐下说话。”老爸冲韩以诺摆了摆手,“这个事儿吧,我本来不能接受,但是孩子他妈说的挺有道理,所以,你们就好好的在一块儿呆着。要是能长久最好,哪怕之后长久不了,也好好儿的。”   老妈伸手拉了一下老爸的胳膊:“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开始说长久不了。”   韩以诺不吭声,安安静静的看着老爸。   老爸没有搭理严芷,似叹非叹的说了句:“没想到,没想到啊。”然后又低头喝了口茶。   严冬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咬了咬嘴唇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爸……”   “儿子,你们都好好的就行了。”老爸说完这话就伸手过来拍了拍严冬棋的肩膀。   严冬棋本来被老爸一句话激出来的那点儿热泪盈眶的意思被老爸顺着肩膀的几巴掌硬生生拍了回去,感觉半边儿身子都快被拍碎了。   严芷坐在对面儿看着严冬棋整个人都不大好了的表情笑的花枝乱颤:“爸,你可饶了我哥吧,就您那巴掌的力道,我哥都快被你拍的形神俱灭了。”   老爸的手顿了顿,然后又在严冬棋脑袋上挺用劲儿的呼噜了一把,然后笑了笑没再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儿短,但一会儿还有二更。   二更还是一如既往的十二点跑后,小天使们睡吧,明天看也是一样。 ☆、你得等我   严冬棋没想到的是,他和韩以诺在一块儿了这件事就像是老妈去菜市场买了把半价韭菜一样,在老爸提了两句之后,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被翻了页,家里跟以前一样,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连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晚饭之后严冬棋和韩以诺坐在电视机跟前陪二老看电视,严芷早就跑出去和薛楷约会了,电视里是个娱乐节目,全家都回荡着老妈中气十足气壮山河又丧心病狂的笑声。   严冬棋有点儿看不进去,他脑子挺乱,翻来覆去跟重播似的回忆着自打老妈知道他不喜欢姑娘之后的种种情节。   觉得这件事儿顺的简直都有点儿虚幻。   他在初高中那会儿有段时间一度觉着老爸老妈对严芷特别上心,对自个儿这个儿子简直就像是充话费送的一样放养。要是他是一把野草,那严芷铁定得是二老捧在手心上的兰花儿。   当时虽然不觉得心里有多不平衡,但是也会有点儿怀疑父母是不是不怎么爱自己,结果老爸老妈对这件事儿的态度让严冬棋有点儿感慨。   韩以诺就坐在严冬棋旁边,他感觉得到身边的青年也有些紧张,隐隐约约能听到韩以诺不大明显的深呼吸声。   要回家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老妈还给两个人打包了她做好的泡菜和灌肠,然后像之前一样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小老太太穿着一双上面别着粉红色塑料花的小凉拖,一手拉着严冬棋,另一手挽着韩以诺的胳膊,心满意足笑眯眯的往电梯口走,一路上絮絮叨叨着她自个儿做的灌肠有多么多么好吃多么多么安全又卫生。   “行啦,你们回去吧。”老妈站在电梯门前对着反光的金属门把自个儿的睡衣拉了拉,然后冲两个人挥挥手。   往回走了两步之后又扭过头:“对了,今天我还没表态呢。”   “你爸打年轻就不会说话,今天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大体意思总是没错的。我和你爸的意思一样,你俩既然要走这条路,我们肯定得好好的支持你们。”老妈微笑着看了看两个人。   “就算不支持,也得装作挺支持的样子不是?”老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替严冬棋把翻了个下摆的衣服整理好,“只要你觉得高兴,我和你爸就挺高兴的。”   “你是不知道你爸可难劝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改天请我出去吃一顿好的。”老妈伸手轻轻在严冬棋胸膛上拍了拍,然后扭头看韩以诺,“小诺也是一样,你俩得分别请,都得是好的,怎么贵怎么来,我多不容易啊。”   严冬棋笑了起来,伸手把老妈揽进怀里:“知道知道,肯定得请你吃好吃的。妈,谢谢你。”   老妈伸手推了严冬棋一把:“你怎么抱别人的老婆,真讨厌。回去吧回去吧,这都几点了。”   说完这句话就拖着带粉色小花儿的小凉拖“啪踏啪踏”回屋去了。   严冬棋和青年对视了一眼,沉默的下楼,直到坐进车里都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两个人在车里静静的坐了一阵儿之后,严冬棋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勉强带着笑意问了一句:“我爸妈人是不是挺好的。”   “特别好。”韩以诺声音有点儿发哑。   “我也没想到这事儿打从一开始就这么顺,说到底可能还得感谢你那个舍友呢,他弟弟一跳楼把我妈给吓着了。”严冬棋轻轻笑了两声,伸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   韩以诺没接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说这事儿的时候我都做好我爸要逮着我练一套军体拳的打算了。”严冬棋笑笑,自顾自的说道。   车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严冬棋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要是爸妈特别反对俩人这么郁闷也就算了,没想到事情特别顺利,本来该高兴的飞起的事儿,他俩反而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严冬棋,你再等等我,不用特别长时间。”   韩以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严冬棋一时间没明白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等你什么?你干什么去?”严冬棋侧头看了韩以诺一下,没想到正对上青年在黑暗中仍显得灼灼的双眼。   韩以诺重重的做了一次深呼吸:“再等我一段时间,就可以让我来照顾你了。”   “你突然这么深情吓我一跳啊年轻人。我没缺胳膊没断腿的,四肢健全身体康健的你瞎照顾个什么劲?而且最近你在家不都是你照顾我么,多勤快的。又是做饭又是扫地拖地的,搞得我在家里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了。”严冬棋笑了笑,伸手从兜里摸出半包烟。   他取了一支烟在手上转了两圈,然后又放了回去。   青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冬棋把烟扔到一边,干脆半个身子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韩以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想经济独立呗,要不然总觉得好像差了我点儿什么。”   韩以诺点点头,又深呼吸了几下。   “怎么好好的说这个?我们家善良又可爱的爹妈把你刺激了么?”严冬棋伸手在韩以诺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韩以诺往后靠了靠,用另一只手轻轻攥了攥严冬棋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就觉得太好了,跟做梦似的。而且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你就是我的了。那种感觉比中了五百万都让人觉得惊喜,但是越高兴就越心虚。”   “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就留不住你似的。”韩以诺自嘲的笑了笑,“而且我确实什么都没为你做过。觉得自己有点儿没用。”   “怎么没用了,替我挨了一酒瓶子呢不是,那么大无畏那么英勇来着。”严冬棋能感觉得到韩以诺无能为力有点儿迷茫的那股劲儿,有点儿心疼。   韩以诺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道:“后悔么?本来喜欢姑娘挺好挺正常的一件事儿,被我搅得乱七八糟的。”   自打和严冬棋在一块儿之后,韩以诺就一直憋着这问题没有问过。他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没和这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成天琢磨着能和这人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可是真的在一块儿之后,又开始怀疑自己,然后患得患失。   他都快被自己逼得有点儿郁闷了。   简直神经病。   “后悔,特别后悔,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严冬棋把手抽回去,轻轻抓了抓头发,微笑着看着沉默的青年。   “我跟你在一块儿,又不是因为你替我堵了多少回枪眼儿,也不是因为你穿上衣服是普通市民脱了衣服是裤衩外穿的超人。讨厌一个人说得出原因那挺正常,要是喜欢一个人还能给个条条框框出来那才奇怪了。”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就感觉呗,多玄乎的。你看你这么喜欢钻牛角尖儿我不是还特别喜欢你么?搁别人我还谈个屁的心啊,扔车轮子底下照着脸碾就对了。”   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韩以诺最熟悉的那股子懒洋洋的招人喜欢的劲儿。   “我老是这样是不是特别幼稚特别烦人?”韩以诺叹了一口气,探身过去搂住严冬棋,“我也觉得自个儿这样挺烦的。”   “还行吧,可能是我太好了,你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原因。”严冬棋这句话说的大言不惭,一点儿都不带磕绊。   青年笑了起来:“可不是么,爱的死去活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得等等我,要不了多久的功夫,我就能变成一个合格的老公了。”   严冬棋“操”了一声:“滚滚滚,不要脸的玩意儿,怎么不说我是你老公呢?”   “老公。”韩以诺从善如流,叫的特别利索。   “不行,你现在太不要脸了我说不过你。”严冬棋笑了起来,“等你就等你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等着你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呢。”   韩以诺伸手顺着严冬棋的脊背上滑下,探头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轻轻碰了碰,然后抵住男人的额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恨不得一觉醒来就能跟你站在对等的位置上,像个男人一样站在你身边。”   严冬棋没动,只是伸手也学着韩以诺的样子摩挲了一下青年的背脊:“宝贝儿,你每次说话都这么肉麻我真挺吃不消的,你这是说情话天赋技能满点啊。”   青年听了他的话笑了笑。   “虽然不是特别感同身受,但是你说的这个劲儿我大概能理解。不过你得明白,我其实挺早就把你当成个男人看了,差不多……就是你长得比我高了之后吧。”严冬棋说这话有点儿咬牙切齿。   “觉得你一长高之后特别烦,跟你说话都得仰着脑袋,特别没有气势。”两个人额头碰着额头贴一块儿的感觉特别微妙,虽然严冬棋谈过几乎一个加强连的妹子,但是这么诗意的动作他还是头一回感受。   “然后就是我也没觉得咱俩有多么的不平等。年龄这件事儿是挺烦人的,但是也没那么烦人,还好我长得年轻,你长得就太着急了,就你现在这张脸穿件儿西装出去妥妥得二十六七岁了。”   “有你这么埋汰人的么?”韩以诺笑起来,伸手在严冬棋腰上捏了捏。   男人往旁边闪了闪:“咱谈心就谈心,别动手动脚的成么,我感觉咱俩该有的活动都挺频繁的啊,你怎么老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儿。”   “没办法,看见你就老是想这样。”韩以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在刚才他捏的地方又摸了摸。   严冬棋叹了口气:“真想给你扭派出所里去。”   “反正你再等等我,再用不了多长时间了。”韩以诺笑了笑。   “你这不是废话么,这跟投资一个道理好不好,我前期投资都挺用心,马上就能盈利了我突然给跳楼大甩卖了,我又不傻。”严冬棋伸手在严冬棋后脑勺的头发上揪了一把,有点儿无奈,“你说你一天到晚老想这么多可怎么办啊?”   韩以诺的声音也挺无奈:“这由不得我。你太好了,跟你在一块儿我老是患得患失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男人打了个哆嗦把韩以诺的脑袋摁远了一点儿:“韩大爷,你这简直了,情话小王子啊,我现在要是个姑娘都得感动的哭天抹泪儿了。”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骗你,都是真心话来着。”   严冬棋笑了笑伸手发动了车子,然后伸了个懒腰:“赶紧把你的驾照考下来,累死了,不想开车。”   “那你在车里坐着,我去后边儿推成么?”韩以诺伸手抓了抓头发。   严冬棋乐了,伸手把安全带扣上:“这可别,您刚冲我说那么一大堆好听的话来着,我再让你推车,多么的丧心病狂,那我多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起来特别费劲,大约因为不是在走剧情的缘故。   我想用这章解释一点东西而已。   两个人在一起值不值得,韩以诺没有为大严做什么凭什么就能跟他在一起,经济都不独立凭什么谈恋爱之类的,等等。   总之在我看来,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然后在一起,这是挺好的一件事。顾虑太多还有什么意思。    ☆、以冬以诺   韩以诺一睁眼起来就有点儿烦躁的受不了,暑假已经接近尾声,再过不了几天就到了该返校的时候,只要光这么想想就让人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青年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扭头看了眼背对他缩成一团睡得正好的严冬棋。   被单滑落了大半,只险险遮到男人的腰际,露出大片白皙光裸的脊背,还看得到几个不明显的淡色的吻/痕。   韩以诺笑了笑,凑上去轻轻在他形状优美的蝴蝶骨上亲了亲,结果换来了男人不耐烦的一声“滚”。   昨天晚上闹得有点凶,其实这几天都有点儿凶。韩以诺抱着一个学期都不怎么回得来,能补多少就补多少的心情可劲儿了折腾严冬棋,直把男人弄得连平日里勉强还能应付他的几句话的劲儿都做没了,只能勉力攥着床单模糊不清的低吟。   韩以诺翻了个身下床,把被单朝上抻了抻,然后回身把窗帘的缝隙都密密实实遮好,然后才穿衣出了房间。   等他晨跑完买了早餐回来时,刚好看到严冬棋靠在餐桌上端着杯热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低头盯着另一只手里的手机。   夏天的阳光出来的很早,顺着客厅和厨房的大飘窗洒进来,虽然有些热,但是整个房间都金灿灿亮堂堂的,看起来很漂亮。   然后就算是刚起床也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就那么靠站在餐桌上,头微微低着,阳光温暖又柔和的在他身上镀上毛茸茸的光晕。   “我回来了。”韩以诺把早餐放在餐桌上,轻轻搂了搂严冬棋的腰,微微俯身把脑袋搭在严冬棋的肩上。   严冬棋把手机放下,乜了他一眼:“你那么大动静儿我能不知道你回来了,让开,挡光了。”   青年又把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哥,我错了。”   “滚滚滚,我告诉你韩大爷,你要是再……那什么……像昨晚那样,咱俩以后就各睡各的。”严冬棋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尴尬,难免打了个磕绊。   韩以诺微微笑着,在严冬棋嘴角亲了一下:“那可不行,我现在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你忍心就让我那么憋着么?”   “你这不是扯淡呢么,那我怎么没见前二十年把你憋死,没长手啊。”严冬棋懒洋洋的推了韩以诺一把,但是没使多大劲儿,他现在浑身酸的感觉自个儿跟一瓶儿老陈醋似的。   韩以诺不依不饶的抱着他:“但我过两天就上学去了,你都不想我吗?”   严冬棋都被这小子越发不要脸的劲儿气笑了:“宝贝儿啊我谢谢你,我是用脑子想你不是用腰部以下想你好不好?”   青年大言不惭:“身体都是一体的,融会贯通呗。”   “咱俩打个商量,以后咱俩就心灵上的年轻人,身体上的柏拉图,你看这样成么?”严冬棋回身从桌上摸了一杯豆浆。   韩以诺笑了起来,他实在太喜欢和严冬棋这么腻歪在一块儿扯皮的感觉了:“那必须不行,你看我一见到你条件反射就老想着跟你贴一块儿,都没救了。”   “贴一块儿个屁啊,你他娘的上辈子是块儿磁铁么还贴一块儿,你怎么不说你是块儿膏药呢。”严冬棋也笑了起来,把豆浆的吸管往韩以诺嘴边儿送了送,结果青年低下头凑过来在他嘴上轻轻舔了一口。   严冬棋叹了口气:“宝贝儿啊,你这简直是没救了啊。赶着下拨派出所扫/黄打非,估计你铁定得分分钟被逮进去。”   “你要告发我么?”韩以诺一手搂着严冬棋纤细劲瘦的腰肢,另一手从餐桌上取了早餐,想给严冬棋喂一口。   男人往后让了让,笑了起来:“自个儿吃,当我两岁半呢。告发你?就你这看上去金玉其外的禁欲劲儿,我告发有人信么?”   “对啊,我就对你一个人特别不禁欲来着,多好。”韩以诺一边吃早餐,声音有些含糊。   严冬棋有些无奈的勾了下唇,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胳膊在韩以诺脑袋上轻轻抓了抓。   “刚好想起来,之前就觉得你对你们同学是不是太那什么了,高中就一个薛楷,上了大学也没见你怎么着,把你一天到晚在我跟前从言语上耍流氓的劲儿也给别人分点儿吧韩大爷。”   “也冲别人耍耍流氓么?”青年眯起眼睛笑了。   严冬棋点点头:“也行,那我就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天天去派出所保释你,也算任重道远了。”   “知道了。”韩以诺三两口把早饭吃完,重新两个手环住严冬棋的腰,身子向后抻了抻看着严冬棋的脸,“之前不想搭理他们不都因为一门心思扑你身上了么,现在有心情搭理他们了。”   “韩以诺你这毛病简直了,什么事儿都是我的原因。你高中有一阵儿,成绩烂到飞起,你们老师逮着我骂,然后你也是把责任推我身上了,有完没完。”严冬棋有点儿忿忿,抬脚在韩以诺小腿上踹了一下。   两个人在餐桌前面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把早餐吃完,韩以诺收拾完卧室出来就看到严冬棋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你去店里么?”韩以诺有点儿奇怪,瞟了一眼挂在客厅上的日历,“今儿又不盘货,你一大早出门。”   严冬棋从鞋柜上面的抽屉翻出两副墨镜,在门口的穿衣镜前面比了比,选了一副浅茶色的:“宝贝儿,不能因为你打工结束了就把我栓家里陪你啊,你又不是没断奶。我去‘东’那边儿看看,等天气再凉一点儿就得重新装修了,总不能老那么晾着。”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韩以诺皱了皱眉,他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严冬棋有这么个行程安排,这会儿他肯定不大舒服,韩以诺有点儿心疼又有点儿内疚。   严冬棋把手上挑剩下的墨镜扔回抽屉里,抬眼瞟了一下青年:“不用,我就去看一眼,大概看看该怎么布局,不想再走一遍水电,能少改动最好。”   韩以诺二话不说兜头脱了家居服,顺手扯过扔在沙发靠背上的T恤。严冬棋回身取手机的时候,抬眼就被大大咧咧站在客厅中间的半裸美男吓得一蹦。   青年很快换好衣服,从客厅茶几上顺了钥匙过来:“我陪你一起去。”   严冬棋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反身开了大门率先走出去。   早上还不算太热,严冬棋走出小区的时候稍微伸了个懒腰,觉得从一起床开始浑身上下的酸痛跟被光合作用了似的好了不少。   韩以诺不让他开车,两个人只好走到路边打的。   “是不是不舒服?”身边的青年看见他伸了懒腰之后有点儿紧张兮兮的凑过来问了一句。   严冬棋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还行,就是不大想坐着。”   韩以诺皱皱眉:“但是公交车太热了,你又那么怕热,不然过会儿出租车上你躺我腿上么?”   妈的这他妈可还有人的活路。   严冬棋把墨镜稍微往下勾了一点儿,瞪着逆着阳光站着,看上去高大又无辜的青年:“宝贝儿,我要不是真的爱你,现在早把你团吧团吧扔到六环外了。”   之前严冬棋让人把店面里毁的七零八落的碎屑简单收拾了一下,大约是空旷了许多又许久无人的缘故,进去的时候反而凉津津的。   韩以诺转到吧台前面站住脚,挺自豪的指了指:“这就是我英雄救美的地方,还有点儿怀念呢。”   严冬棋笑了笑:“是,当时你真是特别的帅,虽然后来抱着我的大腿缓缓出溜下去了,但是绝对没有影响整体的美感。”   韩以诺噎了一下,顿了顿之后才有些委屈的开口:“我当时看见有人要揍你,哪儿还顾得上别的,浑身上下血管儿里流淌的就剩下肾上腺素了。”   严冬棋笑了一声,也转身走到吧台前面,在韩以诺面前站定,伸手顺着青年的胸膛上朝下摸了一把,直停在腰上,然后另一只手勾着青年的脖子把他朝下扯了扯,凑上去在韩以诺的唇角亲了亲。   “你这么英勇,我不就以身相许了么。”严冬棋的唇顺着唇角一路游移到青年耳畔,然后轻轻的吹了口气。   他挺满意的看着完全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韩以诺,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好整以暇的盘起双手看着他:“这才叫耍流氓,宝贝儿。你还嫩着呢。”   让你丫的成天到晚占我便宜,臭流氓,我日/他个仙人板板。   韩以诺先是僵立了半晌,然后突然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严冬棋亲过的地方。那被坏人非礼的小清新的劲儿,看得严冬棋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你准备怎么弄这个店?还是酒吧么?”韩以诺老老实实的跟在严冬棋身边,跟着他绕着店里和后面的侍应生休息室都看了一遍。   严冬棋把通向休息室的门关上,转身往外走:“准备换个别的,老是弄酒吧太吵了,想改个清净点儿的。”   “书店么,我看你这条街周围环境干净了挺多,开个书店感觉还挺不错的。”韩以诺抿了抿唇。   严冬棋挑了下眉:“跟我想的差不多,开个书店什么的我自个儿也能跟着看看,挺好。”   “还叫‘东’么?”韩以诺皱皱鼻子。   “没啊,准备叫发财或者幺鸡。”严冬棋勾唇笑了起来。   韩以诺听了这话却没有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着严冬棋,眼睛亮晶晶的:“严老板,你这家书店,准我入股么?”   “你好好的突然怎么想到这个,你准备怎么入股,卖/身么?”严冬棋斜了青年一眼。   韩以诺笑了笑:“那你就当是先借给我,明年我就能把资金还给你。”   “韩大爷,那你说我这一颠一倒不嫌麻烦么,费这劲儿干什么。我好好的做个生意你还非得瞎掺和么?”严冬棋有点儿无奈,抬手在韩以诺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没,想跟你开个夫妻店。”韩以诺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严冬棋简直有点儿不由自主想给他跪下的冲动:“韩大爷,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原来那个正直善良稳重冷静的你已经死了么?”   青年轻轻把严冬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下来,然后伸手虚虚环在男人的腰上,又阳光又帅气的笑了笑:“等我们都老了之后,在书店里找个阳光好的地方,靠在一块儿坐着,一起戴着老花镜看书,感觉很幸福的样子。”   严冬棋被青年眼睛里那股子又认真又向往的劲儿狠狠打动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的也反手抱了抱韩以诺:“那好吧,寡人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青年大约是笑了,胸膛震动的频率轻轻拂过严冬棋的侧脸:“那书店的名字用咱俩的名字好么?我觉得咱俩的名字都挺好听的。”   严冬棋立马从他怀里蹿出来:“太恶心了吧这也,你变态啊。”   大二的大学生活简直忙的人死去活来,韩以诺的课业一方面因为加入了大量专业课的缘故变重了很多,再加上升入大二之后学生会工作也加重了不少,让他整个人都处在“好想回去找严冬棋,妈了个巴子的,可是手头上的事怎么永远也做不完”的状况。   在结束了院内承办的校级运动会之后,韩以诺指挥着大一新生收拾器材搬去仓库,手机突然一阵狂震。   是严冬棋发来的彩信。   一张书店新立的招牌的照片。   深色的背景,上面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以冬以诺”。   简直一幅又高端又玛丽苏的样子。   下面还附带严冬棋发来的一句话:“你就是个小股东,招牌上四个字里面居然三个字都是你的名字,太丧心病狂了。今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必须得有我。”   青年看着手机笑了起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有本事,总是让自己变得更喜欢他呢,真是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真是太难了妈蛋。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日更的都是大手,但我是个逗比的原因。   因为一百章就要完结,所以也就写一点我个人比较在意的日常向,小天使们就随便看看好了。【虽然感觉全文都是日常向的   明天继续。   另:觉得相性一百问还挺有意思的,会加在番外之前发出来博小天使们一笑。之前让你们说的番外题材,除了汽车play再没有别的了么,再来点儿什么,不然我就要瞎写了。 ☆、迎新晚会   严冬棋上完高中之后就直接一门心思扎进酒吧的生意里,对大学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高中老师说的“同学们,你们再咬咬牙,上了大学之后就轻松了”的印象里,所以在发现韩以诺一年忙过一年的状态之后,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多年的欺骗。   韩以诺在大三的时候被推选成了他们学院的学生会长,似乎是推脱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是辅导员找他谈了话才最终答应了下来。   除了学生会有的没的的那些事儿,剩下的一水儿都是排的满满当当的专业课。另外这小子自己也很努力的联系了几个有意向自主创业的学长和同学,几个年轻人频繁的凑在一起讨论完善各类创业的细节。   总之怎么往死里忙怎么来。   不过韩以诺在大二暑假真的有模有样弄出了一笔入股费推到他面前,着实让严冬棋暗暗吃惊了一把,数额虽然有限,但是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实在算得上是牛逼。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严冬棋甚至有一段时间觉得这小子个子又高长得也好,学习好又是学生会长,看上去又很会赚钱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变态。   然后又一度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分分钟遭到了无形的污蔑和践踏。   在找了老半天韩以诺的缺点但是都没有成功之后,他只能姑且以“哈哈哈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了第三家店了哈哈哈你个loser”这种傻逼的想法来安慰自己。   前两天跟韩以诺打电话的时候觉得这小子声音不大对,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因为气温骤降得了感冒,有点儿低烧,但是因为要准备迎新晚会的工作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光听听韩以诺声音的那个沙哑劲儿,严冬棋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自个儿在家心神不宁了两天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大早就订票去了J大,整条路上一边应付着旁边老是找他搭话的,估计家里有个闺女的阿姨,一边还抽空谴责了谴责自己明明身为一个威风凛凛大马金刀的美男壮士,为什么老是会有这种妈癌晚期的表现。   这是病,真他娘的得治。   韩以诺最近因为大一的迎新晚会,还有年末团委的档案整理,再加上研究生会和学生会之间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座谈会的玩意儿,忙的跟他打个电话都累的气息奄奄。   所以严冬棋下车之后没有直接给韩以诺说自个儿到了,只是跟他说自己今天要过来,没买上午的票,等真到他们学校就该晚上了。   “你晚上几点到?”韩以诺的声音难得的有点犹豫。   严冬棋一边在公交站上找了个能直达J大的公交车,一边端着手机眼珠子都不带转的瞎扯谎:“我定的下午五点多的那趟票,就你平时回学校老定的那个时间点儿,你忙你的吧。你们学校门口不是有个快捷酒店么,我去定个房间到时候把房号发给你就行。”   韩以诺沉吟了一下:“嗯,可以,不过我们今晚上迎新晚会,过去的时候肯定晚了,你要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严冬棋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事儿真是怎么寸怎么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他还挺想看看韩以诺平时里在学校究竟是怎么个样子。   他在电话这边笑的灿烂又变态,然后冲电话那头摆出一个惋惜且沮丧的语气来低声开口:“好吧我知道了,早知道的话就改天过来了。”   旁边站着的一个年轻小姑娘看严冬棋的眼神,就像是想立刻从包里掏出两把药塞他嘴里似的。   找建筑系在哪儿开迎新晚会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严冬棋刚进学校就看到了旁边信息墙上建筑系迎新晚会的好几张海报。做的挺专业,上边儿看样子印的都是要参演节目的同学的合照,他顺路往里走,最顶头一张里面就有韩以诺。   猛地从海报上看到熟悉的脸,严冬棋愣了一小会儿之后才挑起眉仔细的看了看。   简直帅的没边儿。   韩以诺跟他在一块儿总是惯常带着几分笑意,但是这会儿严肃起来,倒也是好看的挺离谱。   严冬棋光看来来回回的小姑娘往他弟弟那张脸上黏糊的根本扯不开的目光,就有点儿不由自主的怀疑建筑系选择学生会主席的标准和学生颜值的关系。   他顺着海报上写的地址一路到了2号大礼堂,大门半掩着,里面的音乐声和人声都挺响,看样子应该是在临场彩排。   正在舞台上的是几个小姑娘,长得还可以,估计化妆之后能稍微那么惊艳一下下。严冬棋站在最后双手环胸大概看了看,觉得冬天的大棉袄着实让这个本来应该挺青春活力的一只小曲儿,迎面就扑来了一股“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淳朴厚重的气息。   大礼堂座位挺多,中间还有过道分区,后面半截儿占了乌泱泱一大堆学生,在整理布置会场的花球和彩带,半个场子都是“胶带,胶带在那儿”和“我刚放这儿的剪刀谁拿了”的吼叫。   严冬棋绕过他们往前面走了走,音乐声就明显了一些。刚才跳现代舞的小姑娘下去之后立刻又上来了另外几个小姑娘踩场子。   他有点儿感慨,看来建筑系也没韩以诺说的那么女生稀缺。   建筑系是J大的招牌,自然有钱,严冬棋挑眉看了看正在角落里布置着的摄像机和音响,还有舞台后面一块儿块儿拼起来的LED显示屏,觉得这弄得倒是挺像模像样,一看就是真有钱。   太久没有接触校园生活让严冬棋觉得有点儿新鲜,左顾右盼的功夫让他都快忘了来的目的是什么,等又看完俩节目之后才反应过来得找找他重感冒的宝贝弟弟现在在哪儿。   结果还没等他细找,来回扫了两眼就看到坐在最前面的稀稀拉拉几个学生,坐在正中间的就是韩以诺。   青年穿了件高领的米色毛衣,外面套了去年严冬棋给他买的深灰色呢子外套,长腿交叠靠坐在观众席前面的桌子上,光一个背影看着就挺赏心悦目。   严冬棋往韩以诺斜后方稍微挪了挪,勾着唇角带着点儿不明显的笑意看着青年偶尔侧过脸来的神态和动作。   此时的韩以诺看上去英俊又严肃,带着与周围同龄人不大相符的冷静沉着,微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看着台上的表演,莫名给人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样子。   这人在严冬棋面前向来黏人又体贴,偶尔会撒撒娇,还会有点幼稚的钻牛角尖,跟现在这样子差别极大。   韩以诺一手拿了几张团成一卷的打印纸,在另一手的手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认真盯着台上表演的人,偶尔会握拳抵在上唇咳嗽几声,时不时会给旁边的一个女生侧身说点什么,然后就见那女生站直身体大着嗓门纠正台上人的位置。   话不多,表情也不多,但是却很容易让人觉得是所有人的中心,散发着灼灼的光芒。   韩以诺看了一会儿节目,把手上的纸展开递到旁边负责人的手里,自己上了舞台侧面的控制室,看样子是去校对灯光音响,身影一时淹没在严冬棋看不见的角落。   男人呼了一口气,向后靠了靠,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跳的有点儿不受控制的心跳。   严冬棋挑了一下眉,有点自嘲似的微微勾了下唇角,觉得自己这会儿心跳加速浑身发热的少女表现真他娘的可圈可点。   简直就是少女番和言情剧的标准剧情啊,妈蛋。   他不怎么意外的发现韩以诺这幅冷静稳重样子非常吸引他,一时间青年刚才冷峻的侧脸和多年前那少年青涩的眉眼相互重叠,让严冬棋有点感慨。   一路看着一个少年称为现在这么挺不错的一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   严冬棋觉得自个儿大约是莫名其妙捡了个漏。   他正准备再看俩节目的时候,面前突然晃出一个人影。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挺严肃挺不苟言笑,看他的表情有点儿戒备。   “同学,我们现在正在彩排,你不是我们系的吧?”挺清秀一小女生嗓门儿挺粗,吓了严冬棋一跳。   不过“同学”俩字儿让他费了好半天劲才没忍住摸一把自己的脸。   这可真他妈年轻。   严冬棋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舞台边儿的控制台:“我是韩以诺的哥哥。”   然后他就看着那小姑娘跟川剧变脸似的,一瞬间从钟馗变成了弥勒:“真的吗,你好你好,需要我帮你叫一下学长么?”   严冬棋本身那一眯眯身为韩以诺哥哥的自豪感瞬间就全转化成了不愉快。   操,老子刚才就应该说是韩以诺的男朋友。   “没关系,不用了,我就是看看他,你忙你的吧,别跟他说。”严冬棋很温和的笑了一下,冲那姑娘点点头。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忙。”那小姑娘把手上的东西往旁边的座位上搁了搁,“您觉得我们这节目有什么问题,还需要什么改动吗?”   严冬棋有点儿惊讶,这小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勉强笑了下:“没,我觉得挺好的。”   “我也觉得,今年的晚会弄得特别厉害,连我们辅导员都夸来着。韩以诺学长特别厉害,我上大一那会儿,就上一个学生会主席,根本不能跟韩学长比。连研会那边都说韩以诺学长是他们见过的历届主席里边儿最有能力的。”   那妹子夸起韩以诺来眼儿都不带眨,说的两眼放光的劲儿让严冬棋又高兴又不高兴。   “不过就是太高冷了。”那姑娘扭头冲严冬棋笑了笑,“都不大和我们说话,开会也是光说正事,也不跟我们开玩笑什么的,跟您一点儿也不像。”   严冬棋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跟着笑了笑:“他就是这性格。”   “不过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上学期还有人还在J大贴吧上给学长告白呢,可惜学长拒绝的特别干脆。”妹子说起这事儿有点儿惋惜,大有一副没看上好戏的失落感。   严冬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丫的他倒是得敢拒绝的不干脆。   他从来没挺韩以诺说过这类事情,听起来又不爽又想问个究竟。   “还有呢?”严冬棋又对那话痨姑娘温柔的笑了笑,摆出一副特别好奇的英俊眉眼。   “还有啊,多着呢,我们宿舍也有喜欢韩学长的,外系也有,艺院和化工院什么的,反正特别多,但是韩学长根本不理。那个,哥哥,韩以诺学长是不是有女朋友啊?”   严冬棋正想说没有,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堪堪收住,顿了一下之后浅笑着开口:“嗯,有的。长得也不错,性格也挺好,我们全家都挺喜欢她的。”   他把这句话说完就在心里给自己来了十八个连环巴掌,严冬棋,你太不要脸了。   那姑娘表情明显有点忧伤,正准备说什么,另一边就有人叫她,话痨妹子应了一声之后冲严冬棋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跑走了。   彩排挺费时间,等台上的人渐渐散掉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七点半晚会正式开始。在礼堂里忙碌的学生开始三三两两往外走去解决晚餐。   严冬棋刚直起身就听到有人大声叫韩以诺去吃晚饭,韩以诺的脑袋从控制室探出来,严冬棋下意识就重新坐下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去了,这边儿有点问题,等晚会完了再说。”   “学长,那我给你带晚饭来吧?”说话的妹子仍然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韩以诺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说完之后又回了控制室。   严冬棋微微挑了下眉,转身出了大礼堂。   迎新晚会的事儿多且杂,韩以诺一个下午都在审最后一次的节目,还要确认道具位置和灯光音响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中途看了好几次手机都没收到严冬棋坐上车的消息,本来想打个电话但是事多人多一直顾不过来。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严冬棋了,一听他要来,心底那股蠢蠢欲动的劲儿让他在审节目的时候走了好几回神。   临场彩排差不多之后,大礼堂人少了很多,韩以诺活动了一下肩膀去礼堂后面的会议室打算稍微确认一下服装是否到位。   进了会议室还没来得及检查服装,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懒洋洋又夹着笑意的声音:“学长,我给你带了晚饭来,吃么?”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作息时间紊乱,而且老是要出门,所以更新也不好,抱歉。   今天双更。 ☆、想吃你   韩以诺听见身后的声音猛地回头,眼睛微微睁大,正想开口说话就是一阵猛咳。   严冬棋赶紧凑上去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给韩以诺顺了顺脊背,然后从袋子里取了杯热饮料递给他:“哎呦宝贝儿,见了我激动地把肺都得咳出来了啊。”   韩以诺伸手把饮料一把夺过放到桌上,伸手就把严冬棋揽进怀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严冬棋脖颈处,让他半边身子都跟着软了一下。   “喝点儿东西让你缓一下。”严冬棋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在韩以诺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还发烧么?”   韩以诺没吭声,只是把脑袋往严冬棋脖根又凑了凑,然后带着点儿势如破竹的劲儿恶狠狠的亲了一口。   严冬棋也没躲,在他脊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这是饿大发了吧。”   韩以诺叹了一口气,轻轻把严冬棋放开,向后靠在会议桌上,伸手把严冬棋揽进自己两腿之间,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又骗我?”   “什么叫又啊,搞得像是我老骗你似的,”严冬棋笑了起来,凑过去用嘴唇碰了碰韩以诺的额头,“还是有点儿烧,吃药了吗?”   韩以诺摇了摇头。   “就这样你还指望着我告诉你我到了,然后让你来接我么?”严冬棋伸手把桌子上的热饮重新端起来,揭开盖子吹了吹,然后递到韩以诺嘴边,“喝点吧,见你一下午都没喝水。”   韩以诺皱眉就着严冬棋的手喝了两口,然后又重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到的?”   “就下午那会儿,看你们彩排呢。哎呦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帅呢?”严冬棋伸手凑到韩以诺的脸上摸了摸。   韩以诺笑了起来:“怎么就特别帅了?”   “之前不知道你在学校居然这么牛逼,而且那么高冷来着,你在家里不是这样的。”严冬棋从他怀里出来,把桌上买回来的晚饭从袋子里取出来摆好,“吃点儿饭吧,不然过会儿又得忙了,不吃东西不成。”   韩以诺跟在他后面又从后面抱住他:“那我这样你喜欢么?”   严冬棋转了个身,捏着韩以诺的下巴在他唇上舔了一口:“喜欢,特别喜欢,你要是能再好好的吃点儿饭我就得爱死你了。”   “那你喂我。”韩以诺也凑过去亲了严冬棋一下。   严冬棋有点儿无奈:“我发现你生个病简直神了,怎么回回生病都找人喂你吃饭啊,又不是胳膊折了。”   他把筷子塞到韩以诺手里,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让你们学生会的给我在前面留个座位,我要看你们晚会来着,看了一下彩排觉得挺有意思。”   这话刚一说出来韩以诺的眉头就刷拉一下皱了起来:“你要看晚会?”   “怎么,不让啊?”严冬棋挺惊讶的挑了下眉。   “不是不让……”青年说话难得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唉……也没什么,就是主席团有一个节目,在最后……哥你能不能不看?”   严冬棋乐了:“怎么着?凭什么你表演节目不让我看啊,你人都是我的呢。”   “就是个舞,反正挺傻逼的。”韩以诺听了严冬棋的话笑了一下,然后又有点儿忧愁的垮下脸来。   “有多傻逼,能傻逼到我后悔跟你在一块儿了么?”严冬棋被他说得越发好奇了起来。   青年摇摇头:“那倒不至于。”   “那不就完了,吃饭吃饭,时间紧迫少废话。”严冬棋拉着青年就要把他往座位上按,结果又被韩以诺一把抱住了。   严冬棋哭笑不得:“宝贝儿啊,咱们这连体婴儿的造型可还行。”   “不想吃饭。”韩以诺在严冬棋耳垂上咬了咬。   严冬棋皱起眉,伸手在韩以诺胳膊上轻轻拍了拍:“不行,得吃饭,吃完饭我还要看着你把感冒药喝了呢。”   青年的胳膊又在严冬棋的腰上收了收:“想吃你。”   严冬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在韩以诺背上抽了一巴掌:“吃个屁,您老人家都这副德行了还来得及琢磨这事儿,您都不怕肾虚跳舞的时候腿软。”   韩以诺松开怀抱皱眉:“我肾不肾虚你还不知道么?”   大抵男人都挺忌讳被说这个的,严冬棋勾了唇角:“一点儿都不虚,简直龙马精神,您现在先吃饭成吗,再磨蹭真来不及了。”   韩以诺因为生病没什么胃口,吃的也不大好,严冬棋看着有点儿心疼:“是不是特别不舒服?”   “也没特别不舒服,就是觉得浑身困的厉害。”韩以诺说话的时候挺委屈的看着严冬棋。   严冬棋叹了口气把椅子往他跟前拉了拉,凑近了一点:“迎新晚会完了就到房间里好好睡一觉,明天的课别上了。哥哥今晚搂着你睡。”   韩以诺听了这话笑起来:“你这哄小孩的语气算是怎么回事。”   “你一生病可不就一朝回到学前班么?”严冬棋也笑了笑,伸手从塑料袋里取了药出来,“把药吃了,我去药店专门问了人家售货员,这两种药吃了以后不困。”   韩以诺乖乖的就着严冬棋的手把药吃了,然后伸手揽着严冬棋,把脑袋抵在男人的肩膀上。   严冬棋伸手给他揉着太阳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会儿应该都开始化妆了吧?你不用化么?”   “没,彩排节目那会儿都轮换着化了妆了,这会儿得空大家都歇歇。”韩以诺的声音听上去挺没精神。   严冬棋点点头:“那你不化妆么?男生不也得打个什么BB霜上点儿粉什么的么?”   “你挺懂这个啊。”韩以诺把脑袋抬起来,有点儿怀疑的看着严冬棋。   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斟酌了一下用词:“嗯……以前一个朋友是个化妆师来着。”   “朋友?”韩以诺的眼神越发怀疑。   严冬棋无奈的耸了下肩膀:“以前的女朋友,行了吧。”   韩以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你哼个屁啊哼,”严冬棋不乐意了,“你老翻我老底儿有意思么,自个儿在学校不也是那么多女生追,什么又是贴吧上告白又是什么艺院和化工院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事呢?报喜不报忧可还行啊韩大爷。”   韩以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特别开心的笑了起来:“谁跟你说的这事儿?”   “不知道,一个你们系的话痨小姑娘,问我是谁,我说是你哥,然后就戳在我跟前巴拉巴拉夸你夸的天花乱坠,就差说你是内裤内穿的超人了,简直有病。”严冬棋皱眉不悦道。   “不高兴了,吃醋了吗?”韩以诺低头看着严冬棋笑眯眯地问。   严冬棋看着他这会儿精神焕发,一口气上五楼不喘气的劲儿就有点儿无语,但还是承认的大大方方:“废话,你说我能高兴么?”   “现在知道我挺抢手的吧。”韩以诺挺高兴的在严冬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你还不得好好珍惜着?”   严冬棋斜了他一眼,没忍住也乐了:“我这不一直挺珍惜的么,又是送饭又是送药的你还要我怎么着,献身么?”   “这个可以考虑。”韩以诺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扯淡吧你就,韩大爷,这可是在你们学校,您老人家就不能收敛点儿么?”严冬棋在韩以诺胸膛上轻轻推了一把。   青年突然凑到严冬棋的耳边低声笑了笑:“其实,挺想在学校跟你在学校里试一回的。”   严冬棋听得有点儿脸发烧,但还是嘴硬的跟了一句:“有什么好地方可供选择么?”   “我们宿舍后面的小树林,人工湖边上的草地上,还有这儿。”韩以诺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严冬棋满脑子都被“耳朵怀孕了”刷了屏。   他像是被烫了似的往后躲了躲:“你要是再这么耍流氓,我就要报警了。”   青年只是笑着看着他没说话。   严冬棋又伸手在青年胸膛上推了一下,声音挺郁闷:“你说你的本来面目怎么就没有被你们同学看到,还夸你特别牛逼来着。”   韩以诺探手攥住严冬棋放在他胸口没有挪开的手掌,正想说什么,然后会议室的门就被毫无征兆的推开。   嬉闹声在推门的一瞬间突然就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请问一堆人看到一向保持着高贵冷艳沉着冷静面无表情的学生会主席正在跟一个男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深情对视,感觉下一秒就要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的时候,该怎么机智的化解这美妙的一幕?   严冬棋克制了一下自己想抽出大砍把自己的手剁掉的冲动,保持着还算冷静的表情和门口舞台妆画得天人合一的妹子们对视了一眼。   然后就在一半以上的姑娘们的眼中看到了热情到不正常的光芒。   卧槽这世界他妈的还有救?   韩以诺大约因为生病的缘故一直都没说话,也没有松手。严冬棋在脑中三秒内组织了五百次头脑风暴之后,才决定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把另一只手打在了韩以诺的肩膀上,然后冲门口的妹子们露出了一个温柔又自然的笑容。   “你们好,我是韩以诺的哥哥,他发烧了,下午饭也没好好吃,我来看看他。你们要准备节目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严冬棋很自然的把韩以诺扶了起来。   然后妹子们就爆发出了一大堆“学长你没事吧”和“哥哥好”之类的问候。   严冬棋在给了妹子们热情又恰当的鼓励以及表达了对这台晚会的期待之后施施然和韩以诺出了会议室,等到没有人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在韩以诺肩膀上抽了一巴掌。   “让你浪来着,给你说在学校收敛一点,刚刚吓死了。”严冬棋有点儿无奈。   韩以诺目光晦暗不明:“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影响多不好。”严冬棋看着青年老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俩是一对儿的德行就有点心软,“这是学校,多在意这种事。等您老人家以后上班了,爱给谁说给谁说,成么?”   韩以诺没说话,轻轻点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忙吧。我在观众席呆着。”严冬棋轻轻捏了下韩以诺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他走了两步之后看青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叹了口气转回头来,在韩以诺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这下行了么?”   韩以诺这才勉强笑了笑,转身进了会议室。   晚会办得很成功,大礼堂因为座位不够后面和两边的过道还密密麻麻的占了不少人,严冬棋也很认真的看了韩以诺的节目。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确实还挺傻逼的。   刚才还以为是韩以诺在谦虚来着。   晚会散场之后,周围只剩下学生会的学生在完成后续工作,他坐在原地看不大合适,但是上去帮忙更不合适,只好默默的靠在一边的走廊上看手机。   刚才在会议室看见他和韩以诺的那几个姑娘是跳藏族舞的,这会儿还没换衣服在一边凑做一堆的自拍,严冬棋还没来得及躲开,那几个小姑娘就凑了过来。   “哥哥好。”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胡乱的打着招呼,严冬棋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这么自来熟的热情奔放可还行,简直愁人。   还好老子现在喜欢的是男人,真是太好了。   “哥哥你和我们主席的关系真好。”一个小姑娘凑过来笑眯眯的说道。   严冬棋觉得有点儿紧张,但还是勉强微笑着回答:“是啊,我们是兄弟嘛。”   “你和学长长得都好帅。”另一个女孩儿补了一句。   严冬棋微笑着回过头和说话的小姑娘对视,愣了三秒之后看着她耷拉下来的假睫毛笑着说了一句:“你长得也很可爱啊。”   这句话一说,另外几个女孩儿就开始起哄。严冬棋看着几个小姑娘热热闹闹的青春劲儿觉得挺有意思。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挺大一声“哥”,一转脸就看到韩以诺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几个女孩儿像是挺害怕韩以诺的样子,冲两人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弄完了么?”严冬棋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了张纸巾出来递给他让他擦汗。   韩以诺皱眉:“没,还得一会儿,不然你先回吧。”   “没事儿,等你呗,来都来了这么半天,不在乎这一会儿。”严冬棋笑笑,“要我帮忙么?”   “不用,”韩以诺也勾了勾唇角,“那你就跟着我吧,一个人站这儿多没意思。”   “也没一个人站着啊,刚才你没见有你同学过来找我聊天么?”严冬棋挺狡黠的冲青年挑了下眉,“你们建筑系的姑娘性格还挺好的么。”   韩以诺有点儿说不出话来:“反正你就站我边儿上,别乱跑。”   等俩人出了学校已经十一点半,将将赶着关校门的功夫冲了出去,酒店离学校很近,就隔了一条马路,一看就是用来服务大众造福大学生的。   冬天晚上街上人少车少,韩以诺挺放肆的挂在严冬棋的身上往酒店走:“累死了。”   “回去洗洗赶紧睡。”严冬棋反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青年“嗯”了一声:“你定的是两张床的么?”   “对啊,标间啊,不然你想要几张床,睡一张占一张么?”严冬棋笑了笑。   韩以诺嘟囔了一句:“你下午不是说要搂着我睡么,两张床怎么搂?”   严冬棋简直哭笑不得:“你可真行,还记着呢。搂着睡就搂着睡,我去问问前台有没有大床房,这样成了么?”   韩以诺笑着点了下头。   严冬棋在服务员堪称诡异的眼神中将标间换成了大床房,真恨不得把刚才答应韩以诺的舌头一口咬下来。   活动折腾到现在,两个人都挺累,韩以诺勉强洗完澡之后,严冬棋又扯着青年吃了感冒胶囊之后才放他睡下,等他再从浴室出来,都能听到这小子轻微的呼噜声。   男人轻手轻脚的上床躺下,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被凑上来的青年抱了个满怀。   “睡吧。”严冬棋在韩以诺赤/裸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哥。”韩以诺突然叫他。   严冬棋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不喜欢那些女生,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青年的声音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严冬棋心里突然有一个地方轻轻扑腾了一下,他先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凑过去在青年的嘴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温柔又清浅:“知道了,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这次的字数还不错,你们得夸我。   小诺子在除了大严之外的人面前还是非常精英的。   另:番外为什么只有各种play,我以为你们都是小清新来着,原来是我看错你们了【笑   我不擅长写那啥你们还逼我,这样真的没问题?【正经脸 ☆、周大爷   周海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严冬棋稍微愣了一下。   他和周大爷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自从周大爷结婚,两个人就再没了像单身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的凑在一起谈论来来往往的姑娘们了。   周海的媳妇儿在两个人结婚后没几个月,就生了一个女儿。周海宠的不得了,恨不得每天窝在家里陪孩子,哪还有闲工夫来他的酒吧瞎转悠。   两个人虽说是多年的挚友,但还是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的。   他俩现在每年也就能见那么个三五次,要是在一块儿能呆俩小时,那其中肯定得有一个小时五十九分钟都是周海在炫耀自己的闺女。严冬棋不大喜欢小孩,感觉再让他这么说下去两个人的友谊就该终结了。   他一直没有把自己和韩以诺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周海,一方面是俩人见面次数变少了,周海成天忙死忙活的给自己宝贝女儿赚玩具钱,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另一方面就是他怕自个儿真说给周大爷,他老人家抽出大砍先把他切吧切吧剁了,然后再去找他的奸/夫索命。   那也得是一场大戏。   周大爷和他媳妇把之前那家手机专营店扩大,除了卖手机也卖卖其他电子产品,因为开店早选的地址就在大学城跟前,所以生意一直很不错,大约是这几天闲下来了,周海才反应过来得跟自己联络联络情感。   “有屁就放。”严冬棋接起电话笑了一声。   周海油腻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哎呦,宝贝儿别说粗话嘛,人家这么思念你的说。”   “你变态啊你,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这么说话合适么?你闺女呢?”严冬棋“嘶”的抽了口冷气,然后笑骂了一句。   周海一提到闺女声音都变得跟卫生纸似的软成一坨:“我家宝贝刚刚午睡了。”   “说说吧,找寡人有什么事?”严冬棋从书店走到外面,店里人挺多,都在安静的看书,他不好意思大声说话。   初夏的阳光有点儿凶猛,严冬棋往太阳低下站了三秒之后又缩回店门口窄窄一溜的阴影里。   “能有什么事儿,晚上出来呗,吃个饭聊会儿么,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大爷我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溜光水滑的小脸儿了。”周海在电话那头声音挺兴奋。   严冬棋听乐了:“成啊,我也好久没见到你白花花的肚腩了,也想得很。”   “滚滚滚,卧槽,每次都拿老子生命中最重要的脂肪说事儿,你想有还没有呢傻逼玩意儿。”每次一说到肚腩问题,周大爷总是相当的不乐意。   “知道了,你定地方吧,晚上过去。”严冬棋又笑了起来,然后抬手摁了摁渗出来的汗意。   周海定的是一个川菜馆,到那儿的时候人挺多,严冬棋扫了半天才在角落找到了低头摆弄手机的周海。   他径直走过去在周海对面坐下,冲抬起头的周大爷抛了个媚眼儿:“嘿,达令~”   “卧槽你有病啊。”周海被恶心的一哆嗦,抬脚在严冬棋小腿上踹了一下。   严冬棋无奈的“啧”了一声:“周大爷,下午刚换的裤子你就不能行行好,您家里有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给你洗衣服的老婆,但是我没有好吗?”   周海挠着头发笑了两声:“最近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开店赚钱呗,还能怎么着。”严冬棋不以为意,伸手叫服务员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低头抿了两口。   周海接着追问:“就你新开的那家书店,我还没去过呢,怎么样弄得?跟‘东’比挣钱么?”   严冬棋伸了个懒腰,把桌上的菜单推到对面:“挺好的,比‘东’好点儿,主要就是安静,我自个儿也能安安分分的看会儿书。”   “我就闹不明白了,上学那会儿你最烦看书,不上学了又老要看书,你看你是不是贱得慌,没事儿老是装文化人。”周海一看见字儿就容易犯困,所以对严冬棋开书店这档子事儿相当没有积极性。   严冬棋在菜单封面上点了点:“看菜谱,少废话。”   然后接着说道:“你这不是扯淡呢么,我看你当初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的时候可比我带劲儿多了,这辈子也没见你看书那么认真的时候。”   周海嘿嘿一笑,招手叫了服务员过来,挺利索的点了几个菜。   “你什么时候到我家看看我闺女吧,你之前去那会儿她还不会说话呢,现在会说话可好玩儿了。”周海从手机里翻出闺女的照片凑到严冬棋面前。   周大爷的姑娘长得像他,一般姑娘都长得像自个儿爹,但是长得像周海并不是特别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小姑娘长得虽然不怎么漂亮,但是胜在喜庆,严冬棋觉得挺好玩儿,于是带着笑意点点头:“行啊,你女儿喜欢什么,娃娃么,一般小女孩儿都喜欢这些个,我去的时候给她买。”   “嗯,她挺喜欢的,成天对着那些公仔自言自语,小姑娘话还挺多。”周海也不和他客气,点点头应了,这厮一说起自家女儿鼻子眼睛都快笑错位了。   严冬棋也跟着乐了几下:“你们两口子都不是话少的人。女孩儿性格活泼一点儿没坏处。”   周海点点头,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挺认真的盯着严冬棋,把严冬棋盯得有点儿毛:“你干嘛这么看我,我长得像你闺女么?”   “扯淡,我姑娘那张小脸儿比你可招人疼多了,你这张三十岁的老脸我看了十多年了。”周海不屑一顾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刚才那副说正经不正经的贱兮兮的表情,“你怎么还是没动静,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谈女朋友了。”   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嗯个屁啊,您老人家今年满打满算三十一岁的追风少年了好么,还不准备安定下来,你娘亲也不催催你?”周海一副快急死了的表情看得严冬棋都替他憋得慌。   严冬棋“啧”了一声:“您老人家成天到晚老琢磨我的终身大事合适么?”   “靠,换了别人我还不乐意搭理呢,你他娘的居然还嫌我。不过我给你说,我和我媳妇儿不是换了个小区么,我们家有个邻居,和我媳妇儿关系不错,性格也好,白领,长得……”菜陆陆续续的都上齐了,周海给自己夹了块儿宫保鸡丁填进嘴里,但是依旧没有阻拦他讲话的发音。   严冬棋听着前半句还不觉得怎么着,后半句就觉得不对劲了,立马开口截断周海剩下的半句话:“周大爷,你可给我打住了。”   周海挺不满的把嘴里的东西吞进肚子里,然后才皱着眉开口:“哥们儿我这是替你操心,你这人怎么看不出死活来,你再这么单着可不是个办法,家里没个人互相搭把手可不是个办法。”   “周大爷,我就问你吧,你给我做媒做成了是有抽成还是能拿到年终奖啊,打年轻给我介绍姑娘介绍到现在还不死心啊?”严冬棋有点儿乐,伸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笑眯眯的看着周海。   周海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给你介绍么,但是看着你这么单着,作为多年两肋插刀的兄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好不好。”   严冬棋犹豫了一下,伸手捏着旁边的杯子转了转,然后有点儿纠结的开口:“周大爷,大海子,我得跟你说个事儿。”   大约是表情有点儿太严肃了,周海有些不适应的挑眉看着他:“你说事儿就说事儿,整的一副演白毛女的愁苦劲儿是怎么回事。”   严冬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且让这死胖子再贫两句,他这事儿要是真说出来了估计丫别说贫,话说不说的出来都是个问题。   “那什么,其实我不是单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海打断了,表情挺欣慰:“我就说么你还能但这么好几年,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谈个姑娘都不跟我说一声。我有媳妇儿有闺女的还能跟你抢人不成。”   周大爷说完这话还特别不仗义的翻了个白眼。   严冬棋有点儿郁闷,他头疼的抓了一下头发:“你先别逼逼,你听我把话说完。”   对面的胖子不吭声了,挺认真的盯着他看。   “那什么,我谈的对象吧,不是别人,是韩以诺。”   严冬棋说完这话有点儿不敢看周海的表情,他低头转着杯子,但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周海说话,于是抬头看了看对面。   周大爷在俩人眼神对到一块儿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声音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韩以诺?”   严冬棋点了下头:“嗯。”   周海又愣头愣脑的补了一句:“男人?”   严冬棋愣了一下,顿了顿之后还是勉强“嗯”了一声。   “严冬棋!”周海的声音一下拔高了,结果周围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他缓了缓,又把声音压得特别低,“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还必须得不是普通的,你这该是被凯旋门挤了吧?”   严冬棋笑了一下,补了一刀:“我俩在一块儿挺久了,得有两年多了。”   周大爷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一连说了十几个“我操”。   他缓了会儿情绪之后重新开口:“严冬棋,你没必要这样吧,你这是什么意思,得不到他姐,所以得把他弟弄到手里?”   “我操,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严冬棋简直要被周海这个神逻辑气乐了,“这和韩佳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怎么没关系了,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一个笔直笔直的纯爷们儿为什么突然跟个男人在一块儿了,你都不嫌膈应!”周海这会儿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严冬棋吃了似的。   严冬棋皱了皱眉:“有什么膈应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么。之前不跟你说这个,就知道你得是这么个反应,简直了,咱能成熟点儿么?”   “我成熟个蛋啊,我他娘的都快被你气的血液逆行了。”周海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严冬棋笑了起来:“那敢情好,要是能顺便打通任督二脉练成神功,我也可算是立了功了。”   “少跟我扯淡,我就问你,这事儿你爸妈知道么?”周海还是挺忿忿。   严冬棋轻描淡写的点点头:“知道,我家人都知道。”   周大爷愣了愣,然后那股子亢奋生气的劲儿突然就泻了下去,有点儿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那你他娘的还说个屁啊,这都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这就是跟我通知一声呗。”   “你这什么破表情,我跟你说我谈了个对象你这个表情跟要参加我葬礼似的,至于么?”严冬棋安抚性的给周海夹了块儿排骨。   周海恶狠狠的把排骨塞进嘴里,把脆骨叫的咯嘣咯嘣乱响,然后恶狠狠的瞪着严冬棋:“这他娘的是好事儿么?”   “还成吧,我觉得还行。”严冬棋耸了下肩,“韩以诺挺好的。”   周海叹了口气:“怎么好好的就变成这样了呢?”   “你这几个意思,嫌弃我啊,我就是喜欢牲口你也得对我不离不弃来着,臭不要脸的。”严冬棋笑着探身在周海脸上狠狠搓了一把。   “废话,我哪儿敢嫌弃你,再说你家人都没觉得怎么着我还能觉得怎么着,就觉得这事儿太他丫的扯淡了,都有点儿不认识你了……”周海再次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骂了一句,“操!“   “又怎么了?”严冬棋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抬眼皮扫了周海一眼。   “之前我和我媳妇儿吵架叫你来接我那回,你跟我说韩以诺跟你说他喜欢男人来着,他说的就是你?”周海皱着眉头问道。   严冬棋眯眼回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对,就是那会儿。您老人家当时不是还怀疑韩以诺喜欢的是我么?没想到你洞察力惊人啊,推理相当到位。”   周大爷的表情像是吃了三斤苍蝇。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有点儿感慨:“其实那小子也算是专情,喜欢你挺长时间了吧?”   严冬棋笑了笑:“是挺长时间了,喜欢的挺费劲,元气大伤了都。”   周海笑了笑,似乎还想说什么,严冬棋冲他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盘子:“别废话了,吃饭吧,表情愁得跟菜花儿似的。”   俩人都乐了两声,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再给周海交个底儿,兄弟一场了。   经过我夜观天象,觉得九十九是个好数字,就在九十九章正文完结吧,一百章感觉太圆满了一点,不好,我可是个封建迷信的人【笑。   还有三章,让大严和小诺子旅个游好了。 ☆、旅行   韩以诺大四毕业之后的工作相当顺利,大约是人这一辈子经历的倒霉事儿都是有定数的,前半辈子太幸福,后半辈子就可能得跪上一跪;前边儿要是活的特别凄风苦雨小白菜,之后的生活搞不好就能顺遂一点儿的缘故。   他在大学找到的能一起创业的合作伙伴都挺精英,大多都是有能力有想法年龄相仿的小年轻。几个人凭着那点儿大学生创业基金,在市里找了个不错的地界租了一层楼,然后开了个面积不算大的建筑公司。   生意刚开始愁云惨淡了一段儿时间之后,挺利索的就步入了正轨。在公司开到第二年后半年的时候,居然已经有了邻省慕名前来谈合作的牛逼业绩。   严冬棋在这几年也把手里的几个店面换的换,改的改。租出去了两家店,然后剩下的两个店面都扩大重装,唯一没有变动的就是大学城的那个小奶茶店。   韩以诺对此有点儿不满意,他自个儿虽然也喜欢“向右走”的装修风格,但是老是有小姑娘围着严冬棋转的场面让他相当不愉快。   与此同时也让他有点儿无奈的,就是严冬棋这些年来似乎定格在二十来岁的那张脸,连多长一条皱纹都嫌费劲,俩人七岁多的年龄差在外貌上迅速拉近。   严冬棋走持久风格的精致眉眼让青年觉得有点儿没安全感,简直恨不得把严冬棋的身份证时时刻刻糊在他脸上,好让那些个莺歌燕舞贼心不死的小姑娘们好好的死一死心。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人行道上的积雪都快有两寸厚了。   严冬棋在看到店外面第三个路人脸朝下栽进雪里时,有点儿惆怅的叹了口气,他本来打算晚上住在店里不回去,但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给店里上班的售货员打个招呼,嘱咐他们及时关店就匆匆离开了。   这会儿雪下得实在太大,路上的车很少,偶尔开过去一辆,速度约等于自行车。韩以诺晚上十一点多回来的飞机,他要是不接一下的话实在有点儿放不下心。   机场的人挺多,大约是因为大雪飞机延误的缘故。严冬棋在人流里站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朝他迎面走来。   渐渐走近的青年穿了一身黑色的修身西服,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大衣,高大挺拔肩宽腿长,外带着一张没有一丝笑意的高贵冷艳的帅气面庞,完全符合了当下热门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流行风尚。   严冬棋眯着眼睛看着旁边走过去的一列穿着小短裙的空姐齐刷刷回头盯着韩以诺的背影看的挺认真的阵势有点儿想笑。   韩以诺这两年自从离开校园之后变化极大,就像是捂在乙烯里的果子似的,飞速褪去了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丢丢青涩,然后跻身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兼并成熟稳重和沉着冷静的高富帅行列。   严冬棋简直看得叹为观止。   青年大步流星的走到严冬棋面前,轻轻勾起嘴角,然后伸手把严冬棋揽进臂弯里拥住,声音稍微压了压,充满磁性:“你怎么来了?”   严冬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外边儿下大雪呢,难道我还让你孤苦伶仃的打车么,多心疼的。”   韩以诺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悦耳,然后俯身在严冬棋耳朵上亲了一下:“我回来了。”   机场上多得是送别和久别重逢抱在一块儿的人,俩大老爷们儿抱在一块儿一点儿都不稀奇,但是俩大老爷们儿抱在一块儿么么哒就相当稀奇了。   “不用这么夸张啊宝贝儿。”严冬棋笑着把韩以诺的胳膊拉开,“您老人家就是去出了三天差,搞得跟去前线打了三年仗刚回来似的,不至于吧。”   韩以诺松开怀抱,看着严冬棋的表情有点儿委屈:“你都不带想我的么?”   “想,特别想,”严冬棋笑了笑,抬手在青年肩上捏了两下,“但我的意思是咱能回到家里慢慢想么,大庭广众之下我想的多害羞的。”   回家路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韩以诺把工作上的事儿跟严冬棋大概说了说。隔行如隔山,而且严冬棋就是一小个体经营户,所以一向都听不大明白,但他还是挺认真的装模作样听着,然后时不时的“嗯”一声。   等红灯的功夫,韩以诺把车停下,转头看向严冬棋:“哥,我这次的项目完了之后手头就没什么事了,我们今年不打算再接新单子,咱俩出去旅游好不好?”   严冬棋愣了愣,也转头看向青年:“怎么好好的要出去?”   韩以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满:“这有什么原因,就想跟你一块儿呆着呗。咱们俩还从来没有出去旅过游呢。”   严冬棋挑眉琢磨了一下,打从他和韩以诺生活在一块儿以来,先是这小子上高中升学,然后大学寒暑假要打工,后来不打工了就要准备跟人合伙开建筑公司,之后也是因为事业刚刚起步,忙的不可开交。   两个人一块儿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严冬棋第一次给韩以诺过生日的时候带他去的农家乐。   “好啊,我是没什么问题。店里面儿我不盯着也没什么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严冬棋点点头,然后伸手支着脑袋看着在旁边开着车的韩以诺。   “出国吧,找个暖和的地方,我挺想去海边的。”韩以诺说到旅游挺兴奋,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前面,但是不自觉得露出笑意。   严冬棋皱皱眉:“干嘛非得出国啊,国内都没怎么转过呢。而且我就会讲两句中国话,你让我出国干什么去,跑去跟国外的风景天人合一么。”   “不是有我呢么,你不用跟别人说话,你就跟我说话就行。”韩以诺笑得更开心了。   严冬棋“啧”了一声:“非要出国么?”   “我想让你就跟我一个人说话,就是我一个人的。”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严冬棋一眼,带着深沉的笑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眼神。   “看着前边儿的路。”严冬棋伸手把青年的脑袋推到前面,有点儿无奈,“韩大爷你这老了之后能编一本儿畅销书,就叫《情话三千句》,你觉得成么?”   韩以诺又扭头过来冲他笑了笑,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不,这些话就说给你一个人听来着。”   “宝贝儿你直接给我个痛快行么?好好说话。”严冬棋有点儿痛苦的捂了捂眼睛。   “去国外,海边儿,只穿一条泳裤的那种。”韩以诺笑容很得意。   严冬棋叹了一口气:“废话,不穿一条泳裤还穿一打儿泳裤么?去去去。”   韩以诺在得到严冬棋的首肯之后,一边给手头上的工作收尾,一边办理各种手续,很快就定下了旅游的行程。   “塞班岛?”严冬棋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暖烘烘的水汽钻进被子里,倚在韩以诺身边,探头在青年的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韩以诺点点头,侧头在严冬棋微微泛潮的头发上亲了亲:“那儿听说很漂亮,年前人应该不算特别多,票都找旅行团订好了。”   严冬棋有点睡意,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就往被窝里出溜。   “不喜欢么?”韩以诺伸手把电脑关了,偏头问他。   严冬棋闭着眼睛笑了起来:“没啊,有去玩儿的地方就行,反正又不是我花钱。本来还以为你还要琢磨着去马尔代夫之类的地方呢。”   韩以诺也躺了下去,把严冬棋揽进怀里,青年宽阔的胸膛散发着热乎劲儿,严冬棋往他怀里蹭了蹭。   “马尔代夫是求婚和蜜月胜地来着,希望我跟你求婚么?”韩以诺顺势揽住他,然后双手顺着严冬棋光裸的脊背来回摩挲。   严冬棋说这话本来没什么意思,被青年这么一解释跟有点儿什么意思似的,脸上有点儿烧,顺嘴在他肩头上轻轻咬了一下:“求个屁婚,你要去海边儿去国外的,就我这孤陋寡闻的劲儿也就知道个马尔代夫。”   “严冬棋,咱们不然干脆去国外领个证吧。”韩以诺笑了笑。   “你现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你这里里外外从身到心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都是我的还用扯什么证。”严冬棋说这话时声音带着懒洋洋的劲儿,一只手不安分的在青年肩背上游移。   韩以诺在他背上来回抚摸的手顺着内裤边滑了进去,在严冬棋的翘臀上轻轻捏了捏。   男人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向前躲了一下,结果俩人贴得更紧,四肢纠缠在一起从里到外都是暖呼呼的。   “手感怎么样?”严冬棋伸手把青年不安分的手扯出来。   “特别好。”韩以诺笑的理直气壮。   严冬棋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咱今天能好好睡觉么?你明儿不是得见个挺重要的客户,还要开个什么季度会么,省点儿劲儿不成么。”   “就因为明天工作多所以今天得减个压来着。”韩以诺不依不饶,把严冬棋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扯下来放在小腹下面。   严冬棋轻巧的在上面弹了一下:“宝贝儿,去厨房‘咔嚓’一下,今晚肯定得睡的特别香甜。”   “你明明也这样了,”韩以诺在严冬棋的小兄弟上隔着内裤揉了一把,声音有点委屈,“干嘛非得睡觉。”   严冬棋慢条斯理的在韩以诺唇上碰了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嘛。睡吧宝贝儿。”   韩以诺摁着他的脑袋狠狠亲了一阵儿才呼吸急促的恨恨道:“等到了岛上的时候我要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严冬棋笑了起来:“哎呦,彻底解放天性么韩大爷。”   他笑了一会儿之后在韩以诺腰上挺用劲儿的揽了一下:“行,舍命陪君子。”   去旅游那天市里雪下得特别大,呼呼的老北风跟抽巴掌似的抽的严冬棋睁不开眼睛,结果一下了飞机扑面而来的热风又给了另一巴掌,冰火两重天的神技抽的严冬棋都有点儿想吐。   韩以诺在岛上的度假村里定了一间独门独幢离海滩挺近的小屋子,周围也有不少类似的,猛地一眼看过去倒有点儿别墅群的意思。   俩人进到房间里,屋里东西很少,一个衣柜一张大床,外带挺大的一个盥洗室和面朝大海的阳台,严冬棋扔下行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外面的阳台上朝着海的方向狠狠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向正在整理行李的韩以诺:“我喜欢这儿。”   韩以诺听见他说话,笑着走过来:“是么,我还怕你不喜欢这儿,酒店没这边潮倒是真的。”   严冬棋又伸了个懒腰,转过身靠在阳台的护栏上面对韩以诺,眯着眼挺开心的笑了起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适合野/合。”   然后他就看见韩以诺的眼神变得幽暗,却又灼灼,青年凑上来揽住他的腰很轻柔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声音黯哑:“我就喜欢最后一句。”   两个人在房间里胡乱休息了一阵,又吃了点东西,便都想先到海边看看。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人认识也不怕人说什么,两个人大大咧咧毫不避讳带了各式样的奸/夫/淫/夫情侣T恤,连泳裤都买了一模一样的。   当然,韩以诺的总是大一些,各种意义上。   等韩以诺从浴室里换了泳裤出来,严冬棋的眼神儿就有点挪不开。青年的裸/体他见过无数次,但是每次都是羡慕嫉妒的要死要活,恨不得有人能把自个儿的脸P到韩以诺的脖子上。   青年平日里很注意锻炼身体,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胸肌腹肌加上人鱼线都轮廓分明,这会儿走过来的样子就像是遮住了重点部位的大卫雕像。   严冬棋带着点儿忧愁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胸膛。男人没有不喜欢八块儿腹肌的,可是他本来就比较瘦,无论怎么吃都像是一天三顿白水泡饭被虐待大的,如今胸膛只有还算得上是匀称的薄薄的一层肌肉,再加上随了李大美女的白皙肌肤,看得严冬棋欲哭无泪。   这简直比钱包薄还让人想哭。   严冬棋的视线在两人裸/露在外的部分来回巡梭,觉得他美男壮士的自称可能不保。   真是美到泪水掉下来。   没有三角肌胸大肌腹直肌腹外斜肌,妈的老子不被压谁被压。   简直伤天害理。   之前两个人曾经相约一起去健身房,但是健身房的那些不好好健身不知道在瞎琢磨些什么的小姑娘总喜欢找韩以诺来教她们怎么用器械。   他娘的严冬棋就不明白了,私人教练闲得来回在他跟前晃悠,你们他娘的老是找顾客咨询,这他妈的是几个意思。   自打他和韩以诺俩人在一起之后,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执,但是因为健身房的问题却频频进行了1V1的辩论赛。   严冬棋不乐意看到那些乳/沟露出十分之九,上衣短到肋排上边儿,短裤和内裤平齐,就差直接穿比基尼来锻炼身体的小姑娘们老是找韩以诺说话。韩以诺居然还反咬一口说好几个男私人教练老是看严冬棋。   最后解决的办法就是俩人都没再去健身房,他俩自从住一块儿之后空出的房间被韩以诺变成了健身室,青年老喜欢往里边儿添各种各样的器械进来。   但是在家里能好好的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功夫为什么要去锻炼,严冬棋表示很不理解。   然后,那自然就没有然后了。   韩以诺看着严冬棋飘过来的眼神觉得挺自豪,于是又凑近了一点:“喜欢么?”   严冬棋叹了口气,伸手到韩以诺胸口上来回抚弄:“喜欢。”   “有多喜欢?”青年伸手把严冬棋揽进怀里,低头咬了咬他的耳垂。   严冬棋不以为意,还是低头摸着青年的胸膛,又叹了一口气:“喜欢到恨不得长我身上。”   韩以诺闷笑了几声,然后突然伸手摁住严冬棋在他胸口摩挲的手掌,低头在男人耳边吹了口气:“别摸了,再摸该硬了。”   严冬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抽回手,斜睨了他一眼:“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旅行play。   十二点后还有一章。   明晚一定更完结章,还有我觉得挺有趣的夫夫相性一百问。   虽然从开始就一直很任性的想更新就更,想跳票就跳,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得利索一点,不然你们就要跟我分手了。   另:其实我作为“跳票小能手”可是为了衬托那些勤奋更新,努力码字的各路大手们啊,甘当绿叶衬托他人来着,可是你们说爱我但是都这么不理解我,居然还不面壁思过【doge脸 ☆、塞班岛   到了海滩才发现游人的确没有想象中的多,大家大都是三三两两的坐在遮阳伞下聊天,或者是在海里戏水,又清净又漂亮。   严冬棋怕热惯了,这么一路过来太阳照着脑袋洒下来,再带上点儿湿气旺盛的热风,他怀疑自己随时有可能化成一滩糊在地上。   韩以诺租了遮阳伞支好,严冬棋默默地坐在伞底下喝水,眯着眼看着蓝到寂静的海面。许是有风的缘故,海面上波光粼粼闪着光,好看的让人特别想天人合一。   青年在他身边坐下,勾着唇角看着澄澈的海水:“去玩儿么?”   “你知道我游泳不好,一个浪上来估计我就得英勇就义了。”严冬棋挑了下眉,有点儿惋惜。   韩以诺不以为意:“游得不好又不是不会游泳,我在你旁边你怕什么。”说完这话不由分说就拉着严冬棋下了水。   下午两三点时阳光正好,海水上面一层被晒得暖洋洋的,然后过渡到底下才慢慢凉了下去,严冬棋泡进海里觉得自个儿浑身温度都跟着变成过渡的了。   韩以诺在一边扶着严冬棋的腰把他往稍微深一点儿的水域带过去,一边若有似无的在他腰腹处轻轻拨弄。   这会儿下海的多是在浅滩玩水的小孩,深一点的地方没什么人,韩以诺找了一块儿凸出水面的礁石,把严冬棋托了上去,然后自个儿在附近游了两圈。   石头表面不算特别硌人,严冬棋找了块儿干净地儿平摊着跟烙饼似的光合作用,然后眼睛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韩以诺在水面上沉浮的身影。   青年游泳的样子也很好看,带着劈开水波的劲儿溅起不明显的水花,水珠从海面上扬起又落下,被阳光折射出明丽的光泽。   总之韩以诺干什么都挺好看的。严冬棋叹了口气稍微换了个姿势侧卧着,他要是哪天觉得韩以诺上厕所的样子都好看,那就彻底没救了。   韩以诺游了一阵儿觉得挺痛快,回头找坐在礁石上的严冬棋,男人半坐半卧在礁石边儿,身上有刚才出水时带着的水珠子,整个人在黑褐色的礁石衬托下,白的简直快要反光,那人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方向,看到青年看过来时懒洋洋的冲他挥了挥手。   发现自己的爱人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是一件让人非常愉快的事情。   韩以诺笑了起来,然后冲严冬棋的方向游了过去,伸手把男人拉进了水中。   严冬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揽住了青年的脖子,等反应过来自个儿的动作有那么点儿小娇羞的时候,忍不住脸红了一下,有点儿尴尬的松开手:“韩以诺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青年笑笑没说话,伸手揽住了严冬棋的肩背,把他轻轻摁在礁石上,然后探手伸进了男人的泳裤里。   严冬棋吓了一跳,因为同生共死的小兄弟被攥在别人的手上条件反射战栗了一下:“你游了圈儿泳海水倒灌到脑袋里了么大哥?你这是要作甚。”   韩以诺不说话,探头狠狠吻住严冬棋,舌头探进对方口中大力翻搅,手底下的动作没两下,小小严就有稍息立正的意思。   吻的正情动,韩以诺有点儿不由自主的把严冬棋往礁石上摁了摁,但是石壁粗糙,他顿了顿,然后在水里转了个身,自己靠在礁石上,把严冬棋往怀里揽了揽,继续旁若无人的厮磨着男人柔软的唇。   严冬棋有点儿气息不稳的往后闪了闪,声音里难得带了点儿求饶:“壮士,咱们能不能换个地儿,干这事儿多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不能想来就来啊。”   韩以诺听着他气息不稳的话,手底下的动作却不停,还把严冬棋攀在他胸膛的手臂扯到了自己的泳裤里面。   “好汉,你这是要幕天席地的节奏啊。”严冬棋水性不好,在这么深的水里有点儿怵,再加上一只手被韩以诺强行征用,在水里漂浮不定的蛋疼感觉让他下意识用双腿在韩以诺腰上挂了挂。   妈蛋这个动作做的简直太顺溜了。   青年顺着他的动作摁着他的后腰往自己跟前贴了贴,俩人该贴的地方全贴一块儿,不该贴的地方也全都贴一块儿了。   “哥哥不也是很热情么?”韩以诺低声笑了笑,然后配合着手底下的动作不深不浅的在严冬棋额头脸颊耳垂轻轻亲着。   “韩以诺你简直丧心病狂,你每次这样的时候我特别后悔自个儿没当个警察。”严冬棋被他撩拨得浑身无力,但也没有拒绝给小小诺撸上一发。   青年的声音也渐渐不稳了起来,带着有些急促的喘息:“之前你不是答应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么,舍命陪君子,嗯?”   严冬棋简直欲哭无泪,人家古人舍命陪君子,基本上都没有真的舍命,但是他舍命陪君子,就得真的陪。   不作死就不会死,简直是无言以对。   两个人随着彼此手下的动作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紊乱,韩以诺还好一些,始终紧紧环抱住严冬棋,但是严冬棋就惨了点儿,浑身上下没有着力点不说,现在又使不上劲儿,只能挂在韩以诺怀里。   画面简直有点美。   浅滩上游人的嬉戏声隔绕过礁石传来,严冬棋那点儿本来不是特别有荣辱观的羞耻心全被勾了出来,恨不得把脸撕下来扔海里算求。   这他妈要是有个人过来该怎么说?“哈哈哈哈哈哥们儿,别担心,我俩只是粘在一起了”?   这他妈是不是有点萌。   偏偏韩以诺还特别自然的一边抚弄一边在他耳边低声浅笑:“你怎么这样反而比平时敏感多了?”   这种情况下老子神经都敏感了好吗?   等到两个人勉强平复呼吸之后,严冬棋挂在韩以诺肩上简直身心俱疲,他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说咱俩这样会不会因为污染了海洋水质被遣送回国?”   韩以诺笑了起来,然后把严冬棋往上托了托,在他胸口上亲了亲。   “怎么样?”严冬棋无奈的乜了青年一眼。   英俊逼人的青年皱皱鼻子然后勾起唇角:“有点儿咸。”   “滚你丫的。”   两个人在海里胡乱折腾了一阵儿都有点儿乏,于是回到海滩边的伞底下窝着,一边看着塞班岛挺带感的风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海边的游人虽然算不上多,但是自古海边出艳遇,俩人没聊多久就频频有妹子朝韩以诺抛媚眼。   而且还发色肤色眼色各不相同,简直就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严冬棋登时没了聊天的兴致,斜着眼似笑非笑的瞥了韩以诺一眼,然后把头别向另一边。   “你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了,这又没怎么样,人家就看了我一眼,你店里成天跟你搭话的小姑娘我也没……”韩以诺看着严冬棋吃飞醋的样子觉得心里挺软乎,正准备哄两句,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凑上来的两个人打断了。   凑过来插话的是两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姑娘。一个金发碧眼,穿着黑色的泳衣,外面罩了件基本没什么作用的清透白纱。另一个高一点儿的是茶色的头发,浅绿色的眼睛,笑眼弯弯,穿着一身布料加起来能缝双手套都够呛的桃红色波点比基尼,风情万种的冲两个人打招呼。   两个姑娘对他俩都挺客气,但是明显是冲着韩以诺来的。   严冬棋挺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这张脸糊弄糊弄亚洲小姑娘可还行,别地儿的姑娘更稀罕韩以诺这种脱光往家里一站就跟雕塑似的男人。   而且这雕塑要是能站在自个儿家里那就完美的不行不行的了。   韩以诺礼貌的带着帅气的微笑跟两位姑娘交谈,但时不时就会偏头看一下严冬棋。   严冬棋就在刚开始的时候冲两个妹子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韩以诺每次偏头和他对视都能看到严冬棋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上去赏心悦目,心理上承受不住。   两个女孩儿特别热情,邀请韩以诺两人和他们一起下海玩,韩以诺正想拒绝,就听严冬棋懒洋洋的开口:“想去就去吧,我在这边儿呆着。”   青年浑身僵了一下,然后慢慢侧过脑袋:“你听得懂啊?”   “我店里面多得是晚上来喝酒的老外,我英语写不出来什么东西,勉强听一听还是可以的。”严冬棋笑的简直二月春风似剪刀,心里那股子酸劲儿一波一波涌上来泛的他头疼。   “再说我要是提前跟你揭个底儿,现在怎么听得到人家夸你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威武雄壮呢?”严冬棋还是温和的笑了笑。   两个姑娘听不懂中国话,还以为俩人在商量应约的事情,便笑眯眯的在旁边等着。   韩以诺以前还挺期待看到严冬棋因为自己吃醋的样子,但是现在真的看到了,只能感慨还是当年太年轻。   他看着严冬棋不辨喜怒的精致眉眼有点儿心里没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严冬棋简直恨不得自个儿这会儿是个小叮当,从兜里变出个搓板让韩以诺跪下。可是心里就算煮了一大锅老坛酸菜陈醋面,这会儿在外面也得给韩以诺留着脸。   他冲韩以诺温柔的笑了笑:“你真不和她们下海玩么?”   韩以诺现在想把大海喝干的心思都有了。   严冬棋这才从躺椅上站起来,相当流利的跟两位姑娘聊了起来,韩以诺坐在一边儿听着,只听到他说“你们觉得他特别帅气么?我也觉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一个阴影落下,然后就是温热的唇覆了上来。严冬棋也不客气,直接用舌尖撬开青年的齿缝,大庭广众之下二话不说和他来了一个法式激吻,简直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韩以诺朦朦胧胧间甚至听到有人吹口哨。   青年被亲的有点儿懵,但是这种在公众场合和严冬棋亲密接触的酷爽感觉还是让他有点儿想乐。   严冬棋吻完韩以诺之后直起腰,对那两个近距离观赏高清无/码的姑娘欠了欠身,声音清冽:“抱歉,他是我的。”   于是两个漂亮妹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耸耸肩,有些惋惜的离开了。   等姑娘们走了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严冬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闭目养神了起来,而且这种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视韩以诺为无物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青年有点儿郁闷的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严冬棋站在窗台上面朝大海。那人穿了件白色麻质衬衣,但是没有系扣子,能看到衣服的前襟被海风吹到一边随风轻摆的样子。   “还不高兴么?”韩以诺凑过去从后面搂住严冬棋,在他耳朵上亲了亲。   严冬棋没有躲开。他这会儿其实已经不怎么生气了,但是那股不高兴的劲儿老是催着他好像得干点儿什么才行似的。   他以前一直觉得吃醋是一件很扯淡的事情,只要足够理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爱人是不是移情别恋,只要两人相爱其他人算个屁,根本不需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吃醋。   呵呵。   妈蛋当时还是太天真了。   吃起醋那会儿哪里还由的了人,那简直就是恨不得拽着这个人给所有人宣布“他是我的男人”,让那些花儿草儿的趁早躲远一点儿。   “我又没跟人家干什么,你别不高兴了。见你下午饭都没吃多少。”韩以诺叹了口气,又把胳膊紧了紧,“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跟别的女孩儿说话的时候我也生气,但是你都不管我。”   严冬棋愣了一下,有点儿语塞,有点儿不利索的反驳道:“……咱,咱俩那性质能一样么,我那是做生意,不得不这样,这几个今天这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的。”   “有意思怎么了,我对她们又没什么想法。”韩以诺的热乎乎的手在严冬棋刚才被海风吹得微凉的胸膛上摩挲,带着熨帖的感觉。   严冬棋在韩以诺怀里转了个身:“那我对酒吧里的姑娘也没什么意思,那你也别生气好了。”   韩以诺笑了笑没说话,俯身在严冬棋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吻了一阵之后才模糊不清的呢喃道:“今天才发现你这么爱我。”   严冬棋简直要被他气乐了:“你这不扯淡呢么,我简直都爱死你了。”   最后一句说的挺咬牙切齿。   韩以诺笑了起来,然后正打算把严冬棋往怀里拥一拥,却被怀里的人使了个巧劲儿,翻身被抵在阳台的栏杆上。   青年愣了愣,但是没出声,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拽着自己身上的背心,有点儿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今天不开心,你今晚得听我的。”   然后不等韩以诺的回答,严冬棋就仰头吻了上去。   两个人跌跌撞撞从阳台吻到卧室的大床上,青年被严冬棋推倒在大床上却也不挣扎,言笑晏晏的看着男人带着四分恼怒三分不自然和三分羞涩,抬手把自己身上的白衬衣脱掉。   严冬棋跨坐在青年大腿上,稍微平息了一下那股有点儿尴尬和退缩的劲儿,伸手去扒拉韩以诺的内裤。   韩以诺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的看着身上人的动作。   严冬棋低头清了清嗓子,然后咬了下嘴唇,俯下身在小小诺上稍微舔了一口。   “严冬棋!”韩以诺整个人都快蹦起来了。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严冬棋这么主动的次数简直少之又少,青年觉得自个儿这会儿稍微有点儿缺氧。   严冬棋被韩以诺沙哑的声音叫的挺有感觉,但还是勉强定了定神,然后用不耐烦的神色遮掩了一下自个儿不自然的表情:“你瞎叫唤什么,吓死了都。”   说完这句话也不看韩以诺的脸,再次俯下身去。   过了一阵儿之后,严冬棋觉得差不多了,自己那股放不开的尴尬劲儿也散去了不少,男人嘛。于是他重新抬起头,看了看眼神晦暗不明翻滚着深重欲/望的青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突然就觉得心里一软,凑上去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亲了一下。   他慢慢调整了一下姿势,就着刚才在洗澡时润滑的差不多的劲儿,慢慢的坐了下去。   然后他就后悔了。   浑身都因为身后那一点的感觉开始微微的颤抖,但是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严冬棋又不能现在开口求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到坐到底的时候,他觉着自个儿差不多都能涅盘了。   青年明显是有些忍不住,他伸了一只手过来轻轻攥住严冬棋上下撸动,然后用深黑的眸子盯着男人,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掉似的。   严冬棋适应了一阵儿,然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的动了动,韩以诺立刻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喘息,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严冬棋面红耳赤。   他伸手把韩以诺的眼睛遮了遮,原本清冽的声音也沙哑了不少:“你别这么看我成么,我多不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又动了动腰。   韩以诺刚开始还能勉强配合他不乱动,没两分钟便忍不了,用一只胳膊向后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攥住严冬棋的腰,配合着严冬棋的动作上下摆胯。   严冬棋一方面咬牙硬撑着自个儿已经有点儿发软的身体不至于特别怂的瘫进韩以诺怀里,另一边伸手轻轻在青年身上抚弄,两人眼神相撞时,严冬棋没忍住往前凑了凑,两个人柔柔腻腻的接了吻。   韩以诺的唇顺着他的唇一直游走到耳廓,然后青年用低沉沙哑的声线轻轻开口:“严冬棋。”   严冬棋还沉浸在青年沙哑声线带来的动情感觉,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被青年就着刚才的姿势翻了个个,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就大加挞伐起来。   夜很长。   伴着塞班岛咸湿的海风,莫名有些甜腻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要写这剧情就很头大,我真的不擅长这玩意儿,但是这又是必要剧情,心塞。   然后有人还嫌不够香艳,你们可都是小清新,不能这样。   不知道会不会被锁,但是我自觉写的还行,算是合理合法合情合意的了。   明天终章,感觉我这个节奏卡的还是有点好。 ☆、终章   两人在岛上呆了几天,每天都闪瞎人狗眼的穿着情侣衫,在海边和街头牵着手四处游荡,兴致来了也愿意在吃饭的时候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简直丧心病狂。   每次严冬棋做完这些事之后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智商简直要低进马里亚纳海沟,但是每每遇上相同的情况时,还是忍不住要和青年腻歪在一起。   他现在有点明白韩以诺非要出国的缘故了。两人若是在国内,大抵是没有办法这么放纵的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底下恩爱来恩爱去的。   但是到了这种地方,每一个游人都来自天南海北,各地隔着九曲十八弯,谁会在乎眼皮子底下飘过两个秀恩爱死得快的基佬。   前一天他和韩以诺去塔加屋遗址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凑到他们面前给了他一把小野花的老太太。   那老人家慈眉善目,说着两个人都听不懂的法语,眼神慈爱又善良,满脸都是对他们俩的祝福,说了好些话才离开。   严冬棋看着手里怒放的鲜花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全世界的老太太都是这么的八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简直有点道理。   韩以诺俯下身在他手中的花束旁嗅了嗅,然后皱皱鼻子抬头看他,声音里有点儿委屈和落寞:“要是咱们天天都能这样牵着手就好了。”   严冬棋看着青年的样子心里软软的,于是就在游人来往的街道上,凑上去勾住韩以诺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笑容干净又温柔:“就我所知老喜欢在大街上手拉手的就是下午放学回家的小豆丁,人家还要戴安全小黄帽呢。宝贝儿,知足常乐。”   说罢又在青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青年有点不满他轻描淡写的劲儿,用力箍住严冬棋的腰,认真用力的吻了很长时间。   半夜被韩以诺叫醒的时候,严冬棋有点儿不高兴。   之前两人是约定好半夜去海边等日出的,但是韩以诺这些天一直本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意思,完全贯彻落实了之前说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的中心思想,直接导致了严冬棋不仅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连睡眠时间都被占据了大半。   他简直恨不得回去给韩以诺扯一面写着金色“禽兽”俩字儿的锦旗,以表彰其突出的个人能力。   “困么?”青年在严冬棋的耳朵上亲了亲,“不然你睡觉吧,咱们明晚看也是一样。”   严冬棋把搭在眼睛上的胳膊挪开,有点儿郁闷的看着韩以诺:“我这么困是因为什么,韩以诺小同学,我觉得你需要深刻反省一下自己。”   说完慢慢翻身坐了起来,在青年凑过来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走吧,咱们一起去看太阳老爷子起床。”   凌晨时候的海风凉的有点儿让人颤抖,两个人找了片儿细软的海滩上坐下,韩以诺拉开外套拉链把严冬棋揽进怀里,两个人面朝着海面低声聊着天。   “咱在这儿得等多久?”严冬棋往韩以诺怀里倚了倚,青年身上很温暖,还带着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和男性气息。   韩以诺把手臂紧了紧:“估计得一个钟头。”   “那你怎么不让我多睡半个小时,韩大爷你这有点儿法西斯了吧。”严冬棋挑起眉有些不满。   青年低声笑了起来:“等得久一点,看到日出就觉得更美了么。而且听介绍说太阳没升起来时候的霞光很漂亮。”   严冬棋斜了他一眼:“是不是看上去特别荡涤灵魂啊?”   韩以诺笑着点点头:“是这么说来着。”   “你们这些人,就喜欢这种意识流的东西。”严冬棋的困劲儿还没过,于是在青年怀里蹭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声音含糊,“那你先等着,我睡一下。”   “睡了会感冒。你让我一个人等吗?陪我聊聊天吧。”韩以诺声音可怜兮兮的。   严冬棋抬抬眼皮看了看青年委屈的表情,叹了口气,稍微坐直了一点:“我发现你现在简直了,真不知道你们单位的那些同事老说你高贵冷艳是不是疯了,感觉我和他们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我在你跟前才这样来着。”韩以诺眯着眼睛笑了,然后垂下脑袋和严冬棋额头对着额头。   “严冬棋,你说说看怎么喜欢上我的吧。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青年的声音低沉模糊,在微凉的海风里自带立体音效。   严冬棋愣了愣,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会找给我提神儿的问题。”   “你这得容我想想,说得不好你又该不乐意了。”严冬棋伸手在青年脸上轻轻拂过,然后眯起眼睛看向海面,“其实也没什么。主要还得怪你莫名其妙给我告白来着,当时真是……又生气又惊讶,反正特别复杂,跟吃了三斤怪味胡豆似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后来拦你没拦住,倒把我自个儿搭进去了。”严冬棋笑了起来。   “就这样么?”青年的声音有点儿失望,但还是在严冬棋的鼻梁上亲了亲。   严冬棋有点儿无奈:“你这一时半会儿问我我也说不出来啊,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就丧心病狂的喜欢上我了来着?”   韩以诺有点语塞,自己回忆起来竟然也没琢磨出来他什么时候算得上真正喜欢上了严冬棋。   “这不就完了?”严冬棋看他答不上来有点儿得意,然后了然的笑笑,“讨厌一个人才有理由呢,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理由。”   青年侧头在严冬棋颈窝蹭了蹭:“你让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时就觉得眼睛里面儿就只有你一个人。”   “当时?”严冬棋挑了挑眉。   韩以诺笑了起来:“现在也是一样。”   怀里的人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之后,远方模糊的海平面上渐渐晕出了浅淡的玫红色,那抹红色慢慢的晕染开来,然后像是调进了黄色的色块,东边的天空从玫红色变成橘红,在慢慢转成明亮的橙色。   严冬棋眯着眼睛顺着海面看过去,只觉得心旷神怡,荡涤灵魂。   就是这么的意识流。   等到太阳像是从海中突然涌出来似的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一瞬间,严冬棋猛地屏住了呼吸。   他觉着照这个气氛来看冒出来的应该是尊菩萨更合适。   两个人对着日出沉默了一会儿,严冬棋突然笑了笑,转头看向旁边高大帅气的青年:“还好这么漂亮的景色是跟你一起看的。”   塞班岛上的卡梅尔山天主大教堂非常有名,前一天晚上韩以诺告诉他第二天要去教堂的时候严冬棋愣了一下,有点儿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   韩以诺之前在家里说的那句“希望我跟你求婚么”变成了单曲循环在严冬棋脑袋里面可劲儿翻腾,让他忍不住的带了点儿绮思的期待。   结果真到了那儿之后,里面的虔诚劲儿让严冬棋觉得自己思想淫/邪的直想抽自个儿两巴掌。   两人去的时候正赶上有人去做礼拜,他俩虽然都不信教,但是认真祷告的天主教徒让他们忍不住站在旁边多看了一阵儿。   等到离开的时候,严冬棋回头看了一眼教堂外盛开的分外艳丽的花圃,有点儿羡慕的开口:“早知道现在牧师待遇这么高,我也应该干这个,到老了之后可劲儿的安心颐养天年。”   韩以诺笑了起来:“咱们以后也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养老院。”   “然后呢,在养老院么么哒,气死剩下那一群老头老太太么?”严冬棋笑着斜了青年一眼。   韩以诺点点头:“那当然。”   最后的行程定在一艘小型游艇上,严冬棋绕着船头来回走了两圈之后,冲韩以诺抱了抱拳:“壮士,还是你有钱。”   青年咧开嘴笑:“那我能包养你么?”   “屁话,我这么高风亮节刚直不阿的人怎么能被你包养?”严冬棋伸出一根指头在韩以诺胸膛上戳了一下,然后冲他抛了个媚眼儿,然后率先登上了游艇。   船上就一个窝在驾驶室开游艇的负责人,空荡荡的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俩人在甲板上坐下,看着船头破开海面激起的白色浪花。   严冬棋向后朝躺椅上靠了靠,侧头看着韩以诺:“坐这么土豪的游艇要干什么啊宝贝儿?”   “看日落。”韩以诺把桌上的饮料朝他的方向推了一下,“喝一点。”   严冬棋简直被气乐了:“韩大爷你是不是在逗我?咱大老远的跑到这儿看完日出看日落,大天朝跟这儿是一个太阳好吗少年?照你这架势还得把月亮和星星看全乎了才行。”   韩以诺笑了笑:“本来前天晚上打算叫你去海边看星空呢,但是见你太累了就没去。”   “卧槽你居然还真的有这个打算,”严冬棋有点儿无奈,“您这是打算回去后转战天文学么韩大爷?”   青年笑了笑没说话。   上游艇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靛蓝的海面就铺了一层暖黄色,在水上漫反射出迷人的色泽,和天上的晚霞交相辉映,相当漂亮。   韩以诺伸手拽着看着海面出神的严冬棋走到船头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语。   最后还是严冬棋先开口:“宝贝儿你这么盯着我我有点儿不习惯。”   对面人的身上都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韩以诺恍惚间想起当年严冬棋带着他去农家乐过生日,也是一个夕阳很漂亮的日子。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男人融进暮光里的身影,还有被阳光打成浅金色的纤长的睫毛。   和现在一样迷人。   韩以诺忍不住凑上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亲,温和又柔软。   “没什么,你这会儿太好看了。”青年冲他露出帅气的笑容。   夕阳很美,带着柔软的感觉涂抹在青年轮廓分明的侧脸,投影出明暗交织的剪影,青年脸上灿烂的笑意竟让严冬棋觉得比夕阳还动人。   严冬棋笑着凑上去拿手指在韩以诺脸上轻轻描摹了一遍,声音温柔:“那还挺巧的,你现在也特别好看。”   韩以诺本来一直很温和的眉眼突然变得有些拘谨,他低头慢慢从兜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托着盒子把手伸到严冬棋面前。   严冬棋有点儿没忍住的向后弹了一下:“我操啊。”   青年把他拉回来,有点结巴的开口:“来之前买好的,本来想在那个卡梅尔山的天主教堂送给你来着,但是当时那个严肃的气氛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严冬棋的眼睛蓦地睁大,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猜的有点准。   “我还奇怪你在教堂那种求婚胜地为什么对我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来着,害得我来回心碎了好几次了都。”男人勾起唇角,有点儿嗔怪的看着韩以诺。   青年皱皱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严冬棋:“我……我用跪下么?”   严冬棋带着笑意看向青年,有一瞬间面前这高大挺拔的男人似乎和很多年前站在重症病房的男孩子重叠在一起,然后又呼啦啦的分开,带着满满的回忆在严冬棋的脑海里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飓风。   他又想起前几天韩以诺的问题,“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这个问题有简单又复杂,严冬棋一向巧舌如簧偏偏无言以对,心里却隐隐觉得,无论这人怎么做,到最后自己搞不好都会喜欢上他。   理所当然的样子。   韩以诺看着严冬棋只是笑着看着他却不说话,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伸手打开了戒指盒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男士铂金戒指,上面镶着一颗朴素的碎钻,在阳光的反射下闪亮的有点感人。   严冬棋笑了笑伸手取出戒指,然后抬起韩以诺的一只手,没想到他却缩了回去,有点犹豫的说道:“是不是应该我先给你戴?”   “不知道,头一回给人戴戒指来着。”严冬棋抬眼看着青年,然后重新抬起他的手,把戒指套了上去,“之前是你先给我告的白,这会儿换我先给你戴戒指,一报还一报,多公平。”   然后顺势低下头在韩以诺手上的戒指上亲了亲。   韩以诺给他戴戒指的时候手有点抖,但是莫名让他觉得又庄重又认真。   严冬棋看着手上的戒指,突然就有点儿老泪纵横的意思。   他扑上去一把揽住韩以诺的脖子,然后把脸埋在青年的胸膛上,声音带着鼻音:“以诺,我有点儿想哭怎么办?”   结果青年也把脑袋搁在他肩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小声道:“我也有点儿。”   “那可千万别,在夕阳下以身相许多浪漫的一件事,被咱俩整得在这儿抱头痛哭,跟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似的多傻逼。”严冬棋把胳膊松了松,扭头也在韩以诺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青年松开怀抱,表情挺正常,可声音还是有点儿沙哑:“幸福死了都。”   “这么巧,我也是这感觉。”严冬棋很温柔的笑了,然后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抬起胳膊呼噜了一下韩以诺的头发,声音有点儿不稳,“以诺啊,我们就这样一起变老吧,虽然我比你还老了点儿。”   青年点了点头,拉过严冬棋从他头发上滑到脸颊旁的手亲了亲:“打从十几岁就光想和你一起变老了。”   男人再次勾起唇角,露出青年最最喜欢的又温和又柔软的笑容,眼睛里还有被阳光折射出来的满满当当的暖呼呼的爱意,严冬棋的声音干净又温柔:“好啊。”   两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   长的就像一辈子似的。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写到最后一句挺感慨。   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实在是无语】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